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砰然心跳的是,她长着一个布娃娃似的才辈出 圆脸,樱桃小嘴一笑时就露出一对小虎牙,笑容似杏花绽放,灿烂得晕人。总之你只要一想到她,就仿佛盛夏饮了一杯甘露,令人心旷神怡,心清气爽。每当看见她带小虎牙的甜美笑容,我都久久激动着,品尝着那蜜糖似的滋味。如同走过鲜花身旁,芳香长久地不肯褪去。我说过,我没有勇气盯视她,大都是假装不经意间向她瞟一眼而已。似乎就连这都需要在心里暗暗地预谋一番。每次她过来收作业,往往侧对着我,站在桌旁说“交作业!”我便红着脸从桌下的绿矾布书包里找出作业本,交给她。有的时候需要半天的功夫才能找到,并不是我存心磨噌,也不是书包里有太多的书,而是心慌得太厉害,越着急越翻不见。我从不在意她对我说话时那种冷冰冰的口气,因为她对所有的男同学都是如此。其实她是蛮温柔又爱说笑的。唯独对男生才这么凶。我倒是希望她气哼哼地来对我多收几次作业本。如果赶上一天她来要次作业本,我的心里要兴奋好几天呢!
到了冬天,教室里格外冰冷。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取暖的大铁炉子。每到下课铃一响,男生和女生就发生挣抢火炉的“战争”。这往往看谁的身手敏捷,谁先围坐到它的旁边而定。男生如果失手了,只好到屋外面去晒太阳。三三两两挤在墙根下说笑或打闹,有的跑来跑去,玩逮人的游戏。还有时抓个“受气包”,众人把他围在中央,然后你推一把,他搡一下地“炒”着玩。同学欺生,众人欺软,开始我是常被人“炒”来“炒”去的。尽管你很恼火但没有用,谁敢和众人动怒啊!你只能忍着。当外面的男生被冻的难以忍受时,他们就捡些炉渣趁女生正说说笑笑不注意的工夫,猛地扬了过去,企图把她们从火炉旁轰走。但这一招往往不灵,撒出的炉灰渣总会变成一阵疯狂的怒斥和骂声。“喂,哪个不要脸的……这么缺德!不得好死!”“有种的站出来,别躲着……”伴着一阵激烈的吱哇乱叫的女生大合唱,她们用手拍打着头上身上的炉渣。男生们面对一屋子的骂声只是偷偷的做出鬼脸。现在想起来,其实他们内心也未必真的想把她们从火炉旁赶走,只是想招逗她们罢了,目睹一下女同学在发怒时的样子。似乎还想证明给其他男同学,他们对女色并不在乎,也不留情面,敢犯上作乱——逞一下男子汉的威风。我既没有那种“恨”,也没有那个胆量,我对她们只是心仪和默默地欣赏。只是表面上装作是冷漠的。认为自己的心思绝不能叫别人看透,否则还能活吗。所以我从不主动和女同学讲一句话,以表明我的纯洁清白。
13
当母亲和父亲天天生活在一起后,母亲对父亲的表现开始大为不满,他们之间的冲突多起来。母亲那怪张暴戾的脾气,喜怒无常的性格象间歇性癫狂症经常发作。尤其在车间干活不顺心或者太劳累了,更是如此。她总想把怨气迁怒于别人。回到家不要说别人去惹她,躲她都唯恐来不及呢。她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别人随便一句话,就大发雷廷,发火找茬儿。尽管我们十分小心,看着她的脸色做事、说话,她也会寻机发作的。因为她的心理别人是捉摸不透的。她就像一个超负荷的气球,终究会爆炸的,只是不在这时爆开就在另一时爆开罢了,谁也别想把它不声不响的弄瘪了。否则她会憋屈死的。父亲和我们一样也成了她的出气筒,只是父亲这个出气筒不像小孩子一样那么软弱。父亲过惯了以前的单身生活,一下子还不适应作为一家之男人的角色。母亲埋怨他从不为家操心,不爱干家务,既是去干也是笨手笨脚,让她难以看下眼。当父亲对母亲的唠叨实在难以忍受时,也就忍不住反抗,所以弄得二人经常口角不断,有时还大打出手。父亲以前大概没料到,全家生活在一起会有这么多心要操,这么多事要干,还要生出这么多的矛盾。油盐酱醋,劈柴打炭,买粮买菜做饭,这些琐事使他感到心烦和劳累。他的心变得很沉重,有时也不由得发火。
他们或许需要适应这种新的生活方式,需要全家人在一块过活的磨合。以前两部各自转动的齿轮,现在连到了一起,咬合到一块,哪个太快或太慢都会产生不和谐,损坏齿轮的寿命。他们都想在家中的事情上做主,让别人听命于自己。母亲纯属由她的性格使然,而父亲则由于男人的自尊心而这样做,所以冲突就在所难免。吵吵闹闹,已是家常便饭。哭声骂声摔东西的声音,象我们家生活剧中的主题曲,主旋律,不时地响起。每逢这时候,我和弟弟的心就揪到了嗓子眼儿,屏住了呼吸去听这实在难以卒听的东西。就像一把碎玻璃碴子揉在心上。我们张着惊恐的眼睛,乖乖的躲在一个角落里而不知所措。我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壶盖儿,把它擦得光亮亮的,如同明镜一样。但是他们对打架真的像有瘾似的,几天不打就难以忍受。要知道他们虽然结婚十多年了,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加起来连一年都不到。假如以前生气打架还有思念之情帮着化解,还想尽可能珍惜难得在一起的时光的话。现在则不同了,天天在一起了,想躲开对方都无处可躲。母亲埋怨说煤快烧完了也不想办法;炉筒子里挂满了烟尘也不拆卸下来清除一下,弄得满屋子是烟。难道想把全家都熏死!看看那炉火温死不活的,半天也做不成饭,越发气得要命。父亲也不吭声,不知是觉得自己理亏,还是怕别的什么,反正能立刻去做的也就去做了。但有时母亲的唠叨并不温和,会严重刺伤父亲的自尊心,于是他像被追赶到死胡同里的一只狗,一看四周实在无处可逃,于是转回身大声地朝母亲汪汪几声以示反抗。母亲对父亲不得已地狂吠并不心慈手软,而是更加疯狂地进行痛击。于是一场“战争”也就在所难免了。无论是吵架也好,动手也好,母亲总是先发制人,采取主动。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常规武器和非常规武器一起用,并不受战争法的任何限制。只要能赢得胜利,她会不惜采用一切手段。可能仗着自己是女人的缘故,她充分占有撒泼耍赖的优势。无理搅三分,得理更是不让人。如果父亲愤怒之下摔破一个碗,母亲就会像母老虎一样不顾一切地扑向父亲,乱抓乱挠。一次,她甚至抄起身边锋利的剪子冲了过去。幸亏父亲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并把它夺了下来,要不还指不定出什么人命。父亲胆子小,见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难免发怵,所以很少敢和她硬来。不到母亲逼得他忍无可忍的地步,也就不说什么。这样日子一长,父亲在家中的地位也就处于劣势了。
14
父亲从小也挺可怜的。他还在娘肚子里时,他的父亲就死了,据说当时还不到二十岁,(是病死的还是意外死的我不清楚),所以父亲从来就不知道他的父亲长的什么模样。他和他爹的生命有些像一对一的接力赛。一棒接一棒,不能同时跑向终点。他的寡妇母亲后来也改了嫁、走了主。父亲十来岁时只好投奔到在外地城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先是给人家看孩子,后来又当学徒。亲戚家也不富裕,收留他已实属不易,所以父亲也很懂事,自然处处勤快谨慎,不让人家嫌弃。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使他胆小、本分,老实巴交。凡事能忍则忍,遇到事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从不有意找别人的麻烦。在内心对于不受别人欺辱他已存感激之情,他从没有侵犯他人的欲望和勇气。他对人极谦和善良,只是有些过火,显得软弱了。心理上的被动、保守和脆弱,使他很像只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的羚羊。
这天是星期日,不上班,母亲的间歇性神经发作症又犯了。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唠叨父亲。内容当然还是老一套。说父亲对这个家这也不管,那里不管。你看看邻居“刘胖子”多会过日子,连下班回家都低着头走路,为的是碰到地上的木棍儿、煤块什么的好捡回家,可你呢,多会儿寻思过这个家,她说。相反,坏毛病倒是一大堆,又抽烟又喝酒……
父亲有抽烟的习惯,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被烟熏得焦黄。抽烟成了母亲攻击他生活奢侈的一个把柄。实际上他抽的烟是很便宜的那种牌子,不是廉价的“太阳”就是“玉叶”,当时也就是一毛多钱一盒。可在当时每人工资很低生活拮据的情况下,每月的烟钱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支。开始,感到理亏的他也曾戒过几次,但最终都没有成功。他在车间当主任,下面年青工人一大帮,几乎人人都会抽烟,在一起时,他感觉有时相互抽根烟好像感情融洽了许多,利于工作。跟这些小青年太正统了是不行的,他得和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才行。父亲肯定是不能光抽别人的烟,相反,他倒是给别人烟的次数多些。所以这烟也就自然戒不成了。至于喝酒也无非是在家吃晚饭时喝上一小盅,麻痹一下疲惫的神经。现在听母亲对这些嗜好不依不饶,他有些委屈地说,“不就是那么点烟酒吗,这就成天唠叨个没完没了。干脆,你把我的嘴堵上算了!”
一向火爆脾气的母亲,一看父亲这态度,不由得火气顶撞到脑门:“你就不是个过日子的男人!听你这口气还有理了?!你还要怎样呢,除了只顾你自己,还管过别人吗?管过这个家吗?我都浑身疼了好几天了,你问过没有。——你才不走那心思呢,恨不得我早死了,再回去找那个女人!”——母亲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嗓门也大了。
“放屁!你除了瞎扯巴啦还能干什么!”父亲一听母亲后面的话全身立刻像被电打了似的,他觉得母亲又在胡搅。
父亲以前一个人在那个城市时,听母亲说他好像有个相好的,是个老姑娘,三十多岁还没结婚,脸上有些麻子。据说她还等过父亲好几年,想等他离婚后嫁给他。——不过这只是听母亲说的,到底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从来也没好意思问过父亲。现在父亲听她往这事上扯干系,他能不急眼吗!
“你才放你娘的屁呢!心虚了不是?!觉得对着孩子们说这些没脸了是不是?!——那你做不道德事儿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没脸呢?!你有种别去做啊!真是随了那句老话——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狠毒的母亲一旦发起脾气来什么也不管,哪儿有伤口就往哪儿捅。他娘的身世曾经是他的屈辱,因为她娘曾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历史。事情是这样,解放前父亲的家族在本村也算是有些家产的富户,那一年国民党部队要经过这里,父亲的几个叔叔带着老婆孩子都跑了,上边的老人却叫我父亲他娘,也就是我的奶奶留下来看家。父亲的爹死的早,他娘没有了男人,人家明摆着欺负这对孤儿寡母。结果,国民党部队的一个大麻子团长看上了父亲他娘。那时他娘刚好二十来岁,像夏天地里的甜瓜正是水灵可口的时候,那团长先是强奸了她,然后又逼她做了他的三姨太。父亲他娘觉得失了妇道,往后没脸见人,几次寻死,都被大麻子的人发现了。她往后在本村没法再呆了,只好跟着大麻子一块走了。父亲被遗弃后,只好跟着他的爷爷奶奶过。当时父亲的娘曾想带儿子一块走。可大麻子不让。并说再看到这个嵬子就一枪崩了他。可恶的是,父亲本家的那几个叔叔婶婶本来就黑眼这孤儿寡母,如今出了这种事,越发变本加厉,说是父亲的娘没了男人就去勾引当兵的,给家族丢了人。父亲当时虽然还小,但也知他们的恶毒。所以也就早早跑到外地投奔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对于家族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他后来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肯原谅他们。听说父亲的娘后来跟大麻子又生了个姑娘,但是因为改嫁了,父亲后来也很少与她们来往。再后来他娘没几年也就郁郁而死了。
这段往事本是父亲的伤疤,母亲是知道的,以前她对此也深表同情,流过不少的眼泪,现在她在情急之下就拿它来攻击父亲。可见女人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只受情绪、感情的支配。如今母亲突然气急败坏地用刀子来戳这块伤疤,父亲禁不住愤怒起来。但事实是毕竟有过这么段历史,没办法,他只是全身颤抖地骂道:“你,你不是东西……”说完这话后,他就找不到别的什么话了。
母亲见自己的话句句像锥子扎在他身上,痛的父亲嗷嗷直叫,感到很解气,就剩胜追击说,“我不是东西,不知谁才不是东西呢!当初也就是我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穷光蛋,要什么没什么,比叫花子也强不了多少!连结婚棉袄都是叫别人给做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父亲觉得她的每一句话就如挥舞的长矛,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