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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安尊武从屋里伸头喊老敢进屋,老敢也不做声,站起来就走了进去。
老敢走进去的时候,安尊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骂到:“孬儿不乖的样子!你爸打你,你就不知道跑吗?孬子!”
不知道为什么,四嫂好象也忘了刚刚抽打安尊文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顾笑骂老敢和着安尊武的骂,说老敢就是一头犟熊。
“你爸打你是为你好,不好好念书,也对不起你娘老子!”安尊武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老敢大叫一声“打死我也不念书了!!!”说完就奔向里屋,抓起书包又冲了出来,看也没看就仍到了门外。
把院子里刚想离去的虫虫、二蛋他们吓了一跳。
“不念就不念!日你娘你吓着谁啊!你再去念书,我打断你的腿!”回过神来的安尊文冲上去要打老敢,却被安尊武拦了下来“别打了!这个小死孩给永化一个吊样,犟驴一头!不念就不念算了!等秋后给他找个人,成家算了!”
“给他找个木人!不念书滚鸡吧蛋!这个家别想再进半步!”安尊文还想发火,又被安尊武打住:
“四哥!你听我说!我今个来是有大事与你商量!”
太阳在院子里不住地翻着跟头,搞的树枝的影子象在跳舞。
第九念书情节
(一)
老敢见安尊武拦住了安尊文,瞪着了发红的牛眼,站在那里树桩一般也不动,嘴里不住地叨叨“不念!不念!就不念!”怪怪的神情,让一旁的四嫂有些害怕。
四嫂冲出去,拣起老敢的书包,讨好似地望着老敢,眼神中似有哀求的目光,但只是嘴里蠕动着无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滚一边去!不念书吓到谁啊!滚出去,我与你爸有事情说!”安尊武一把推出去了老敢,转身回屋要与安尊文说大事。
“这个孽子!不念算了,明天就让他去老黑山打石头!到最后后悔不要怪我!”安尊文眼里充满了失望。
“不会象大圣吧?”四嫂一旁小声地说到,好象说给自己听。
“什么事?”安尊文好象对安尊武所谓的大事不感兴趣。脑袋里对老敢的怒气好象还在充盈着。
“还在想老敢的事情,不就是念书吗?他也不是念书的料,前些年毛还没干就与郭家的小丫头粘粘乎乎的,现在听说那小丫头都有小孩了吧?也不知道婆家是哪里的?”安尊武拿出了一包烟,这烟盒好长,外面还包着一层塑料纸,明晃晃的,很好看。
“四哥!来一只红三圈!”安尊武对着烟得意地笑着,“潘部长给的!”
“红三圈!七毛一包!”四嫂喊了一声“乖乖,一包烟要值三四斤小麦吧?抽这么好的烟能成神仙啊?”
“头发长,见识短吧?女人就是女人!”安尊武已给安尊文点上了一只,四嫂凑过鼻子来使劲闻了闻,笑着说到“这烟味不还是那么呛人!难闻的要死!”
安尊武孩子般地对着四嫂吹了几口烟,四嫂却不住地用手扇着鼻子骂他。眼不见老敢,安尊文的情绪也稳了下来,抬眼望着屋外,树上的麻雀在唧唧喳喳地叫着乱飞,细细的小腿有力地将细细的树枝蹬的乱摇。
“真不让老敢念书了吗?”四嫂小心地问到。
“尊武你看,不是我不叫他念,是他自己不念的,到时候他怪我,你也要作个证!”安尊文嘴里的烟气吐出来的时候,成了一条淡蓝色的棍。
“潘部长认识你啊,四哥!”安尊武对老敢念不念书好象不感兴趣,突然转开话题,但说的话莫名其妙。
“剥了皮认识他骨头,我认识他啊,潘麻子!”
“哈哈,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外号!”安尊武真象个小孩子。
“什么玩意!三十年前,我的狗腿子!现在当官了,狗眼长到背上了!”安尊文嘴里一口轻蔑。
三十年前,刚解放不久。
十五岁的安尊文与四嫂刚结婚不久。
高小文化的他便是堂堂的合作区的秘书,因字写的实在漂亮,还因为会写字的人太少。
提起了潘部长,安尊文想起了那时的风光,嘴角上翘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想,合作区的秘书是什么样的角色,那时的合作区,比现在的区政府还大,那个级别用现在的名词形容,最少也是个副处级,也就是个副县级干部,是响当当地吃国家皇粮的角色,抬眼四望的时候,周身都是讨好的脸,吃香喝辣,风光无限。要不是突然来的运动让自己蹲起班房,现在是什么县长也不好说。无怪乎每当人提到被饥饿恐怖的六零年的时候,他却从没有过那种夸张的感觉。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人家昨天对我说,象你这种人的历史问题,再不解决,恐怕没机会了?”安尊武神情冷了下来,真的象有大事情的模样。
“不提了,老五,我不敢再干什么干部了!弄不好,再去蹲劳改!”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种话,单干你看都几年了,不还照样单干吗?我看过了,这单干,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变了,国家说话当然是算话的!”
“算个屁!单干的时候就说我蹲劳改是冤枉了好人,说要补偿我,到现在我一个吊壳子也没见到!我正准备把庄稼安种好,到乡里问问呢!老五,就这事,我也不给你多说了,我借的人家牛,得抓紧时间去用,圣桂娘,你去找下老敢,不念书了,就今天与我正式到田里干活!想当老农民容易,不用考试!”安尊文望着天色,急急要地转身出去,什么大事也没有把自己的庄稼事情重要。
“那好,你快点忙完,晚上到我家我真的有大事与你商量,乡里那帮人来检查什么工作,高主任让人家去他家喝,人家不干,那个老狐狸就是一心想往上爬,但总是象乌龟晒蛋,翻不了身,到时找个机会,删掉他,上次圣桂他们没把他腿打断算他走运,小姓还来讲宗族,他也配!?晚上四嫂也要去帮着小许烧锅!”安尊文回头对四嫂说到。
安尊武走掉的时候,四嫂对安尊文说,晚上那可都是公社干部老爷到老五家喝酒,到时候你去不要喝醉了丢人,丢人不要紧,不要乱说话,把麻烦招来家。
安尊文说我现在是有田的农民,他们就是中央干部,咱不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又能怎么着我?
四嫂说快去田里干活,别天天大牛吹的漫天飞,地上的牛肉肯定长价,牛都被吹死了。
(二)
老敢把书包噗的一声扔到院子里的时候,书包就破了,露出白花花的纸来。
老闷蛋说虫虫这下可有纸了,那满满的一书包书,最少有五百张纸。
二蛋眼里也露出羡慕的神情,仿佛那纸张就是银子。
虫虫说他也不想念书了,念书真没有意思,一块田,四方方,大驴带着小驴吭!老师是大驴,我们是小驴。天天吃过饭念书,念过书吃饭,书也不能当饭吃,念书真的没球意思。
二蛋翻着白眼说虫虫说话就是放屁,念书没意思,都一级不留的升到了四年级,他比虫虫早念两年才念三年级。
老闷蛋也说,就是,现在都和他一个班了。
虫虫不理他们,低头带着他俩朝洎湾走去。
洎湾的水,在秋天的时候虽然仅仅可以没过脚面,但她仍是不分昼夜地不停流淌,她无声着,却透明着,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见水底寸把长的小鱼,一游一游的甩着瘦弱的尾巴,张着玻璃做的似的小嘴不知忧愁地吐着水泡,时而还去追逐着飘零过来的树叶,我不是他们,但我感觉它们是快乐的。
二蛋远远看见姐姐五姐蹲在洎湾边石头上,撅着屁股在洗衣服,手里的衣服把水划动的唰唰之响。于是就说要到别处去玩,因他怕五姐看见,让他过去帮忙。
老闷蛋却不干,因他看见五姐蹲着的时候,露着一片雪白的腰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有使他跑上前咬一口的想法。他又突然想到小时侯那次晚上在二蛋家厢房里,把五姐骑在身下,把小鸡鸡放在五姐撒尿的地方,麻麻痒痒的,真快活。他现在都想还试试。
虫虫看见老闷但奇怪的表情,心里早明白了。
“老闷蛋!你不念书了,做什么?”虫虫的声音没让老闷蛋从幻想中解脱出来,于是就含含糊糊地回答到:
“要人!日比!生小孩!”老闷蛋声音很大,让在洗衣服的五姐也听到了,脸红红地对着三人笑。
“放你娘的屁!你回家日你娘!”二蛋一见五姐往这边看,知道她听到了老闷蛋的脏话,觉的那是对他姐姐的侮辱,顿时对老闷蛋发起火来。
老闷蛋一听二蛋骂他,开始也不还嘴,但当二蛋伸手来打他的时候,他躲了一下,也没还手。
“我日你娘!”二蛋见没打着老闷蛋,抬起脚,踢在老闷蛋的小腿上,老闷蛋哎呀一声,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腿,不住喊疼。
虫虫没想到二蛋会真打老闷蛋,所以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二蛋老闷蛋俩人已抱在一起,相互拽着头发和耳朵,在地上打着圈在滚。
五姐也跑了过来,两手湿湿的,还带着肥皂沫。
在打的过程中,老闷蛋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五姐的胸部,好软。他知道那是五姐的耻处,有点不好意思,但那中醉人的感觉让他好想再碰一下,就在五姐与虫虫拉架的时候,他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二蛋两巴掌,他真的还想打下去,打下去,就有机会再碰五姐的软胸部一下。
“老闷蛋!你再打,我们三个把你扔到洎湾里!”见二蛋已松开了手,虫虫叫了一声。
“怎么搞的,你们三个玩的好好的,就打了起来!”十四五岁的五姐象个大人一般的问到。
“日他娘,老闷蛋万恶,你问虫虫他放的什么屁!”二蛋红着眼,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算了!不要记仇啊!老闷蛋就该打!”虫虫一旁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老闷蛋走开。
老闷蛋红着脸不做声,他偷偷地看了五姐一眼,觉得五姐象是一个越看越想看的仙女,单薄的秋衣下,玲珑凸凹的身体,真让人激动的呼吸困难,象小时候一样,再与五姐日一下,多好啊!
(三)
安尊文满脸汗水地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太阳已在西边的房檐上打着滴溜,晃一晃的,往粘满金色的地平线下潜去。
虫虫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许多蛤蟆,一进院子,安尊文就看着不顺眼,虫虫也知道中午安尊文对老敢发火时的脾气是有多大,所以一边怯怯地往鸭圈那里乱瞅,不敢看安尊文的目光。
“你一个下午都干什么去了!”安尊文的一声怒喝,让虫虫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我去逮蛤蟆,喂鸭子用。”虫虫仿佛感觉到身上的皮肉有些发冷。
“给谁?!
“二蛋、老闷蛋。”
“你天天鬼混个熊啊!赶明天与老敢一样,打石头的料!”
“我、我……”虫虫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嗓子口,又咽了下去,他知道,此时的解释的后果将是被一场暴揍。
“听说你放假前考试偷看了!?”一听安尊文说到念书的事情,虫虫舒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他把手里的蛤蟆扔到地上,好似不屑的说到:
“你就听人家胡扯!我考试从不偷看,会就会,不会就不会!”
“没偷看?人家都说你天天也见不到看书,不看书成绩那么好,难道你是天才!?”
虫虫还在想说什么,就看永化跑了过来,嘴里四大爷四大爷的乱叫,还随手递给虫虫一片橘子,可把虫虫乐坏了,含在嘴里象化小糖一样,唆了好久再轻轻地用牙齿咬了一点星,味道酸酸的,比山上的山枣要酸的多。
“虫虫,晚上去我家,我家有皮酒!”高出虫虫半个头的永化得意地说到。
“皮酒,我知道,给皮糖差不多吧?”虫虫好奇的问到“给我喝么?”
“你家谁来了?”安尊文笑着问永化。
“你去就知道了!崔世界!”
“哦,还有谁?”
虫虫跟着永化的后面,一蹦一蹦地去要去喝皮酒,虫虫早听说皮酒喝了能长肉,自己太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永化那么高大,永化肯定是喝皮酒喝长的。
老敢回来的时候,不见了安尊文,把牛拴在院子里的树下,也不说话,蹲在地上就吃起饭来,连从安尊文家帮忙烧锅回来的四嫂也不理,四嫂一旁看着,脸上笑了几下,却有欲言又止。
“我哥他家的麦子都种好吗?他整天在小姊家,快成了上门女婿!”
“你不要说,说他干什么?”四嫂一听,连忙打住老敢的话。
“我怎么不能说!他别要你再给他带小孩,象真的一样,从不帮我们干干活,帮我们忙的话,红薯干也不会黑!”老敢的火气莫名的很大。“帮他老丈人家干这干那,小孩让他家带啊!下次,我娘你再给他带小孩,我夺过来就把他摔死掉!”
“你敢!你以后的小孩有种别让我带!都是什么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老二别说老大!”四嫂端着碗等秀珍,不理了老敢,但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熊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让狼拖走吗?!”话音刚落,就见秀珍笑盈盈地站在院子里,肩上扛着大半口袋红薯,老敢放下碗就站起来去接“今个在哪里拾这么多!?”
“你别问了,小死孩虫虫呢?”秀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