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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未来在我面前一一展开;当我多年后知道了命运中的一切;当秘密已经被揭开,我才知道成功所要付出的东西远不是辛酸和汗水,在一个人的意志中所包含的真、善、美都要在现实面前撞个粉碎,邪恶的力量最终成了命运的主宰。
从我的座位向窗外望去,可以看到深圳美丽的景色,居高临下俯瞰深圳,对面是香港的新界,我能看到香港青色的山峦。在这样一个心都可以插翅而飞的地方,当周围的环境和气氛都要激励你扶摇直上,冲击天空,有谁可以没有梦想而甘于堕落。当我给家里写信的时候,溢于言表的激动在字里行间飞舞。我想父母亲一定会为我骄傲,如果以前他们对我还有怀疑,那么现在应当是对我抱有希望。
在信中我写道:把对我的偏见都丢开吧!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能够左右的人了,总有一天你们会为我的成功而骄傲。这一天不会太远,我会让你们在还能享受人生的时候分享我成功的快乐。
我有了一个新的住所,在罗湖区。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我租了其中一间,另外两间分别被一个男子和两个小姐住着。男子是在一家商场当会计,他住在东头。中间是两个小姐的房间,她们是一家公司的职员。而我住在西头,与她们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当我住进去的时候,两个姑娘好奇地到我门口看了一眼,而那个男子则到我的房间和我聊了几句,并介绍了自己。我友好地向他伸出了手,表示对我友好的尊重,同时希望他以后能对我多加关照。
在我房间里,除了一张新买的钢丝床外什么都没有。还好天气很热,我可以不用考虑铺盖问题,只简单地铺了张草席,放了个枕头,用了条毛巾被算是备齐了我的全部家当。
一切似乎都完美无缺,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在深圳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床,我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行事,昔日被剥落的自尊终于找回了一点。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
接下来的工作是做深圳房地产市场调查。我没有房地产方面的经验,从未做过市场调查,仅凭借对问题的模糊认识和想象开始这方面的工作。在陌生的环境里与陌生的人打交道,紧张和胆怯是不可避免的,此时鲁莽和大胆成了支撑我工作的心理支柱,它使我克制住怯场,用猛蝇追逐食物的方式与不同身份的人交往,周旋在冷眼和热情之间。于是我成长了起来,头脑灵活了起来,庸俗的处世技巧使我有了自信,形成了自己打开坚冰的方法。
我每天到不同的地方去了解市场,有时冒充自己是买房的顾客,有时称自己是记者,更有时称自己为政府职员。我跑了很多地方,接触了不少售楼小姐和先生,从他们嘴里得到不少材料,也把深圳当前楼市的状况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所以当我开始动笔写调查报告的时候,我用了手中掌握的第一手资料,非常详实可靠。当报告交给张毅的时候,我被留用的事可以说完全敲定了。
到此我两个月的试用期已满,我开始成为宜名房地产开发公司正式职员。
领到发的第一月工资的时候,我第一件事就是请同学吃饭,同时把借的钱还给他。
在饭桌上我对同学表示了感谢。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有朝一日成了大气,别忘了我这份情就行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我借着酒气对同学说。
“你先别夸海口,我这个人讲究实际,只怕你那时把我忘了一干二净。”
我于是对同学信誓旦旦,赌咒发誓。
当天晚上我们唱着歌在大街上漫游,醉意中透出狂放,我们对街头闲逛的小姐肆意挑逗,但她们似乎对我们两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没有兴趣,的确我们丝毫没有要领她们哪个回去的意思,只是想把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愤懑发泄出来而已。
自这次会面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当后来我想到同学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深圳回家去了,据说他被这座城市打败了。
自到深圳以后我就没有了在大学时期读哲学著作的习惯。也许是我被生活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温习大师的著作。
现在我有了闲暇的时间。所有的晚上,以及星期天全天我都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此时再读达尔文、康德 、黑格尔 、佛洛伊德、罗素 、叔本华 、马赫 、列维…布留尔 、萨特 、尼采 、维特根斯坦 、罗洛梅 等人的作品就有了一种平静的心情。
我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生活开始变得非常有规律。每到星期天我就到图书馆看书或是到书店闲逛,我的生活开始出现一个非常平静的时期。从心情到精神都是愉快的,我暗自庆幸自己时来运转。
第四章 滑稽小丑
正当我对工作充满热情,怀着希望的憧憬等待花朵绽放结出美丽的果实时,在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提醒我注意一个人。
这是一个让我时常懊悔万分的事情。如果上天能再给一次机会,我是不会那样鲁莽去向一个必定笼罩在头顶的黑暗挑战。真不明白我为何要向别人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从别人的瞳孔里看到颂扬和赞许究竟能使自己得到怎样的满足和痛快,在权贵和诱惑面前卑躬屈膝为何不是一种伟大的行为呢?为何要让主子的权杖猛击在挺直的脊梁上才感到痛快?为何不象一个趋炎附势的狗一样拜倒在权力和名望的脚下,舔净主子脚趾间的污垢呢?我那骨子里的本能冲动,不向冷眼和蔑视屈服的劣根,为何要以傲慢和敌视去挑逗一个孤芳自赏的心?为何不能象平常人一样把锋芒和野性隐藏起来,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去满足主子的自尊心呢?
我为什么要对江楠低眉顺目?她有什么权利占有我的自尊和意志?
江楠的出现是我生命中难以解释清楚的东西,她最终成为我的上司,于是我和这个女人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不可避免地被堆积起来,埋葬了我的激情和理智。
那是一个繁忙的早晨。我从外面搞完市场调查,当走进大楼的时候,在一楼大厅的电梯旁看到了这个女子。
江楠衣冠楚楚,保持职业女性特有的简洁明快的装扮和色调,一身黑色的套装,微微弯卷的短发衬托出白皙的脸颊,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气息,挺直的腰身和微微翘起的下颌都表示她特有的身份,一种不可让人随意接近的身体语言表露清高的生活态度。
当我满身汗臭和尘土、衣冠不整、头发凌乱地出现在她面前,我立刻玷污了在她周围洋溢的芳香净洁的空气。我的过错就在于在不适当的地点用不适当的方式接近了一个不适当的人。于是她后退几步,躲开我善意的微笑和目光的致意,表示出对我侵入她领地的反感,也许这是许多女人都具有的本能,但这种本能则立刻使我有一种自尊被伤害的感觉。
如果只是江楠对我的猥琐产生规避而我没有用恶劣的行为表达反击得话,接下来的一切还可以收拾,或许我还可以继续繁忙和舒畅的日子。但老天爷选择的是一个长久以来在孤独和怪僻中生活的青年人,其自尊已备受人世间的冷眼和嘲弄,脆弱的神经已难以用宽容和谅解来告慰,尤其当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用傲慢和冷眼贬低一个外表土气、内心狂傲的稚嫩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对世俗的理解只限于两只蒙昧的眼睛,哪里有处世的圆滑和顺畅。这是个能够把自己桀骜不驯的个性瞬间爆发的能量发挥到极限的年轻人。
于是我后退几步,做出一种十分夸张的远离她的动作,而且我脸上的微笑和善意立刻消失无踪,代之以抬到天花板上的下巴和鼻孔朝天的傲慢,嘴角透出咄咄逼人的狂妄,眼睛里射出的冷漠和蔑视似乎只怕她不能体会个中的含义。
当电梯向上爬动的时候,我虽然没有感到江楠露出不快的神气,但她的姿态,那侧对着我,左臂横胸支撑着右臂顶住下颌,两眼的瞳孔聚集在电梯的门上沉思的姿态,充满对我态度的漠视。在十几秒的对抗体验中,我感到在身边女人身上所蕴涵的冰冷,那是一种不屑与我一争高下的藐视和厌恶。我似乎看到她那高高在上的个性和沉默中散发出的黑色压力,这种对我的打击远远胜过喋喋不休。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用眼角扫视我片刻,然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离开了。从那以后,当一切都在我面前一一展开的时候,我才知道被我惹恼的女人对我的愤怒并不象我想象得那样简单。
于是,当我再次在公开场合见到江楠,她锐利的目光向我清楚地表明她的态度,面颊上冷若冰霜的笑容让我胆战心惊。那种只有我明了的敌意和轻蔑,穿过空气,带着原始的动物本能,打击在我身体上,使我不寒而栗。恐惧使我疲惫、胆怯,当我用乞求的目光和微笑来化解这个傲慢女人的怨恨,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不久我就明白,她这种女人是不会轻易原谅我的。
到宜名公司没多久我就知道了江楠将是我的上司,我在张毅手下只是临时角色。我被聘用进公司是为了充实销售部的人手,而江楠是销售部的经理。
两个月的试用期到了后,我忐忑不安地揣度公司可能对我试用的态度。当张毅通知我到销售部报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难以想象江小姐可以宽宏大量对我既往不咎。
为了能摆脱江楠对我的冰冷眼光和蔑视神态,我一直设法避免进入销售部成为她的手下。我不断给张毅暗示自己对女人做上司的不适应和对他的留恋,但没有用。
从张毅的嘴里得知我是被江楠要求立刻到销售部报到上班,理由是她非常缺乏人手,急需一个跑腿和打杂的人员,而销售部三个女子羸弱的身体实在难以适应长期的体力奔波,于是我便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我与张毅告别时很有一番难舍难离的滋味。他对我到新的岗位工作做了一番鼓励,并告知我江楠是一个难以接近的女人,希望我能够处理好上下级关系。
当我第一次跨进销售部大门的时候,我是战战兢兢,怀着忍耐的心理准备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然而当看到江楠蔑视和冷淡的目光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销售部除了江楠之外还有王倩和李云两位小姐。
我被安排在办公室一个背阴的角落里,之后不久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江楠给我安排的工作妙不可言,可以用这样的话来概括:一个水瓶(暖水瓶),两套设备(复印机、计算机维护),三块地面,四张桌子,五把椅子,六面玻璃,七道工序(拖、抹、扫、清、理、擦、整),八个不许(不许抽烟、不许大声说话、不许随意外出、不许吃里爬外、不许偷懒、不许贼眉鼠眼、不许抗旨不遵、不许调戏妇女),九死一生(苍蝇、蚊子、蟑螂、老鼠、蚂蚁、蜘蛛、蜈蚣、跳蚤、臭虫死,无名草生),十分满意。
熬过了一个星期,在万般无奈中我试图缓解与她的矛盾,希望能够让我做一些有价值的工作,因此我大胆进了江楠的办公室──销售部大办公室隔壁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江楠的办公室。当一缕淡雅的气息从空气中向我袭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房间里弥漫的独特格调,那种黑白为主的风格渗透进房间里几乎每一件装饰之中。唯独在她的办公桌上,我看到一束红色的玫瑰正含苞欲放。而她的装束则与平时无异,仍是黑色套装。
“什么事?”她问。
“能否──让我──搞一些──更重要的工作,那些──小事──不能发挥──我的专长。”我吞吞吐吐地说。
她盯着手中的文件根本不给我任何目光,语调生硬冰冷。
“你的专长是什么?”
“策划、调查或者跑客户都可以。”我大着胆子说。
“就凭你的能力吗?”她冷冷地问。
我听出她话中嘲讽的含义,于是没有吱声,低头站着。
她停了片刻,然后放下手中的文件,接着吐出让人丧气透顶的话。
“你自我感觉还不错,是吗?可我怎么丝毫没有感觉出来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如果连小事都不愿去做,何谈其它工作呢?回去好好想想该怎样学会做人。”
我象一条狗一样被轰出了她的办公室,而且这条狗还面带笑容,点头哈腰,装出极其虔诚的样子,似乎把刻薄的嘲讽捧为至高的教条,内心却是被利刃割得遍体鳞伤,愤恨和嫉妒如干柴烈火被燃烧起来,似乎都能够听到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什么是做小事?我恨恨地想,小事的定义是什么?难道是地板拖得干净,玻璃擦得明亮的行为吗?我为什么要甘于成为渺小和平凡,默默地为大众服务,成为大海中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砾,茫茫荒原上的一棵小草才算是成功和美丽。什么是做人?谁来诠释这个可笑虚假的提问,似乎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通过学习那些束缚生命本质的规则和教义来戴上捆住我手脚的锁链。
我掉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