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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信撕开。原以为会是一些关怀和训导的句子,但当看了以后,我诧异不已,因为在信中父亲用极其严厉甚至接近于漫骂的口吻对我训斥。当我明白了父亲骂我的理由之后一种狂怒从我的心头升起,我把父亲的信撕个粉碎,从我的脊梁中窜出的怒火冲击我的头顶。无耻啊!无耻!我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无耻的女人。我心里咒骂,江楠的卑劣竟然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竟然用谎言在我的家庭中败坏我的名誉,难道把我从公司扫地出门还不足以泄愤,还要追讨我这个痛苦绝望的人。
愤怒使我拨通了江楠的电话。
“请问哪一位?”她极其甜美的嗓音从话筒中传过来。
我犹豫了片刻,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报了名字。
江楠沉默了,我想她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过了一会她才开始说话,我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你好吗?”
这是我未能预料到的回答,我原以为她会摔掉电话或是严肃傲慢地问我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不是很好!”我回答。
她又沉默了,我想她在等我说话。
“我想搞明白一件事。”我对江楠说。
“什么?”
“我想和你当面谈谈!”我说,但我认为江楠一定羞于见我。
“行!”她突然说出了出乎我意料的话,她如此爽快地答应让我瞠目结舌。
我喘了口气,“那好!再见。”说完我放下了电话。
下午下班以后,我草草在街上吃了晚饭,然后在大街上溜达。我在消磨时间,等待黑夜的来临。我一直等到七点半,然后乘车前往江楠的寓所。到她寓所的门前我看看手表,已经将近八点了。
我镇定了自己的情绪,把心里的愤怒平息下来,然后敲门。
“谁呀!”是江楠的声音。
“是我!”我平静地回答。
我听到走到门口的脚步声立刻沉默了,江楠没有开门,但似乎没有走开,而是在门口犹豫。我想她此刻一定非常恐惧,一定知道在门外站的男人内心充满了愤怒,一定正在寻找什么防御工具或是思考是否拨报警电话。
当我站在门口试图继续敲门时,突然门开了。江楠站在门里,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连衣裙。她把门开得很大,一点也没有畏缩的样子,而是对我微笑。
我尴尬地站着没有动,不知是否该立刻发作,表达自己的愤怒。
“进来吧!”江楠对我幽幽地说。
这一刻我突然失去了勇气,难以理解她的勇敢和善意意味着什么。
我踌躇了片刻才跨进了她的房间。
“你请坐!”她轻声细语地对我说。“你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对我如此客气。而我为何也表现出超长的冷静,这种开头真让我难以置信。
“随便!”我冷冷地说。
江楠进了厨房,过了片刻,她端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而此时我依然站在房间里,看她忙碌。
“我这几天很忙,也没顾上打扫房间,让你见笑了!请随便坐吧!”江楠大方地说着,但我感觉到她嗓音在颤抖。
我依然站着,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盯着她极其不自然的举止,心里正在酝酿爆发的情绪。
可能是我的严肃使她察觉了我的用意。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了,对我说话的时候不敢迎接我的目光。她一定感到我异常的神态,内心的恐惧使她语无伦次,但她却不敢沉默,我猜想只有说话才使她感到一点放松。
“你现──工作还──还顺利吗?”她慌乱地问, 随即极力挤出一点微笑,但却比哭还难看。“你看我──也不知道你──你今晚要来, 也没顾得上──换衣服, 让你──见笑了。你找──我有事吗?你喝──咖啡──要加牛奶吗?”
我此时开始可怜起她来,她的慌乱使我悲哀,这使我要发泄怒火的勇气被消减了许多。
“你──坐嘛!”江楠再一次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我的站立使她感到威胁。
江楠见我没有任何回应,感到受到轻视,于是把腰挺了起来,默默地走到梳妆台前,背靠在梳妆台沿,两手撑在梳妆台上,两腿左右交叉站立,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
于是房间里沉寂下来,我们谁都不说话,但寂静却使空气中充满对峙和敌视。
“可以抽烟吗?”我打破僵局问她。
“随便!”她冷冷地说。
我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走到窗前,看着烟雾从我眼前飘散开来。当烟在我手里全部化为灰烬的时候,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你──为何──要在我家里──败坏我?”我问。
江楠没有开口,也没有惊奇,对我的问话很麻木。
“我们之间的怨恨已经结束了,对吗?”我见江楠没有开口于是接着说,“你已经得胜了,为何还要对我穷追猛打?难道把我开除还不能解除你心头之恨?你干嘛要那样卑鄙呢?”
江楠依然不对我的问话回应。
“你不愿给我解释一下原因吗?”我走到她面前用低沉充满愤怒的嗓音问她。
江楠低头冷笑了一下,依然没有回应。
她的冷笑使我更加痛恨她。我慢慢地捏紧了拳头。
“你如果不是一个女人我一定会把你的这副瘦骨头打碎!”我恨恨地说。“你真让人无法忍受!”
她突然把脸抬起来,直视着我,目光中充满勇气。
“我恨你!就这么简单。”江楠说话时神态中透出伤感。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象一个魔鬼在呓语。
我把拳头松开,难以相信江楠会对我如此憎恨,她吐出的言辞与我的愤怒强烈地撞击。
“你恨我!为什么?难道你折磨我还不够?你干嘛不放过我?”我激动地说。
“你是一个傻瓜!”她喃喃地说。“你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她的眼眶充满了眼泪。
我有点慌乱了,她的眼泪使我心烦意乱。此刻我似乎成了被罪恶追讨的对象,而她却成了猎人。
“那么你怎样才能放过我?”我丧气地问。
她没有回答。
“算了!算了!我服了你了。”我泄气地说,“我们今天把所有的旧债扯平。我以前侵犯过你,而你也折腾得我够呛。事情总该有个完结的时候,你不能没完没了地追讨我。算是我求你!好吗?今后我们就象是谁都不认识谁,谁也不欠谁,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那样不太便宜你了吗?”她说。
“你到底要怎样?难道要我发疯不成!”我对她咆哮。
“我就是要你发疯!”
我已经没有办法与江楠交谈了,看来我到她这里讨还公道真是大错特错。
“好!好!我等你来让我发疯。”我气急败坏地说,“你好好想办法吧!想好了通知我。”说完我转身拉开门出了江楠的寓所。
楼道里灯光昏暗,我长长的影子被投射在楼道尽头的墙上,我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我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此时我听到江楠的门被猛地打开了,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
“站住!”江楠在我背后喊。
我听到她细微但异常有力的声音,我想她此刻一定非常愤怒,说不定在她手里拿着什么武器来发泄内心的仇恨。
我犹豫了一下,于是转过身,看到她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中涌动,双手绞在胸前,目光呆滞地望着我。
“叫我干嘛?”我冷冷地问。
江楠缓缓走到我身前,抬头凝视着我,眼睛一动不动。突然她说出了令我恐惧战栗的话。
“抱住我!”江楠用颤抖的嗓音命令我。
我不可能服从这样的要求,在我脑海里重新出现她过去趾高气扬的影子,我痛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此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去思索江楠这样对我命令的含义。这个女人疯了,我想,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想通的理由。
于是在我的嘴角露出讥笑,上下打量江楠,然后转身下楼,当我要跨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江楠突然从背后把我的腰抱住了,她用的力气很大,象是要把我的骨头勒断似的。
我象触电般挺直了身体,那一刻感到自己魂飞魄散,四肢瘫软,象要失去知觉。
此时楼道空无一人,光线异常暗淡。我不知江楠接下来要对我如何。但愿在她手中拿着一柄刀子,我心里默默哀号,如果那样我真是很舒服,我真是想把自己血管中涌动的热血释放出来,让我成为一个冷血动物。
我僵直地站立,楼道里开始回荡江楠轻轻的哭泣声,片刻她把头靠在我的后背上,开始流泪,因为我感到泪水的冰凉。
“干嘛这样?”我喃喃地问,“干嘛这样?”我嘴上在说,内心却空洞无物。
江楠哭得更厉害了,我简直不明白她如何会这样悲痛欲绝。难道我玷污了她的贞操和名节吗?难道她是贞节烈女吗?她到底要我怎样?我问自己。
“把我松开!”我命令江楠,但她丝毫不为我的严厉所动。
“你要再不放手我就要侵犯你了,不要让我使用暴力!”我说。
但依然没有结果。
我猛地转过身,把江楠抱了起来,我的嘴唇立刻压在她的唇上,在我嘴唇的压力下,她身体极度后仰。她没有挣扎,我嘴唇上涌动的炽热使她全身开始战栗。她突然用胳膊把我的脖子揽住,忘情地回应我的粗暴,把我头部紧紧下压,嘴唇尽情在我嘴唇上游动,象干渴到极致的垂死之人对清泉的渴望。在亲吻的间隙她喃喃地低语,“我爱你!我爱你!”她的疯狂不断持续使我难以自持。
我把身体酥软的江楠抱进房间,把她靠在沙发上。我定定地凝视她的眼睛,感觉她口中呼出的芳香气息,看她楚楚动人的脸庞。她的娇羞和柔弱此刻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一个渴望被爱抚的女子,似乎完全要依附在我的肩膀上寻找安全,没有矫柔造作,没有理性,只有被感觉支配的灵魂。
江楠把手指抚摸在我的手上,一股巨大的暖流从她的指尖传递过来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我感到生命涌起的强烈冲动,思想和意识象是在云端飘荡。片刻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落下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胸口。
假面终于被剥落了,真实的感情战胜了虚伪和理智,战胜了怯懦和傲慢。我悔恨自己对江楠了解竟然如此错误,惊异她对我的感情埋藏得如此之深。我从万念俱灰的痛苦边缘突然跌入巨大幸福充盈的痴迷当中。
我们静静地拥抱在一起,长久不分开,无视世界的存在,两颗激荡的心透过骨骼和肌肉传递汹涌澎湃的冲击。
我终于从江楠嘴里知道了她对我的所有感受。
“我把你招进公司现在看来是个错误。你使我痛苦不堪,对我粗暴无理,我还未曾被男人这样侵犯过。”江楠流着泪苦笑着说。
“招我进公司是谁最后拍板?”我问。
“自然是我了。”
“你为什么看中我?我可是被多家公司拒之门外的人。”
“我不知道,是一种感觉。”
“只因为感觉?”
“当然不是,你问题回答的还好。”
“我那是瞎编乱造,许多问题上我都撒了谎。”
“真的吗?”
“当然。”
“那我以后要对你小心了。”
我笑了,两眼定定地盯着她。
江楠避开我的灼热的目光,继续叙述对我的感受。此时从她嘴里吐出的字眼在我心里象天使的福音一样美妙动听。
“你还记得吗?我开始很看不上你。你那时在我的眼里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也许是我的生活阅历和个性使我根本瞧不起单纯幼稚的男孩,我喜欢成熟、有生活阅历的男人。这就是我轻视你这个小男孩的原因。”
“现在我很后悔那时对你的伤害。我原想你一定会在我的高压下屈服,但没想到你的高傲比我还要强烈。你给我的第一次震动是你在电梯里的傲慢,我当时非常反感你的举止。但你的气质真是独特,青春中透出狂傲,如果在一个浪漫的环境里我可能会被你的个性吸引,因为这是我在深圳头一回遇到象你这样妄尊自大的男人,而且是个小男孩。所以你让我心烦意乱。你这个年龄的男人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敢轻举妄动,象你这样大胆也真是难得一见。你为什么在我面前不能象别的年轻人那样老老实实呢?”江楠问我。
我很可笑她把我称为小男孩,我笑着说:“我对清高自傲的女人从来就是这样。你可要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内心其实很自卑,所以充满狂傲。鼓足勇气追求女人这是我头一次。”
“你吗?我不相信!”
“你尽管不相信好了!”
“你真爱我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她轻柔地问。
“很爱!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不觉得我比你大许多吗?”
“我爱你从没考虑年龄。说实在的也许是你的成熟吸引了我。”
她笑了笑,“也许你很快就不会认为成熟是一种美丽了。”
“也许!但几十年内不会。”
“你怎么会突然对我反抗了呢?”
“反抗什么?”
“你从刚到销售部时的谨小慎微突然变得狂躁不安是为什么?”
“你其实不知道我那时内心是多么痛苦。我在公司里被你塑造成一个小丑,你伤害我真是不遗余力,反抗你是因为我无法再忍受你的残暴统治了。”
“你不怕我开除你吗?”
“当时我对工作已经无所谓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