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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 作者:皂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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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玩儿了,瞧你都快没力气笑了……诶,书包忘了拿下来了,我说怎么这么重呢!”安乐拍额,把书包挂在门边的木钩上,转头对还在逗的俩人道:“娃娃快下来。爸,你做饭了吧,我快饿瘪了。”
“早做了,从六点钟开始等到现在,都凉了,”安爸进来掀开罩子,四菜一汤摆着,“去热一下,准备吃饭。”
安乐把菜端进厨房加热,安爸则把饭桌移到被月光照得亮堂的院中央,凳子碗筷摆好,等安乐把菜端上来,一家三口正式吃了顿团圆饭了。
这是安宁有记忆以来吃的一顿最温馨的饭,虽然奶奶不在了,但有爸爸,有哥哥。爸爸会一个劲的叮嘱哥俩多吃些,长身体;哥哥会帮他撕鸡腿肉,还把豆腐碾碎和饭捞在一起,笑说要多补充蛋白质。和乐融融的温暖感觉让他难得的想调皮起来,吃到一半就离座,整个巴在哥哥脚边,仰着头对他笑。
安乐斥他不好好吃饭,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嘟嘴撒娇:“吃哥哥的——”
安爸看着兄弟俩笑,打从安乐告知他这孩子的存在后便伏在心底的一小片阴霾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更清楚的认识到:安乐已经是大人了。
这么想着,既觉得欣喜又有些失落。欣喜是因为他能把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边上学还边能照顾好这孩子;失落是他不需要他这个爸爸为他操心这操心那的了——虽说他以前也很少要他操心,但还是会在电话里问“爸你觉得怎么样?”或者“爸你认为哪个比较合适?”。而现在,他只会告诉他答案而非过程。
“爸,你想什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哥哥长得好看啊!”安宁大声道。
安爸哈哈笑,连连点头:“对啊,哥哥好看呐,安宁了也跟哥哥一样好看,讨个美美的老婆,好不好?”
“好!”安宁点头。
“……”安乐望着天空轻笑,淡薄的五官朦上一层清辉,似玉般温润剔透。
拾荒 act 14 :庆生
中秋节这天,安家三口吃过早饭便搭公车到燕儿山公园,这是新家组成后头一次出游,意义非凡,到公园门口时是七点三十五分,空气清新,虫鸟唧唧,附近只有一些晨练的老人。
因为是节日又赶了个早,三人免费进园,晃悠到了正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花海——这是每年一届的菊展,安乐小时候也曾随安爸来看过,只是近几年因各种原因没来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整齐美观的花圃中,有红白小圆球似的的雏菊,有金黄色的菊芋、重瓣金光菊、一簇簇的旋覆花、金边大红的天人菊、白色黄蕊的大滨菊,热烈的非洲菊、黄光棒般的大片黄晶菊、罕见的红花黄蕊翠菊、娇艳的波斯菊、高贵的万寿菊……很多罕见的品种只是在书上见过,实物更美得让人惊叹。
本来赏菊的风俗便是从我国古代流传下来的,菊性隐逸傲霜,花中四君子之一,一直为文人墨客们诗赞描绘,而九月是菊花盛放的时节,九九重阳节这天,约几个文人诗友,一起喝酒呤诗,别有风味。但如今,赏菊这风俗被安排在八月十五这天,许是比重阳节更特殊更重要的节日,人们自行的把它丰富化,付予更多的内容。
身边一些晨练的老人们围着花圃惊惊乍乍,一个个摆了姿势照相留念,往年也不一定是没见过这般盛况,但现在看来,又是觉得与往常不同。这不同不在花,而在人,在心境,在对“明年”的一种隐隐希望。
如果我们也能拍个照就好了,好像这些年还没和爸爸照过相呢。安乐不无遗憾的想。
赏了菊,又行至无意桥。这桥全长53?6米,全木构架,由廊桥、亭组成,雕梁画栋,从柱础到斗拱、从梁枋到八角藻井,处处完美展现中国上千年的精巧木工艺。
安宁惊奇的抚摸着柱上的浮雕,说:“好漂亮的房子。”
“傻呆,这不是房子,这是八角凉亭,无意亭。”安乐指柱壁上一行行云流水般的狂草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是无意亭的题词。”
小家伙不懂也应了声“喔”。
走过无意桥,到燕儿湖,湖面碧绿幽静,湖边一排木舟并列,此时还未有人筏舟游湖,管理员正无聊的听曲呢。安乐三人也没游湖的意思,只绕湖转了圈便到其他景点去了。
中午近十二点时,三人从园里出来,随便门口小店里吃了馄饨面垫肚,然后搭车到百货市场买了些禽类月饼等,打道回府,下车经过路边的蛋糕店时,给安宁买了一小块果冻蛋糕,小家伙很高兴,拎着喳喳呼呼。
隔壁婶子又抱着孩子在门口晒太阳,见到安宁时不免好奇,要知道,安家是没什么亲系的,唯一的表姐嫁附近小镇,平时也不往来。
安爸欲言又止,笑了笑,道:“说来话来,晚上吃完饭后都到我家坐坐吧。”——这左右邻里几家一直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每年这个时候,吃完饭后没事便一同聚了某家院子,喝酒聊天、吃月饼赏月什么的。
逛了一早上,安宁也困了,打进家门开始便一直哈欠连连,安乐索性同他一道睡了个午觉。下午三点多醒来,见安爸已经把鸡鱼什么的都弄好了,这会儿也没见他在家,估计是找朋友去了。
四点钟,陆晓和小六过来,安乐留了纸条在桌上,带上安宁一块儿到五中。
刚进校门,几人便见一排车横在路边,电单车自行车小车混合排列,杂乱无章,而球场周围围着一群人,呐喊声口哨声高扬。安乐暗叹不巧,正碰上人家打比赛了,两个场地都被征用了。
“靠!早知道去你家之前就先来这儿看看,白跑一趟了!”小六瞪眼。
“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安乐道,“还早呢,先看一会儿,再去学校打也不迟啊。”
钻进了一堵明显是单位员工的中青年人群中,看了一会儿,陆晓附耳对安乐两人叹息:“可瞧仔细了,再过些年咱们也到了这年纪,可千万不能像这些肥头大耳凸肚肥臀的大叔一样啊,前车在此,要引以为诫。”
“这是生活的平顺安稳的表现。”安乐笑叹,“只有整日为生计奔波的人才会面黄肌瘦皮包骨,像我爸,年纪越大身子越小,光看着就觉得可怜。”
“诶,怎么说这么感伤的话呢?”陆晓摸他脑袋,“走,去学校吧。”
到学校后,几人再次傻眼了:眼前这几堵人墙及嚎叫声摆明了也是打比赛嘛!而且似乎比五中那边热闹多了,瞧这拉拉队的阵势就强多了!许多青春美丽的女学同也在一旁呐喊助威,不像那边都是些青中年妇女。
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陆晓一看场上,厥倒!原来是本校教师队对女子高中教师队,难怪这么多女同学!
“感觉咱误闯桃花林了!”小六一脸兴奋的四下望——当然是望女同学,“要是咱们学校跟女子高中并了,来个交换游戏,那不得爽死!男女搭配学习不累啊,这是动力的源泉,是精神的寄托。”
“敢情你饥渴多年了?让咱班长听见了,收拾你!瞧瞧你这德性,只见人家头发长不见人家眉毛短!鼠目寸光、见色忘义,四月的桃花十月开,乱无原则。”
安乐大笑,“孔夫子说,壮年好斗,老年好利,而少年,则好色。这可以理解的。”
“食色,性也!”小六摇头晃脑。
安乐瞥了他一眼。“咱们现在是要留下来看球呢,还是回家?”
“留吧。”顿了顿,又补充:“虽然没什么观赏性,但好歹也是咱们老师,助助威也好,老头不常告诫咱们要有集体精神么。”
陆晓摇摇,一副懒得搭话的模样。
拾荒 act 15 :蔓草
安宁不觉得场上一群人抢一个球有什么意思,眼珠子四下转,看见旁边的观众脸上都是或紧张或兴奋的表情,觉得好玩。一个个仔细瞧过去,突然瞧见两张熟悉的脸,他扯了扯安乐的衣领,低低说:“小叔叔在那边。”
安乐转头,正巧对上老三和佟希晨,便笑了笑,又把视线转向场内。
一旁的小六在叽叽喳喳的说谁谁手太臭、谁谁防守的动作像某猿类……没完没了。陆晓忍无可忍,一巴掌差点儿把他搧进场内。小六呲牙咧嘴站稳,反身就想反击肇事者——
“干嘛呢你们,内讧了?”
老三清朗调笑的声音至身后响起,安乐蓦然转回头,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被撞入眼波,他有些出神的想:老三生得眉目清俊、挺拔修长,跟那一家子人没一点相似之处,也不知是不是隔代遗传,且虽说这世间有许多像他这般好相貌的人,但他人却学不来他一个小挑眉一个小手势所带来的随性潇洒。
“安宁,下来跟小晨玩吧。”老三想把安宁扒下去。谁知安宁死活抱着安乐的脖子不放,挣扎得厉害。
安乐拍拍他,在人贴人的情况下困难的把他转到怀里,指站在一旁的佟希晨道:“娃娃,跟小晨玩会儿好么?你看他还带了小汽车呢,咱们不能因为吵架了就不和朋友好了,对不对?”
佟希晨见安乐帮他说好话,立即机灵的打蛇随棍上,谄媚道:“安宁,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真的。呐,这车子要送给你,我最喜欢这个了……”小脸上浮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拿,送你。”
安宁看着举得高高的玩具,既无欢喜的表情,也没表现出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半晌,佟希晨手也累了,微微颤抖,想放下又不敢放,因为小叔说道歉要真诚,要他愿意再和他玩为止——颇有点无赖的意思。
安宁忽然把头一撇,小脸儿埋在安乐颈间,细如蚊讷的声音道:“我不喜欢他,他打我,像那些坏孩子一样,总是趁奶奶不在的时候打我。”
一句轻弱的话突然就让几个大人心酸起来。
安乐一下一下的抚摸他瘦小的后背,下巴蹭着他的软头道:“没事了,以后哥哥不再让别人欺负你了。来,抬起头来,看看佟希晨。你看,他不是那些坏孩子,你忘了昨天你们就是朋友了?他可是你交的第一个朋友喔,朋友之间是经常会吵架打闹的,他昨天不是故意打你,他是跟你闹着玩的,就像平时你看见陆晓和小六和哥哥打闹一样,没有恶意,明白么?朋友也是相互喜欢和关心的,像小晨现在送他最喜欢的汽车给你一样,嗯?”
“安宁——”佟希晨皱着一张苦瓜脸,手扯着他的脚裸喊。
老三见安宁动摇了,忙趁机把他抱出人群,指着一旁跟过来的佟希晨道:“安宁,叫小晨教你玩摇控汽车,他要是敢骂你打你,小叔叔一定会帮你打回他,好不好?”
佟希晨一听这话,立马发誓般大声道:“我不会骂他,也不会打他!”
“臭小子你可记住了!”捏了他一把,老三笑,“安宁是弟弟,你比他大,要保护他,知道么?”
“知道!”连应连去拉安宁的手。
老三赞许的摸摸他脑袋,钻入人群,搭上安乐的肩,调侃笑道:“我们家俩老很喜欢你弟弟啊。要知道,以往小晨即使做了再过分的事——当然,昨天的事件算很过分了,按惯例,顶多一顿骂加不能看动画之类的处罚。可昨晚,老太太是真发狠了,把那臭小子给揍了。光着身子被打很疼的,他哭得稀哩哗啦的声音都哑了。老太太打完了还想到你家看看,被我们拦下了。”
“不喜欢才怪呢,小乖那么可爱又听话,任谁都喜欢他吧。”陆晓淡淡道。
那两个小家伙多强烈的对比啊!一个像是饱收阳光雨露的花朵,恣意绽放,众人捧护;另一个却像是路边荒地里荏弱生存的杂草,即使不小心踩到了,也没人放在心上,谁叫它长在那儿又那么不起眼呢。生存环境导致他们如此,也正是如此,安宁才格外让人心疼。
“小孩子打架难免的,”安乐微仰头,瞟了老三一眼,“但是安宁跟别的孩子不同,他对什么都没有安全感,一次不良的经历会让他记很久,这毛病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转好。”
他的乖巧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周围种种,一嗅到危险的气息便缩起来,像闯入黑森林里的小白兔一样,聪颖的,又是软弱的。
“你这哥哥很称职啊!”老三揉搓他的短发,笑,“可比我哥我姐他们好多了,当年我在院里跟人打架时,他俩围观,也没想着要帮一下我,想起来就觉得心寒了。”
“估计是你打人吧。”安乐探头看了眼正蹲在地上玩的俩小孩儿。
球赛近结束时,大局已定,安乐等人先行离开,在校门口分别,安乐牵着安宁慢悠悠行走,一阵风吹来,皮肤上竟感觉到淡淡凉意,想往时每过十五后天气似乎就要转凉了,小家伙体质不太好,该趁早给他买些厚点的衣裤了。
回到家,安爸已经做好饭菜,这会儿正在大堂里摆桌敬祖。
安乐点了一把香,每个门边都插上三柱,剩下的分插到案台上的三个瓦罐里,心里默念:祖宗,您可看好了,站我旁边的也是您的孙子,叫安宁,您可得保佑他健康成长,正如您保佑我一样,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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