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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现在在哪？我问她。正好她也这么问我，也问我在哪。我们俩都笑了。
我刚到地铁站，这边的。她说。
我还在站西路。我也说。
……
和徐璐约好在“广州火车站”地铁站里等。徐璐说她平常回家有时候也在那站下，和前一站“越秀公园”离她家都差不多远，我现在从站西路过去也很近。我想正好，吃完饭她直接回家，我就坐一次地铁，算是完成自己广州地铁的处女坐，留个纪念。
进地铁站，下台阶开始就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初到贵境的土气，经过2010亚运会的大幅宣传广告，落伍的感觉更强烈了。
到了站里，在闸口等了一会儿徐璐到了。她从里面走出来，肩上的背包一晃一晃的，牛仔裤把漂亮的腿型完全勾画出来，修长匀称，脚步轻快。我看着她过来，心里不自觉地产生出一股情绪，蠢蠢欲动的，一直到了餐馆脑子还没彻底静下来。
跟昨天不一样，现在天还大亮我们谁都不着急，所以徐璐也倒了杯啤酒，我们俩就慢慢吃着边吃边聊。在公司已经相处了大半天，昨天那种还带点戒备的生疏感已经没了。
徐璐来广州的时间也不长，两个月不到，跟我有点共同语言。聊天中我得知她是自己一个人在广州，亲戚同学朋友一概没有，够孤单的，不过看起来她倒挺乐观，还说刚上大学那阵也这样，习惯就好了。
徐璐告诉我说本来刚来广州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人，刚开始还有一个同学，两个人说好了一起，谁知道那女孩中途变卦回海南去了。她跟我埋怨那女孩时样子郁闷得不行，说那女孩这一走搞得她特别被动。我听她说“被动”忽然就想笑，就觉得她跟林怡云不同，她要是说话一文绉绉就显得有点奇怪。
徐璐说那时候她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其实那女孩也找到工作了，虽然跟我们公司比是差点但也算不错了，她们两个人四千多的收入在广州怎么也能挺好的，工作不满意可以边干边找嘛。我这时就插嘴说是啊，骑驴找马呗。说完我就想这么通俗的词我是听谁说过的？好像是老高。这时她也说，就是说嘛。两个人互相照应怎么都好一点，可现在剩下她自己了就清苦多了，房租没人分担得自己交，做饭也不好掌握分量，好容易买一回菜卖菜大婶都给脸色看，买太少啦，就这么一点点。她用手指肚比量。我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吧。她说怎么没有。你哪能明白呀。我要是跟你挣一样工分我才不买菜做饭呢，麻烦死了都。说着她叹口气，唉，要我也离开公司我又不舍得。你知道应聘那时候多少人跟我抢啊，我杀出重围呀。
和徐璐聊天我发现她不大提起林怡云，问到时才说上两句。她说她进公司以后一直跟着林怡云，不过林怡云做事不喜欢别人插手，根本没份参与。独来独往惯了，好多人都这么说她。她说林怡云出去从来不用她陪，一次都没有。把她留在公司像个打杂的。这才两个月不到公司里现在谁都开始支使她了，这要是再过段时间既成事实了，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办公室助理那就永远别想出公司大门了。她说那她就完蛋了！要是真那样她也就真干不下去了，钱挣得永远没别人多了，花别人钱环游世界的美梦也就此泡汤，那她还真不如跟她那些同学留在海南岛享受椰林海风还好。看着别人今天欧洲明天韩国的心里着急，急死了都！
我发现徐璐喝了点酒以后特别爱说话，而且直来直去听起来让人轻松，不过她说到林怡云时我除了无可奈何更多倒是觉得像是我欠了她似的。我心想，林怡云从小就是那种性格，我就是想帮徐璐说话肯定也起不到作用。
吃到一半我们说到孙峰。孙峰这个团是去桂林、越南，正好公司安排我接手广西、海南两个区域的出境组团，徐璐就问我是不是自己带这个团顺道跟广西那边的旅行社联络一下感情。我说，我这次不想去了。在沈阳的时候常带团去广西，感官都疲劳了，而且带团事情多时间不充裕，这个团的行程主要又是越南，在广西呆不了几天，所以还是以后再说吧。徐璐听了就说，小左那家伙真好命，原来张蕾姐在的时候就总让他出去，现在你来了也这样。说着叹了口气。
徐璐说的小左和我一起做事，算助手吧，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孩，滑溜溜的，做事用嘴比用手多，不过人缘特别好，公司上下打成一片。上午我跟他聊了一会儿，知道这小子旅游学校毕业不到三年全国差不多走遍了国外也去了不少地方，我都没法跟他比。
听徐璐叹那口气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好受，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就说，其实小左也不少事。我刚来什么都还不熟，他要是走了没人帮我我也难办。再说他还得准备十一那个欧洲团，那个计划我来之前不是就定下来了？
那怎么办哪？徐璐看着我，挺替我发愁似的。
要不……我夹口菜放到嘴边，停了停没吃，你有时间没？我问徐璐。
我？徐璐手扶桌面，人差点站起来。
这个团走的时候林怡云正好也回来了。我说。要不，徐璐你去得了？
我还没去过桂林呢。还有越南。徐璐很腼腆地笑着，问我，真让我去呀？
你明天上午先把计划做好吧。我说。应该没问题吧。
她点了几下头，却说，那，我怎么跟林怡云说呀？
我跟她说。我说。
徐璐喝了口酒，挺大口。
哎，你和林怡云只是大学同学？真那么简单？放下杯，她问。
我和她高中也同学，一个班。我说。
27
喝完第三杯徐璐脸更红了，我跟她说要她做好计划明天下班和我一起去孙峰那，她边给自己倒酒边点头，说，行行，没问题。跟着又说，下午的时候还以为你今天肯定得跟他们应酬了，下班我还想晚上是吃碗儿面还是随便买点菜做。对了，我家的米前天就吃完了，这两天一直懒得买，幸亏！她笑，然后问我，对了，那客户——孙峰，人怎么样？
看她那么高兴我也挺开心，我答她，说原来孙峰也是东北人，也是我们辽宁的。我们两个城市紧挨着坐车差不多一小时就能到，可能还用不了一个小时。孙峰这人挺不错，我们聊得也挺好，最后他还硬要留我一起喝酒。徐璐就问，那你怎么没……我说，他人是不错，不过怎么说也是客户，还第一次见。其实真要喝酒还是应该我请他，以后再说以后的。
吃完饭徐璐走后我上了出租车，上车以后才想起地铁的事。
第二天我和徐璐一起乘上地铁时她问我，你昨天没坐地铁呀？我说没有，忘了。她就说怪不得买票的时候你一直看旁边那人，进闸还跟在我后面。我就笑，说，再简单第一次也得学呀。她说是。跟着也笑。后来在车厢里她跟我说她第一次坐地铁就出糗了，在“公园前”换乘的时候走错了跑到站外面去了，怎么也回不来了，后来还是工作人员——一个女孩，跟她差不多大——带着她把她送回了站台。她说她当时被那女孩看得脸都发烧了。我说，有那么夸张吗？她说，怎么没有，真的。
后来我们路过“公园前”下车换乘，走在人群里我心想，难怪走错，这车站确实大，人也真多，虽然上午我上网学习了一下，可到了实地这么上上下下一通之后也有点发懵了。
……
吃饭是跟孙峰约好的。
落座后看徐璐要了一个椰汁，孙峰说，喝点吧？啤酒。徐璐说不会，喝完就得晕倒。孙峰就看我，露出奸笑。
徐璐话不多，饭桌上一直听我们说。孙峰还是昨天那样，对他给我国做出的贡献依然耿耿于怀，一通导弹讲完没过几杯工夫又讲，徐璐在旁边听得发笑。孙峰就问她，你听我讲过吗？我怎么记着我就给春宇讲过没跟你说过啊。徐璐笑得更厉害了。
吃到中间孙峰偷摸问我，是好友吗？我看不像啊。我反问他，那你看像什么？他没说像什么，又问，哎春宇，你有女朋友没？我犹豫了一下说，有。他问，不在广州吧？我说，现在不在。他就不跟我说了，冲徐璐举杯，说，美女，敬你。椰汁就椰汁，无所谓。对了美女，我们这趟出去还得多关照啊，拜托拜托，我先干了，先干为敬。咕咚一口。
白天的时候孙峰已经叫人把名单传真给了徐璐，行程他也没意见，所以都定下来了没什么好谈的，我们吃饭喝酒除了说导弹聊的都是抚顺沈阳什么的，要不就是听孙峰讲他在大外的一些逸事，其间说起他那帮老毛子朋友，里边有两个是他大外的同学，这两个人他说的最多，尤其一个叫什么斯基的，他叫人家小斯基，像开车的，是他现在最大的客户。孙峰和小斯基两人同学四年现在又一起做生意，交情听起来很不一般。后来他跟我说哪天大伙认识认识，这帮老毛子都挺能喝，我不是他们对手，看你怎么样。我就说，啤酒没事，白酒肯定喝不过他们。
我们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下过雨隔了一天天气又回暖了，有点热烘烘的，这时街边的流动摊子多起来，露天排挡陆陆续续也都摆出来了，空气里开始弥漫着烧烤特有的香气，街上的人一点没少不过节奏慢了下来，华灯如织，夜晚的广州街道像个热热闹闹的大摄影棚，人声喧嚣。
孙峰走后我和徐璐一起走了一段，她说要回去了，我说反正打车，带你一段吧。看她没说什么我招手叫车，出租车停到身边时我手机响起来，我接起手机示意徐璐先上车。
电话是林怡云打来的，她问我在哪。我说刚跟客户吃完饭。她问是不是去广西那个。我说是。这时我也上了车。我坐后面，徐璐像前天晚上接我时一样坐在前面。
林怡云说，对了春宇，我听公司同事说这个团你想让徐璐带，是吗？我说，你消息挺快啊。她就说，徐璐不行，她以前没带过团，一点经验没有。而且这个团还有不少老外，她根本带不了。再说，我回去以后还挺多事呢，她要是走了我自己也忙不过来……
我看看前面的徐璐，说，公司也不是就她一个人，不是还有别的同事吗。不行我也能帮你啊。再说谁都有第一次，经验那东西不就那么回事……另外，团里那几个老外据我所知多数都懂中文，很多都会讲中国话……林怡云打断我，说，反正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我已经跟老总说了，这个团叫小左带。我问她，你什么时候说的？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她说，白天找你没找到。又说，这个团先这么做吧，别的回去以后再跟你说。
28
孙峰来我们公司付款的时候我正在电梯间打电话，电话那边是林怡云。她在吉隆坡机场和她的旅行团正要飞去香港，从电话里还能隐约听到那边机场特有的飞机起落的轰鸣声。
电梯间进去就是我们公司门口。因为不想同事误会我和林怡云争执是为了一个刚刚才认识三天的女同事，我更不想被徐璐误会，所以接起电话我就走出公司门外。在这之前徐璐也接了林怡云一个电话，我不知道电话里林怡云是怎么跟徐璐说的，不过通完话我发现徐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见我看她，她冲我笑笑，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说，不去咯！之后林怡云打给我，我接起来说等一下，跟着就到了外面。
林怡云，在电梯间，我开门见山，我说，林怡云，我想跟你说，我到公司三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徐璐带这个团，你一句不行，不行没关系，团本来就是你的，但你说，我刚来公司就这样，以后我还怎么做事？我真不明白了……你说没经验，那你第一次带团呢？我第一次也没经验哪，不也带下来啦。你说你回来以后忙不过来，小左他们哪个帮不上忙啊。再说不还有我呢？我再不行起码徐璐的事我还做得了吧？又说老外，那些老外都做生意的，在中国都呆多少年了，呆得都……唉，不说了，就这么一个国内团，用得着这样吗！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春宇你怎么了？我说话的时候林怡云一直没插话，等我说不下去了她才开口。你跟……你跟徐璐这才三天哪……
你说什么哪，林怡云！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来广州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要是这么说我可真没法跟你沟通了！我说着，感觉自己有点激动了。
林怡云长出口气，说，春宇，我真……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我这几天我在外面心情一直不好。……春宇，你是不一定要徐璐带这个团？
我也没说一定啊。我缓和了一下。我就是觉得让不让她带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怡云叹了口气，问，这个团什么时候走？
下周。应该你回来的前一天。
……那行吧，尊重你，就让徐璐去吧。她说。
林怡云，你也别勉强……
没有。她打断我。让她去吧。
……
刚阖上手机，肩头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力道不小。回头一看是孙峰，我说，还以为谁呢，吓我一跳。孙峰干笑两声，说，跟老婆打电话呢？呵呵，前倨后恭，玩的不错呀！
什么前倨后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