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昔日的工友,也因为象桦的地位与性格的变化而哀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高高在上的领导者与身份卑微的被领导者的巨大等级差别,让那些看透红尘的工友们冷眼旁观,沉默不语;而那些献媚奉承拍马溜须之徒则相机行事,唯利是图;那些戚戚小人们更是心绪难平,恶语中伤,天天谩骂不息:她们为象桦的升迁是依靠了象虎的能力而忿忿不平。她们更为象桦的性格变化而诅咒丝针织厂快点儿破产,象桦快点儿满怀羞耻与愧疚地下台……
由于市场不景气,产品滞销,以及前任厂长的管理混乱、账目不清、三角债……象桦接手了一个资金紧缺、货源不足而危机四伏、濒临倒闭的丝针织厂。
我深深地为象桦担忧着。我是个怀旧情结很浓的人。爸爸说我的忧愁善感的怀旧情结往往对于我的事业事倍功半,甚至一事无成,让我早日养成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而我却感到那份怀旧情结已深深地与我的灵魂纠缠在一起,割舍不开。由于怀旧,我的耳边时常回响起象桦那甜蜜而亲昵的“侄女婿”的称呼。于是,在潜意识里,我也一直把象桦当成我的一位亲人。我盼望着她能创造奇迹,别让人看她的笑话。
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象桦在适宜自己才能发挥的空间尽情挥舞,成绩卓越。姑且不论她的管理方法是否科学妥当,但从成绩上看,只见她接手后的丝针织厂很快扭亏为盈,并蒸蒸日上地成了谷雨县屈指可数的纳税大户。
象桦上台后,首先去财政局找到象虎,让象虎出面帮忙解决了流动资金的问题。然后,象桦让象虎把教育局高局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互相握了握手,又说了几名客气话,象桦便对高局长说:“高局长,现在外面大城市的学校都统一了校服。这样,即便利了学校的规范化管理,又能因为大批量的生产而节省成本,为学生们减轻负担。我认为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在咱们县推广开来,也肯定能得到老师及家长们的一致拥护。我今天托象市长找您,就是恳请高局长帮忙,把谷雨县所有学校学生校服的生产权承包给我们,我保证让学生们以最低的价格穿上最好的衣服。”
高局长微笑着对象桦说:“象厂长,我也早有此意让学校统一校服。我正想写个报告给上级领导。象市长主管我们教育部门,我们还是先征求象市长的意见吧!”说完,他恭敬地看着象虎,请他指示。
象虎深思了片刻,说:“让学生们统一校服,确实是件好事。如象厂长所说,不仅便利了学校的规范化管理,还能因为大批量的生产而节省成本,为学生们减轻负担。象厂长是我姑姑,但她不是为了私事来找我。咱们县丝针织厂是个老牌厂子,名气大,产品质量好。这几年由于市场不景气以及管理不善而陷于窘境状态。这样好的一个老牌厂子,我们怎么能坐视不救呢?我看把学生装交给丝针织厂,在质量与价格上没问题!教育局与丝针织厂联手,真是一举两得:不仅便利了学校的规范化管理,为学生们减轻了负担,还为丝针织厂解决了销路,让他们很快走出困境。”说着,象虎把头转向象桦,继续说:“姑姑,吃水不忘挖井人。等到你们厂兴旺了,别忘了给教育局投资,帮助高局长把勤工俭学办好。县财政局现在有点困难,我们希望事业单位能自力更生,减轻县政府的负担。”
全县大中小一百多所学校,十万多名学生。每人冬夏两套服装,共有二十多万套服装。两套服装近一百元,二十万套就是两千多万元的销售收入。丝针织厂一下子红火起来了。
自从接了订单,车间的工人们就增加了劳动强度,每天加班干到夜间十一、二点钟。节假日也少了,一个月最多只有两天。炎热的夏日,高温加上高强度的劳作,令那些身体健康状况很差的女工常常晕倒在车间里。有一位女工晕倒后因伤势太重抢救无效而死亡。天长日久,工人们满腹牢骚,怨声载道。有的工人甚至写匿名信到劳动服务部门,举报丝针织厂强迫工人增加劳动强度的不法行为。但第二天,举报信就被象桦拿到职工大会上。她举着信厉声喝道:“没有工作发不下工资时,你们哭爹喊娘的。现在有活干有工资了,你们就好了伤疤忘了痛,成了小姐太太命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写这个?好!我不强迫你们,你们有种的就滚出来,哪里舒服就到哪里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的……”
象桦泼辣的讲话加上她神通广大的本领,一下子就把全厂的工人们驯服了。再也没人敢写举报信了。就连发牢骚也少了。两个人碰到一起,都在提防对方,害怕对方是象桦的心腹。厂里的工人们彼此之间互相猜疑,互相提防,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年底,丝针织厂被评为“谷雨县龙头企业”、“谷雨县模范纳税户”、“谷雨县十佳企业”……象桦也当选为“县人大代表”、“女企业家”、“县政协委员”、“谷雨县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等头衔……
我的心因为感伤而慢慢地封闭起来。我已很少外出交际了,只有张鹏常来看我。他不再嘲笑我,而是婉转地劝慰我。他真心希望我早日快乐起来。他常用社会上流行的话语来开导我,如“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找一个爱我的做老婆,找一个我爱的做情人”,“英雄倜傥,乱花纷飞”……
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他。他笑口常开,好象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什么叫烦恼。他的女朋友也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
这个世界真是越变越让我陌生起来。我的死脑筋怎么就跟不上时代日新月异的变化呢?特别是当我看到那些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身边,总是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一群群那么美丽、那么痴情的少女,心中真是愤恨、羡慕而又难过。
我的病眼里,完全是个病态的人生,病态的社会……
第十九章 是谁给了我伤害
半年后,我终于又见到了象凤。她约我去了“天外天”酒楼。
象凤瘦了,脸上也带着成熟女人的那份沧桑感。她衣着华丽,身上披金挂银珠光闪闪的。她如明星般漂亮的容貌配上那身华丽的服饰,让酒店里所有服务员羡慕的目光都留恋地停在她的身上。
我们在一间包厢里坐下。象凤没有象从前见到我时那样亲热与撒娇。看着她冷漠与悲凄的脸孔,我感到心痛得厉害。我默默不语,冷眼旁观。
象凤点了菜,又让服务员拿上来一瓶白酒。她给我倒了一杯,也给她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我吃惊地看着她,怀疑地说:“你——你怎么——也能喝白酒?”
哪知象凤淡淡地说:“喝这点酒算什么?我许多次自己喝了一瓶。”
酒这麻痹、兴奋之物,喝多了嘴皮子就软了起来,话语也多了起来。象凤的话匣子打开后,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说到伤心处,她竟然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
她说,她去济南办事处工作,完全是一个阴谋,是象虎夫妻精心策划的阴谋。去年,象虎夫妻去省府办事,认识了一位省委副书记的公子。当如花听说那位公子还没有结婚时,她就向他介绍起她的小姑子。那位公子被说动了心,便让象虎回来后寄一张象凤的像片给他。回来后,如花花言巧语地哄着象凤去照相馆照了几张“明星照”寄到济南。那位公子看到象凤的像片,立刻被她绝世的容貌惊呆了,他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第二天,他便亲自驾车来到了谷雨县。象虎在谷雨县宾馆宴请了他。那天晚上,象虎夫妻还找了一个美丽的借口把象凤也骗到宴会上,让那位公子暗中相了亲。那位公子自从见了象凤,就害了相思病,天天催促象虎早日成全他与象凤的好事。他甚至搬动他爸爸对象虎封官许愿。象虎焦急地动用全家人的力量来劝说象凤。哪知劝说了一年,象凤不为所动。于是,他设计了安排象凤驻济南办事处这个阴谋,以便于那位公子守在象凤身边寻找机会发动攻势。
象凤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口喝了。我没来得及阻止。她的脸慢慢地红了。她接着说;“刚去济南,我的心情很坏,常常躲在角落里偷偷流泪。这时,毛刚就走近我,安慰我,关心我。当时,我很感激他,以为在他乡遇到了一位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一个礼拜后,毛刚宴请我。看着他天天对我体贴关心,并且我们几个人曾经多次在一起吃过饭,我心中除了对他的感激,怎么会设防呢?于是,我跟着他来到‘白天鹅’宾馆。开始,他喝啤酒我喝饮料。他说他很喜欢听我的故事。我就讲给他听。讲到伤心处,我的泪水就忍不住地流下来。这时,他叫服务员拿来一瓶‘人头马’。他要给我倒,我伸手挡住。他却推开我的手,拿起我的杯子说,白酒能调节情绪,缓解激动,让我少喝一点点儿。他果然只给我倒了一点点儿。我一口喝了。果然,我感觉自己的情绪稳定多了。他又给我倒了一点点儿。就这样,我一点点儿地喝着,直到我醉得不省人事……”说着,她就嚎啕大哭起来。我仿佛预感到什么,傻傻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哭够了,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继续说:“当我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我赤身裸体地躺着,身旁还躺着赤身裸体的毛刚。”她又把她的酒杯倒满酒,一口喝了。我依然傻傻地坐着,没有去阻拦她。她放下杯子,脸色变得古怪而陌生。她的眼光阴郁冷酷,脸上也好象罩上了一层寒霜。她接着说:“我猛然清醒发生了什么。我一跃而起,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大喊着:‘你这个蓄牲!’奋力朝他刺去。他被惊醒了。当他看到我手中的刀朝他狠狠刺去的时候,急忙用手去挡。刀划破他的手臂深深地刺入床中。他顾不得手臂上鲜血直流,却‘扑通’跪到我的脚下,用力抱住了我的双腿。他说他也喝醉了,他该死!他禽兽不如!他说他原以为我和你谈了那么多年恋爱,肯定早已不是处女了。哪知当他看到床单上那滴落的宛如梅花的落红,才知道我原来是处女。他说他后悔死了,祈求我原谅他。接着,他说出了他与象虎策划的这出阴谋。他说他对我暗自爱慕了一年,苦苦等待了一年,等得几乎要发疯了。他还说他爸爸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们俩结婚,他爸爸就会让象虎平步青云,升迁到地委甚至省委。看着他手臂上的鲜血染红了地板,我的身子软了下来,瘫痪地上……”
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生生地疼。我的拳头握得“咯咯”地响。我恨不得把桌子砸烂把房子砸烂把自己的头颅砸烂。“恶魔!恶魔!”我神志不清地喊着。
满桌子的菜,我们谁也没吃。我呆呆地坐着,看着象凤一个劲儿地喝酒。瓶里的酒很快喝空了。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了,我眼中的泪水却依然象潺潺的小溪不停地流着。
她站了起来,拿着她芳香的手帕擦拭我脸上的泪水。
“秀才!”她轻声唤我。
我不语,傻傻地望着窗外。
“秀才!”她大声唤我。
我依然不语,眼中的泪水却越流越凶。
“秀才!”她猛地扑到我怀里,哭道:“原谅我!原谅我!”
我依然不语不动。这么多年,我苦苦守候的宝贝,就这样轻易地毁于一旦了?
象凤把头埋进我的胸前。片刻,我感到那里湿漉漉的。
我用手轻轻把她推开,站了起来,口气异常冷淡而平静地说:“我们走吧!”
她愣了一下。
“等等!”她突然喊道。她走到她的座位旁,从包里掏出一件T恤和一条领带递给我:“这是我特意在专卖店里为你买的。”
我没有接,头微微地摇了摇。
“秀才,你恨我?你不肯原谅我?是吗?”象凤大声地问道。
“我不恨。我凭什么恨你呢?”我心痛地答道。
她走过来,把T恤和领带塞到我手里,凄婉地说:“这两件东西你收下,作个纪念。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秀才,”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悲痛欲绝地说:“你这个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不语。但我的心里却在强烈地喊着:“难道从此以后我能安心吗?”
我精神恍惚的回到家里。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突然对生命产生了厌倦。自从认识象凤,我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热情与爱恋。但现在,这个世界为什么给予我的全是伤害?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啊?
第二十章 一个孤魂野鬼
象凤,你把我的心切割成碎片,把它扔到空中,它便变成暴风凄雨;把它弃到风中,它便变成残花败叶;把它抛到沙漠,它便变成枯草碎石……象凤,你还能把我那颗破碎的心撒向哪里?
“恒才,你怎么了?你病了吗?”妈妈握着我的手,关切地问道。
望着妈妈爱怜的目光,我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妈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