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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澄苍白如纸地昏迷在病床上。
各种急救的仪器,医生们紧张地抢救着!珍恩抱着灿烂的迎春花被护士拦在病房外,她恐惧地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抢救的情况。每一次抢救,似乎越来越困难,就好像想要将小澄夺走的那只恶魔之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欧辰依旧站在夏沫的身旁,拥紧她的肩膀,不时沉声地向走出的医生护士询问里面的情况,不时低头轻声劝慰她。
在他的臂弯中,尹夏沫的眼睛幽黑如潭,仿佛什么都无法听见。她全身的力量都凝固在病房中的昏迷休克的小澄身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同最后支撑着她的那根稻草正在慢慢地垮掉!
学业越来越繁忙,洛熙出色的表现使得教授们也非常欣赏,同学们也越来越多地成为了他的朋友。
曾经两度夺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史匹格导演是他的前辈校友,在一次回母校的过程中见到了洛熙,立刻被他绝世风华的东方男人魅力所倾倒。听说他曾经是非常著名的演员后,史匹格导演找到了他所有出演过的影片来看,惊叹之下开始不断热情地联系他,希望能够邀请他出演下一部电影的男主角。
而洛熙拒绝了一切的聚会的邀请和重返演艺圈的邀约。
他还是每晚吃着简单的微波食品,看书,或者静静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他答应过会忘记她,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 ***
病房的窗台上迎春花金灿灿地开放着。
尹澄没有看到过那盆花。
他躺在病床上,昏迷着一直没有醒来。经过几次抢救和各种治疗,医生们只得束手无策地暂时离开,他陷入深度昏迷中,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清醒,只有心电图监护器“嘀、嘀”规律的响动,证明他还活着。
一天一天。
尹澄持续地昏迷着。
医生们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各种药剂的使用量越来越加大,但是对于小澄的身体仿佛是无济于事的,他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终于这一天下午,心电图监护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嘀——”
“嘀——”
看着心电图监护器上那微弱断续的线条,尹夏沫的面容刷地苍白起来,她猛地起身想要去按急救铃,半个多月没有睡过的身体却重重一晃,眼前眩晕地闪过无数光点!欧辰一手扶住她,一手按响急救铃,看着小澄雪白如死的面容,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阵阵的寒冷和颤抖,他的心也直直沉了下去。
医生护士们冲进病房的时候,珍恩已经慌得六神无主!看着那些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抢救场面,这次的恐惧感比以往几次全部加起来还要强烈,她捂住嘴,害怕得直想哭,有某种可怕的预感紧紧将她攫住!
“请让开!”
护士急匆匆将她们推到远离病床的地方,而抢救情况的紧急和医生们的呼喊使得护士没有来得及像往常一样将她们推出病房外。
“心跳停止!”
一个医生大喊,用力挤压着尹澄的心脏!
“血压接近零!”
“注射肾上腺素!”
“是!”
“血压已经为零!”
“加倍注射肾上腺素!”
仿佛一场黑白的无声电影,焦急紧张的医生们使用着各种早已常备在病房里的抢救设备,心电图监护器持续地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尹澄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如同睡去了一般,一只被输液针头扎得密密麻麻全是针眼的左手无力地从床侧滑落。
“……”
尹夏沫的身体僵硬地颤抖着,欧辰紧紧拥住她,感觉到她冷得就像冰块一样,那剧烈的颤抖仿佛正在将冰块一块块地崩裂!
“小澄——”
珍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泪流满面,哭了出来!
“心脏按摩无效!”
挤压尹澄心脏的医生额头满是汗水,心电图监护器依旧出现的是直直的线条。
“用电击!”
一个医生大喊,护士立刻将已经准备好的电击板交给他,医生拿起电击板。
“砰——!”
尹澄的身体高高弹起。
“加大电流!”医生急喊。
“砰————!!”
尹澄的身体再次高高弹起来,又无力地落下。
“电流再加大!”
“砰——————!!!”
像松软的布偶,尹澄单薄的身子被高高地吸起,然后,重重无力地跌回去。心电图监护器“嘀——”地尖叫,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心跳的一条直线……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下午的阳光中,医生逆光向尹夏沫走来,面容恍惚而刺眼,声音如棉絮般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中。
“……”
尹夏沫缓慢地侧了侧头,仿佛想要听清楚医生在说些什么,她的眼睛呆滞而空茫,然后,从她的喉咙里发生一些干哑破碎的声音,没有人能听清楚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你骗人!小澄不会死!为什么不继续抢救!小澄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救小澄啊!去救小澄——!”
珍恩扑上去抓住那个医生的衣服,愤怒地哭喊着,泪水将她的脸浸得又湿又痛。小澄不会死,他善良得就像天使一样,即使上天再残忍也不会狠心这样年轻就夺走他的生命!
“这位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护士们急忙拉住珍恩,试图将那个医生从她愤怒的摇晃中解救出来,然而珍恩崩溃了般地大吼着:“快去救小澄!否则我会去控告你们!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望着病床上宁静得如同沉睡中的尹澄,欧辰心中的黯痛仿佛翻涌的巨浪,他闭了闭眼睛,将视线转回到夏沫身上,却见她痴痴地站着,好像在凝神倾听着什么。
“……”
她干裂的嘴唇低低地喃语着,眼神温柔而空洞。
“夏沫。”
欧辰心中痛极,想起六年前她养父母过世时,她在那晚的樱花树恍惚狂乱的神情。
“……”
细细的低语声,她好像在对着某个隐形人说话,声音细碎轻柔,脸上竟隐隐绽放出笑容。
“夏沫!”
欧辰痛声低喊,伸手想要将她拥住,有股凉意和恐惧在他的体内流淌开来,他宁可见她如珍恩般哭出来,也好过这种神情飘忽的模样。
“……”
她怔怔地听着,挣开欧辰的手臂,侧耳听着什么,静静向病床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如梦游般,边走边轻轻低语着。
病房里顿时变得静如死寂。
欧辰眼睛黯然,随她迈出的脚步又停顿了下来。珍恩也呆呆地望着她,抓住医生衣服的双手缓慢地松开。医生和护士们不知道她打算做些什么,面面相觑地看着她轻步走向病床。
如此的安静。
她喃声的低语渐渐被众人听清楚了。
“你们听……”
尹夏沫恍惚地低语着,她站在病床边,轻轻俯下身,用手指轻柔地碰触着尹澄苍白的面容。
“你们听……”
温柔的低语飘荡在静悄悄的病房中。
“嘀!”
“嘀!”
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从心电图监护器迸发出来!原本长长的直线竟突然有了起伏的曲折!几个护士惊得目瞪口呆,医生们连忙冲了过来!经过一番紧张地检查,医生们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默默离开了病房。
病床上原本如画书中的睡王子般躺着的尹澄,漆黑幽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姐……”
下午的阳光是灿烂的金色,洒照在尹澄纤长的睫毛上,瞅着她,他唇角缓缓露出温柔的笑容,在寂静的病房中,那笑容仿佛也有着金色的光芒。
“你终于醒了。”
尹夏沫用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细软的头发,两滴泪水无声地落下,半空中被阳光折射出晶莹七彩的光线,静静滴落在他的雪白被单上,她恍惚地说:
“你知道吗?刚才他们说你死了。”
尹澄眼睛柔和如春日的湖面。
“我怎么会死呢……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陪着姐姐……永远不会离开姐姐的身边……”
“是,我记得,所以我没有被他们骗到。”手指轻轻抚摸着他温热的面庞,她低柔地凝视着小澄,“你看,姐姐都没有哭,姐姐没有上他们的当……”
“姐……”金色的光芒中,尹澄的笑容恍若是透明,他像孩子般轻轻蹭着她的手掌,“……我不会离开你,我不舍得离开你。”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她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弯下腰,用她温暖的身体紧紧抱着他,“上天是公平的,它总是给予人们一些,才会拿走一些。它什么都没有给过你,所以它决不会将你仅有的生命也拿走。”
“姐……你这样抱着我,很像小时候……”他依恋地闭上眼睛,“……那时候你也常常这样地抱着我,哄我睡觉,给我唱儿歌,还常常给我做红烧鸡翅,好香好好吃……”
“你想吃啊。”
她心中酸楚,自从他入院,一直给他做的都是清淡的饭菜。
“嗯,好久没有吃过了……”他孩子气地眼睛亮晶晶,依偎在她的怀中。
“姐姐这就去做,好不好?”
“可是,我也想让姐姐这样抱着我,不想让你离开。”尹澄依偎得她更紧些,抱住她的腰。
“那就等你睡着了,姐姐再做给你吃,好吗?”她宠溺地轻拍他的后背。很久很久以前,他是粉嘟嘟刚出生的婴儿,她每天抱着他,他从来不哭不闹,只要她轻轻地拍拂就会安静地睡着。
“姐……”
在她的怀中,他渐渐睡去。
“姐,我不会死,我会永远陪着你……”
泡沫之夏Ⅲ 第五部分
黑猫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面前小碗里的牛奶还剩下很多,它边舔着牛奶边不安地看着屋内,房间里安静得诡异的气息让它每低下头喝一次奶都要马上警觉地再抬起头来。
这是尹夏沫和小澄旧日居住的楼房。
一切摆设同她结婚前一模一样,厨房里的用具依然放在熟悉的位置,曾经被拿走的那只彩绘金鱼的白色砂锅也回到了原来摆放的地方。
欧辰站在厨房的门边。
他的背脊虽然笔直仍旧,身体却赫然瘦了很多,下巴上有着暗青色的胡须阴影,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地重复着每天同样的过程,他的眼睛异常黯然。
电饭锅里散发出米饭的香气。
尹夏沫将鸡翅洗了又洗,打开火,站在灶台边小心翼翼地翻炒炖煮。浓稠汤汁翻滚着小小的泡,等到汤汁完全收好,她将鸡翅倒入盘中,微笑着又盛出一碗米饭,放在托盘里向餐桌走去。
当她经过欧辰身边的时候。
她的眼睛里没有焦距,仿佛那里是空无一人的,她如一朵云般轻轻走了过去。将托盘放在餐桌上,她唇角的笑容也像云影般温柔,摆好碗筷和那盘红烧鸡翅,她抬起头,含笑对着小澄的房间喊:
“小澄,吃饭了!”
心底骤然的绞痛使得欧辰猛地握紧了手指。
看着怔怔微笑着坐在餐桌边的她,看着她拉开的那把空荡荡的椅子,看着桌子上那每天不变的红烧鸡翅、一碗米和一双筷子,尽管他早已见惯了她的这些举动,可是心底剧烈的疼痛却一日强过一日。
“……好吃吗?”
她温柔地凝望着正午时分那把空荡荡的椅子上透明的阳光。
“……好吃就多吃一点。”
她将一块红烧鸡翅夹到小澄的碗里,满足地微笑着,眼神轻柔温和,似乎看他吃的开心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你还记得吗,做鸡翅的方法是妈妈教给咱们两个的。”她侧着头,笑着回忆,又夹了一块鸡翅放到那只碗中,“要用滚开的水先把鸡翅焯一下捞出来,不能直接就开始炒,那样会不容易熟烂……”
“……然后炒锅里放一点油,再放一点糖,把鸡翅倒进去翻炒……”她说着说着笑起来,“我第一次做的时候,把糖炒焦了才放鸡翅,整个都糊掉了,可是你还是说真好吃……那时候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
“……”
灿烂的阳光,她细柔的低语声轻轻地飘荡在屋里,窗外已然是初春的景色,黑猫无声地趴在窗台上舔着喝牛奶。那碗米饭上的鸡翅越夹越多,渐渐地无论如何再也放不下了,她才怔怔地停下筷子。
然后,她开始沉默。
眼底温柔的光芒一点一点地熄灭,她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望着那只堆满了鸡翅的碗和那把空椅子上透明的阳光。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她是没有思想的,如果没有人打扰她,她可以永远这样呆呆地坐下去。
“你也吃一点,好不好?”
在红烧鸡翅的盘中舀出一点汤汁拌入新盛来的米饭中,一只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将一口米饭送到她的唇边。
“哪怕只吃一点,好吗?”
声音里加入了更多的温柔和宠溺,勺子更加接近她的嘴唇,欧辰试图让她吃一点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从小澄去世之前的那段昏迷开始,她几乎就没有再吃过任何东西,这段日子她更加几乎是滴水滴米不进。
“夏沫……”
看着她呆呆紧闭的嘴唇,沉痛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再次攫紧欧辰的全身,他忍不住将呆如木偶的她拥入怀中,闭上眼睛,喉咙沙哑地在她耳边说:
“夏沫,我知道小澄是你最亲的亲人,你爱他超过生命。可是,你不是只有他一个亲人,我是你的丈夫,我也是你的亲人啊。”
在他的怀中,她的眼睛没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