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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说了一会这方面的闲话,江风才想起了来这的目的,对卢光中说:“喂,我们书院副院长蒋家良,学校准备怎么处理?”
“不清楚。他好像六月间挺活跃的是吧?”
“就是嘛,因为这事书院才叫他停职反省,有人说他完了,但又有人说他上面有关系,学校不会真动他,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我想来问一下,你跟我把这事打听一下怎么样?”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就算拿掉他也轮不到你?”
“你不知道,他跟我有关系,我跟他合写了一本书,是介绍岳麓书院的,他写前半部,我写后半部,这两天学校出版社来催稿子,我想他如果有问题就不能跟他合写,免得受牵连。”
“你这担心没必要,现在又不是文革,不会搞扩大化的,他政治有问题不等于他学术上也有问题。”
田玉蓉马上接道:“说是这么说,但共产党说话向来没准,万一要跟他上纲上线怎么办,谁敢说不该跟他上纲上线,你吗?谅你卢光中也没这个胆。”
江风说:“对,我就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想来问问清楚。说起来老子就有气,院里评副研究员,说老子的那些诗算不得论文不做数,气得老子跟院领导吵了一架,但没办法,胳膊扭不过大腿,这些关于书院历史研究的论文对我来说就变得非常重要,如果蒋家良有问题,有人借题发挥,不承认我的论文,你说我亏不亏!”
“你也太谨慎了。”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鸟鸡巴知识分子整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阴毒。”
卢光中说:“好吧,我替你去打听打听。”
这时谈话没什么意思了,田玉蓉忽然想打牌,说现在兴起了一种新玩法,叫三打宝,非常有趣,问孙一夫和江风会不会打。孙一夫说:“我在坪塘经常玩,确实好玩,让人上瘾,甚至叫人废寝忘食。”
江风说刚学会,兴趣也不小。只有卢光中似乎不太想玩,说:“玩物丧志。”
孙一夫说:“你少扯蛋!”
田玉蓉也瞪了卢一眼:“就你这个人最没劲了。”
卢光中没办法,只好陪他们凑了一桌。一直玩到午夜才散。孙江两人一齐离开卢家,走到外面,孙问江住在哪。江说:“桃子新村。”孙就说我用摩托送你回去。一会儿就到了江家,江风请孙一夫进去坐坐。孙说:“这么晚了坐什么坐,你老婆肯定睡了。”说罢就开着摩托走了。
江风蹑手蹑脚开门进了屋,妻子和儿子都睡了,他去厨房打水洗脸,漱口,烫脚,穿过客厅,正要关灯,忽见沙发旁茶几上有一张字条,他走过去拿起一看,是妻子临睡前留给他的,说康沙首晚上来了好几次电话,再三嘱咐要他回来后就回个电话。江风已睡意缠绵,现在一点不想说话,可康沙首看来有重要事情跟自己说,免不得支持着走到电话旁拨通了康沙首的电话。康沙首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叫唤了起来:“娘卖逼,死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江风也回骂道:“你个娘卖逼的讨债呀,催命呀,搞得老子老婆临睡前给老子留字条,什么事这样急?”
康沙首在电话里兴奋地叫道:“啊哈,敌人向我们进攻了,他们终于忍不住,进攻了!”
“什么鸡巴毛,什么进攻,谁进攻了?”
康沙道不快地骂道:“我说你怎么回事,这么不耐烦,是不是急着上床去操老婆呀?”
“我操你老婆!快说,什么鸡巴破事。”
“郑智他们那些人前几天在他家开了个什么讨论会,据说在会上形成了一致意见,觉得不能再让我们闹下去了,哈哈,他们居然说我们‘闹’,一想到这个字我就恨不得拧断他们的脖子。看来那些传统派还不甘心失败,以前我们对他们还是太客气了。这不,今天汪兴邦就发表了一篇文章,叫做什么《传统文学与现代文学价值之比较》,发表在南湖日报上。这么大件事你怎么不知道?”
“我平常不看南湖日报,那种正统报纸有什么看头。”
“老古董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想赶赶时髦,他们也想改革一下,跟上时代,我估计汪兴邦那家伙就是想迎合一下南湖日报的口味,借机提高知名度,要说兜销他的那些文学理念,我看倒在其次。”
江风说:“我知道他是真想这样干,早就有这念头了,只是一直没想好,有点怕,现在可能是豁出去了。好,好,来得好!”
今天大家一看到他的文章就都跑到我这来了,徐景升,吴才,丁祥河,王业宾,陈兰,都在,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过来,大家讨论讨论?”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晚什么晚,我们肯定是要搞一通宵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关系到大家以后的发展前途呢,都睡不着,你难道能睡得着?”
“我毕竟没看到那篇文章。”
“那我念给你听。”
“神经病。算了,你们谈你们的,我还是睡,明天晚上我一准赶过来。”江风怕康沙首继续罗嗦,急忙挂了电话。他关了客厅的灯,进了卧室,反扣上门,爬上床,不料老婆好像是在睡梦中问了一句:“什么事呀,吵得人晚上都不得安宁。”
“文坛出事了。”
次日,吃过晚饭,江风便匆匆赶到康沙首家。大家都在,都怨他昨晚不肯过来,今天又珊珊来迟,便七嘴八舌地骂开了。江风被骂得招架不住,只好告饶,说:“我知错了; 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不听召唤,这总行了吧!”
大家这才罢了。马俊山拿出昨日的南湖日报递给江风,指给江看那篇引起轰动的文章。文章发表在头版头条,对一份省级报纸来说,把纯学术争论的文章发在平常刊登国家大政方针的位置上,还是第一次。江风不禁笑道:“来头不小啊,一看就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看了一遍,最让他气愤的是下面这段话:
……搞了一辈子文学,我一直是很自信的,但近几年发现这种自信一天比一天靠不住,我想倒未必是我年纪越来越大没了主见,实在是现在文坛的那股崇洋媚外之风太猛烈了。在那些文学假洋鬼子的轮番冲击下,我不得不连连后退。说到这里,第一个问题就来了,我称那些所谓前锋前卫派作家和评论家假洋鬼子,他们当然不会高兴的,甚至会愤怒。他们固然有他们愤怒的理由,但依我看,愤怒恰恰是他们心虚的表现。众所周知,这几年几乎是他们骂我们,我们很少还嘴,君子得不能再君子,明白人不难比较出来,单这种对待批评的态度他们就根本没办法跟我们比。书归正传,那些文学假洋鬼子是怎么产生的呢?有人或许会说他们是随眷这些年改革开放,各种西方思潮涌过来之后产生的。这种说法当然不能说错,但是不够全面。这种甘愿接受殖民文化的根源其实在军事和政治上。近一两个世纪来西方军事和政治的强权帮助他们不仅掠夺了被征服民族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掠夺了其他民族的自信心,以至那些民族就愚蠢地承认自己什么都不如西方,就连月亮也不如西方的圆。由此可知,这实在不是一个兴趣的问题,而是一个视力的问题。天上月亮只有一个,无论站在地球哪一端看,月亮本身的形状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们只能认为那些人的眼睛出了问题,才会说出这种有问题的话,愚蠢可笑之极。实际上我们中国还专门为月亮立了个节日呢,那就是中秋节,也就是说我们中国人是最会欣赏满月之美的民族,西方人可从来不懂这个,怎么到了近代却倒过来了呢?不用再否认了,可耻的西方主义者们,可耻的西方奴才,你们就是视力出了问题,导致心理出了问题,或者反过来说也行。坦率地说;我对西方文学也曾有过好一段时间的喜爱,我甚至不想否认我还曾顶礼膜拜过。但后来我清醒了,现在冷静想想当年的感觉,那实际上是好奇心。那种好奇心跟我们平常好奇心最大的不同是它是建立在对西方军事强权的畏惧心理之上。畏惧会使好奇心深入骨髓,就仿佛灵魂受到了震颤一样,于是就被偏狭的认识诱惑了,从此失去了原有的价值标准和判断力,以甘情愿地做起了奴才来。要重新做回到人,非得有丰富渊博的学识和过人的才华不可。可惜那些西方主义者都不具备这种常识和才华,否则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么无耻的地步。所以他们永远是奴才……
只见江风横眉立目,怒火中烧,忍不住大声骂道:“杂种,汪兴邦这狗杂种,他居然敢骂我们是奴才!”
胡义文说:“显然这次他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蓄谋已久的,我们可不能轻饶了他。”
丁祥河说:“今天我向几个朋友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听说他们这次都准备好了文章,摆出了一副要跟我们决战的架式,我们千万不能大意,到底怎么办,大家要认真合计合计。”
吴才嚷道:“合计什么,有什么好合计的,他们都骑到我们头上来撒屎撒尿了,难道还要我们不做反应?”
康沙首慢条斯理地说:“反应当然要有的,但他有备而来,后面肯定还有一系列动作,我们确实不可贸然应战,主要是派谁出去打头阵。这头一阵可千万不能输,如果折了,后面的文章就不好做了。”
吴才说:“气宜鼓不宜泄。他们有汪兴邦,我们有马兄呀,难道输给他们不成!再说马兄历来是我们的急先锋,这头一阵自然就是他的了。”
这个所谓的马兄叫马俊山,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现在师大从事教学工作,文坛外没几个知道他,但文坛内他还是颇有些名气的,所发表的理论文章大部分能对业内人士产生影响。他最是一个崇拜西方文学的家伙,十分赞赏康沙首的所谓后现代学说,甚至比康有过之无不及,凡事言必以“后”的标准进行评论;这种迷恋甚至影响到了他在生活细节方面的一些感觉,比方说吃饭的时候他经常会对老婆赞赏有加:“后后,后,后就是好!”每每搞得他老婆莫名其妙,说:“拜托,这是居家过日子,别老把你那个‘后’挂在嘴边,家里的事跟你的‘后’不沾边。”他会说:“怎么不沾边,男人为王,女人为后,再一个你这个‘后’搞的都是家庭后勤,不又是一个‘后’吗,你根本不知道‘后’有多伟大,它简直就是衡量万事万物的一个标准,当代中国人思想的基石。”更有甚者,有时跟老婆行房,他会一改平常从前面进入的习惯,要从后面进入。老婆自然不干,他居然会使用蛮力将老婆镇压,一边在老婆的屁股上蹭来蹭去,一边高声叫道:“后,后,后……”
马俊山坐在一旁久未发言,其实早憋着一股劲想主动请缨,这会吴才提议他当先锋,自然很对他的胃口,便看着康沙首。康沙首在他们这拨人里名头最响,又是共认的后现代盟主,大家尊称“后主”,他觉得不便跟康抢头功,所以想先弄清楚康到底什么意思。听康的口气,好像无心抢这头功,但他又担心康欲擒故纵。康沙首很快便琢磨出了马俊山的心思,本也觉得他是打先锋的最佳人选,就对吴才的提议表示赞同,对马说:“这事确实最适合你干。”
虽然正中下怀,马俊山却又觉得康沙首的那种阴阴的口气让他有些不爽,便说:“什么意思,好像我马俊山就会骂人似的!”
康沙首说:“这么敏感干嘛,最好把这敏感劲用到你的文章里去,我说你最适合无非是说你有水平而已。”
江风心想这帮家伙虽然一致对外,但互相之间其实也很爱猜忌,不知道哪天会不会自己跟自己打起来。这时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你老兄是不是也得准备一两篇文章?”
江风扭头一看,是王业宾。王是诗人,不会写理论文章,虽然在这“后”里呆眷,却从未出过一分力,还常常怂恿别人打笔墨官司。有一次一个老一代的评论家把他的代表作骂了几句,他气得七窍生烟,急忙拿出稿费请了几个评论家,把那个老评论家着实收拾了一顿。他的诗其实臭不可闻,只因爱玩后现代,被“后”派接纳了,幸得这些“后”派的笔杆子保驾护航,他才没遇到多少麻烦,混久了,竟也混了一个著名诗人的头衔。
康沙首说:“对,老江,你也准备准备,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斗争肯定会非常激烈。”
“别光指望我,大家也都准备准备。”
“那当然,谁指望你一个人!马俊山打头阵,你接应,然后我们大队人马跟进。试看今日之湖南文坛,竟是谁家之天下!”
一直谈到晚上12点,这场讨论会才结束。江风打的回了学校。跟大家谈了这么久,接收了许多信息,他心里有了一点路数,一到家便坐到书桌前,要连夜赶写一篇回敬汪兴邦的文章。老婆半夜起来撒尿,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便迷朦着眼近前来问他:“干什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用功了?”
他说:“今晚读了汪兴邦的那篇文章,我快被他气死了,非写篇文章骂他不可。”
“我当什么事,原来是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