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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以外的地方,三十年前就开始承包土地了,而这里,保守意识还在禁锢着人们的思想,领导的意志一直强加在他们的头上,压得他们喘过气来。经过唐庆的点拨,这些人就像拨开云雾见太阳,又像一群羊被赶出了小胡同。他们纷纷赞同唐庆的观点,认为应该向政府讨要个说法。
政府是人民的政府,他们有表达意志的自由。
于是,在唐庆的鼓动下,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到市委去反映他们的想法。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联系一群人上阵不但能壮胆,还能起到威慑的作用。自古以来,平民百姓都知道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法不制众。即使他们的行为多少出了点轨,也不会被逮进监狱。
蒋丽莎在半路上碰到的两辆大货车,就是驶向市委的专列。专列上装载了百十号人,都是一颗颗愤怒的炸弹。只是蒋丽莎当时不到这些。如果她知道,一定会中途拦截,即使收效甚微也要努力。
大货车就停在市委门口。市委门口其实也是市府的门口,因为两家本来就在一个院子办公。
货车横亘在马路中间,原本畅通的东西路交通被堵塞。百十号人下了车,迅速堵住了市委大门口。
他们本来能冲进去,但却没有跨过门口的界限。他们知道,如果冲进去,就是冲击市委,这样做国法难容。
纷乱中,有人打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横幅标语。
——我们需要土地。
——我们要吃饭。
——土地是国家的土地。
……
保安出动了。因为有了殴打童百川老婆遭遇到了麻烦,他们不敢再轻易出手。
保卫处迅速把情况反映到了市委,市委震动了。黄江河在办公室踱来踱去,如坐针毡。他得到汇报后,知道这帮子人是农场的人,而农场是蒋丽莎的势力范围,他不用思考就能意识到,这次行动是针对蒋丽莎的。针对蒋丽莎就是针对他的。市委书记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气愤,他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连着抽了两支烟之后,经过慎重的考虑,给司市长打了电话。
一个城市一个县,从上到下,市委书记是一把手,遇到关键的问题不能擅自做主。司市长也不傻,这种事必须得到明确指示,如果处置不当,自己事后会受到牵连。他接到电话后不客气地向黄江河讨要注意。
黄江河正心乱如麻,顺口告诉司市长说:“你视情况而定。”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司市长能考虑到的事,黄江河也能考虑到,司市长不想负责人,黄江河更不想负责人。
既然叫自己视情况而定,说了等于没说,是一句空话,司市长为自己的消极怠工找到了理由。
他带着秘书走出市府办公楼,来到了市委门口。
一百号人本身也算多,但喜欢看热闹的市民此时已经云集到市委门口,说人山人海一点也不过分。司市长拿着简易的扩音器,对着大门喊道:“农场的同志们,我是市长,请大家暂且安静。你们有什么要求请派代表出来,到市委市府和我们直接对话。我在此保证,如果你们的要去合理,我们一定火速解决;如果要求不合理,也不会追究当事者的责任。”
唐庆带着两个人向前跨两步,说:“我是农场的普通职工,市委市府是办公重地,我们不敢打扰,我们就在这里提出我们的问题,请领导们现场办公解决问题。”
“可以。”
司市长表态说。
唐庆整整衣服,大声地质问道:“国家在三十年前就制定政策,要求把土地承包到个人,为什么我们农场的土地到现在还被极个别人控制着。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把农场的土地全部承包给我们。”
司市长笑笑,说:“农场的土地是国有土地,不能承包。”
“既然不能承包,为什么还承包了下去。”
唐庆问道。
“那是临时的,短期的,三五年光景而已。”
“为什么就不能承包给我们三五年呢?国有企业可以拍卖给个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承包土地。”
唐庆再次质问道。
“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这需要领导集团的研究,而研究是需要时间的。”
司市长刚说完,站在唐庆身边的一个农场职工地说:“烟酒?你们总是在烟雾缭绕吞云吐雾中敷衍我们,我们才不上当呢。你先回去烟酒,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今天我们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们会到省城上访。”
和市长说话,口气之硬,闻所未闻。谈判陷入了僵局。
司市长不得不拐回去,继续向黄江河讨要主意。
司市长刚回去,蒋丽莎开车匆匆赶到。
她挤在人群的后面,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看到如此情景,蒋丽莎不由大怒。她马上意识到,这是有人从中使坏,妄图把她从场长的宝座上赶下来。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市委书记夫人的架子根深蒂固,牢不可破。一怒之下,她拨打了报警电话,声称有人在市委闹事。
110接到报警,一听说有人在市委门口闹事,知道大事不好,来不及请示市委,就迅速通知了防暴警察,要他们到市委维护秩序,保护领导的安全。
正文 第856章 自作主张
警察也,国家之机器,不但维护老百姓的利益,更要维护政府的利益。叶~子%悠*悠政府是什么,是个很抽象的概念,它充分表现为遍地的机构和掌控这些机构的官人。所以,官僚者就才成了政府的化身,警察维护政府的利益,其实也就是维护当官的利益。
一百多名防暴警察一手拿盾牌,一手拿警棍,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市委靠拢过来。
“唰唰唰唰”整齐的充满了力量的步伐发生了共振,以至于五十米之外都能感觉到一种威严正在向这里逼近。周边的空气凝结了,似乎停止了流动,人们再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有站在临街房顶上的一群鸽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胆小的开溜了,胆大的站着不动,到底要看看会发生怎样的情景。有不法之徒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察,趁机叫喊说:“不好了,警察来逮人了。”
这一叫喊不要紧,人群顿时像沸腾的锅里的水,由里向外翻滚着。年轻有力的开始向外围奔跑,老人孩子以及女人一时晕头转向,有的被冲撞在地,有的被人群拥挤着随着人流涌动,不由自主了。
这惊心动魄的恐慌的场面,和突然袭击的地震所产生的效果没什么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市委保卫处处长一看场面乱了套,赶快拿起喇叭大声地叫喊,叫人们站在原地不动。有的人站住了,有的人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但不管怎样,局面比刚才安定了许多。
排列整齐的防暴警察终于逼近了人群。他们试图来到市委门口,但混乱的场面几乎使得他们寸步难行。领队的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得拨开人群挤进去,和市委的保安人员会面后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领队重新来到外围,开始做围观群众的工作。但任凭他们磨破了嘴皮,大部分人始终不肯离去。相反,积聚的人越来越多,叫喊声和议论声越演愈烈。
外面的人在起哄时,黄江河和司市长还在讨论是否答应农场职工承包土地的要求。由于牵涉到蒋丽莎,司市长不便表态,而黄江河认为事情远不像农场一干人要求分地那么简单。他怀疑有人在暗箱操作,真正的目标是他自己。他咽不下这口气,正在思谋着对策,暂时也没有表态。
当官并不难,只要出于公义,其实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极为简单。如果当官的心怀鬼胎,所产生的只能是混淆黑白,颠倒是非的结果。叶@子@悠市长和市委书记都不表态,局面就这样僵持着。无奈之中,黄江河当着司市长的面给蒋丽莎打了电话,要她从后门到市委书记办公室来。他要亲自问问,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希望从蒋丽莎这儿找到突破口,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遗憾的是,蒋丽莎对这个突发事件一问三不知。当司市长问及蒋丽莎对职工们要求承包土地的看法时,蒋丽莎不屑一顾地说:“这些都是北原市西伯利亚的刁民,我已经报了警,如果他们敢冲击市委,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听口气,好像她就是法律的化身,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司市长表面上对蒋丽莎很客气,但内心里却对她产生了极为反感的看法。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认为市委书记不该娶这么一个素质低下,态恶劣的女人做老婆。这有损于市委书记黄江河的形象。
蒋丽莎的态极为强硬,她强硬自有强硬的理由,她和政府签订的承包土地的合同就是她的底气。黄江河故意摊开两手,说:“这就难办了,丽莎签合同在先,职工们要求承包土地在后,我们作为市里的领导,总不能一个姑娘许两家吧。要我看,即使职工们的要求合乎情理,也得等到这份合同期满,然后再谈承包土地的问题。”
黄江河说着,拿眼看看蒋丽莎,又问道:“你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还有三年。”
蒋丽莎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黄江河又看看司市长,说:“司市长,按理说,这件事牵涉到我,我该回避才对,可你又不愿拿主意,我也是进退两难。要我说,待会儿出去告诉农场的职工们,就说蒋丽莎的合同还有三年才能到期,现在既然大家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妨就提前一年,两年后一定把土地承包下去。”
司市长领命,站起来刚要出门,又转回身来问道:“如果他们不答应呢?”
“你还没去说,怎么知道他们不答应。合同是经过公证的,具有法律效益,难道还能为了他们废除了国家的法律不成。”
这番话说的是底气十足,掷地有声。司市长只能转身离开。
反正,他的腿是他的,嘴也是他的,声音也是他的。他所要表达的是黄江河的意思,也不是他的意思。如果惹出了更大的漏子,黄江河要担负主要的责任。(叶子@悠悠^首发)
市长成了市委书记的传令兵,但他还不能不成为传令兵。很多时候,很多达官贵人在特殊的环境下也很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古至今都是一个伟大的命题。
市委门口,大部分都走了,只剩下少数爱看热闹的人。
防暴警察还在市委正对面列成排,静观其变,随时准备保护市委领导。农场的职工们一个不少,在等待着市委领导的最新的最妥当的指示。
司市长从办公楼出来后,疾步朝市委大门口走来。当他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他脸上的微笑似乎在告诉大家,他们的问题解决了。
话还未出口,职工们都有些高兴。
可是,当司市长向他们重复了黄江河的话时,人群又一次沸腾起来了。
有几个二百五一下子就站到了市委门外停放的一辆豪华轿车上,振臂一呼,说:“同志们,看来在这里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说了。我现在倡议,愿意去省城告状的都跟我上车,咱们到省城去。”
大部分人纷纷响应,开始攀爬大货车。警察闻讯,知道事端又起,急忙向这边跑过来,挡在了车前。
双方对峙,谁也不肯做出让步。
从农场的职工们来到市委大门口开始,市委所有的人知道了这件事,高寒当然也不例外。不过,由于牵涉到蒋丽莎和黄江河,他不好议论,更不好出面。他隔着玻璃窗站着,市委门口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现在,他又看了警察和平民发生了对峙,生怕事情闹大后牵连到自己,就走出办公室,匆忙来到市委门口。
高寒向司市长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从司市长的手里接过喇叭,然后蹦到了门岗的桌子上,大声地说:“农场的职工同志们,我叫高寒,是省委派到北原市市委锻炼的。我刚刚接到指令,你们的要求完全是合情合理并且合法。我在此声明,你们的要求很快就能得到满足。从明天起,市委和市政府就开始着手丈量土地,最少把农场一半的土地分下去。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请你们马上离开,回到农场,先收获成熟的庄稼……”
老百姓都是通情达理的好百姓,他们不会无理取闹,他们所争取的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权。一张床建房,能供养孩子上学,有个小灾小难时不用跑断腿到处借钱,他就能知足。他们相信了高寒的话,在唐庆的组织下,乘车很快就离开了市委大门口。他们不怕市委的人反口,如果市委反口,他们第二天还会来到这里。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高寒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司市长不明白,高寒说自己得到了指示,究竟是谁的指示。等人群一散开,他就马上回到黄江河的办公室,向黄江河汇报了情况。
黄江河一听,把桌子拍得山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看他是疯了。我也知道他们的要求很正当,可他们的方式有问题。这样一来,人们会怎么样说我们,说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