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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说:“可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妒嫉和狭隘。因为靖平的年龄和国籍,他走到今天,经受了多少阻力和刁难,我一步一步陪着他,看得清清楚楚。为了他的就任,我尽了全力。但事情并非就此一帆风顺,在他今后的任期里,他还会面对学院里一帮顽固势力的阻碍。我仍是会和他在一起,给他全力的支持。”
她所说的这些,是我前所未知,也从未想到过的。我一直以为凭着靖平的睿智干练,他的事业与成就是一帆风顺,水到渠成的。但原来是我无知,他竟有这样多的艰难与压力在里面。Matilda无疑是他仕途上得力的帮手,而我,除了能做他爱吃的菜,能弹琴给他听,还能为他做什么?
Matilda注意到了我的沉默,放柔了声音,和颜悦色地对我说:“Gisèle,你大概以前从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靖平老觉得你还是孩子,就不讲这些给你听。他一直把你护得很好,任何可能伤害你的东西,都替你挡在外面。我知道他是怎样工作的,那样的强度一般人是吃不消的,让我有时都怀疑他这人是特殊材料做成的。除此之外,他还相当挂心你,担心你穿衣服,吃东西,功课,和交男朋友。这些我们都看得明白。亲舅舅对外甥女都没这么关心,更别说靖平实际上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他实在是个太善良慷慨的人。”
Matilda公主的话,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她是想告诉我,靖平已经这样累,而我,只是他的负担和累赘。
我努力在她面前端坐着,垂着眼帘掩饰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天晚了,你好好休息吧。那瓶薰衣草香是从普罗旺斯的花株上炼成的,味道很纯,安眠的效果不错,只是睡前别忘了打开那瓶盖,这样气味浓些,效果会好很多。”她起身告辞,又殷殷嘱咐道。临别时,她给我一个极柔和美丽的笑容,如同她身上光滑的宝蓝丝缎,在灯下折出的漫漫光采。
她走后,我在床前坐下,心绪混乱地看着床头柜上她留下的小瓶子。
那是一只整块紫水晶雕成的苹果,盖子是一片白金做成的叶子,叶尖上嵌着一颗露珠一样的细钻,玲珑剔透,精巧雅致。
我打开瓶盖,一股淡淡清润的香弥散开来 … 果然是上乘的薰衣草香。
我熄了屋里的灯,躺在床上,看着一室的黑寂。方才在灯下温润可爱的香料瓶此刻在黑暗里却发着一丝妖异的微光。
她要跟我说的这些话,是早准备好了的。原来她的眼中钉并非Olivia,而是我。靖平对Olivia并没有超乎礼貌以外的亲近,而他对于我却是感情深厚,关爱有加的。
Matilda妒嫉我吗?不会的,靖平在一年以前就已经明白地告诉我,他只是我的长辈,所以我对Matilda应该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但是我毕竟分了靖平的心,尽管他对我只是舅舅的关爱,但那恐怕也会惹得Matilda不快。任何女孩子大概都希望自己爱人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更何况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在脑子里将Matilda刚才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回放,努力地想要找出依据驳倒它们,但却是徒劳。
天色渐明时,我告诉自己,Matilda能给与靖平的支持和帮助,我不但一样也给不了,而我本身更是一个他最大的累赘。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瑞典医学院是全世界医学学术和权利的最高象征”,是我自己杜撰的,大家表被误导了哈。但是这所医学院绝对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
Matilda说的关于靖平在瑞典医学院里受到的阻碍都是实情,只不过她利用这个时机告诉云深,就有她自己的打算了。云深虽然天真单纯,但是并不傻,一听就明白了。但是虽然知道Matilda居心不良,但是也找不出驳她的地方。Matilda的聪明就在这里。
我写那个紫水晶苹果的香料瓶的时候,第一想到的居然是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苹果。嘿嘿。
写这篇文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不止一个童鞋告诉我,靖平和云深就像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觉得很亲。殊不知,我虽然看不见你们每一个人的脸,我和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隔着海洋和大陆,但每次看到你们的名字和留言,就像是看到了和我一同长大的邻家姐妹(说不定还有兄弟:D),那种贴近和温暖,让在异乡的我感念珍惜。
祝我所有的姐妹兄弟,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浮生半日(云深)
侍女来唤我起床时,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一夜的失眠让我头晕无力。
“Amélie,麻烦你去跟大家说一声,我今天不舒服,要留在这里休息,祝他们在佛罗伦萨玩得高兴。”我对侍女说。在她正要离开以前,又叫住她叮嘱:“昨晚Matilda公主到我房间里来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
“跟李先生也不提吗?”侍女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尤其不能跟他提。”我有些慌乱地嘱咐道。
侍女离开后片刻,就有人敲门。
“哪位?”我问,心里紧张得怦怦跳,生怕是靖平。
“是我。能进来吗?”果然是靖平的声音。
“请进。”躲不过,我只能让他进来。
他跨进门,身后跟着Olivia 和Ludwig。Matilda反而没有出现 – 是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用再做无用功了。
靖平快步走到我床前俯下身,撩开我颊上的头发,细看我的脸色:“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是失眠。”我老实回答,知道这方面骗不过他。
Ludwig关心地问:“Gisèle你是又想你父母了吗?”
我“嗯”了一声。
“可怜的孩子。” Olivia满脸的同情。
“抱歉,我今天不去佛罗伦萨了。”靖平转身对Olivia说:“Gisèle这样,我没法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Olivia吃惊道:“靖平你不去了吗?今天的客人里有很多都是慕你的名而来的,你要是不去……”
我慌得从床上坐起来:“你千万不要不去。不然Olivia家里为这个失了颜面,我的罪过就大了。你要是真地为了我好,就一定要参加。我在这里,有侍女,侍从,和护卫这么多人陪着,不会出什么事。”
这时,Ludwig开口了:“这样吧,我留下来陪Gisèle。”
Olivia笑道:“你父亲不是交待你要在这次酒会上跟德国大使商量事情的吗?你有胆子不去吗?”
Ludwig沉默了,一脸的懊丧。
靖平伸手轻抚我额上的刘海,面带忧色道:“你情绪这么低落,我怎么放得下心走开?”
我急起来:“靖平你别这么说。我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别人。我今天就待在家里补补觉,可你要是留下了,我会自责不安,那样就没法休息了。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得去参加宴会。”
他沉吟半晌,只得点头道:“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宴会一完我就回来。”
他们离开后,我又躺了一会儿,但始终睡不着,索性起床。
一上午我都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午饭后,靖平打了电话回来问我的情况。我告诉他一切都好,让他快回去应酬酒会的客人。他放了心,又一再告诫我不能一个人出庄园去。我应诺了他,略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我弹了一会儿琴,又看了一会儿书,快到三点时,实在闷得不行,就让侍女陪着在庄园里散步。
空气里的淡淡植物清香和清脆的鸟鸣,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不少。那只我在葡萄园里遇到过的小黄狗在堆得高高的柴堆上撒欢样地跳上跳下。我站着看了它许久,心情也不那么沉重了。
小狗大概是玩累了,从柴堆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我跟前停住,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卷曲的尾巴在身后不停摇晃着。
我蹲下来,朝它伸出手,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它居然一摇一摆地走过来,低头嗅嗅我的手掌,然后伸出温暖的小舌头在我掌心舔了舔。
我高兴起来,伸手轻挠它的脖子。它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看来还相处得不错,我索性抱起它,一起前行。它也不闹,乖乖趴在我怀里,一双眼睛四处张望。
路过橄榄园时,侍女突然内急起来。我让她先回去,我自己走走再回来。她犹豫着不肯让我一个人待着。我劝她说,这园子里谁都知道我的身份,周围有这样多的人,很安全。她终是被我劝了回去。
我一个人抱着小狗在橄榄园里慢慢地散步,它毛茸茸的温暖身体让我心里暖暖的。
枝头的橄榄已经成熟,累累地长了满树。庄园里的农户正搭着梯子在树上摘橄榄。他们见了我,都停住了手里的工作,在树上脱了帽子向我致意。
这时,怀里的小狗突然挣脱了我的手臂,一跃到地上,朝一个正踩在梯子上的农户跑去。
那农户赶紧从梯子上下来,快步跑到我跟前,摘了头上的帽子,一脸的歉意:“公主殿下,您别介意。这小狗是我养的,每次见了我它就不肯跟别人玩了。”
我对他一笑:“不要紧的,你别担心。”
低头看看此时紧挨在农户脚边的小狗,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 不是你的,终究不能强求。
我怕耽误了他们工作,就笑着朝他们挥挥手,然后走到没人的一旁,自己晒晒太阳。
树丛边有几辆小卡车,货舱里装着鼓鼓胀胀的大麻袋。我凑近去看,闻到一股悠悠的清香。麻袋里面应该装的是刚摘下的橄榄。
我一时兴起,看看四下没人,就爬上了其中一辆卡车的货舱。
舱里除了橄榄还有田里收来的干草,扎成一垛一垛,整整齐齐堆在麻袋后面。我猫着腰,爬过那些高高的麻袋,背靠着草垛坐下来。草垛又轻又软,还带着晒过的暖暖的阳光气息,靠在上面舒服极了。
我躺在草垛上,嗅着空气里的橄榄清香,从车顶篷望出去的一方蓝天和疏疏的浮云是我此时所看所想的唯一东西。
脑子里已缠了我一夜一天的胡思乱想终于平息下来。我轻松地叹了口气,舒服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预告,要出事了哈。会出啥事儿呢?
对不起大家,更新晚了,主要现在工作太忙了。请大家多担待。
迷途(云深)
一阵猛晃让我睁眼,脑子里却仍是一团混沌。我刚才居然睡着了。
我赶紧拍拍身上的干草,从货舱里爬出来。等我在地上站稳,举目四望时,这才大吃一惊 – 这已经不是庄园里,而是在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小镇上。大概刚才司机没发现我,就把车从庄园里开了出来,这会儿车正停在一家小酒馆的路边。
我走近驾驶室一看,里面空空的没人,就猜司机正在小酒馆里吃东西。但从酒馆的窗户望进去,里面坐得满满的全是男人,都在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一场足球赛,一面喝酒,一面随着球赛的进程欢呼或者咒骂。
我不知道司机是哪一个,但又不敢走进去问,那些男人喝酒看球赛的喧闹样子让我有些害怕,就只好先找路人问一问。但大概是因为都在看球,街上太清静,根本没有行人,而且店铺都关了门。我只好顺着小街一路走,好容易看到一家还开着的腌肉店,就忙不迭地推门进去。
摆满火腿香肠和奶酪的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胖胖的大叔,正在仔细地切着一根胖鼓鼓的香肠。
“下午好。”他见我进来,长着翘胡子的胖脸上浮出一个友善的笑。
“下午好。”我有些羞怯地走过去:“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叔一愣,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是本镇最有名的Benigni腌肉铺。”
我“噗嗤”笑出声来,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问这个镇叫什么名字。”
大叔也“呵呵”笑起来:“这是卡斯特琳娜镇。”
“这里离西耶那有多远?”我又问。
“开车大概一个半小时。”他回答。
就是说我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怪不得镇上的多数店铺都关门了。(意大利小镇上的店铺一般下午四点关门,晚上七点再开门。)
我匆匆谢了他,赶紧回头去找司机,但小街上哪里还有卡车的影子。想必司机已经酒足饭饱,开车走了。
我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慢慢踱回肉铺里,茫然无措地站着。
“小姑娘你怎么啦?你不是本地人吧。是迷路了吗?”大叔关心地问我。
我沮丧地点点头。
“我这里有电话,你要不告诉你家里人,让他们来接你?”大叔好心地说,然后从柜台后面提出一部电话机放在柜台上。
我连忙谢过他,在柜台前坐下,伸手拨号。
刚播了几个数字,我突然反应过来 … 我拨的是靖平的手机,便赶忙把它掐断。虽然还没拨通,我已是惊得一颗心狂跳如雷。
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靖平身边几个和他最亲近的人。这号码我小时候就熟记于心,以往在北京家里时,每天放学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拨这个号码,找到还在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