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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萍妈妈看着站在一边发呆的梦萍，大声吼道：〃还不给我滚回家去！不要脸的东西！〃
梦萍早就吓得没了主意。被妈妈这么一吼，哆哆嗦嗦地本能地往外走，王季刚一把抓住梦萍，握着她的手说：〃梦萍，不要走，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说你已经超过了18岁，你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
〃梦萍，今儿个有他没有我和你爸，你要留下，我们就当没养你这个女儿！〃梦萍妈妈也像梦萍爸爸一样气得浑身抖了起来。王季刚太狂了，好歹他们也是梦萍的长辈，他眼里简直没有他们一样。
梦萍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看一眼王季刚，右看一眼妈妈，她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看你那熊样，有胆出来住，没胆走？！跟我回去！〃梦萍妈妈上去一把拉住梦萍的胳膊，就要往外拽，梦萍本能地躲闪着，梦萍的爸爸看在眼里，他的眼里再一次闪过悲伤。他拉着梦萍的妈妈说：〃走！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两个老人走出屋，那背影透着落寞，透着不支，他们似已伤心到了极点。
王季刚拿起毛巾，递给还在流泪的梦萍：〃别哭了，以后我养你。你那个家不回也罢，你看你妈那个样，整个一个泼妇，我是看你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真要打起来，她还是我的个儿呀！〃
梦萍听着爸爸妈妈关门的声音，她的心也咚地一声疼了一下。爸爸妈妈到底是爸爸妈妈，虽然他们骂她，可也是为了她好。她想跟他们回去，可是王季刚却是怎么也离不开的。一头是家，一头是王季刚，到底怎么办？梦萍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这样的人，生活在那样没有档次的家里，那才应该哭呢。以后跟着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品位，去洗洗脸吧。〃
王季刚的话，像魔咒一样，对不知如何是好的梦萍具有一种催眠的作用，她仿佛被洗脑一般洗着脸。
梦萍回忆着那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做了一场恶梦。她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何以那么残酷地伤害父母的心。她难过地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和王季刚15年的婚姻，她昏了15年，和他相识了20年，她被王季刚洗了20年的脑，自己的大脑也没有积水，也不是弱智，怎么会这样子呢？爱，真的会让人如此这般吗？王季刚真的是自己的煞星吗？
梦萍对王季刚的爱，她自己最清楚爱得有多深，可是王季刚对她的爱却是可圈可点的，甚至是若隐若现的。如果谁说爱是会变的，梦萍的头一定会点得跟鸡叼米一样的快。因为她体会过那感觉。
第二十一章 初为人母（1）
韦庄看到梦萍不舒服的样子，便提议回家。三个人默默地沿着江边走着，韦庄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王季刚当年跪在梦萍的脚前，就着月光许下的诺言，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可否认，那是令韦庄既感动又羡慕的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真的像梦萍说的那样吗？还记得当时梦萍写信给她，说自己可能已经怀孕了，她看信时那种意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是一种惊喜、害怕、不知所措、愤怒等等混合在一起的感觉。一方面为梦萍要当妈妈了感觉奇特，另一方面又为王季刚这么拖着不结婚感到愤怒。这算什么呀！想着想着，她脱口而出：〃哎，梦萍，想想你怀孕的那些日子，我现在还愤怒，王季刚有些不是东西的感觉！〃
梦萍没有回答韦庄的话，她的脑子里却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闪过那段日子。
梦萍和王季刚同居没几个月，她就怀孕了。虽然她不在意婚姻的形式，但真的有了孩子，不办结婚证还是说不过去的。两个人草草地领了结婚证。王季刚带着梦萍回了一趟老家，就算把结婚的手续全部都办齐了。梦萍本想告诉爸爸妈妈，可是王季刚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他不屑地对梦萍说：〃你爸妈不把你骂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敢去告诉他们。那不是自讨苦吃吗？〃虽然时常也会想念爸爸妈妈，可是想想爸妈的脸，梦萍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好在她现在有王季刚。
似乎没几天的功夫，梦萍的女儿娇娇就出世了。梦萍再也没想到，娇娇的出世，彻底地改变了她的生活。
梦萍经过七个小时的阵痛，终在夜里十点多钟产下一名粉雕玉琢的女婴。当她从观察室被推到病房后，王季刚对她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的一句话就是：〃梦萍呀梦萍，你真行！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四代单传，你怎么就那么不争气，你就不能给我生个儿子吗？〃
梦萍还处在生产的兴奋中。她以为王季刚在和她开玩笑，争辩地说：〃要是我肚子不争气，你也不怎么样，生什么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呀。〃
王季刚当着其他产妇的面，没再说什么，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转身出了病房。梦萍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刚刚生产的经历，像做了一场梦。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躺在台子上大声哭泣的小粉团儿。那就是她的女儿。那肉团儿真是又娇又嫩，她脸上溢满了初做母亲的慈爱，微笑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医院卖饭的推车咕噜噜地在走廊里响了起来。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梦萍。同病房的其他产妇家属打饭的打饭，送饭的送饭，把产妇们都围得团团转。梦萍的肚子生完了女儿，更显得空落落的。邻床打的小米粥，一阵阵地飘着香气，梦萍的口水不停地下咽。她频频地望向门口，王季刚怎么回事呀？还不来呢？！
梦萍频频地向门口张望。肚子一阵阵地叫着，邻床的产妇了解地倒出一碗粥，叫她丈夫拿给梦萍，她友好地说：〃吃吧，刚生完孩子特别饿。你家人也没准备呀，我刚来那天也是什么都没带，吃吧吃吧。〃
梦萍再也忍不住小米粥的诱惑，说了声谢谢便呼呼地喝起粥来。
填饱肚子永远是生存的第一法则。中午卖饭的推车一响，梦萍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她和邻床已经交流了一上午的生产经验，两个产妇聊起生产的过程，大有知己相遇的感觉。梦萍跟她借了一个饭盒，并求她的丈夫帮自己打了一份饭。饭是有得吃了，肚子也不再空了。但心，却是越来越空。王季刚始终没有出现。
坐月子最大的不适就是上卫生间了。北方坐月子的习惯是不出屋。因为怕风急产妇受了风。一病房的产妇都在病房内大小便，然后由她们的家属负责倒掉。梦萍只有一个人，没有家属给她倒便盆，她便要强地想出去上卫生间。其他的产妇都异口同声地不让她去，她只好在病房里便了。刚刚便完，邻床的产妇便命令她丈夫给梦萍倒便盆，梦萍说不出的难堪，不停地客气着，眼睛一红再红。大家又一齐劝她在月子里不能哭，以后会落下眼病。梦萍的心里一浪酸过一浪。别人坐月子都是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把产妇当个宝，可是她却是一个人。不知道王季刚怎么了？他怎么可能不来医院呢！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梦萍东想想，西想想，心里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王季刚终于出现了。在梦萍生下女儿的第三天。他和他妈妈一起走进产房，脸上仍然寒似冰霜。梦萍很盼王季刚能来。可是他真的来了，梦萍的脸一别，扭到一边，看也不看王季刚一眼，眼泪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全病房的产妇和家属都齐刷刷地盯着王季刚看。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自有一种愤怒！王季刚一句话没说，一转身又走出病房，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候，他回到病房，对着他妈妈说：〃帮她收拾一下，一会儿出院。〃
王季刚的妈妈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先看看孩子吧。〃
王季刚抢白着说：〃有什么好看的，回家再说吧，快点收拾吧，我已经叫了车。我去抱孩子。〃
王季刚的妈妈看着王季刚的脸色，没再说什么，她扶着梦萍走出病房。梦萍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掉着，她很想和病友告别，但喉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季刚太让她伤心了。从进屋到出去，他不但没和她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正眼看她一眼，他宁可去抱他不喜欢的女儿，也不肯扶她一把，好像自己生了个女儿，就成了个罪人一般。王季刚的脸色，仿佛一个君主一样，已经明确地表明他已经将梦萍打入了冷宫。这都哪儿跟哪呀，真至于这样吗？
第二十一章 初为人母（2）
回到家里，王季刚把女儿往床上一放，厌恶地瞥了女儿一眼，便看着他妈妈说：〃我单位有事，我先走了。〃
直到他走出房门，仍然没有和梦萍说一句话，没看梦萍一眼。
梦萍没有再流泪。王季刚真的这样对她，虽然想不到的事，但此时此刻，在她的心里，当务之急已经不是王季刚的情绪，而是女儿娇娇了。她没好意思支使王季刚的妈妈。她们两个人只是在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两个人不是很熟。她自己下地烧了壶水，王季刚的妈妈看到梦萍拿水壶，赶忙叫她上炕，梦萍倔强地一句话也不说。她给女儿换了尿布，又给女儿擦了擦脸，抱起女儿奶起她来。
王季刚的妈妈坐在梦萍的身边看着孩子吃奶，见到头一个隔辈的人，她觉得很亲。看看梦萍的奶水不多，便说道：〃明天我去抓个下奶的方儿，孩子吃不饱可不行。〃梦萍奶着女儿还是不说话。她真的是无话可说。虽然王季刚的妈妈不是王季刚，可是看到她，就让梦萍想起王季刚。
梦萍不说话是不说话，但王季刚妈妈给她熬好的下奶方儿她还是喝了。让女儿吃得饱，也是她的愿望。可是没想到，喝了下奶方儿的当天晚上，奶水突然全没了。两个乳房却胀得生疼。那疼法儿似乎连着筋脉，胳膊都拐带得抬不起来。她一股火攻心，一个晚上的功夫，整个牙床子就全肿了起来。
女儿嘴里含着梦萍的奶头，真真是使足了吃奶的劲，却是吸不出奶水来，她哇哇哇地张开小嘴大哭，梦萍又急又害怕，不停地把奶头送到娇娇的嘴里，她吸了几次还是吸不出奶来，便再不肯含梦萍的奶头，梦萍看着娇娇大哭的脸，再也忍不住，对着女儿失声痛哭起来。娇娇看到梦萍哭，她倒好奇地止住了哭声，那眼睛似乎懂事一样，可怜地看着梦萍，梦萍哭得更是伤心了。
王季刚的妈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被梦萍哭得心里一阵乱，嘴上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季刚这孩子上哪儿去了，什么工作这么重要，几天也不回家，真是的，真是的。〃
她不说话还好，她这一说，梦萍心里的火又攻了上来。她一擦眼睛，风风火火地把娇娇包好，穿上衣服便出了门，把个王季刚的妈妈吓得在后面一个劲地喊：〃梦萍呀，可不能就这样出门呀，还没满月呢。〃
梦萍不管不顾地打了一辆车，叫司机把车开到了爸爸妈妈家。
梦萍抱着娇娇吃力地爬上五楼，站在门口，她连敲门的劲儿都没有了。只叫了声：〃妈。〃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看到梦萍抱着个孩子回来。他们都忘了说过的话，女儿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们早就盼着梦萍能自己回来了。妈妈抱着娇娇就死活也不放手了。谁看都可以，但从她手里抱走娇娇她就跟谁急。爸爸的脸上也露出少有的笑，他的手指放在娇娇的脸上抚摸着，娇娇转着小小的头，寻找着梦萍爸爸的手指，张着小嘴，像个刚出巢的小鸟一样嘤嘤地叫着。梦萍妈妈赶忙说：〃孩子饿了，快点，快点喂奶〃
梦萍呆呆地站在地中间，听到妈妈的话，她突然哇哇哇地大哭起来：〃妈，我没有奶了。〃她抽抽泣泣地把没奶的经过讲给妈妈听，梦萍的妈妈不以为然地说：〃都当孩子妈了，还哭呢。哭什么呀，没奶不算什么大事，叫你爸去给你买猪蹄，吃几顿就下奶了。〃她又转头对梦萍爸爸说：〃老头子，你别傻笑了，快去给梦萍买猪蹄去！〃梦萍的爸爸〃哎哎〃地答应着，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也没走，梦萍妈妈看着他问：〃你转什么呢？〃
梦萍爸爸一边转一边说：〃我把钱放哪儿了？〃
〃这个老头子，笑傻了，钱不是在你自己的兜里吗？〃
梦萍爸爸如梦初醒般急冲冲地下楼了。梦萍妈妈先做了一锅小米粥，粥给梦萍吃，用米汤喂着娇娇，娇娇竟然吃着米汤也吃饱了。梦萍妈妈又叫梦萍躺到床上去，她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娇娇，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轻声地对娇娇说：〃嘿，醒醒，我是你姥姥。〃
梦萍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妈妈逗娇娇，以前妈妈脾气上来的时候总是骂她，只要妈妈一说话，心里就烦，现在听到妈妈的声音，感觉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温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慰。自从生下女儿以来。这是她感觉最安稳的一天。妈妈的声音充满经验，充满慈爱，好像天大的事她都会处理得很好。回家的感觉真好。她一颗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一会儿的功夫，困极累极地睡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