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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厚脸皮这点奇怪。」全世界第一,夜郎国的国王。
「风吹皮不透,厚脸皮也是我的强项。」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哩──感动得想哭,呜呜……三滴英雄泪暗自垂。「死心眼也是唷。」
「是啊,被你盯上的犯人没有一个逃得过。」像蚌壳一样,闭紧了除非自己愿意松,否则谁也扳不开。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然是哪个?」柳叶眉打起问号的结,真的不解。
「你该不会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吧?」
逐渐回暖的身子僵了下,非关寒意,而是不自在。
「你要我给你时间我就给你时间,因为我知道你重信诺,只要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一直相信你会回答我,对吧。」
该说这个男人很会谈判吗?先给她顶高帽戴让她下不了台阶。
头一回,任裘靡发现搭档有副好口才,流里流气的说话方式好象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其实从那天之后,他的言行举止就非常地怪异──
刻意和分局女同事疏远,只对她亲近:三不五时就当众上演求爱记,活像要把莎士比亚写过的台词全背出来似的,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封志尚有心上人、要开始追求,时而认真、时而游戏的态度真的拨乱了她的生活。
游戏的态度她尚且能无动于衷,毕竟一开始搭档他就是一副游戏人间的姿态,早习惯了。
她不习惯的是他认真的一面,每当两人独处,他看她的眼神就不再是游戏时玩世不恭的轻松,而是令人难以呼吸的认真,压得她喘不过气、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之于她是陌生的,关于男女之间……「你说过会给我时间,不会逼我。」
「我怎敢。我会等你。」
掌心里的手放了松软,暗示主人的情绪起伏。
她在意。封志尚暗想,虽然读不出她表情中的讯息,但他知道她在意,从身体语言中就可以读出。
会在意,足可见他封志尚在她心上具有一定份量,但多少或多重,她不说他永远都猜不到。
耐心──在释放情感之后快速流失,等待逐渐变成一种煎熬。
「别让我等太久。」掌心里的手听见他的声音时又僵硬。
她又开始紧张了哦。封志尚收紧掌,不让羞恼的心上人挣脱。
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开始有了变化──恼火。
「不要高估男人的耐心哦。」首次居上风的封志尚故意压低面孔贴近她的耳。「我是非常非常非常想要你的心、还有人的──噢!」竟然用头撞他!
「滚回局里去!」任裘靡背过身,恼怒吼着。
红透的耳根诚实说明一切,就只有把头埋在沙堆里的鸵鸟小姐还不知道。
好可爱!这句话说出口不知道会不会被她一枪轰下九泉?
「我爱你哦,裘靡。」飘来的声音正字腔圆得让人脸红。
「闭嘴。」她的脸好烫,可恶。
「要我说几逼都可以,而且我发现我愈来愈爱你哦。」
「闭、嘴!」
「我爱──嘿!」右掌接过毫无预警反身杀来的左拳。「打是情,原来你也对我有意思。」真感动,想不到她这么热情。
「你这头自以为是的猪!」
「哈!骂是爱!原来你这么爱我。」痛快!
「封、志、尚!」
「现在不觉得冷了吧。」她的脸红通通的,真想一口咬下去;但他也清楚真咬下去脑袋会开花。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手碰碰她水嫩的脸颊,再以唇轻触留有余温的指腹,眨眨眼,毫不掩饰垂涎的企图。
令将他一切举动看进眼里的任裘靡心慌失措。「封志尚!」
「别忘了你在跟监中,这么大声会被发现的。」
「你──」这个男人竟然这么恶劣!是看准她不擅应付他表露对她的感情才趁机欺负人报前仇吗!
任裘靡好懊恼,懊恼自己对感情的不知所措,才会被他给占去上风,气人。
「说真的──」封志尚将自己的外套过渡到她身上。「今天晚上很冷,不要着凉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当成弱者,我也从不把你当做需要被保护的女人看待,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跟监加油喽,晚安。」
拍拍肩、轻挥手,封志尚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转角处。
任裘靡楞了楞,茫然的目光始终锁在他消失的方向。
他的话让她──回想起还在育幼院的时候,被和蔼可亲的修女夸赞的感觉。
不自在,但不讨厌。
谁不想被人肯定自己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她也想的,只是很少人说,真的很少人说。
那家伙──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当成弱者看待,我也从不把你当做需要被保护的女人,我相信你的能力……
任裘靡穿上对她来说过大的外套,双手伸进口袋取暖,却摸出一把糖果,笑气忍不住从鼻间哼出。
「这个笨蛋……」
嘴上这么说的她,心里却暖得发烫。
到这时候再不正视就太矫情了。
必须承认,这个男人正用着她想不到的方式在爱她,尽管至今以来种种表现蠢到让她直想叹气。
爱──她仍然不懂。
但,来得及学吧?
第九章
才刚踏入西元两千年的开端就发生异象,可以想见二十一世纪不会太平到哪里去。
中正第一分局第三组成员们极有默契地绕过怪异现象的发源地,人人脸上都是惊恐又忍不住好奇探头探脑,还带有生怕被发现的小心翼翼。
众人目光所集的中心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成了观光焦点,面无表情地翻着桌上一本又一本的──
言情小说。
谁翻都可以,但任裘靡翻──不知道为什么,让旁边看见的人头皮发麻。
能把纯属休闲的言情小说用读参考书的嘴脸去翻、一路面无表情到底,丝毫不被里头文字剧情感动的没几个,任裘靡荣登第一人。
「裘靡,你有没有看见报告书──你疯啦?」转进办公室找搭档一同侦讯的封志尚,吓得心脏差点停止不动。「你在看什么?」
「小说。」两只眼睛还瞪在上头。着实不懂女主角被男主角强暴再强暴,为什么还故意耍笨逃不出来等着被抓,然后再周而复始的强暴、逃出、被抓、再强暴,男主角的工作好象除了彰显自己的性能力之外,再也没有其它。
她更不懂的是,为什么女主角还会爱上这样的男主角?强暴犯──还是连续强暴犯的男人,都应该处以宫刑才对。
「原来晓爱喜欢看的言情小说都写这些东西。」迟早会发生对男人认知错误的问题。
如果是她,遇上这种男人,第一件事就是开枪轰人、送进看守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当下被吓傻的封志尚连刚抓回来的抢劫现行犯都给忘在侦讯室,声音发抖战栗。
「小说。」她刚不是说过了吗?
「这不是你平常在看的推理小说耶,小姐。」移转视线才发现她桌上高高一叠,难怪今天早上局里的人看见他都拍他肩膀叹息。「你看这些书做什么?」
「参考。」
「参考什么?」
「爱情。」
这两个字让封志尚板起认真,拉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女人,先让我搞清楚状况,你──」
「裘靡外找!」不知好歹的同事插播打断。
这个时候会是谁找她?任裘靡先抬头看见透明玻璃窗外的人,立刻起身半跑出去。「有事待会儿再说。」
这般的急切在凡事冷静处理的任裘靡身上极为少见,封志尚好奇地看了看外头。
男人!哔哔──心中警铃大作。
竟然有男人来找裘靡!
跶跶跶,三步并作两步,大手一把抓来同事衣领,揪得对方脸红脖子粗。
「林诚!」
「干嘛?咳咳……」找他用不着这么激动吧。「先、先放手。」
封志尚这才松手,平抚过度激动的情绪,深呼吸再深呼吸。「来找裘靡的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
「知──」
「知道就不会问了。我知道。」哼哼哼,他已经被问成精了,身为第一男配角,专司解人迷津之职。
「你应该要知道他是谁的,侦六队队长柏成渡你竟然不知道?你现在待的专案小组副召集人就是他耶。」这家伙真的太混了。「要追裘靡是可以,但也别忘了工作啊,年轻人。」
案子不办,私下来找人──非奸即盗,不是好东西!警戒的天线直竖,警示铃哔哔作响。
「他找裘靡干嘛?」
「你不知道吗?」
「知──」
「我懂。知道就不会问了。」
死林诚,故意的!
「他最近常来找裘靡,嗯嗯,我们家裘靡其实长得挺标致的,现在行情正看涨。」
「你在看我笑话?」
「我是要提醒你,局里的兄弟可是很有义气地不去招惹你的心上人,让你免除内忧,但是外患我们可帮不上忙喽。总不能把对裘靡有好感的男人全抓进牢里去关吧。」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胆敢垂涎「他的」女人的男男女女全关进牢里去。
面对爱情,原谅他像个失去脑袋的傻子、丧失理智的疯子。
「喂,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林诚怕怕地问,他脸上的表情真写着「把这家伙关进牢里去吧」的念头。
「懒得理你。」既然要的答案到手,他就不必多说废话,抵御外侮去!
男人的醋桶一翻,比女人还酸!
但冲到一半的威武气势出师未捷死在半路。
唉,名不正言不顺,师出无名。
他总不能莽撞撞冲到她面前质问两人关系!
猎犬沮丧地踱回主人办公桌,脸颊压在一叠言情小说上,封面上设计的柔美女子对着他绽放灿烂如阳光的笑容。
可惜,无益于安慰他受挫的雄性自尊。
汪汪!嗷呜──他好委屈。
被幽怨的视线刺得浑身不自在,虽然告诉自己视线的主人那颗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无聊的馊东西,不应该花心力搭理,然而接连四五天下来着实让人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无论是在她身边或是──在她心里,都不能不承认。
唉,烈女怕缠郎。她非烈女,烧不出什么烈焰深情,不懂爱情是什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这个人生课题,她懂自小待的育幼院里修女宽厚无边的慈爱,却不懂男女之间视对方为唯一的爱情。
原以为不会有人爱上不懂怎么爱人的女人,封志尚的出现,打乱她的以为。
再不理他,她怕自己溺死在哀怨的目光之下。
专案小组第N次会议解散,与会成员鱼贯而出之际,她刻意拉他等到最后,对那张带有疑惑的脸孔,只说一句:
「渡哥只是朋友。」
「妳叫他渡哥。」嗷呜……嫉妒,每个突然出现的人都比他跟她来得亲近,泣血啊!
鼻间哼出无奈,一句话果然无法安抚这个男人。
「渡哥跟我同在一家育幼院,当时他已经十五岁,但因为有伤在身,丧失记忆,所以修女留下他,过了三年,渡哥的双亲找来,才知道他是被歹徒掳走而非丢弃。渡哥的父母都在警界,歹徒掳走他的动机是为了报复,只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放弃,将渡哥丢在育幼院门口。渡哥跟我不一样,我是真正的弃婴。他是在这次专案小组成立才认出我、知道我在警界,找我只是问候,没有其它。」她一向不愿提及身世,并非自卑,只是单纯厌恶听者免不了的怜悯和同情。
那才是令她觉得受辱的主因!没有人有权利对别人露出同情和怜悯的表情,身世乖违的人也没有被同情怜悯的义务,成为对方表现自己善良一面的工具。
她已经受够那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用赏赐表现慈眉善目的伪善者!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出动了。」
是害怕看见封志尚的表情抑或其它原因,任裘靡始终没有回头,离开会议室的脚步被身后人留住,紧紧抱在怀里。
稳定的心跳透过背脊隐约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暖。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需要被安抚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担心他因此误会她跟渡哥的关系;是她担心他得知自己身世后的另眼看待。但是──
「不要同情我,否则你会知道我的脾气有多大。」
被威胁的男人显然没把话听进耳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嘿嘿嘿……」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乖顺任他抱在怀里,好柔软、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