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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的生命和能量交替。”
“但是我不喜欢肉的味道。”她皱着眉说。
“你不喜欢是因为你在吃之前,脑子里就告诉自己,肉不好吃。我们先不这么想,好吗?把它当成一个从没吃过的东西来试试。”
她没说话,但仍然在挣扎。
我最后轻轻说:“为了舅舅,试一试,好吗?”
她迎着我的目光,眸子里流动着晶亮的光彩。良久,我听见微弱的一声:“好。”
她慢慢伸箸,夹了一小块肉,送到嘴边,看我一眼,然后壮士断腕般地送进嘴里。
我一直看着她的反应,手里抓着餐巾,随时防着她会呕吐。等她咽下去,便问:“味道怎么样?”
“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难吃。”她皱皱小鼻子。
我一块石头落了地,又往她碟子里放了第二块。
吃到第三块时,她像是到了极限,一边咽一边抬头看我,眼里竟已蓄满了泪水。
我心里一抽,赶紧用餐巾给她擦眼泪,一面哄她:“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不用再吃了。乖云深,委屈坏了。”
晚饭后,我带她去影院看了一场老电影,是卡通片Monster Inc。。她抱着一桶爆米花,笑得咯咯出声。
入夜,我带着玩得筋疲力尽的云深驾车回家。她睡在我身旁的副驾座上,呼吸一起一伏,轻软得几乎不可闻,但却是我在这车水马龙的夜里听到的唯一声音。
以往夜归时在眼前漠然穿行的冰冷流水般的车灯,竟有了些暖意。
不为人知的心伤 (靖平)
第二天我起床时,云深还在睡,成碧却已经穿戴整齐在餐厅等我。
“气色好了不少啊!碧姐可是大安了?”我笑着和她打招呼。
她神情激动地开口,却忘了回答我的问题:“刚才我接到Philippe的电话,说四川发现了一个史前文化遗址,规模相当大。政府已经批准由中国和国际考古协会联合发掘。这是中国政府三年来批准的唯一的国际合作考古项目。Philippe已经被推选为国际方的负责人,他现在已经到现场了。而我对中国历史比较了解,又有双语优势,他们让我马上赶过去!我一直盼望着有在自己的国家作第一手发掘工作的机会,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她是一个爱自己的事业如生命的人,她此时的激动和急切,我能了解。然而面对她热切兴奋的目光,我心中却有隐约的担忧:“恭喜你,如愿以偿了。”我顿了一下,继续道:“云深怎么办?”
她答道:“我先去现场待两天,他们需要我过去和Philippe一起处理一些项目展开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两天以后我们再回来,和云深一起继续我们的假期。正好我这两天还在感冒的传染期,也不敢和云深多接近。”
我沉吟半晌,还是开口道:“你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假期,现在却又因为工作离开。云深怕是会难过。”
“我本也不想,但这次发掘现场的地理和水文环境非常复杂,需要使用很多新式复杂的设备和仪器,而我和Philippe是这里唯一懂得如何调试和操作它们的人。但Philippe不会中文,没法教中方的工作人员。所以现在一堆人在现场等着我……”她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去向负责人请假,争取等云深回了比利时我再过去。”
“不用了。”一个声音轻轻地说。
我和成碧豁然回头。小小的云深穿着我昨天给她买的牛仔裤和T恤站在门边。
成碧急步奔过去,蹲下,双手拉着她,满脸的歉疚:“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我……”
云深安静地打断了她母亲:“妈妈,我不要紧的。这次我已经很高兴。我们总还有下一次能在一起,但是这样让你喜欢的工作就没有下一次了。”
成碧看了她的女儿良久,将她缓缓搂入怀中,声音哽咽起来:“云深,你怎么这样懂事?我不是个好妈妈呢。我只去两天,马上就回来陪你。”
成碧乘我的私人飞机赶去了四川。我去机场送她回来后,就直接去了云深房间找她,但却不见人影。我问了玮姨和佣人,都说以为她待在自己房间里。我急起来,让人四处找,然后朝宜园的荷塘直奔过去。
仍是在留听桥上,我一眼看见云深小小的身影,背对着我,面向荷塘。
塘中荷风四面,花叶轻扬。她静止娟秀的身影置于其间,像一个久远的梦。
我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轻唤一声:“云深。”
她不应,却垂了头在胸前。
我走到她身前,半蹲下来,伸手托住她的下颌,慢慢往上带起。
她闭着双目,不看我,一张秀丽的小脸上,早已泪水满溢。
果然如我所料,她在乎的。但我没料到的,是我此刻的楸心和张惶。
我用手去拂她脸上的泪,急声道:“云深,睁眼看我,好吗?”
她透湿的长睫翕动着,花瓣一样缓缓张开,目中深切的伤心和失望,锥子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一把将她箍在怀中,在她耳旁连声说:“云深,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妈妈是很爱你的!”
她看着我,用一个她这样大的孩子不该有的忧伤目光:“我在他们心里不是最重要的。我听见奶奶这样对爷爷说过,可我总不愿意相信。我一直都想跟他们在一起,可每次他们都是住几天就离开。好不容易这次他们想带我出来旅行,但是奶奶不准,我就悄悄去求她,在她面前哭了好久。最后奶奶同意了,我心里特别高兴,想着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可是现在……”她已哭得说不下去。
原来她安静乖巧的外表下一直掩藏着对自己父母强烈的感情和希冀,但她火上浇油的奶奶和她糊涂的父母,却让她受到了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最大的伤害。她如此小的年纪就怀着被父母冷落的困惑与伤心而生活。她过去承受了多少?她将来还能再承受多少?
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已心痛得无以复加。而她伏在我肩上恸哭着,似要哭尽心中所有的哀伤和委屈。
我抚着她的后背,殷殷地安慰着,等她略缓过一点,才问道:“爸爸妈妈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老是不能陪你?”
“他们说他们工作的地方我去不安全,小孩子没法待。”她抽抽搭搭着。
“你相信他们说的吗?”我问。
她沉默。
“你告诉过他们你想和他们在一起吗?”
她摇头。
“你告诉过别人你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吗?比如说爷爷奶奶。”
“没有,除了你。”她专注地看着我,信任而哀伤。
我两手把着她的肩,看着她,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 云深,这样一个敏感自尊的孩子,满腹心伤却不愿为人知。我叹了一声,再问:“你爱爸爸妈妈吗?”
她缓慢地点头,但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就应该告诉他们。”
她摇头,眼泪又出来了:“可是他们并不爱我。”
我用手指拂去她颊上的泪,对她温和地一笑道:“云深,我和你妈妈算是一起长大。以我对她的了解,我可以跟你保证她不可能不爱你。相信我吗?”
她仍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两条秀气的小眉毛攒了起来。
我伸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另外,云深,不论你爱的人是不是能用同样的爱来回报你,爱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和骄傲。”
她愣愣地睁大眼睛看着我,忘了流泪。
我微笑着伸手展平她的眉头,温言道:“我们去看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桃花驿 (靖平)
我的私人飞机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从那里,我开车和云深一起,北上前往离机场六十公里的一个叫牧马河的地方,那是成碧和Philippe工作的现场。
一路上,人烟逐渐稀少,景致越见荒芜。我有意不再提她的父母,只告诉她,这里的农人如何耕种作息,与她同龄的孩子如何要走几里路去镇里的学校上学,等等。想让她知道,这样的环境,诚如她父母所说,是不可能带她在身边一同生活的。
她大多时沉默着,但却听得专心,不时望望车窗外田坎里的农人和耕牛,若有所思。
因为道路崎岖,六十公里的路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达目的地,已是将近下午四点。
这是一个在牧马河边上的巨大河滩,三个锥形的小山丘,排成了一个近似的等边三角形。在山丘四周,零星分布着一些挖掘的坑洞。为数不少的考古者正在坑里或坑外忙碌着。远处是一堆简易的帐篷,大概是他们的营地。
云深想是从未见过这样浩大规模的工程和艰苦的环境,站在我身旁,目瞪口呆。
我一眼看到了成碧。她双膝跪在地上,正在教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操作一台仪器。
我低头看看身旁的云深。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但却突然伸手攥住了我的衣角,紧紧地却有些抖。
我对她说:“爸爸妈妈的工作非常辛苦。他们疼爱你,舍不得你跟着他们风餐露宿,才狠心不带你在身边。他们的工作对于整个人类的历史都是非常重要的,他们是为了一种崇高伟大的责任,才不得不牺牲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但他们心里从来没有一刻不想着你。你是他们最爱的人。”
她抬头看我,晶亮的褐眸中已有泪光闪动。
我俯下身,将她紧紧一抱,在她耳边鼓励道:“云深,记住我告诉过你的话。勇敢些。”
我站起来,叫了一声成碧的名字。
她一抬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我和云深,愣了两秒,便箭一样冲过来,一把把云深揽进怀里,然后对她从头到脚左看右看,又一迭声地问:“云深你怎么来了?路上有没有危险?你有没有晕车?”她再抬头怪我:“靖平你怎么带她来这样荒的地方?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云深,你怎么哭了?宝宝,你有哪里不舒服?”成碧顾不上找我理论,手忙脚乱地为云深擦着眼泪。
云深喊了一声妈妈,抱着成碧的脖子呜呜地哭。
我给成碧大概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大惊,续而大痛,也抱着云深哭了:“宝宝,是妈妈不好,伤了你的心。爸爸妈妈只是想保护你,你是我们最珍爱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我们虽然不能经常见面,可爸爸妈妈心里总是想着你呀。你是妈妈心尖上的肉,你比妈妈的生命还重要!以前是妈妈太糊涂,请你原谅妈妈。”
云深不回答,只是把脸埋在成碧胸前,哭一声,就喊一声妈妈,仿佛这个称呼她以前从未叫过。
远处一个人影奔过来,是Philippe。那个昔日唇红肤白的青年已变得黧黑结实,而他的希腊式的轮廓俊美依然。
我知道现在该是让他们一家人独处的时候,就跟Philippe打了一声招呼,转身离开。
良久,红着眼圈的Philippe找到在河边看风景的我。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靖平,谢谢你。我们都没料到这孩子有这么重的心结,这次多亏了你。”
我们一面攀谈一面走回营地吃晚饭。
成碧和云深在一个被当作食堂的大帐篷里等着我们。他们坐在简易的条凳上,云深靠在成碧胸前,和她絮絮地说话,见我们进来,便喊了一声:“爸爸。”
Philippe一伸手把她捞进怀里抱着,她咯咯笑起来,看我一眼,不好意思地把脸藏在了他父亲的怀里。
当晚,云深睡在了她父母的帐篷里,他们必定有很多话要讲。
我被分配和一个美国小伙子作了“篷友”。小伙子和我年龄相仿,碰巧也喜欢滑雪和打网球,跟我大侃到意犹未尽时,不得不熄灯睡觉。
第二天,Philippe和成碧请了半天假,驱车同云深和我去几里外的一个叫桃花驿的小镇游玩。
小镇的得名是因为一条叫桃花溪的小河从镇中央缓缓淌过。河两边是青幽的石板路和青石栏杆。顺着长条石砌成的台阶拾级而下,便可走到河面。石板路旁是清一色的茅屋。有居家院落,也有零星店铺。民风纯良,古意尚存。
一家刚开门的小饭铺里,我们坐在一张老旧斑驳但却擦得干净发亮的四方桌前,等着今晨的第一笼白米糕出笼。米香和着热气从硕大的竹编蒸笼里渗出来,四散在清晨的薄雾里。石板小路轻雾蒙蒙的尽处传来隐隐的鸡鸣和人声。
店主是老两口。老板黑瘦矮小,正在灶前忙碌。老板娘白白胖胖,笑容可掬,活像她此刻手里端着的蒸得破口的白米糕。我们是店里此时唯一的食客,她便帮我们摆好碗筷,上了米糕,又端上四碗醪糟蛋,一边用不算难懂的四川话和我们拉家常:“你们是远道来的客,是不?醪糟蛋算是我请你们吃的。”
我们连忙推辞。她却坚决地一摆手,一面笑呵呵地看着云深:“远来是贵客。再说你家小妹儿长得好让人喜欢。我活了这把年纪,硬是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小姑娘。我那孙女要是有她一半好看,我睡着都要笑醒啰!”
成碧一听,满脸的骄傲开怀,又向她道谢。云深听不懂四川话,便只是礼貌乖巧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