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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真能又抽出一支烟吸了起来,兀自怒气难平,还想揍老婆。毕竟打也不是事,这臭婆娘天生就这德性,哪怕打死她也改不了的,只得算了,说:“我有言在先,吸毒上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把家里吸穷了,你可别怪我。”
魏丽华害怕得只想哭。忽然又说:“可我觉得你的症状并不明显,你是不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上了瘾那得想办法戒。噢,老天爷,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一个家,近段时间却净出问题。”
金真能搞清楚了自己这几天头痛、嗜睡等诸多不适症状的原因,对烟的依赖性就大大的增加了。以前他一天不到一包,现在知道是自己上了瘾,就一根接一根地吸了起来,很快就把一包吸完了。魏丽华见根本控制不住他,就要把剩下的几包烟全给他收了,就见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指着她说:“臭堂客,你敢动我的烟,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信不信?”
魏丽华哀求说:“别,亲爱的,现在你的瘾还不重,还能治。求求你克制一下自己好不好,万一不可救药了可怎么办啊,你真要我们家破人亡吗?”
“少废话,滚开,离老子的烟远点,捶你狗日的!”
魏丽华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他仍气呼呼的,抽烟不止。
次日,魏丽华没有上班,强行把金真能拉去检查了,在没有完全得到证实之前,她仍对老公抱有一点希望。金真能是不愿的,他根据自己的感觉已经顽固地认为自己无可挽救地中了毒,但拗不过老婆,嘀咕说:“纯粹浪费钱,还不如节约下来多给老子买两包烟。”哪知竟是虚惊一场。医生拿着化验单对魏丽华说:“他哪是什么上瘾,纯粹神经衰弱,多吃点营养品,少操点心,加强一点运动就没事了。”
一出医院大门魏丽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瞪着眼猛踢了金真能几脚。她跟昨天的他一样毫不留情,高跟鞋头尖尖的,踢上去是什么感觉可想而知。金真能痛得弯腰去摸,结果手上臂上也挨了几下。四周有很多人,全都惊讶地瞪着眼睛看着这离奇的一幕。出了这口恶气,魏丽华就扬长而去了。
晚上,魏丽华下班买了一大袋的菜回家,看见金真能正在给被她踢伤的左脚擦跌打止痛油。她哼了一下,开始做饭做菜。做着做着,她说话了:“喂,跟你说,虽然你没事了,但那消息并没错呢,今天已经有经销商找到厂子里来了,说有人拿烟去化验过了,里面真有海洛因。中毒的人要经销商赔钱,经销商就来找黄建国,看样子,这事情慢慢闹大了。”
“黄建国怎么说?”
“正在跟经销商谈,估计他可能会花钱消灾。”
“奇怪,烟里怎么会混进海洛因呢?”
“我听同事们说可能是一些挨过整的人干的。你不知道,黄建国的那些亲戚真的坏透了,根本不把工人当人,任意延长工作时间,随便克扣奖金和工资,最无赖的搞法就是招一批工人,说好试用三个月,但就在试用期快满的时候故意找碴把人打发了,一点钱也不给人家,等于人家白给他干了两个多月。实在他们是挣大钱的,却这样干,那帮家伙该杀。有人扬言要搞报复,这次肯定就是那些人干的。哼,干的好,黄建国他们只知道整人,这回也让他们尝尝被整的滋味。只是,嗨,黄建国那人神通广大,我想还是害不了他什么。”
“你懂个屁,告诉你,黄建国完蛋了,周正涛也完蛋了。烟里面有海洛因,这是小事吗?只要把事情给他放大,谁也替他兜不住,除非他的关系非常非常的硬,道法通天,但我知道他还不至于修练到这种境界。我已经给省厅稽毒处打了电话,说了这事,等着瞧吧,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今晚我再去拜访拜访林利森,上次是挂号,这次就该是报到了。”
“你就空着手去报到呀?”
“怎么会呢,你老公这么精明的人能办这种蠢事吗,我早准备好了一件大物。”
“什么?”
“周正涛的人头。周正涛啊周正涛,你我虽然兄弟一场,但你先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金真能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金真能吃过饭,就要出门。魏丽华看着他那只略微显得有点吃力的脚,忽然心疼起来,说:“你能走吗,要不要我陪?”
“要你何用,只会坏事的东西!”
这个黄昏,周正涛正在吃饭,突然有人敲门。卫翠苹去开了门,就见黄建国满头大汗,贼也似的闯了进来。卫翠苹从来看到的都是黄建国一副仿佛总在炫耀自己有钱的嘴脸,她都习惯了,故冷不丁见到黄这副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唉哟了一声:“莫不是鬼吧!”黄建国白了她一脸,并不说话,真奔周正涛,要拉他进书房说话。周正涛端着饭碗,生怕被他拉得把饭粒洒了出来:“干什么干什么,有事慢慢说。”
黄建国不管这些,硬是将他拉进了书房,关上房门说:“伙计,我出事了。下午省厅稽毒处的人突然检查了我的厂子,搜了一些香烟,说烟里面有毒,要查封我的厂。”
周正涛这一惊不小,饭含在嘴里都不嚼了;过了一会才说:“什么,你的烟里有毒?”
黄建国把身子扔在沙发椅上,拿起书桌上一盒烟说:“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老子的烟里下了毒,已经把好几个人吃上了瘾,他们就来找我赔钱。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准备跟他们私了,他们也答应了,但不知怎么搞的,还是走漏了风声,招来了稽毒处。老实说我现在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不知道稽毒处是随便来查查,还是跟我玩大的。”
周正涛就没心思吃饭了,把饭碗放在桌上,将筷子架在碗上,掏出手绢擦嘴,说:“稽毒处来查你怎么可能是随便查查!我的天啊,我说舅,你怎么弄出这么一个局面来了,干什么都不能玩毒啊!”
“不是我玩毒,是别人害我的。”
“从结果来说可能都一样。我的天,稽毒处我没一个人,那是纪委政法委那条线上的,要找个了难的人都难找。噢,我的老天!”
黄建国不耐烦地说:“你别老左一个天右一个天,赶快去找程易生想想办法。”
周正涛知道这事耽误不起,哪里还知道饿,急忙就跟黄建国出了门,驾车去了程易生的家,把这个情况做了汇报。程易生听罢直勾勾地盯着黄建国,恨不得骂娘。但一想到自己从前拿过他的钱,就又实在骂不出口,只是生闷气,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了半天,他对黄建国说:“这事我不敢打保票,反正我尽力而为吧,看你的命。不过我有言在先,万一出事,你最好自己兜着,跟毒无关的事什么也不要说,如果有什么事牵扯到我,反正我是死不承认的,而到了那时候,恐怕会对你更不利。明白吗?”
黄建国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从程易生家出来了,黄建国对周正涛说:“这几天我不能露面,住在我一个小蜜那里,我在平和花园和万景花园的那两栋别墅就委托你卖了吧,看来我得做点准备,筹点资金,万一不行就赶紧出去。妈的,十数年的心血,到头来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嗨……”
“到底是谁害你,难道你就没一点数吗?”
“我估计是那些被黄建民、卫富贵他们整过的人害我。娘买逼,老子一再嘱咐他们,对工人好点,别太苛刻了,他们就是不听。”
周正涛毫不客气地说:“别说他们,你也一样,我早劝过你别用那些亲戚,场合这么大,无论如何都应该用真正懂管理的人,你又什么时候听过?只要听我一句,包你不会出事,江山永固。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一关过不去,万事皆休,如果万幸过去了,我劝你要把亲戚统统开除,至少不能让他们管理企业。狗屁鸡巴毛,一群读的书加起来还不及我读的十分之一的人,能管好企业,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黄建国第一次被这位晚辈骂得低垂着脑袋,不敢反驳。一路无话,周开车把黄送到了他小蜜那里。
周正涛这几天表面跟平常一样挥洒自如,实际经常无缘无故的心惊肉跳。程易生一直没来消息,他猜想那个老东西可能是想跟他和黄建国划清界线。他一直密切注意着省厅稽毒处的动静,始终就没听到过一个好消息。派去打探情报的人总是以低沉的语调告诉他:“十有八九黄建国在劫难逃。”
不管别人的话里是不是把自己包括进去了,但他知道,做坏一点的打算,那是应该把自己包括进去的。他现在不是以天数计算时间,而开始学会用分秒计算时间了。他决定也安排自己的后事。但一面安排着,一面他又觉得滑稽,黄建国的事,到底能有多少影响到自己呢。再说他们毕竟还是亲戚呢,黄建如果卖自己就等于卖卫翠苹,那他怎么向卫翠苹的母亲交代。直觉告诉问题应该不大。可不知为什么,他又顽固地认为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后事,所谓有备无患。
一天,黄建国告诉他:“伙计,你好生为之吧,我得逃了。”
一天,从广州传来消息,黄建国在边境口岸被捕,罪名:贩毒。
周正涛在家里骂道:“傻逼,到了那里被抓了。”
一天,周正涛来上班,突然看见金真能跟秦志明和林利森站在一起说笑。他不觉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他没理他们,悄悄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来了两个反贪局的干部,宣布对他进行双规。这两人以前不止一次来区里拿人,他跟他俩都很熟,当时根本没想到他们最后一次交道会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进行。那两人很念旧情,准许他回去跟家人交代一下生活方面的事。他不想跟家人见面。王干部就说:“那就回去拿点洗涮用品吧。”
“你们双规人难道连洗涮用品也不准备的吗?”
“我们是清水衙门,哪里有这些东西供你们这些贪官!”
“我不是贪官,你们肯定搞错了。”
王干部说:“兄弟,你可能还没弄明白,是谁卖了你。不是黄建国,那家伙倒是条汉子,什么事都自己兜下来了,卖你的人是他……”说罢王干部朝窗外依然在跟林利森说笑的金真能努了努嘴。“那个二姓家奴。”
李干部拍了拍周的肩膀说:“兄弟,叫我怎么说你呢,你的饲养技术太糟糕了,人家养几天狗能使唤一辈子,你是养了一辈子只使唤了几天,唉!”
周正涛走过金真能身边的时候想把金讽刺几句的,忽然这份心思却又散了,自己已然如此,讽刺别人还有什么意思呢。王李两干部还是叫他回去看看。他仍觉得没必要,不过想跟老婆打个电话。王李同意了。他就拨通了卫翠苹工作单位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要她赶紧去找找卢光中:“我估计作用不大,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混得好,也许能替我妙手回春呢。”
王李两人一旁听着,都笑了起来。
卫翠苹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还想多问几句,周正涛却把电话挂了。她坐在办公桌前愣了老半天,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后来还是同事把她拨醒了,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她嗯了一声,也不多话,收拾好皮包,连假也不请,就径自走了。可来到熙熙攘攘的马路上,她却好像忽然不知自己是从哪来的,要到哪去。一度站在马路边上老寻思这个问题。行色匆匆的路人把她推搡了好几下也没叫她明白过来。最后她是怎么清醒的她也说不清,只知道当她有了正常的意识之后居然人已经在岳麓大学周正涛的家门前了。她刚要伸手敲门,才想起这套属于她婆婆的房子早几年就租给了外人。她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到这个地方来,可见她内心受到的打击和创伤何其严重。她从楼里退出来,这才去了卢光中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忙活,饭菜的香味强烈刺激着人的嗅觉,然而卫翠苹闻着却特别不舒服,她甚至想吐。她敲开了卢光中的家门。两人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卢光中差点没认出她。他有点奇怪,立刻感到可能是周正涛惹了什么麻烦。
“卢大哥,你救救周正涛好吗,他出事了?”
“他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说他经济有问题,但肯定是有人诬陷他,我想求你帮帮忙,去省里市里找点关系疏通疏通,需要些什么条件,好说得很。他说就你这么一个同学是有办法的,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麻烦你帮帮忙!”
卢中光听完觉得这简直可笑。如果周正涛不出事,来求他帮什么忙的话那他会认真考虑考虑,现在出了事,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帮的。他还在心里暗暗嘲笑周正涛,玩政治的人应该是最现实的,应该知道一旦倒霉就没人理睬了,可周居然派老婆来提这种要求,可见他有今天也不是偶然,这证明他还没有把政治完全弄懂吃透。
“唉呀,这事我恐怕也没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呢,你是你们同学里最有本事的一个人,周正涛平常就经常夸你 ,说他连你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他还说你跟省领导的关系非常密切,这所学校以后肯定就是你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