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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的阴影 作者:无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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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时,我们在劳动时看见一个戴眼镜,个子不高,身体瘦弱的男子在猪场挑泔水喂猪,这个文质彬彬的猪倌让我们觉得很好奇。劳动休息时我们和他聊天,他知识渊博,海阔天空地和我们谈古说今,让我们佩服得不得了。但问他为什么在这儿喂猪,他笑而不答。

二年级时,他成了我们的语文老师。他的语文课讲得非常吸引人,上他的课没有纪律问题,人人都聚精会神地听。

我们班有好几个文学爱好者,也都是张老师的崇拜者,我们有时到教师宿舍找张老师

聊天。他没有架子,对我们亲切得像朋友一样。

“知道你们喜欢文学,你们都基础不错。听说有的人想当作家、诗人?”

我脸红了,不知他指的是谁。我们都忙着解释:

“不是,不是,就是有点喜欢。”

“其实作家很少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尔基小学没毕业,鲁迅是学医的,也相当于中专。”

他笑着说:

“我就是大学中文系毕业,你们看我,还不是作家吧?”

我们也跟着傻笑。

“作家需要生活,这些你们现在可能还不懂,以后就能体会了。”

“但千万别混日子,我呢,在猪场就好好干活,现在就好好教书。”

他意味深长地说:

“好好念书吧!你们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丛老师和张老师的话以至诚动人,寓情于理,深深地感动了我。 

老一辈教育家陶行之先生说过:

“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动,惟独从心里发出来的,才能打到心的深处。”

如果没有二位恩师“从心里发出来”“打到心的深处”的教诲,我或许永远不会消除心中的不平和愤懑,最终成为一个怨天尤人的傻瓜。 

压在我心头上的块垒逐渐消融,一度迷失的“浪子”,终于回头了。 

张老师也夸奖我的作文。有一回张老师在班上朗读我的一篇回忆江南景色的作文,他那抑扬顿挫富于情感的语调把我带进了一个如梦如幻的境界,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写的;如同一支普通的乐曲经由小提琴大师用名琴出色地演绎,展现出神奇的魅力;我们都陶醉在其中。张老师念完后,有好几秒钟,班上静静的。

张老师教导我们写文章要有一种整体的内在的美,不能仅注意辞藻的修饰,他引用“文心雕龙”里的一句话:“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我一直铭记在心。

他还给我们讲过清代学者王国维的立志成功“三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张老师讲解这几句词时的音容笑貌至今依稀可辩。

六十年代初有一股翻案风,给曹操翻案,给潘金莲翻案。我们在图书馆的报刊上看到有关内容,很感兴趣。在给潘金莲翻案的问题上同学们看法不一,成了宿舍熄灯后 “卧谈会”讨论的热点。有的说她反封建,追求爱情自由;有的说她是淫妇,伤风败俗。我们争论不下,去找张老师评判,张老师说得很干脆: 

“我觉得潘金莲再追求自由也不应该毒死无辜的武大郎。没这一条,他爱谁都行;有这一条,我看她永远翻不了案。”

张老师的话一针见血,说得我们心服口服。

的确,如果某种男女之情“自由”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人性为什么还要包容它?

“文化大革命”中,张维安老师受到冲击。“文革”后,他的历史问题被平反,张老师也成了中国作家协会的成员,在报刊上发表过数篇大块头的文学评论。他的文章论述精到,行笔流畅,文采飞扬,在当时颇具影响。正当张老师由逆境转入坦途之时,他被诊断得了肺癌。

在他生病期间,我回北京看望过他几次。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中透出一种悲怆,每次离开他时我都几乎要落泪。他的追悼会我没能参加,我远在密云,是事后才知道的。

他去世时还不到五十岁,凡认识他的人无不为之惋惜。

惜乎痛哉!

诲人不倦、才华横溢的张老师! 

三. 刘校长的仁政

农校还有一位好校长,他的名字叫刘宗藩。

刘校长差不多每周要给我们作一次“报告”,报告的内容通常是国内外形势和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其中重要的是热爱农业的“专业思想教育”。别的领导的报告大抵枯燥无味,但刘校长极富演讲口才,他的报告幽默生动,我们特别爱听。

刘校长有胆有识,启用了一批在农场劳动改造的有“政治问题”的知识分子,即包括张维安在内的一些人,让他们当上教师。这部分人不少是大学里的才子,教学水平非常的高。

后来“文化大革命”时,这成了刘校长“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一条罪状:招降纳叛。批斗时让张老师他们陪绑。

虽然农校的粮食定量比较高,自己还有猪场,每个月能吃一次炖肉。对于我们这些活动量大的小伙子来说还是不够。在困难时期,饥饿是困扰我们的主要问题。

饥饿是什么感觉?现在的年轻人或许会说:“哦,那没什么,为了减肥我有时也会饿自己一顿的,是有那么点不好受,但一会儿就过去了。”

多年的饥饿和食品匮乏,是我们这一代人记忆中一个遥远的噩梦:不再可怕却挥之不去,可以回忆却难以言传。

我们那时好像是一群饿狼,寻找任何可以放进嘴里吃的东西。收水稻劳动的间隙,有一样工作是要抓紧的:将一支稻穗放在手里来回地搓,搓出米后小心地把稻壳吹掉,然后将米粒倒进嘴里,那新米嚼起来味道很香。这种“手工碾米”的效率很低,一次最多也就二十几粒,那可是我们劳动时重要的加餐。

如果不是收稻子,我们也能找到加餐的东西,因为农场里有的是农作物。萝卜、白薯,从地里挖出来用手擦擦泥就吃;灌浆的玉米棒子,半青半紫的茄子,摘下来就大啃大嚼;周末几个人合伙在水田里捉青蛙,当场开剥,然后用铁桶架起柴火煮了沾盐吃,几乎连骨头一起咽;我们还烧烤过蚂蚱、知了,不是为了寻求美味,而是为了填充老是空虚的肚子。

如果饿得睡不着,同学们就躺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吃的,我们称之为“精神会餐”,在美好的想象中咽着口水,慢慢入梦。

我现在都难以想象,当时怎么能够一口气嚼完二两糖块,一口气吃掉半斤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土制“月饼”。那是“个人购货证”每月的定量:二两糖半斤点心;是我们一个月一次的营养大餐。

当用尽一切“自力更生”的办法还是无法驱赶饥饿的时候,我们还有最后一招,就是涂改餐证。

农校的就餐证是一张卡片,每个月一张。上面印着早中晚餐的格子,定量是三四三,即早晚三两,中午四两;边上还印有加餐的格子,一个格子是二两,正餐加餐总共三十七斤,是每人的定量。吃一顿由食堂的人用笔在相应的格子上划一下。比如你中午打算吃六两,那么划一个中午的格子,再划一个加餐的格子。我们一般月初控制不住,时常六两八两的吃,到了月底加餐就紧张了;于是开始打加餐格子的主意:一种办法是用小刀把划过的笔迹刮掉,要很细心地刮,不能把纸刮透;另一种办法是先在餐证上涂一层薄薄的胶水,在水里一泡,划过的笔迹就会洗掉。其实这两种办法都很容易被识破:前一种只要对亮处一照,刀刮过变薄的地方就很明显;后一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水泡过的痕迹。这些小伎俩当时已是公开的秘密,虽时时得逞,也经常穿帮。农校对这些违规行为似乎也不想严厉打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作伪的技术太差,被发现了也不过当场拒付,弄个大红脸,没有严重的麻烦。 

这是否和刘校长的“仁政”有关?我想是一定的。一定是他体谅饥肠辘辘的学生们搞的这些小把戏,如果换一个“铁腕”校长,“大力整顿食堂秩序”,我们就惨了。

有一天中午,一个同学从食堂打饭回来,喜形于色;别人问怎么回事,他说由于开始人多,他的餐证漏划了。全宿舍一片欢呼,可再打一份他又不敢;因为打饭是一个班一队,他怕被认出来打了两回饭。我们谋划了半天,决定到最后食堂里没什么人,卖饭口合并了再去。结果成功,打回来的饭让在场的同学一抢而光。

如果说这是喜剧,那么把饭菜掉在地上则是悲剧。馒头包子掉在地上捡起来吃自然不必说,就是米饭和菜,不小心撒在地上也要尽量回收以减少损失。有一回我们宿舍的一位同学因为走得太兴奋了,结果把盛炖肉的饭盆儿扣在了地上,他把地上的肉块全收集到碗里,打了热水回宿舍一块一块地清洗沾在上面的泥土。别说他为此难过,大家都为他痛心。

几年前,我和来自河南农村的几个朋友聊天,他们如今在北京经商,已小有规模。当我说到困难时期的种种疾苦时,一位和我年龄相近的朋友淡然一笑:

“你们有的吃还能叫做饿?没的吃才能叫做饿!”

我有点听不懂,他摇摇头:

“你们城里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饿。”

我默然。

我不懂他们经历的饿,如同我的孩子不懂我经历的饿;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所造成的认知差异何以如此之大。

不论怎么说,有的吃,真不该抱怨什么。

不过说实在的,我也从未抱怨,那一时期的经历对我们这一代人的磨练使我们终生受益。

刘校长是令人尊敬的老革命,是曾在北京搞地下工作的知识分子。还有一位王校长,据说是长征干部,当过某元帅的警卫员,作风简朴但文化水平低。常看见他挽着裤腿在地里和学生一起干活,开会时他在主席台上一坐,从不发言。一九六二年声援古巴大会,群情激昂,口号声不断。开到要散会了,主持人提议:“请王场长讲话!”王场长像往常一样,摆摆手用浓重的南方口音说:“不说了,不说了。”可是老师和学生的掌声热烈,特别想听听老革命的讲话。王场长看推脱不过,站起身走到麦克风前,迟疑了一会说:

“我不会讲话,我带你们喊几句口号吧!”

然后他振臂一呼:

“古巴必败!”

全场谔然。主持人跑到他跟前耳语了几句,他连忙纠正:

“错了,错了,古巴必胜!”

“美国必败!”

后来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古巴必败”。

农校的不少领导和老师我们都给起过外号,大多属于善意的调侃,并无不尊重之意。比如化学冯老师的外号是“使之变蓝”,冯老师讲课极好,语言严谨而不失生动,边作实验边讲解时说话半文半白:

“取碱液少许,加石蕊数滴,使之变蓝。”

令人忍俊不禁,这个外号也由此诞生。我们都特爱上他的课,我也由此喜欢上了化学,并深远影响到我后来的化学教学的生涯。

四.多彩生活

就在我的农校生活逐渐走上正轨时,我的慢性鼻炎突然急性发作。

从南方到北京,鼻窦炎是严寒的气候赐予我的第一个礼物。到医院看过好多次,滴鼻药也用过不少,还穿刺治疗过,都不见效。大夫说要动手术,这要花很多的钱,我也害怕开刀,结果一直拖了下来。没想到二年级冬天时一次感冒发烧引起并发症,鼻子和脸部都肿了起来。我请假回家,到了医院一看,大夫建议动手术。妈妈不愿意出钱,爸爸找奶奶商量,奶奶动用了她的积蓄,才在“天坛医院”给我动了手术。

手术是成功的,奶奶又一次救了我。

这次手术让我前后耽误了将近一个月的课。

农校老师的敬业精神是令人感动的。回校后我不好意思找老师补课,想抄抄同学的笔记就行了,结果各科的老师都叫我去补课;而惭愧的是,那些枯燥的“栽培”“遗传”课程我听着听着就走神,老师问一句:“明白了吗?”我楞楞嗑嗑不知说什么好。即便是这样老师也没有不耐烦,我只好强打精神,不敢再有懈怠。

农校的劳动较多,除了农忙以外,平时各班轮流参加农场的各种田间劳作。夏天要钻进一人多高、密不透风的玉米田里耪地,冬天要抡大镐刨冻土修水渠。到十一月底地里还有未收割完的水稻,必须抢收;劳动委员领来白酒,喝一口酒跳进冰冷刺骨的水田拼命割一阵,腿冻麻了跳上来活动活动再干,没有人叫苦。

学习劳动之余还是有不少的乐趣。学校有许多文艺社团:民乐队,军乐队,舞蹈队,话剧团,合唱团等等。根据兴趣可以自由报名参加。各班也有各班的特色,我们班是民乐之班,因为班上有民族器乐的能人,和我同宿舍的一位笛子高手据说是当时笛子演奏家刘森的再传弟子。有能人带头,个个都想试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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