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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花开-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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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沈从文墓地的时候,天一直在下雨。
沈才子碑文的正面,刻着他自己的话: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
背面的下方,立着块黄永玉题字的石碑: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说不清为什么,修远就在这一刻,突然窜进了我的脑子里。自从来到凤凰以后,奇迹般的,我一刻都不曾让自己的思绪碰触过他,我心灵之纯净安宁,就仿佛我在这里剃了度一般。可是,也许是这伤感的雨,也许是这忧郁的墓地,我用了若干天才修炼出来的六根清净,就这样被修某人轻轻一戳,瞬时支离破碎。
我摇摇头,徒叹一声无奈。
不料,李丹亭立刻回我一声叹息:“唉!人啊!”
上帝!人家李小姐跟我同岁,不过二十又四之妙龄,当我整天还在为一个男人像困兽一般走投无路、横冲直撞时,人家就已经开始考虑“人”这个最博大、最莫测、最高深的问题了!跟人家比,我整个一女子版阿甘——IQ肯定不达标!
在凤凰县的最后一晚,我和李丹亭几乎整夜无眠。
雨还是下个不停,我们静卧在吊脚楼里,聆听窗外温柔的夜雨和鸡犬相闻之音,回想几天来仿佛隔绝尘世的游历,一时神思恍惚,不知此刻是今是古。












我已记不清是谁开的头,总之,我谈我的修远,她谈她的段书剑。谈到最后,不闻低语声,惟闻女叹息。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咱们看上去一派小资的李大小姐竟然心事沉重——这是个心思细密、精致优雅的女孩子。我和她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一直同校,我们的性格迥然相异,我们身上的任何一处特征,几乎都可作为对方的反义词。比如说,如果我俩都有两百块钱,我会买十件二十块钱的破烂货,然后将自己关进屋子敝帚自珍,还会为以后天天都有新衣服穿而欢喜得在梦里都能笑醒。李丹亭却不同,她会用两百块钱去买一件衣服,随后还要像个忧郁公主般自怨自艾:“如果买便宜货,我会觉着对不起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差别如天壤的两个人,却做了近二十年的亲密朋友!
别说你觉着奇怪,连我自己都觉着奇怪!
这会儿,李丹亭还在谈段书剑,看来在所有心事当中,段公子可谓重中之重。
或许,我们俩之所以对这里如此留恋,最潜在的根源是想获得某种逃避——心灵的逃避。然而我们同样知道,明天过后,我们仍将继续置身上海,不可逃避的一切依然会静静守在那里,恭候我们的归来。
李丹亭突然问我:“爱情为什么如此复杂?要么是你爱他他不爱你;要么是他爱你你不爱他;好不容易碰上你爱他他也爱你……可看看你跟修远,倒是两情相悦,但事实上,更麻烦!”
我在黑暗里重重感慨:“难道世界上,就没有省心一点的爱情?”
“如果太省心,谈恋爱的双方就会认为,他们之间根本不是真正的爱情。”
“人干吗总跟自己过不去?干吗非要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才算爱过了?”
“嘁!这话说得蹊跷!你该问问你自己!论偏激和走极端,谁比得过你!放着省心的段书剑和杨渡不爱,偏偏去爱什么有妇之夫!”
我无言以对。
良久,李丹亭才问我:“安随,如果你和修远没有未来,你会怎样?”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我的心就尖锐地痛起来:“如果那样,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了。”
“听我说安随!在某个特定阶段,有人,特别是像你这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可能会坚持认为,某个人或某件事是你的一生,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是你的一生!”
这番话突然令我一跃而起。我扯亮电灯,由衷地惊叹:“呀!李丹亭!你现在说话简直张嘴就是哲理!你都可以去当哲学家了!”
李丹亭嗤地一笑:“拿大道理劝慰别人,谁都能做到!只是,人能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哈!又是一哲理!”
李丹亭大乐:“你还是一怪物,半点儿都没变!”
我抱起枕头砸向她:“你还是一妖精!半点的半点都没变!”
李丹亭又把枕头砸了回来:“怪物和妖精,咱俩倒是物以类聚!”。
一时间,笑声满屋。
那一刻,离开我好些日子的快乐又把我的心膨胀得满满的,同样是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能体验到,原来世界上,除了爱情,友谊也如此重要。
蓦地,窗外的雨大了起来。我们立刻停止打闹,依窗听雨,慢慢的,便感到天地万物乃至宇宙洪荒都在离自己远去,远去,一直远到鸿蒙之初,远到万物起源。
********
重新上班后,我意外得知,就在返回上海的前一天,修远也请了半个月的事假。随后,从同事断断续续的议论中,我听说,修远的家里,好像有人生病住院了。
我想,那人肯定是他老婆!说不定,修夫人还是位有着“倾城倾国貌”和“多愁多病身”的娇西施呢!
然而我毕竟惦记着修远,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和随后的不辞而别,我多少感到自己过于任性了。于是生平第一次,我主动跟闹过别扭的人和好。












我拨通了修远的电话,那边只响了一下,就立刻被接起来。他的声音带着过于明显的惊喜和激动:“安随!安随!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到家的?!”
只为这饱含热情的一句问候,我心中的所有猜疑立刻消失殆尽!他在乎我!真的在乎我!
“安随……”他的声音明显嘶哑,“这些天我必须呆在医院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不敢多说,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
“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
“别说了,也怪我太不懂事,你家人生病,你得赶去医院,我却偏要留你喝茶,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嘛!”我自嘲地笑笑,试探着问,“病人好吗?”
他好像不愿谈及病人,所以有些闪烁其词:“啊……嗯……”
我不想让他为难,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这边你不必惦记,一心一意照顾好病人吧!希望她早日康复!”
那边传来低低的叹息,随后,我们就互道再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拼命工作,企图不让自己有机会去捉摸修远在怎样喂汤喂药,体贴呵护自己的小娇妻,可我毕竟不是圣人,我无法抑制地嫉妒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一想到她可能正躲在修远的怀里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我就坐立不安,心烦气躁。
杨渡天天打电话约我,可每次都被我猎枪火药般的言语气得发狂。后来他指天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理睬我。但将他气得一去不回之后,我又蓦然发现,没了他的骚扰,这日子实在郁闷得叫人抓狂!
修远一直忙于照顾他病中的家人,偶尔给我来个电话,声音里也满是强烈的疲惫和一份我不确定的悲哀。
我因此整天魂不守舍,对别人的问话不是答非所问,就是胡乱打岔。
我老妈吩咐我:“看看鸡炖熟了没有。”
我竟听成:“看看今儿瘦了没有。”于是,我非常听话地站到家里的体重称上,之后非常认真地向她汇报:“今儿没瘦,还胖了两斤!”笑得她差点从安乐椅后面翻过去。
跟我老爸之间的打岔更是堪称经典。
那天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爸不断去厨房接水喝,后来他跟我们解释:“今儿我咸着了!”
我立刻建议他:“噢!既然闲着了,干吗不帮我妈捶捶背?”
老天可以作证,我绝不是故意将“咸”字理解成“闲”字,我是真以为他“闲”着了。
可我爸并不明白,我在刹那间会将两个毫不相干的同音异形字搅和到一块儿去,所以,他直愣愣地瞪着俩眼,瞅瞅手中的水杯,又瞅瞅我,最后不得不迷离着双眼向我发问:“女儿,我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我今儿晚上做菜时,不小心盐放多了,所以被‘咸’着了,这跟帮你妈捶捶背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我妈不愧为厂里的工会干部,理解能力显然大大超出我跟我爸的总和,她第一个反应过来,于是指指我,又指指我爸,笑得直喘:“你们……你们爷俩儿,一个在说咸淡的‘咸’,一个在说悠闲的‘闲’,能搞得懂才怪呢!”
一家人顿时笑懵。
我爸停住笑后突然问我:“安随啊,你这几天怎么老打岔呢?脑子里在想啥呢?怎么那么心不在焉啊?”
我妈自作聪明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两天谁总往咱家打电话呢?”
我爸会意一笑,我却一个劲儿发懵:“你们在对暗号吗?你们俩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妈撇撇嘴:“装啥呀!你平常住外边,是个啥情况咱也搞不清楚!可你偶尔回家,那个叫杨渡的就忙不迭地给你打电话!真没想到,咱们刺儿头一样的女儿,追求者竟然那么上档次!”
我发现,要跟工会干部讲清我和杨渡之间的那点事儿,可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将错就错,不做争辩。
于是我问:“他都说啥了?”
“啊!那孩子真不错,跟我一聊就是一个钟头!”












我埋头寻思:好嘛!杨太子看到直线进攻已告失败,又打算曲线救国了!
“你们有啥好聊的呀!”我皱皱眉。
“嘿!我们聊的可多了!他跟我讲他家的事儿,我跟他讲咱家的事儿……我以前还真没想到,你能交这么厉害的一个男朋友!他爸可是大官呀!”
得!这位早就以丈母娘自居的老太太已经被杨太子拿下了!
“妈!您别净想好事了!人家老爸的确是大官儿,所以,咱这种小市民家庭根本高攀不上!”
“喂!那可说不准!”我老爸也发话了,“放眼世界,如今王子娶老百姓的例子不要太多哦!比如丹麦王子就娶了澳大利亚的平民姑娘,另外,荷兰和西班牙的王子也都娶了平民……瞧瞧,现在连王子都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了,他们这些人还摆啥谱呀!”
得得!我父亲这座堡垒也被轻易攻克了!
我正想奉劝他们少做白日梦,电话铃突然大噪。我母亲顺手接起来,立刻惊喜交加:“啊啊啊!杨渡,我们正说你呢!你等一下,我叫安随接电话。”
我强压内心的恼火,接过电话:“喂!是谁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再理我了?”
杨渡的口气一点不比我客气:“安随你别惹老实人上火!不然我把你跟修远的那点儿事儿向你爸你妈捅出来!”
我的嚣张气焰立刻灭火了:“喂喂!希望你像个绅士!”
“妈的!这辈子我都不想做绅士!”
“那么,请你像个男人!”
话筒里传来一连串的咒骂后,杨渡开始跟我谈交易:“要想让我替你保密,你就必须见我!”
我最恨被人胁迫,但又不能不忌惮他的恐吓,于是咬牙切齿地同意:“好吧!我们可以做朋友。”
话筒里传来一阵狞笑:“明天我就去你家做客,咱们下班后各自出发,我就不去接你了!你爸妈已经拿我当熟人了!明儿见!”
还没等我给他明确答复,那边的电话就已经撂了。
第二天下班后,我一路狂奔,企图提前到家,以免让那个姓杨的定时炸弹先我进门,然后一不小心说走嘴,将我和修远尚不成熟的恋情透漏了风声。
可尽管我跑得满头大汗,还是在我家楼下看到了杨某的本田。
等我开门进屋后,杨太子早跟我的父母谈笑风生,打成一片了。
杨渡在我家的表现绝对大方得体,游刃有余,没费多少力气,就一举将我做梦都想钓金龟婿的老爹老妈彻头彻尾地征服。
第二天,他们就追问我啥时候跟杨太子办喜事。我在心里冷笑,等下辈子吧!除非修远被火星人虏走了,否则我非他不嫁!
但遗憾的是,我这边想修远想得腰带渐宽,伊人憔悴,他在医院那边仍然忙得金蝉脱不了壳。
不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并不在朝朝暮暮,对吧?——但理论上如此,可有谁真正领略过相思之苦?当一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占据了你的大脑,令你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别的事情,那是怎样一种折磨?
无以解忧,惟有百威。
是夜,我坐进一家酒吧,跟服务生要了几瓶啤酒,决定来他个自斟自饮。
我为我戏剧化的人生举杯赞叹——太精彩了!也为自己百转千回的爱情由衷感慨——太曲折了!
我一瓶接一瓶地喝着,一段又一段往事在我的意识里轮回交替。很快地,我便身心陶醉于自己那风云突变、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里了。
我非常想找个所谓的知己来跟我共同分享这出戏,想来想去,在我逐渐模糊的意识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一个身影——修远。
我于是拨通了他的手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躺进了这个我已经好久没有光顾的房间,等我从宿醉中醒来,艰难撑开沉重无比的眼睑时,蓦然意识到,我正置身于那个我朝思暮想的地方。
我立刻一跃而起,赤着脚跑进客厅,不料那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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