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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念安的鲜血,在我们之间划下了再难逾越的天堑,连同着我们错过的可以相爱可以交付信任的时光,彻底击碎了那仅剩的可怜的摇摇欲坠的感情。
如果非要说我恨你。我更恨的,恐怕是——尽管这一切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眼睁睁地看着念安倒在血泊里,我依然无法恨你,我依然不能不爱你。
在知道了肖一直以来艰难背负的真相和维护,知道了自己对他的误会和造成的伤害之后,我依然无法不爱你。
他是我的过去,你是我的现在,可是,我们再也没有未来了。
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出狱了,而我究竟会去哪里,请你不要探寻。而在这三年里,也许你会有新的爱人,也许你始终对苏眷夏难以忘怀。可是时间会把这一切无声地治愈,创口会渐渐弥合,直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如果此刻我还能告诉你希望你忘了我,那一定是我的谎言,是我理智权衡的答案,却不会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悸动。我总是很少在人前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因为太多条件不允许,我也不希望自己失控不理智的样子被你们发现。所以我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告诫自己做个理智的人。可是我不是机器人,我还是失控了,发疯了。苏沐夏泯灭了人性,她的世界里没有无辜没有生命,只有报复和嫉妒。
可是她成功了——报复了我们,让我这辈子都痛苦。
今日之后,我就要去面对铁窗,之后三年的夜里,只能对着夜色诉说我的思念,祈祷念安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喜乐平安。
叶之阑,我曾以为生离死别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可我现在发现,原来最痛苦的,是明明相爱,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做相思。
在键盘上敲打下最后这四行诗,也像是花尽了身上最后的一丝气力,眷夏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歪斜着脑袋,闭上眼,一线泪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颚,摇摇欲坠跌落到木质椅柄上。半晌,眷夏才又坐直身体,选择好时间,微笑着要按下定时发送。
明明只要轻轻地按下去,指尖却一直颤抖,整个人哆哆嗦嗦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按下定时发送的时候,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都在反抗,却奈何不了尘埃落定曲终人散。
晨光熹微,夜尽天明。眷夏关上电脑,认认真真地给这间公寓做了最后一次打扫,向陪伴了她许久的每一件物品做了道别。
她要和自由的世界告别了,可其实于她来说,心不自由,哪里都已经变成牢笼。
困住她的,从来不是小小的一方土地,而是她自己再也不能纵容自己自我放逐。从前是,今后,一辈子都是。
☆、尾声
三年后。
地平线上出现的第一道曙光刺破了萦绕已久的灰霾和深雾,远山烟岚袅娜,新绿冒头,树木又经过一冬的沉寂终于舒展了腰肢,春寒料峭抵挡不住勃发的生机。
一切,慢慢地苏醒了。
巨大的齿轮迟缓地转过了三载春秋,将一切往事沉默地埋没在岁月的尽头之后,悄无声息,清风朗月,不着痕迹。
之阑已经在省第四监狱门口等待很久了,一宿没睡却仍然神采奕奕。他心心念念盼了整整三年的爱人,他可以再见她一面吗?即使是在暗处,即使只能偷偷摸摸地等在这里不敢让她发现。
三年了,她可以敞开心怀放过自己原谅自己了吗?
苏眷夏,三年了,你释然了吗?你解怀了吗?你不再追究了吗?你能放过你自己了吗?你不是伤害念安的凶手,苏沐夏自尽了,我也已经把尚霓可绳之以法了,我做好了全部的准备迎接你回来,我只是独独不能确定你的心意——你解开心结了吗?
从日出到日暮,心在渐渐凉下去,直到湿冷的夜风将他包住,之阑静默地站在瓦墙边,初来时那点点希冀在慢慢沉没下去,他就像一座孤岛,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为着一个未知的希望等待着,守候着。
可是原来这追寻的路线就是一个大圆,他自以为抵达了终点,这一刻才发现他其实仍然在原点,寸步未动。
十二点的钟声在寂寞的夜色里响起,也是彻底终结了之阑一个人的守候。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尖锐得像要刺破之阑的鼓膜,颤颤巍巍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乔林”两个字,按下了接听键。
没有声音,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乔林,你说吧。”之阑开口,呵进的雾气在冰冷的夜里吐出来化作了一朵寂寞难言的白玫瑰。
“苏小姐,”乔林感觉自己每吐一个字都很艰难,“因为表现良好,早一个月就提前刑满释放了。而我们,还没有查到她在哪里。”
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之阑长久未言。
“要我去查一下苏小姐现在去哪里了吗?”
“不必了。”
“可是……为什么这三年都不打听苏小姐的情况呢?如果早点打听,我们就会早早知道她已经离开就不会……”
“可是我还是得到了答案。”之阑平静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说什么……”
“乔林,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之阑顿了顿,声音却是难掩的疲惫,“这是一个著名的物理实验,把一只猫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里,然后把这个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有毒气体的实验装置。说是在没有测量之前,一个粒子的状态模糊不清,出于各种可能性的混合叠加。那么猫在盒子里,是死亡和活着的叠加状态,打开盒子,猫要么死了,要么活着。我不来,也不打听她的消息,那么说不定她原谅自己了,说不定她仍然难以释怀。我今天来了,就是打开了盒子,而她选择悄无声息地提早离开,音信杳无,那么我也就得到了答案。”
猫死了。
苏眷夏,她放不下。
“苏小姐,做了她的选择是吗?那么你呢?继续等待吗?”
她说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所以他尊重她,忍住心里翻涌的思念和恐慌不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不去监狱探视她甚至不敢接触记忆里有关她的任何线索。可是他还是来了,哪怕能偷偷地见她一面,哪怕她再也不认可他,他也想再看一眼她。
苏眷夏,却终于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我回来了。”之阑回答乔林。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瞬间感觉人是空的心是空的这世界是不属于自己的。三年了,她和外面的世界,分隔了三年。
这是她做的选择,而她既然这样做了,就不会后悔。
她只是付出了三年韶华,可是念安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付出再多的时间也换不回念安能活过来叫她一声苏苏了!
小和山头,还是一片凄清孤冷的冬景,万物还在沉睡,而她的念安,就在这片土地下安眠。墓碑前的小路像是才被人打扫过,放着还未完全凋敝的百日草,还有略有些被风干的新鲜蔬果。黑色相片上的念安仍是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像在诉说着爱与思念。
这些自然不会是管理员做的。
她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是谁做的,他应该也是经常来这里看念安吧,即使在她心里他和她一样是凶手,是没有资格的人。
“念安,你睡得好吗?”喃喃轻语,轻易地消失在了冬日的寒寂里。
念安,我决定要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上次离开,我在贵州遇到了你,那么这次,你觉得我该去哪里呢?
可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无法再遇到你了。
你会怪我吗?念安。我始终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鲜血,因为生命,因为你无辜地受到了我的牵连,现在在这冰冷墓碑下的人,本来应该是我。而你应该无忧无虑地成长,你应该在这世界上精彩着。
眷夏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大理石碑,把相片上念安的笑容牢牢印在脑海里,慢慢转身,步履蹒跚。
该去哪里?该去一个最遥远的地方。
飞机划破苍穹,载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和千疮百孔的躯体飞向了未知的远方,那里也许会有另一道曙光,那里也许——春暖花开。
之阑回到住处,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也才刚刚开机。“叮咚”,电脑提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未知来源,心头一颤,像是得知这封邮件的主人要说些什么。之阑伸手点击打开,却紧张得根本不敢看屏幕,几乎是打开的同时就好笑地用手挡住了电脑屏幕。
岑寂地几乎能清晰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鲜活地跳动,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之阑缓慢地移开手掌。
看那并不长的一封邮件,却花了之阑所有的气力。
人死如灯灭,可是为什么明明他还活着,却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油灯枯尽一般掩面瘫软在转椅上,之阑感觉自己的眼珠似乎僵硬地转动不了了,温热的液体沿着指缝流出来,终于化作无边夜色里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你我之间,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真的,尘埃落定了,会不会写番外要等以后再说了。谢谢大家陪伴了《蓦然夏阑珊》陪伴我这么久。能写下来全是你们的支持和鼓励。真的很感谢,接下来我就会全心全意写《愿将心许之》了,也希望大家多来晋江看看,支持我的新坑。晚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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