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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想起那篇全世界最短的恐怖小说:地球上最后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写遗书,突然听到敲门声。
那一刻我以为,我就是地球上仅剩的最后一个人!这想法令我刹那间冷汗直冒,魂飞魄散。我赶紧跑到窗前,刷地一声拉开窗帘——谢天谢地!外面艳阳高照,行人熙来攘往,分明是那个跟昨天没啥两样的人世间嘛!
我放心地喘口气,可目之所及的一切还是让我越来越糊涂。我对着自己的胳膊又掐又拧,希望自己赶紧从思维混沌中醒来,可钻心的疼痛却证明,我的大脑本来就是清醒的!
我急得都快崩溃了,发疯一般寻找线索。猛然间,我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张显眼的字条,上面还压着一串钥匙。我赶紧跑过去,看到了字条上的留言。
嗨!小姑娘!
你昨晚在公司喝得烂醉,我不得不把你绑架到这里。这是我家,你不必紧张。
你昨天在我这儿大闹天宫,不但又唱又跳,还把我刚刷干净的耐克鞋吐了个满满当当。
我去浙江一个神奇的“香谷”旅游了,后天下午回来。到时候,咱们好好谈谈。
另外,我把房间的钥匙留给你,进进出出,别忘了锁门。冰箱里有很多快餐食品,要是饿了,自己动手,用微波炉加热后再吃。
注意休息,后天见。
修远
我一下子跌坐到沙发里,拼命回忆昨晚的一切。慢慢的,那些原本杂乱无章、横冲直撞的片断仿佛特种部队突然听到了集合哨音,迅速各就各位,很快便完成了一次新的排列组合,结果,一条蜿蜒曲折但却清晰完整的线索链便呈现在我面前。
于是我明白了,于是,我邪里邪气地笑了:“好呀!你害怕了!竟然跑去什么‘香谷’躲我了!”
我揉揉双眼,把仍然盛得满满的睡意统统揉走之后,才开始环视四周。
修远租的房子并不大,却显得洁净雅致。雪白的墙壁,深棕色家具,浅蓝色窗帘……一切都让人感到温和、踏实、厚重。
我怀着不光彩的探秘心理,在房间里四下搜索,企图发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他常年跟妻子分居两地,会不会偶尔带女人回家过夜?比如,他既然那么爱自己的妻女,或许会将她们的相片随身携带?……可是,我却没发现自己感兴趣的半点线索。
我失望地窝在沙发里生闷气,突然,一个激动人心的想法令我兴奋地连声狂叫。对呀!修远不是去什么“香谷”了吗?我干吗不找他去呀!
我马上打电话到一家旅游公司,询问有关香谷的事情。旅游公司一听“香谷”,立刻掀开了话篓子:“啊!那简直是世外桃源!谷里不但茂林修竹,山青水绿,而且在五到七月间,栀子花开,满谷飘香……”
我早就坐不住了,赶紧打断他:“那那那,你们现在组团去香谷吗?”
“当然!不过现在季节不对,香谷不香,可风景依然很美。”
“我也报名!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一天去香谷两趟,最后一趟是下午一点发车。”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几个钟头后,我已经坐在开往浙江的旅游大巴上了。
一路上,导游都在解说“香谷”怎么好怎么好,而我,满脑子都在想,见到修远,我该怎么讲?怎么讲?
我知道,此次行动,是一场风险系数极大的赌博。如果修远对我压根儿就没有“那意思”,那么我的贸然行事和强人所难定会引起他的极度反感,我可能不但会因此失去他的珍贵友谊,还可能连千寻公司都没脸再混下去了;但是,如果修远心里对我有爱,那么,我的壮举将会令我们的关系产生一次质的飞跃。
所以,尽管前途凶险,但这个赌还是值得一博!
当然,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和修远真是两情相悦,那么管他有没有老婆,管他有没有孩子,先爱了再说!但是,如果整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那么,我就干脆学学鲁滨逊,留在“香谷”漂流得了!说不定过个年儿半载的,一不小心,捣鼓出一部《香谷漂流记》,也能折腾一回“洛阳纸贵”什么的,
到达离香谷最近的一个小镇后,我开始给修远打电话。当然,我骗他说,我刚刚从宿醉中醒来,刚刚看到他留给我的字条。
“嗯,注意休息,不要再喝酒了。”他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放在饭桌上的一块面包,因为忘了套保鲜袋,而变得干巴巴的没有半点水分。
“好的,我会注意的……你那儿天气怎么样?”我开始进行探秘的第一步。
“天气?挺好呀!跟上海没什么两样。”
“哦……不过,你不是在香谷吗?在山里也没什么两样?”
“啊!似乎稍微冷了点,但还好,今年是个暖冬嘛!我们这个旅游团本来预订了山外的酒店,但我一个人跑山里的农户家了。”
“哇!你好有情调!”我嘴上抹蜜,心里却在合计:你一个人跑深山老林里了,让我上哪儿找你去呀!
“哈!谈不上情调不情调,我只是听说,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在附近取过景,一个特精明的老太太很快就在这儿开了一家旅店,取名‘外婆家’,结果,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住外婆家到底是啥滋味。”
晕!原来玩浪漫还有这种玩法!
“可是,你是怎么找到‘外婆家’的?”
话筒里马上传来大笑:“在香谷附近的小镇,谁不知道张艺谋他‘外婆’家住哪儿呀!不过是张张嘴,问一问的小事情。”
我想此话有理,禁不住跟他一起大笑。
放下电话,我立刻向宾馆服务员打听:“张艺谋他‘外婆’家住哪儿呀?”
那小姑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极尽周到之能事,详细指点我去外婆家该怎么走怎么走。最后她说,现在去那儿可没车呀,所以,你最好明天再去,你看今儿时间不早了,走山路恐怕不安全啊。
我对她道谢不止,然后出门,迎着尚在西天燃烧的斜阳,开始向“外婆家”进发。
一踏上那条伸展在山林树丛间的蜿蜒小路,我突然像被带进一个既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空间感觉的奇妙所在。我惟一能意识到的,就是在不断向我身后退去的棵棵大树,和在我脚下一会儿缩短一会儿延长的通幽曲径。
在这种完全机械性的行走中,我的大脑却穿越时空,提前到达了“外婆家”。
我想象着,修远在见到我的一瞬间,会作何反应,我又将作何解释……想象着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厉声喝斥我的胡作非为?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我轰出门外?
我呢?又该怎样应对他的举动?是放下尊严,倾吐爱慕?还是维护自尊,悄悄离开?
我一路默默思索,一路下意识地行走,早就忘了自己正置身荒山,早就忽略,天色正一寸一寸地黯淡下来……
一个钟头后,天色大黑,我正好走出了森林,踏上一条还算宽阔的,被维护得很好的泥沙大道。等我无意间回头,看到那一大团浓烟般的黑森林,意识到自己刚从那里穿行而过时,突然后怕得双腿发软,两脚发酥。
沙路两旁有零星的农屋,我看看立在村头的大理石碑,得知“外婆家”还在前方,于是抖擞精神继续前行。
天公非常作美,不一会儿就乌云散尽满月高悬,将整个乡间小路照得亮晃晃的如同一衣带水。
可是夜风渐起,这满山遍野的月色加上从两旁旷野中传来的莫名声响,突然让我想起那个爱笑爱闹的狐女婴宁,这一联想立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俨然听到一个女孩响彻夜空的“咯咯”狂笑。
我立马闭上眼睛撒腿飞奔,可耳边呼呼的风声又让我怀疑,背后一大群追命鬼正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向我如饥似渴地索命呢!
我不顾一切,疯狂逃命,虽然很想猛回头,让事实证明,我身后什么都没有,可我就是不敢冒那个险,我怕一旦回头,就要变成大石头——看来,从小就听太多神话没什么好处,在你自己吓自己的时候,中国的鬼跟外国的鬼会突然跨越国界,抛开文化差异,一哄而上。
我就这么跑呀跑呀,在以为永远跑不到尽头的时刻,猛抬头,“外婆家”赫然就在眼皮底下了。
我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修远的房间,然后,我来到他的门外。
在连敲三下房门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先去洗手间将自己修整修整。因为,我那一路狂奔的后果,肯定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我怎么忍心,让我的修远君在打开房门的刹那间,看到他的伊人如此憔悴?!但已经晚了,修远已经打开了房门,而他呆鹅一样的表情,足以证明,我刚才的想象并不夸张——他傻张着大嘴,眼睛像进了沙子,使劲眨眨,又使劲眨眨。
我知道我玩这招“从天而降”,换谁都要怀疑,自己正在梦游。我于是闪身进屋,给了他一拳道:“嘿!发啥愣呢?不认识我呀?!我听说你来香谷了,就跟着过来了!”
修远甩甩脑袋,语言表达依然没有恢复正常,但勉强可以理解:“你……是怎么……来的?”
“用脚丫子走来的!”
他猛然一惊,终于从梦游中清醒:“走来的?”他迅速打量了我一眼,我想我的样子肯定蛮狼狈,因为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到了心疼和感慨。他突然向我伸出一支胳膊,我以为他要揽我入怀,正准备闭上双眸承受他的一番爱抚,岂料他很快将胳膊收回,手心里竟然多了一片枯叶。
他又笑又挖苦:“瞧瞧,瞧瞧!头上都插草标了,你想干啥?卖身为奴啊?”
我失望透顶,愤然道:“与其卖身为奴,不如卖身为娼!”
“那那!”他大笑,“我马上给你定个房间,你赶紧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咱们一起去游香谷。你看你这两天,又是酩酊大醉,又是日夜兼程,没累成熊样儿我都纳闷……”
这不是我想要的情景,不是……我的胸中激荡着不可抑制的委屈,为他的轻描淡写,为他的漫不经心。
我的眼泪落成了串串珍珠项链,且很快就哭得一抽一抽的。
修远顿时手足无措。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大堆废话,然后他抬起手,或许他只想拍拍我的肩膀,我却就势将整个脸庞埋进他的怀中。修远一边慌乱地安慰“别哭别哭”,一边用手托起我的双颊。
然后,我看到了他盛了太多太多含义的眸子,然后,他的唇就压到了我的唇上。
我听到他反反复复总在说一句话:“天啊!天啊!你这个小疯子!小疯子!”
我则作梦一般喃喃自语:“我已经爱你好久了,好久了……你呢?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你是个傻瓜啊?你难道看不出,我被你折磨得都快发疯了吗?我一天到晚,睁眼闭眼都是你!想见你,又怕见你!我没法专心工作,也没法静心吃饭,更没法安心睡觉!放假前的最后一次高层例会,董事长让我发言,我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老天啊!我该怎么办啊?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你把我的魂儿都勾去了……”
我哭得更凶了:“修远,修远,那就让一切都发生吧,发生吧!”
于是,我听到一声仿佛来自他灵魂深处的叹息。然后,完全是下意识地,我们一步步挪进房间,挪到床前,跌进我从未经历过的一个梦幻中。
当巨浪般的渴望与激情伴随着强烈的疼痛渐渐退去,我再次听到修远的叹息。
他默默穿上睡衣,站到窗前,将纱帘打开——窗外星光寥落,月色华美,远山近水,万籁无声……这是个虚幻的世界,一个没有繁华,也没有衰败,没有喜乐,也没有哀愁的虚幻世界。
我穿上睡衣来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侧脸趴到他的后背上,倾听他沉厚有力的心跳声。
良久,修远问我:“安随,为什么要选择我做你的第一个男人?”
一听这话,我突然想到男人最怕面对的问题,于是抬头,安静地说:“你别多虑,即便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也用不着对我负责的。”
他转身,将我紧紧搂入怀中:“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也不要误会,我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公平或者不平衡。”
“给我时间,最短一年,最长两年,我会给你一个交待……丫头,我爱你!”
我的心瞬间就被融化得一塌糊涂。他想对我负责!即使我不要他负责!他爱我,真的爱我!
第二天,无论是天气还是心情,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分别给各自的旅游团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决定单独行动之后,我和修远从“外婆家”出来,开始携手同游那个神奇的香谷。
清得不可思议的泉水,绿得不真实的草木,迷宫一般神奇的岩洞,摇摇摆摆的人工吊桥……我已经不知重复赞叹了多少遍:“原来世间真有桃花源!”
修远于是向我保证:“等过了五月,栀子花就会开满山谷,到那时,我一定再带你来这儿,领受花香四溢的真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