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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高兴,但我总有说话的自由吧,难道以后我每跟一个人说话,就要告诉他『请记得我是石湛蘅』吗?告诉你,我回头是因为我听到熟人的名字,我没否认是因为我不认为我们有机会再见面。」
「试婚纱那天,妳也没告诉我实话。」
「那天你可没叫我名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在小院落里争执起来,两人分贝都高,反应也快,而且,都各有理由。
程捷无法理解,也许开始是自己的错,但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她不叫夏品曦,她叫石湛蘅。
「妳明明知道我误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这人才奇怪,我有告诉过你我叫夏品曦吗?没有,你有问过我叫什么名字吗?没有,而且,你干么这么介意我叫什么名字?」石湛蘅看着他,笑,「很失望吗?跟你谈得来的人原来是冒牌千金?」
冒牌千金?
程捷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懂得她在想什么了。
「你心里是这样想吧,帮我买饭团,请我喝茶,刚刚又陪我聊天,对一般女生来说,这算是非常友善了,但如果是有目的性的友善,那对于你心思用错对象这件事情,我也很遗憾,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误会,我可以理解你的失望,但是,请不要把这一切算在我头上。」
「妳把我当成那种人?」
「不然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么?」
面对那始终带着恶作剧般笑意的她,就在那一瞬间,程捷从一种被愚弄的情绪中理出了另外一个层面。
她不是单纯的想恶作剧,而是想证明一些什么。
「妳是被狠狠的骗过,还是被狠狠的背叛过?」
这句话一说出口程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她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那样轻松以对的模样。
笑容褪去,很明显的,他一击中的。
「我说对了吧,因为被骗、被背叛,所以不相信人,妳从证明人性本恶中得到快乐。」程捷顿了顿,「一直以来,妳都是这样安慰自己吗?」
石湛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只挤出几个字,「你少自以为是。」
说完,她拍掉他握着她的手,转身拉开竹篱,身影一下消失在门板之后。
程捷又在后院待了一会。
预备离去时,草皮上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条银色的手炼。
刚刚拉扯之间掉的吧?
他可以把链子留在原地等她回来找,也可以把它交给那几个女孩子的其中之一,但是,他却选择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第五章
石湛蘅用力撕掉新月历的第一张纸。
美丽的雪景之下印着二○○四年一月日期与星期的排列,看着崭新一年的崭新月历,心中涌起一阵感动……才怪,对于进入社会的人来讲,一元复始,也就是老了一岁,没什么好开心。
以前学生时期还会因为放假而高兴,但她现在连日夜都不分了,还说什么元旦不元旦,在她的字典里没有国定假日这四个字。
星期四哪……
距离乔霓结婚刚好一个星期,虽然说是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但现在想起来还是一个不爽。
那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用那种教训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是不诚实,但也没说谎埃
哪有人自己误会还要怪到别人头上的?
火大的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正准备去赴方玺媛回美国前的最后一次聚会,手机响了。认识的人,她都有做来电区隔,这种音乐是唯一没设定的,基本上来说,就是平常完全没在联络的。
有号码,但认不出来是谁。
无所谓啦,反正接电话又不用付费。
按下了通话键,「喂。」
「我找石湛蘅。」
弯弯的眉毛向眉心聚拢。这声音……不就是刚刚她在心中咒骂的那个家伙吗?他找她干么?但就在她想这么问的时候,另外一个疑惑却先跳了出来,来不及犹豫,嘴巴已经比心思快了一步。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妳是石湛蘅吗?」
「是啦,你要问几遍?」
「我想确定一下,免得找错对象。」程捷的声音带着调侃,「我必须很确定妳是我要找的人,才能告诉妳我要做什么。」
这烂人……
「你是特别打电话来跟我吵架,还是打电话来跟我抬杠?」石湛蘅没好气的回答,「虽然手机不用我出钱,但我也不想跟你这种人聊天,有话快说,我没时间听你闲扯。」
「我只是想告诉妳,我后来要回去收化妆箱的时候,在新娘休息室捡到一条链子,问过几个进出过化妆间的女孩子,都说自己没有掉东西,妳是最后一个了,不过如果妳没空的话,等妳有时间我再跟妳确认好了。」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高分贝,让电话那头的程捷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七天的忍耐是值得的,她的反应超出他预期的好。
链子的手工很细,炼身刻有玫瑰,玫瑰心中镶有小颗的碎钻,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而且他请懂珠宝的朋友看过了,是小有年代的名牌精品。
「是什么样子?银色的吗?上面有玫瑰雕刻花样的?」
「对。」
「那是我的。」石湛蘅在这头完全激动起来,「你现在在哪?等我,我坐出租车过去拿。」
程捷虽然对她的「有反应」觉得颇为高兴,但那语句毕竟还是不太寻常,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应该高兴的时候,「妳还好吧?」
「我没事,告诉我你在哪?公司吗?还是家里?我去哪里等你比较方便?」
「妳很急?」
程捷试探性的询问,没想到得到一个完全没有掩饰的回答。
「对……很急……」她顿了顿,语气似乎和缓,但那迫切的情绪,已然成功的透过电话传达出来,「告诉我你在哪里?」
说到最后一个字,石湛蘅几乎有点颤抖,因为那是父母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距离现在多久了呢?十年?或者需要更久……她记不得了,也不想去记得,因为,每多想一次,她就多难受一次。
父母亲在她高中的时候因为意外过世,留下她与弟弟硕臣相依为命,虽然说,爷爷奶奶很愿意照顾他们,亲戚们也一直希望他们两姊弟搬回宜兰以便就近照顾,但是,那感觉毕竟不同。
他们还是住在原本的公寓里。
后来,硕臣通过考试,到西雅图念书,她还是一个人继续住在这里。
有记忆,有感情,对她来说,这里才是家。
那手炼……她记得当时才十六、七岁的自己,想了好久好久,但因为知道价格高昂,她也明白家境不过普通,所以从来也不敢开口,就是把杂志剪下,放在铅笔盒的下层过过瘾而已。
没想到那年生日,父母亲会送给她这一份太过贵重的礼物。
他们说,虽然买这么贵的东西有点勉强,但是,他们更希望看到她快乐。
那天婚礼结束之后,她搭左承尉与品曦的车下山,山路走到一半,发现链子掉了,左承尉连忙又转头,三人在散会的小教堂找到天黑,左承尉还问了管理人员,但是没人知道那条玫瑰链子的下落。
她哭了好几天,心中将那个把那条链子占为己有的人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原以为是找不回来了,没想到……「我现在人在离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嗯……」声音难掩失望,「那你回来后,给我一个电话,我去拿。」
「好。」程捷试探性的问:「那链子很重要?」
石湛蘅静默半晌。
就在程捷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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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海豚」是位于东区的一家咖啡馆。
简单的三层楼式建筑,一楼租给花店,位在小巷内的二楼,纯白色的外墙悬着小竹篮红花,远看之下,很有点爱琴海的味道。
大部分的时间,这里总是有着客人。
来逛街的女孩子,附近办公大楼的上班族。
白色的装潢很干净舒服,桌子上的新鲜玫瑰给人一种甜蜜视觉,有个走颓美路线的老板,服务生也都是美少年美少女,所以即使咖啡馆的消费偏高,客人也始终没有断过。
这里在方玺媛去美国之前,曾经是女生们最爱的聚会地点。
好几个月没来了,四个人的脸上都透出一种怀念。
在她们以前最常坐的一张桌子上,喝着她们以前最喜欢的咖啡,一切,都有种怀念的感觉。
一时之间,石湛蘅会以为已经是好几年,其实,不过才几个月。
「服务生全部不同,给我好大的错觉。」喝着味道有点不同的咖啡,她颇多感慨。
乔霓笑,「妳突然这么感性,才给我更大的错觉。」
「喂,我本来就很感性,妳忘了我们上次做的心理测验,上面说,虽然我已经成年了,但内心世界还是个纯真少女……」还没讲完,已经眼尖的看到旁边一个偷笑的人,「品曦,不准偷笑。」
夏品曦抿着薄唇,没笑出声,但唇畔始终维持着一抹微弯。
三人正在笑闹,方玺媛捧着杯子,环顾四周。
从进来到现在,大家都或多或少的透露出一种怀念的感觉,但她知道无论怎么样,自己的感想一定比她们更深,因为她从大学起,就在这里打工,然后变成正式职员,又变成店长,有好几年的时间,她都在这里与租屋中往返。
她原本以为可以见到几个熟人,但很可惜,一个也没有。
那时几个工读生,宜倩、明欢、小杰、小蔡……都不见了,从进来到现在替她们服务的人,她全数没见过。
可惜是可惜,但其实也还好,因为她最想见的人,已经见到了。
湛蘅、品曦、乔霓,一个都没有少。
「唉。」声音出自石湛蘅。
从进来到现在,虽然气氛还是和以前一样笑闹,但她却在有意无意之间叹了几次气。
方玺媛很知道她的个性,也许是因为被迫独立,比起同年龄的她们,她更有一股狠劲,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会全力以赴,甚少服输,这样明显的心烦意乱,实在不像她。
放下咖啡杯,她一把揽住石湛蘅的肩膀,「怎么了?一直叹气。」
「妳发现啦?」
「我就坐在妳旁边,怎么可能不发现?」方玺媛一脸好笑,「快说。」
「我那条玫瑰链子找到了。」
一句话换来三个人齐声的说:「真的?」都是很为她高兴的语气。
夏品曦很快的接口,「在哪里找到的?」
乔霓结婚那日,她,湛蘅,承尉,三人里里外外的寻找,几乎快把小教堂给翻了过来,最后连已经绑好的垃圾袋都全数打开检查,但就是没见到那条对湛蘅意义非凡的链子。
「别人捡到的。」
「找到了为什么还不开心?」
石湛蘅又是一声叹,「可他现在不在台北。」
乔霓接得很快,「妳问一下地址?我们开车去拿。」
「离岛。」
「妳开玩笑?」
「我真的希望我在开玩笑。」她看起来痛苦万分,「知道有人捡到的时候,我高兴得连讲话都在发抖,后来知道他在离岛,瞬间青天霹雳,他跟我说,要两天后才回台湾。」
既然不是开车可以到的地方,乔霓也无计可施,只好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石湛蘅一阵苦笑,「我也是这样催眠自己。」
不过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心焦。
程捷--不算认识,也不算不认识的人。
她相信他说自己在离岛这件事情不是骗她,只是两天对她来说真的有点漫长,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可是,」方玺媛想起什么似的,「他怎么会在离岛打给妳?」
「他家住在离岛,他也没想到助手会在他人已经回到离岛的时候,才打电话跟他讲,问到号码了。」说着说着,石湛蘅又是一阵唉叹,「他如果在台湾,就算高雄我也包车下去拿了,可偏偏人在离岛……」
怎么会有这么痛苦的事情埃
就在她大哭几天,决定放弃的时候,链子冒出来了。
冒出来是冒出来,但她暂时之间却又还拿不到。
简直就是恶作剧。
「讨论也没有结果,不讲链子的事情了。」石湛蘅挥了挥手,似乎打算暂停这个话题,「讲妳吧。」
方玺媛有点意外,「我?」
「妳在西雅图习惯吗?我弟说那里冬天很冷。」
「……嗯……」
「什么嗯不嗯的,他有稍微尽一下地主之谊吧?妳不要告诉我,他什么都没管喔,他如果连报恩都不知道,等他回来,我扭他耳朵。」
石湛蘅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