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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浮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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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勾兑走俏单位的领导,踏屑将要卸任的领导;要报复给你穿过小鞋的领导,歌颂死去的领导;要满足掌权的领导,应承退休的领导;只有善于掌握各种领导,自己才能当上领导。
想起这段顺口溜老局长不禁大笑,笑得又酸楚又开心,酸楚是感到了世态的炎凉,开心是因为识破了各种人等的心境。他哈哈大笑,很响亮很开怀,毫无顾忌,李尘都在那笑声中头皮发麻,这时他不仅心虚,心也在颤抖,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头子虽然就要退休但是仍然不好对付。
老局长是个人精。
老局长笑够了才一字一顿地对李尘都说:“李尘都呀李尘都,我平常批评你你也不要不服气,你也就是一个干办公室主任的材料,把你放在别的位置上你翻得了梢吗?人跟人的差距平常哪里看得出来,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见分晓。你平常最不服气的就是陈维西,总以为他只是一个花花公子,什么也不行,但你错了,你永远斗不过他!怎么样?这一回你的宝又押错了,你以为易大真的就能当上局长?他也只是一个替身!真正的局长也不是他。”
李尘都吓出一身冷汗,问:“是谁?!”
“结果很快就会出来。”老局长说。

人各有志(1)

老局长南江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一个人在屋里同京城的一些老朋友、老战友打了一上午电话,心情也就好多了。他甚至还给陈维西的父亲通了电话,陈父对他十分客气,客气得令人回味无穷,南江从这种客套中明白了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当上面的人对你颐指气使或非常客套时,往往最能说明某种问题。南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可以说烂熟了这一套。
陈维西母亲平常总是以老卖老,对南江小南小南的叫,这会儿在电话里也故做亲密地称呼南江为老南。这是一种升级,由小南升为老南,便一切尽在不言中。
政治就是如此精彩,一个称呼,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标点符号就把所有想要表达又不便表达的东西完全表达出来。从陈维西父母的语气中南江就猜出了问题的大致轮廓。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儿子带回去的那个姑娘还行吧?”
南江惯于搞突然袭击,在挂断电话前突然摔出这一句,然后打了几个哈哈,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放下了电话。估计这会儿焦急和无奈的是陈维西父母了,两口子肯定大眼瞪小眼地傻了眼,正在猜测南江的话中之话和一语双关,正在揣摸南江的用意,正在研究对策,正在评估后果……总之,肯定不好受,不安稳,不放心。
这也是政治:一语双关,甚至一语多关,环顾左右而言它,有些问话是不用回答的,也是无法回答的。正是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生于丹田,直冲百会,可以点穴成功,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人们在大的方向上大多不会错,人跟人的区别在于细微之处,历史上无数的重大事件都是因为一件小事引发的,又因为一个小小的关节的打通而迎刃而解,所以高明的政治家都是细节处理独到的人,甚至传世的巨著也是因为细节传神而传世,没有细节就没有文学名著,更没有政治。南江一句不起眼的问话就调动了陈维西父母的神经,使他们的弦立刻绷紧,只要用力一拨或许就会绷断。
南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陈维西再聪明再能干,哪怕他又有大后台父亲在后面撑腰,但他过不了美人关,他利用工作之便从南城弄走了一个大美人,这美人又关系到那笔巨款,这是一根藤,人们可以顺藤摸瓜,一直摸下去,只要你舍得摸就可以摸到大东西。对于陈维西来说这是一个致命伤,对于南江来说却是一件秘密武器。
在中国,特别是在官场,男女问题可大可小,举起来千斤,放下来二两,南江一旦要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这就是一件大事,他不想利用这事做文章这就是一件私事、小事,甚至于是一件美事。这种心计李尘都是不会有的,王梦也望尘莫及,连易大也只能望其项背。
南江长出了一口气,一切被他化解,一场危机平息了,他这才觉得有些饿了,去餐厅放开胃口美美地吃了一顿。
南江其实吃不来什么好东西,陈维西对他有一个评价:山猪吃不来细糠。对于这个评价南江无法反驳,只能声明说我的口粗,太细的细粮细菜嚼着不过瘾。山珍海味他都不贪,所谓开怀饱餐仅仅是给自己要一碗鸡蛋挂面,他一高兴就吃这东西,可以吃一海碗,放半瓶醋,再要一杯
五粮液一口干了。这时他觉得快意无比,真是文人说的那种不亦快哉的境界。
易副局长这时也来餐厅进餐,见了老局长本想溜掉,但老局长眼尖,把易大叫过来,说你跑什么?是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易大赶紧解释,说我们都没有干见不得人的事,其实什么都没干,见了领导跑完全是出于习惯,“可是你现在也是领导还跑个啥?”老局长打趣,易大说见你正在干杯,怕被你拉住劝酒。我这人一喝就醉,一醉就睡,怕出洋相。南江说我确实要拉你喝酒,像你这种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只有喝酒才能治你的病。你也来干一杯!这是正宗的好酒,易大不敢喝,说这酒度数太高,不仅辣口还辣心。
“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
“你是怕酒后说漏什么话吧。”
“哪里哪里。”
见易大诧兮兮的样子南江就在心里可怜他,还是个娃娃,下巴上胡须都没有长几根,连酒杯都不敢碰一下,说明在政治上还很不成熟,就是这么一个捏着没有一把,放了不到一卡的鸟男人还敢跟我斗!真是无知而无畏呀。
南江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就很复杂,让易大捉摸不透。越是捉摸不透他就越是胆寒,连睾丸都缩进了小腹,痛得他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南江关心地问:
“你走肾了吧!”
易大一边用手捂住小腹,一边想这老头子怎么猜得这么准,我如果不是取代他就是栽在他手里。南江在易大面前口无遮拦,想说啥就说啥,完全是欺负他资历浅,欺负他是乡下人,是穷苦出身,没有后台。
易大混到今天非常不易,除了凭借自己的智慧之外,靠的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中国无数的小官吏要混个人模人样出来不把尾巴夹出血,肛门夹出痔疮,根本不可能修成正果。他们在漫长的媳妇生涯中侍侯那些大脑壳,好不容易熬成了婆也不敢舒心地出一口粗气,像南江这种人还要欺压自己,还要作威作福,真让易大恨得咬牙,却又不敢发作。
见王梦也进了餐厅,老局长就问她怎么没有见到李尘都。王梦说可能是去联系请客的事了,你不是指示要请一次客吗?有关的领导和人员都要请到,这事李尘都不亲自去办怎么行。
老局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是李尘都借口躲着自己,自己同他的谈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易大不知就里,听王梦如是说就顺嘴打哈哈,说如今这种好同志已经不多了。
“好人确实不多,坏人也真还不少。”老局长说。
“你这人说话怎么鹅卵石一般打人。”王梦听老局长说得实在难听就出来圆场。
易副局长不知老头子又卖什么药,只能顺嘴应合,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连头发都竖起来,脚趾头死死地抓紧,以保持警惕。
老局长很认真地吃完他的鸡蛋挂面回到房间躺下来准备睡个大觉,王梦就可怜巴巴地走上来用手指给老头子梳头,又要给他按摩。这种讨好是要和解的意思。南江很喜欢女人给自己全身按摩,王梦按得又很地道,当初他之所以一时冲动以闪电般的速度答应了她的要求同她办了结婚手续,除了她确有风韵和外交的手段之外,主要就是贪恋她的按摩。
王梦按摩很讲究指法,又拿得准穴位,特别是男人的敏感部位,把南江按得哼哈大叫,无比畅快。
南江开玩笑说如果你开一家按摩院我肯定是你的固定顾客。王梦说我的收费绝对很高,会收得你倾家荡产。
每次王梦把南江按通泰按舒坦了之后就要提出各种各样非份的要求,诸如把某某的儿子工作安排了,或给谁的职称评审问题出力等等,南江在平常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六亲不认,谁来说情也不行,但在接受过王梦按摩之后,这种时候也只能就范,根本无法拒绝。老局长承认每个人都有缺陷和软肋,就看你从什么地方下手。
王梦很卖力地给南江按摩,累得一身大汗,见时间不多了,老头子已亢奋起来,额头上沁出热汗,她就轻轻地将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说:
“你还是见一见那个谢雅嘛,给我一个面子,他是我的干儿子,人家还是名门之后呢。”
南江本来已进入太虚幻境,听了王梦的话如遭棒喝,从云端坠地,仿佛大汗之时突然兜头一盆凉水,把毛孔都收缩了。他本想发作,教训教训这个女人,但又不愿在按摩到紧要关头时停下来,就吱吱唔唔地应付王梦。王梦说了半天见老头子也不肯就范,只好挽起袖子加倍拿出手段朝南江的兴奋点按下去。
南江兴奋得不能控制自己。
等南江午睡起来去餐厅找易副局长和李尘都讨论重点实验室的事情时,才知道易副局长又被那个叫王年的处长拉到山上去了。南江颇为生气,对王梦说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怎么这么随便,连招呼也不打就上山了。
老局长越说越生气,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狂得不行,对老辈一点不知道尊重,我们以前可是对老辈十分敬重,不说点头哈腰,至少也是上下照顾。这个易副局长还是穷苦出身,连陈维西也不如。
老局长一提到陈维西又觉得不妥,陈维西更狂,更不受约束,更没有把上级和老前辈放在眼里,老局长只好闭嘴,心想这些人都不是东西。
王梦有些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说人家易大现在好歹也是个副局长,跟你平级,而且马上就要接任局长,凭什么走一步还要像个小学生一样向你请假。再说那个什么狗屁处长会带易副局长去干什么好事?他是带他去见一个什么神秘仙人,其实就是一个算命的,据说会掐指一算,能推算出人的旦夕祸福。还会看相,看手相,只要是那种神神秘秘的事情他都能干。他还是个风水先生,人家要修屋造房都要请他去看风水,神得很。
最神的还是数人的头发。
见南江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王梦愈发得意,知道自己的话发挥了作用,继续大加渲染。说那个神算子能数人的头发,只需要把你的头发捋两把,再念念有词一阵掐算,就可以知道长了多少根头发,进而推算出你的祸福和人的寿数。
老局长听得一阵大笑,说这个易副局长就是去见这么个鸟人去了?还真有意思,老局长奇怪的是王梦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王梦不好意思地说几年前她就来南城专程上山找这个人算过。
“哟,”老局长吃惊不小,说:“他给你算准了吗?”
“怎么不准!连我头上有十五根白头发都算出来了,我去美容店让洗头的小姐给我拔,不多不少,还真是十五根呢。”
这下老局长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声震餐厅,连厨房里的厨师都跑出来看热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喜事会有人笑得如此失态。
老局长笑够了说易副局长是搞科学的,怎么也会迷上这种迷信活动。
王梦说这就是你老头子老外了,现在很有一些号称搞科学的人爱好这种斜门歪道呢?!咱们的队伍里有多少是有真才实学的人,里面充斥了不少假冒伪劣,搞科学只是他们的幌子,他们比人家百姓还更迷信伪科学。那些专门贩卖假冒伪劣的贩子之所以当道,之所以胆子这么大,敢动辄以科学自居,打的就是科学的招牌。我敢保证,易副局长只要一出现,那个大师就会把他做为广告来打,拍一张照片放成真人那么大摆在门口,很招人眼睛的。连我的照片还被他放了个二十四寸的装在镜框里,说这是京城来的大人物的夫人呢。
王梦一边叙述,其实一边是在显摆。听得老局长毛骨悚然。
老局长想一想也是,这叫人各有志,别人的爱好本无可厚非,何况你南江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人家屙屎放屁!

白果林(1)

易副局长跟王年到了一条山沟的一个山洞,洞外的空坝上停了许多高级轿车,一些穿着很体面显得很有身份的人在洞外焦虑地等待。王年跟这些人似乎都很熟。彼此用圈内人才懂的行话在交谈。
这些年达官显贵对算命很热,一些人发了财或爬上了什么位置就要去找算命先生还愿。俗话说升不升先算卦,算命的名气很大,他不需要做广告,自然有人帮他义务宣传,或口口相传,说的人很神秘,听的人则跃跃欲试。
正春风得意的人想去算一算,看自己的风光还能维持多久,衰败的人就更加想去打探,以弄清自己衰败的原因。这个住在山洞里的大师就谙熟这一套,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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