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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喝醉的倚仗,你弟弟有吗?”秦锐声音沙哑,一句话与其说是问周琴,更勿如说是问自己。
含笑无法理解周金的幼稚,她曾与他有着相同的家世和成长环境,父母自小灌输的就是修养、城府和权谋,周文彦应该也是这样教育子女的呵,周琴身上就可见一斑。而周金,恣意任性,招摇胡混,真有点象他家对外声称说是不知打哪捡抱回来的外姓人。今天,相比较应以他为中心的开业典礼,他似乎更喜欢猫在角落里找人拼酒,尤其是找上安子辰,不惜以本伤人地拼。
她装作无意地隔开他与安子辰之后,刚与DN的两位老总聊了两句新车型的上市时间,就见周金又摇晃着身子绕到安子辰的座位旁。
“够了,周金,今天你可是主角。”含笑低声喝止他。
周金摇头,大着舌头嘟哝:“含笑?呃,不,应该是宋、宋小姐,嗯,你……你也应该称我周总,周总,……他们都改口了,你也要改。你看这疤,”他举手,“这疤,你烙的……,你真敢烙!爸、妈、姐,没谁……没谁碰过我,你以为你是谁,有多熟?你就敢。叫我……周总,我和你,不熟……。”
含笑苦笑,宠坏了的孩子,拿什么都当别致。
“帮我拿两片面包。”安子辰碰碰她,又转向周金说:“还要喝,你行吗?”
周金撇嘴,“你行吗?别……别装了,起……来,走两步。”
“好哇,都站着喝,看谁先喝趴下。”安子辰燃支烟,言语轻松地说,配上看不出异样的外表,不清楚的人,真还以为他酒量高深。
可是,含笑知道他的面色青白得不对劲,点烟的时候,明显在强抑手抖。
“安子辰!”含笑咬牙。
“帮我拿两片面包,谢谢。”他语气平和得令人无法反抗。
含笑蓦然想通,也许,想斗酒的那人,并不是周金。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安子辰总是挑衅起了周金的心气,才令他无论如何要拼个输赢胜负。
而安子辰,含笑相信他就算是醉死,也会在周金当着满堂宾客趴倒之后。
他一定要让青崖公司高调的开业典礼在其总经理的狼狈不堪中结束。
这是她根本就不能调和、阻止的对决,与她有关,与DN有关,与安、周两家公司有关,就是,与酒无关。
含笑收声让开。去取面包的时候,她看见周琴上前劝周金,周金推开她,努力站稳,与面向而立的安子辰一杯一杯地碰,一杯一杯喝下。她把果酱涂抹得很均匀的面包片放在安子辰手边,他没有吃,掐熄了香烟继续喝酒。不久,周金软软地滑倒入地板瓷砖,安子辰风度翩翩上前作扶的姿态,周琴一把推开他,有人上前和着周琴扶走周金。
“我们……可以走了吧?”含笑使出吃奶的气力搀住他。
安子辰侧头望她,说不出话。含笑看见他浊茫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时亮了亮。
两人刚出餐厅安子辰就撑不住了,歪倒墙角吐得一塌糊涂,含笑勉力将他架上车,滑下车窗,他又伸头出去继续吐,一直吐到家,扶他下车后,还在吐。含笑请保安扶抱住他,蹲身就着幽白的路灯看他吐的秽物,灯光太暗,拿捏不准,又借来保安室的强光手电筒,只晃照了一眼,她就把他塞进车厢,方向盘一扭,折出小区直奔医院。
急性胃出血。
安排住院、挂液瓶的时候,中年女医生说含笑:“哪有这种喝法?当人老婆可不是只在事后送他来医院,年轻人开口闭口就是情呵爱的,拿不出一点实际的体恤和照顾,有用吗?还好送来得早,你放他那一肚子酒精烧一晚上试试,保准胃穿孔……。”
含笑诺诺称错,一边替他脱去外衣,拧来温湿的毛巾一遍遍擦干净他的脸、嘴、手,一边问医生接下来的饮食起居禁忌。安子辰昏醉中也不是喜欢说胡话的主,他抿紧唇,皱着眉,一如既往用扭动宣泄出痛苦。含笑怕他撞落手背上的吊针,握住他的手固定在床侧。他的手很凉很凉,白白一层明薄的皮肤盖不住最纤细的血管都脉脉带影,看得含笑有些心疼。拢着两手轻轻将他的手团到唇边,哈了一口热气,感觉那只手微微有丝悸动,以为他醒了,投眼过去,他的睫毛仍象拉链般伏在下眼睑。她有种道不明的失望。
医生和护士弄好就出去了,单人病房里很安静,除了安子辰有些发重的呼吸声,似乎连药液的点滴声都能听见。含笑放开他的手,起身去关灯,安子辰不安地扭了扭,含含糊糊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含笑赶紧坐下来将手原样覆上去,世界就又恢复了宁静。
半夜里,安子辰喃喃喊渴,趴睡在一旁的含笑倒了杯温水,托起他的头喂下。眼瞅着这番动静之下他仍旧双目紧闭,一副昏沉模样,心里发慌,就跑到值班室询问。值夜的仍是那位中年女医生,跟着她过来看了看状况后,又开了两瓶吊针打上,完了,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对含笑说:“这才象是当人家媳妇嘛!”
含笑无语,也再没睡意,守到天色微白,她到走廊上踱了几个来回之后,给阿雅打电话,简明说清情况,叮嘱她买点热牛奶赶紧过来。
阿雅蹦跳起床之余,埋怨含笑不及时通知她。含笑苦笑,就算知会了阿雅,她也不敢放心走呵,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阿雅养一晚上的精气神对抗接下来的看护工作。
不到半个小时,阿雅就气喘吁吁地拎了一大袋物品过来。含笑看得头大,慌忙提醒:“他还在禁食阶段,不能吃东西。”
“明白,明白,”阿雅不住点头,扯都扯不住地想往病房钻。
“我,我就不进去了。”
含笑一句踌躇的话拽住阿雅,她转转眼珠,聪明地有所意识,“你是想我,替代你照顾他?”
所以说,这个时代,哪还有什么笨人,除了自己。含笑心里幽怨,还来不及作答,就听阿雅又开涮,“拜托,含笑妹妹,这种八点档台剧片就别演了……。”
“你知道他眼睛已复明的事吧?”淡淡一句,问得阿雅张口结舌。
如果她演的是八点档酸瓜台剧,安子辰和阿雅联合出演的,又是什么?
喜剧演员
接下来的几天含笑很忙很忙。安子辰住院,阿雅近身照顾,公司一下子少了两员重将,该不该她的事都似有默契般汇聚在她头上,再加上,她还要找房子。
找房子。一个人住,一室一厅的小套房就好,只不过,周围环境要好,安全度高,交通须便利……。经风沥雨出来的含笑,不再是淡泊而无能的隐士,而是把三八节阿雅发来的那条短信作为了生活目标:“女性新标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是确是颠覆传统概念的新标准,但是,含笑觉得对。
在医院,阿雅问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安子辰已经复明?那种只要在他眼皮底下,就有时刻被他目光炙烤的感觉的时候算不算?安子辰要她们讲解维修产值分析时,阿雅无意中的泄漏算不算?如果,都可以因只是怀疑而不作论断,那么,青崖公司的冷餐会上,他醉得来只剩“不能比周金先倒下”这个执念时,醉得来目光茫浊辨不清人物真正象失明时,看到她的那一瞬,则证实了一切。
难怪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当他看到她时,含笑觉着他的身子骤然变沉,象是马拉松长跑赛的赛手在冲过终点之后绝对而完全地放松下来,又象是孤身撑过荒漠的旅人在见到绿洲时满满欲溢的欣慰和喜悦。他眸中交织有信任、宽慰、欣喜、依赖,凝融了父女、兄妹、夫妻、母子、知己之种种深眷情结的全部,在醉得忘记了傲慢、孤高、冷岸等种种伪装时,一一倾注在她身上。
这是双目失明的人能做到的吗?
“你从成都回来时,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你应该知道原因呵。”阿雅叹语,后一句,说得特别低。
含笑冷冷笑,相比安子辰的原因,她更介意阿雅的隐瞒。
阿雅听出了她冷笑背后的意韵,挺直身板,“含笑,不要用你所谓的感情标准来衡量别人,我喜欢他、听他的话和与你做蜜友是两回事,你不能把这些无关紧要的取舍当作欺骗或背叛。何况,明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留下你,你当我心里好受吗?”
她没说错。
但含笑需要时间消化。毕竟,如果不是体恤安子辰的失明,她根本就没有进公司帮他的打算;如果不是同样原因,她不会容许离婚不离家的荒唐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阿雅,阳光、率性的女子,是她这么多年近似自闭生活中所接纳的唯一一个朋友,居然就做得到为了爱情放低友情!
她耿耿而悻悻,故意以忙为藉口不去医院,不理睬阿雅见面的邀约。
每天拖着疲乏的身子爬上床,累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偏偏又睡不着时,就掰开阿雅那番话琢磨。她的感情标准?其实阿雅鄙视的是她的道德标准吧。为父母作割舍,被安子辰的情意羁绊,对秦锐歉疚之下的毫不抵抗……,感情,放低在她自诩的良心之下,结果却是没人感激,也没人同情,到最后,自己把自己逼入一个狭窄的死巷子,不堪得,连所遭遇的欺瞒都有最理直气壮的理由。
就这样阿雅也还不肯放过她,打电话劈头第一句就是:“哪怕只把他当boss你也应该来看看他吧!”
“我怕有了拍马屁的时间没了替他干活的时间。”含笑搪塞。自打把安子辰交接给阿雅之后,她的确一次也没去过医院。没想好如何面对他、面对他的复明之前,她宁愿象只乌龟般缩在硬壳下,打死不出。
“你没在家,在哪里?”那头静了静,阿雅冷冽地问,隐隐有安子辰的腔调。
是不是,风乍起,又将吹开一段佳话?由此联想到不日将大婚的秦锐,含笑心上泛涩,很快又自行拍下去,警觉分析阿雅的话,她知道她不在家,也就是,她现在有可能就在公馆楼下。
含笑很庆幸手头上的工作压得她今天仍需要留在公司加班,“干嘛?职务平级,又是下班时间,我有向你汇报的义务吗?”她装傻。
阿雅沉默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还在生气?含笑,这不象你的风格哟,听说你是那种为了成全别人不惜牺牲自己作代价的尤物耶,干嘛偏偏为难我?别是……那个什么什么取向发生了变化喛。”
“呸呸呸!”含笑吐字快过射机关枪。
那头笑,含笑也忍俊不禁,小小芥蒂随夕阳沉落。
“看过《于丹心得》吗?”阿雅问。
含笑知道她有话问,静默相候。
“这两天听了不少故事,我也有个从于教授那剽窃来的故事,想讲给你听。她说有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告诉医生说他上班很痛苦,没有自我,每天就为了讨好工作上的伙伴,为了满足工作的需要,精神压力大得不得了,心理医生就说:‘那你应该去看一场喜剧,让自己高兴高兴,放松下来。’谁知这病人回答说:‘医生啊,我就是那个喜剧演员。’”
含笑咯咯咯地笑。
“你就是那个喜剧演员,含笑。”
含笑还在笑,笑得眼泪都漫过了颊边。
“我把这个领悟告诉他,他发了很久的呆,说,‘没错,她是所有人的喜剧演员,而我,就恨她这一点。’”
含笑的笑声嘎然而止。
“我放弃了,含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不在场,没看见他说那话时的模样。我设想,就算深情似你,在面对老情人的婚礼时,哪怕心痛得无以复加,也是能凭着你的教养和理智坚持到最后的。但是,换作是他,我猜不到会是个多大的悲剧。他的神情语态告诉我,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不爱你!”
后面还说些什么,含笑已经听不见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恍惚了多久,被阿雅吼回神。
“什么?”她呆呆地问。
阿雅叹息摇头,“你们的故事……,唉,悲摧。我刚把他送回家,你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吧……。”
“送回家,”含笑怔怔复述,反应过来,尖叫,“他才住了几天院?谁让他回家的,谁允许他回家的?”
“当然是你呀,你把他当瘟神来躲闪,病成那相了,连偷偷都不偷偷地去看一看,叫他怎么静得下心治疗?”
放下电话,含笑呆了一秒,扯着衣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手忙脚乱地收包、关电脑、锁门。她有些恼恨阿雅东拉西扯了那么多才说他已经回家的事。忆起他苍白的面容、从餐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