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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染个子高,座位比较靠后,她个倒霉催的在向门外躲的时候,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身体倒退了几步,向着一个方向扑过去。那里,经年正处于下风,一个人手里的棍棒已经扬了起来,然后未染扑到了经年身上,挨了狠狠一个闷棍,晕了过去。
危急时刻,老师赶来了,领头的是校长,一批闹事的人趁着乱很快溜走了,只留下满地的狼藉。老师忙着整理秩序,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经年抱着怀里晕死过去的女孩子,突然发现他竟还不知道班里有这么个人,她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扑上来,替他挨那一下子?那力度可不轻呢,他的心有点乱。
未染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梁经年,他正守在她的床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未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只噗通一下子,坏了,我怎么他了,他的眼神怎么有点像汤姆猫啊!
“你叫什么?”经年轻声问未染。
未染的神情有点怵,“姜未染。”
“我叫梁经年。”
“我知道。”
“你好像有点怕我。”
“所有人都怕你。”
“哈……”经年突然就笑了,觉得很有意思,“那你为什么救我?”
未染愣愣的,“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梁经年又笑,心情突然就很好,他觉得这感觉很奇妙,怎么一下子就有了。后来他常常那样笑,尤其是在跟未染在一起的时候,像个愣头青。
他就喜欢那样笑,笑得人心里发毛……未染发现自己又走神了,感触越来越多,总会像这样想起以前的事。
第二天经年到公司的时候,秦一洋去找他,“姜小姐怎么样了?”
经年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好多了。”
秦一洋沉默了半分钟,“以前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你说是曾经喜欢,现在还要否认吗?”
经年没说话,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一洋见惯了玩世不恭的梁经年,突然这么深沉起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又说:“我昨天见了姜小姐的字,跟你的一模一样。”他跟经年是校友,那些年在国外,经年还坚持每天都练字,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字帖。他觉得奇怪,就问梁经年,都在国外了,为什么还每天都坚持练字,不要说在练意志力,也不要说心系祖国。梁经年笑笑,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淡淡地说了句,习惯了,改变会更难受!
“那是她的字。”经年的神情突然有些悲伤。
秦一洋不解,“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分开,或者你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
经年苦笑一下,“是她甩的我,被甩的是我。”
秦一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他的印象里,梁经年这么好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他竟然会被甩,天方夜谭吧!可梁经年真的被甩了,毋庸置疑的。
……
未染是第三天去的公司,一进公司的大门,她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她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那么多好奇背后的含义,“枣核”和李青目睹了那天的场景,回来不说宣传,也会添油加醋说一通的。虚荣心满足了一下下,更多的,排山倒海而来的,则是压抑,未染没来由地感觉惆怅。
她和梁经年是没有未来的。
刚坐下,几个设计师凑了过来,“我们可都听说了,周一你喝了咖啡,那银行的总经理急得都快脱了相了,急赤白脸把副总一通吼……看样子,你们交情不一般啊。”
未染拿起杯子去茶水室倒水,淡淡回了一句,“很一般,我们就是高中同学。”
一票同事跟着进了茶水室,凑在未染面前,“高中同学也分普通款和特殊款啊,我看那个总经理就是加强豪华特殊款吧?”
加强豪华特殊款?未染心里发苦,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端着杯子做高冷状,毫不在乎地说:“曾经是,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但我把他甩了,因为我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就像这杯子里的水,没滋没味的。”她知道她这样说完之后会被全体同事鄙视,胡同串子一个,还装起御姐来了,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是人若是矫情起来,铜墙铁壁金画舫都盖不住你散发出来的那淡淡的忧伤。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比“关你屁事”更能让人如鲠在喉,然后一个字都不会再打听。
果不其然,同事们一个个露出尴尬的表情,有几个不善于掩饰的毫不做作地露出了厌恶嫌弃的表情,对于这么喜欢端着胸脯子装的女人,她们还真是无话可说,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未染要的效果达到了,她咬了咬牙向门外走,然后她看到了立在茶水室门外的梁经年和“枣核”,她的话,他们必然是听到了。“枣核”面上的表情有些阴沉无奈,试着解释说:“梁总来签合同。”
梁经年面无表情,但眼睛里熊熊燃烧着怒火,他想咆哮,他想冲上前去质问眼前的女人,他有哪点不好,她这么看不上他?他真是贱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贴上来犯贱,任由她践踏自己的自尊,他怎么就会看上她呢!
他人生所有的失败都拜她所赐。
未染看着梁经年,紧紧咬着牙关,她怕一个绷不住,眼泪就会流下来。经年的伤痛她不是看不到,只是不知道此刻怎么办,解释吗,怎么解释,解释之后又该如何?当初的确是她对不起他,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请贵公司按指定的时间和地点送货。”梁经年扭头对“枣核”交代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写满了愤怒。
“枣核”更是满面怒火,直直盯了未染五分钟,也只留下一句话,“你就作罢!”
未染呆呆地立在原地,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众叛亲离了,的确是自己作的,时间怎么会那么刚刚好呢,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抽在脸上。痛的却是心。
无助的恐惧铺天盖地压上来,未染觉得眩晕,她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她的世界就这么天翻地覆了。她感觉自己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冰冷而潮湿的风刮着,身体冰冷而刺痛,没有依托,一直在往下掉,往下掉……却总也不见底,她想抓住一丝游丝做依靠,一次次,却什么也抓不住,四面八方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原来是如此惧怕孤独的。
未染能想到的只有赵松子,下了班直奔松子的面馆而去,进到里间,闷头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脸。松子跟进来,看了躺在床上装死的未染一分钟,在她旁边躺了下来,用手臂环住了被子。
松子感觉被子在轻轻地颤抖,她知道未染哭了,认识她这么久,虽然她一直冷冷冰冰的,却从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松子收了收手臂,用尽力气抱紧未染。
未染狠狠吸了一口气,将头顶的被子拉到眼睛下面,红着眼睛看松子,“松子,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松子给未染擦了擦未尽的泪痕,问:“你破坏别人家庭了?”
未染摇头。
“你当小三抢人家男朋友了?”
未染摇头。
“你脚踏两只船,祸祸广大单身男青年了?”
未染继续摇头。
“你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了?”
未染吸了一口气,“都没有。”
松子瞥了未染一眼,“那你说说,你坏在哪了?”
未染又缩进了被子里,“没有人爱我。”
松子趴到未染耳朵边,说:“谁说没有人爱你,我爱你啊!再说了,什么时候,没有男人爱也是坏女人的标准了?男人都喜欢妖精,他们才不喜欢好女人呢,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那么多,只要有一个人懂得你的好就够了。那个人也许至今还没有出现,也许他已经悄悄出现,不要着急,生活不就是寻寻觅觅的过程么,你们终会相遇的,因为他肯定也在找你。”
未染又从被子里露出头,“总结得真好,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不适应。”
松子白眼一翻,“还不是被你逼的,我都成哲学家了。”
未染嗤嗤地笑起来,松子自己想想也笑,两个人笑得肩头耸动,眼泪从眼睛里流下来,烧得眼眶疼。
晚上未染留在松子家里过夜,大半夜了还没睡着,“松子,你睡了吗?”身旁的松子没有一点动静,呼吸均匀。
未染望着屋顶的黑暗,自言自语,“他回来了,他恨我!”
夜静悄悄的,许久之后一双手抓住了未染的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那就把他追回来,让他爱上你。”
“你都不像你了。”未染说。
松子闭着眼睛笑,“谁让你学我犯二的,明天把我的没心没肺还给我。”
未染微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爱,可否重新来过?
一晃几天,楚杉的蜜月结束了,未染去机场接她,顺便把投标文件给她送去。楚杉比出发前黑了,不过精神状态很好,神采奕奕的,她给了未染一个拥抱,“亲,我回来了,看我是不是快晒成非洲黑奴了?”
未染客套了一句,“你没涂防晒吗?”
“怎么没涂!”楚杉眼睛放着光,把行李交给老公,拉着未染去拦出租车,“不过佛罗伦萨的风光好极了,蓝天白云,色彩斑斓的墙壁,深绿色的百叶窗,深红色的屋顶,那建筑简直是艺术,错过了实在是遗憾,所以防晒措施我做得很简陋,连伞都没打过。”
未染不知道该怎么接,便改变话题说:“你的报价文件我都弄好了,就差你的报价表和明细表了,表格样式就在文件里,你回去之后直接填上数据就好了,打印你就自己去吧。”
楚杉扬起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拉了未染坐在后面,“谢谢你,亲爱的。”
未染瞟了瞟后面拉着几箱行李的新郎,开玩笑说:“那才是你亲爱的,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楚杉爽朗一笑,“行,只要中了标,你挑地方。”
未染没再说什么,她突然想起梁经年对她说的那句话——她是个很圆滑的人,你跟她相处要讲究策略。此时再想,竟然有点怀疑楚杉了,也是直到此刻,未染才蓦然惊觉,她原来更相信梁经年,或者说她更愿意相信梁经年!
从机场回来,未染买了晚上的菜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看到梁经年也正拿钥匙开门,经年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彼此默然半响,未染先问:“吃了吗?”
经年半垂着眼眸,“你这算是跟我打招呼,还是真的在问我?”
未染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要是没吃的话,一起吧,我买了菜。”
经年在迈步的时候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吧,只要她想,她永远可以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是她可以随便捏在手心摆弄里的人,可她,却是他捧在心上的人。
不过也许她不在乎。
未染开门的手都在颤抖,她莫名地感到紧张,进了门她把经年领到客厅,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不等经年答话,未染急匆匆进了厨房,仿佛怕经年会反悔似的,她在学着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买的什么菜?”经年不知何时进了厨房,身体斜倚在冰箱上。
未染正在洗菜,她从盆里捡起一颗田七清脆的嫩芽展示给经年看,“田七。”
“多少年了,你还在吃这个,非洲友人可都奔小康了。”
未染说得理所应当,“因为我就喜欢吃这个呀。”
“你对吃的还真是专一!”经年的语气莫名地有些讽刺的意味。
未染有些囧,半响有些讨好地说:“我还买了空心菜,你吃得惯吗?”
“空心菜!”讥讽的语气更甚。
未染知道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她咬了咬下唇,佯装冷静地看着经年,“你是不是不习惯吃青菜,要不要我下去买点肉?”
经年走到未染面前,想要看清她的情绪,“你在讨好我?”
未染的脸色有些凄凉,“对啊。”
“为什么?”经年的身体几乎碰到未染,他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不甚剧烈,甚至有些慢。
未染不答,转过身去洗菜,面上淡漠平静,胸腔里却仿佛压了一块重石,每吸入一口气,都要用尽毕生的精力。
经年又靠近了几步,他朗朗的眉目微微有些发皱,不过却是认真的,他看着未染固执的背,“我接受你的讨好。”
未染的身体僵了一僵,她直起身体来看经年,他靠得太近了,她几乎跌进他的怀里,脚下一滑,她顺手抓住了他的腰,来了个投怀送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未染慌忙想要松开手,却被另一双大手按住了,她手上的水珠沿着彼此的手腕蜿蜒而下,滴答、滴答,滴到地板上。
“我等你自动投怀送抱等了很多年。”经年的神情意味不明,七分认真三分挑逗。
未染霍地从经年的怀抱里挣脱,跳出去几步,随便拿了一颗空心菜,看也不看经年,“你出去吧,我做菜。”
经年笑了笑,更是意味不明,又看了未染许久才出了厨房。
未染不知道经年在想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经年了,或者说,她了解的经年早就不存在了。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他们是两个被时光浸染了的人,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涩。
吃饭的时间甚是安静,经年一句话也不说,未染自然更是想不出话来说,她是冷淡惯了的人,连讨好都是笨拙的。经年率先放下了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