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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尚往来,这次我先。”他颇有点古时候豪侠之风,喝酒忘了自己领导的身份,人人在他眼里都成了酒友。
但是,如果你认为杨厅长只是喝酒求醉的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把三碗干完,他说了一声“够意思”,挥手叫小妹再满上。
古震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一人至少喝了一斤半,于是站起来说道:“杨厅长酒中军神,陆川佩服,这一碗我敬你。”
“好。”
我们分别把酒碗喝干,杨厅长哈哈一笑,“今天痛快,男人喝酒就应该这样,用碗喝。”
古震回道:“也要有量才敢这样说啊。”
他看着古震摇摇头,说道:“古老弟虽然身家过亿,不能喝酒未免是一种遗憾,可惜。”
“不可惜,看你们喝酒也是一种享受。”
“不同,大大不同啊。”他话语多起来,“你别看我们喝酒,好像是一种男人之间的竞争,其实也是喝一种文化,和肖省长搞收藏一样,而且喝酒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他对着我说,“像陆书记,外柔内刚,刚柔相济,肚里有乾坤,表面不张扬,做朋友可以成为良友,打仗可以运筹帷幄、也可以带领士兵冲锋陷阵。”
“杨厅长过奖了。”
他摇摇手,说道:“刚才肖省长说得很对,一个人要修身养性,尤其是领导干部,但是,搞修养也不是一味的克制自己,克己复礼。在中国,酒文化是以道家哲学为源头。庄子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倡导‘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无何有之乡’。庄子宁愿做自由的在烂泥塘里摇头摆尾的乌龟,而不做受人束缚的昂头阔步的千里马,追求绝对自由、忘却生死利禄及荣辱,如果不喝酒,怎能体会到中国酒文化的精髓?庄子那种遨游四海,展翅九万里的宏伟气魄?”
古震接道:“这话不错,我就是一个特别不喜欢被束缚的人,一个人自由惯了,总喜欢遨游在自己的自由世界里,这比什么都畅快。”
“不瞒你说,我是通过喝酒了解人性,认识朋友,平时大家清醒的时候爱戴面具,看不清楚,一喝酒什么都藏不住了,所以很多领导在酒桌上温文尔雅、浅尝即止,就是害怕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对我说道,“你别惊讶我说这些话,从部队到地方,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开始很不适应,大家说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包括我的下属,往往你搞不懂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嘿嘿……酒桌上一喝,什么都显原形了。”
我点点头,颇有认同感,第一次见到高级别的领导喝酒这样豪气,说话这样直爽,很对脾胃。像洪常青,分明酒量不错,可每次喝酒都是遮遮掩掩,感觉就很虚伪,通过贾春花、唐倩倩一事,本来面目便彻底暴露无遗。
但是,像杨厅长这样大碗喝酒的高级领导,恐怕在中国官场是绝无仅有的了,平常在乡镇、在农家可以见到这种喝酒法,到了地厅这一级官员,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前连说也没人说起过。
杨厅长和我又干了一碗,得意的笑道:“我们这样喝茅台,如果周总理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拍案而起,骂我们牛饮,糟蹋圣人。”
古震凑趣问道:“这话里一定有什么故事?”
“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茅台镇的时候,干部战士用茅台酒洗脸洗脚,周总理见了十分生气,骂干部战士们糟蹋‘圣人’,其实这中间是有典故的,三国时,曹*;当丞相,一天,尚书徐邈在家喝酒醉了,正好曹*;派人叫他进朝议事,他躲避不及,灵机一动,对使者说道,‘请回禀丞相,臣正与圣人议事,不得功夫。’来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去原话复命,曹*;一听‘与圣人议事’,也稀里糊涂,以为真的有什么圣人,不敢再问,于是酒就和‘圣人’扯在了一起,‘圣人’成了酒的别名。”他说得兴起,继续滔滔不绝,“中国古人将酒的作用归纳为三类:酒以治病,酒以养老,酒以成礼。真正的说来,酒文化就是第三类,‘酒以成礼’。酒是一种文化的载体,中国酒文化的实质是儒家文化,真正核心就是儒家文化的‘德’……”
我曾经给全县干部讲过什么什么官德,也是从儒家文化讲起的,他今天从酒文化讲到“德”,这还是十分新鲜的论述,忍不住问道:“杨厅长看来对酒很有研究,能不能说说,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喝一点酒然后让对方滔滔不绝,这是酒桌上拉近和对方关系的最大诀窍,古震怂恿我今天和杨厅长喝酒,估计本意就在于此。
果然,杨厅长见我感兴趣,噼里啪啦说了下去:“李白挥毫、文君当垆、贵妃醉酒……这些听起来很精彩的酒故事、酒传说,还有酒工艺、酒具等都是酒文化的内容,也有些人拿这个到处炫耀,自以为懂一点知识,其实,真正的酒文化核心内容不在于此。李白挥毫、文君当垆、贵妃醉酒……都不是酒文化真正的内涵,最多不过一些酒故事而已。中国酒文化核心最大的一个要素就是儒家文化中的‘礼’和‘德’,‘德’是核心,‘礼’是‘德’的一种表现。这个‘德’我们可以暂时简单理解为中华民族所有优秀的品德。从某种意义上讲,酒其实已经成为中国人道德、思想、文化独一无二的综合载体,它通过酒这种载体,‘礼’这种形式,向国人以及后人传承道德文明。‘德’就是忠、孝、节、仪。突出体现在古代酒宴上,其中一些礼仪、礼节延续至今。如,中国大部分地区至今还保留着‘三巡’的习惯,无论待客还是朋友小聚,首先是要通喝三杯,然后再来些别的花样,这是一种不成文但力量强大的礼仪。还有敬酒,晚辈或下级在碰杯的时候,酒杯要低于对方,以示尊敬,刚才我见陆书记敬酒就很注意这点。”
他看起来粗豪,心眼很细腻。我突然有种错觉,杨厅长似乎是两种面孔,表现出来的和真正的内心恐怕是有差异的,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内外彻底分离吗?
他还在继续,“还比如古时候举行宴席,酒桌新上的每一道菜都要首先转到主位,长者、尊者尝过过后其余人才能动筷子,等等,这些其实都体现了酒文化的礼仪要素。而这些要素的重复、强化,最终会对人在生活中的思维和行为产生影响。酒桌上严格的遵守着长幼有序、以敬为礼。忠、孝、节、义等道德思想就是以这种形式耕织在人们的心里,代代相传。由孔子的思想演变而来的儒家思想倍受历代统治者推崇。因此,历代帝王在用酒祭天、祭地、祭日月、祭鬼神的同时,又增加了一项十分隆重的酒祭典——祭祀圣人孔子。作为国家行为的祭孔礼仪是在二千五百多年的春秋时代,孔子辞世,鲁国国君鲁哀公就开始祭孔,并用酒作为主祭品。唐宋明清日渐升格并达诸侯王规格,而选择主祭品——就是酒!而且必须是美酒佳酿,不然根本没有资格配享孔庙。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国家祭祀孔庙的规模越来越大,规格越来越高了?原因就在这里,传承中国五千年的道德文化,联系海内外炎黄子孙,共同强盛中华民族……”
442 【茅台就是厉害】
他越是滔滔不绝,我越是发现杨厅长这人内在和外表是不一致的,很不简单,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肖省长在时,他一副小学生、大老粗模样,现在呢,倒像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学者,大概觉得我陆川档次太低,不用掩藏什么吧,古震是他的“好朋友”,更不用顾忌什么了,侃侃而论,旁若无人。这样也好,很快拉拢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和古震别有用心的附和着,直到他酒到意到,神采飞扬为止。
趁着他说得高兴,我又和他喝了两碗,四瓶年份茅台点滴不剩,一人两斤,光酒钱也得几万。
出食府,古震向我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坐他的车,杨厅长也上了古震的车。我只好把小车丢这里,明天再来开走。
古震驶向大街,路上对杨厅长说道:“今晚喝得不少,我为领导安排了一个醒酒的地方,请杨厅长赏光。”
“哈哈……古老弟还这么客气?受之有愧啊。”嘴里说受之有愧,话里却已经接受古震的安排了。
古震直接把车开进了下午来过一次的秦府小区,停车后掏出一把钥匙,说了楼层号码,“祝杨厅长愉快,我们就不陪你了。”
他招招手,我们见他进了单元电梯,然后才坐进车里。
古震拨了一个电话:“小黎,人上来了,好生接待。”
我们出了小区,古震问:“要不要活动?”
我摇摇头,“今天酒有点多,早点歇息。”
“住什么地方?我送你。”
“锦江宾馆。”
他送我到锦江宾馆,我正要下车,古震突然说道:“明天早晨我九点来接你,到肖省长办公室去。”
我点点头,“好,我准时在这里等你。”
看着他的奔驰消失在闪烁的霓虹灯里,转身来到宾馆服务台,要了间房子。为了谨慎起见,在锦江宾馆开一间房还是很有必要的,以防万一。
打开房间后,先把被盖枕头搞乱了,然后撤了一袋茶叶慢慢泡开,到卫生间用清水簌了口,正准备坐下来喝两口茶醒醒酒,房间的电话响了。
我以为是宾馆服务员打来的,拿起一听,是位年轻女性的声音,很有磁性的那种。
“先生,需要服务吗?”
我四下看了一眼,回到:“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需要的,谢谢。”
女子在电话里轻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先生,我们提供*;,质量很好的,又安全又保险,需要吗?”
我靠,原来是卖的。
一阵酒意上来,下面还真有点冲动,“不需要,别来打扰。”我说完,把电话挂了。
茶水刚刚合适,我喝了几口,感觉好过了些,然后整整衣服,溜出了宾馆,打辆车回到黄依依处。
我一进门,贾春花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皮包,大声嚷道:“哎呀,喝了多少酒?”
我刚才在外面被凉风一吹,这时候有些晕乎,神智还有几分清醒,这茅台就他妈的厉害,喝起来像浓汤,感觉很爽,过后酒劲才上来。
“不多。”我得意的竖了一根指头。
黄依依上来接过外衣,捂着鼻子抱怨:“一斤还不多?都成酒鬼了。”
我想起贾春花的父亲就是酒鬼,她心里肯定很反感醉酒的人,歉意的对三位说道:“不好意思,我自动消失。”
偏偏倒倒进了黄依依的房间,正想躺下睡一觉,李冰冰手里端了一杯冰糖枸杞浓茶进来。
“先别睡,喝点水醒酒。”
“谢谢老婆。”
“老实说,喝了多少?”
李冰冰知道我的酒量,一斤根本不可能喝成这样子,我只好老老实实承认:“两斤,茅台。”
茶水甜甜蜜蜜很爽口,我喝了一口,抬头看她,李冰冰两只晶晶闪亮的眼睛正关心的看着我。我心底一阵冲动,悄悄用手在她腰上一捏,李冰冰害羞的看了门外一眼,把我手拿开,悄声道:“正经一点,春花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呗,我们是夫妻嘛。”
她脸儿红红的道:“我可没你脸皮这样厚。”
我定定的看着她,笑问道:“我脸皮有多厚?”
“自己知道。”
这时候黄依依进来了,她立即站起来,“黄姐姐,这人都喝迷糊了。”
黄依依笑道:“他迷糊只怕你也要快迷糊了。”
李冰冰边出门边笑:“不和你们说,等你和他一块儿迷糊去。”
黄依依在李冰冰刚才的位置坐下来,悄声问道:“她还这么害羞?”
我点点头。
黄依依奇道:“这倒是奇怪了,你们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儿子睡了?”
“嗯。”她点头回道,“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吧,怎么还这样?”
我摇摇头,猜测道:“也许是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太久了,或者天性如此也说不定。”
她奇奇怪怪问道:“你们那个怎么样?”
我笑嘻嘻道:“正常,你好我好她也好。”
她轻轻拍了我一巴掌,“女儿都几岁了,还不正经。”
“你问的是正经的问题吗?”
黄依依似笑非笑:“我的问题怎么不正经了?”
“正经,嘿嘿,你自己知道。”
黄依依斜着眼睛道:“我看你心里有鬼主意。”
“老婆厉害。”我喝完杯子里的茶水,“出去洗漱了。”
虽然有些狗血想法,但茅台的确厉害,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