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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雪儿所受的震惊更大,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仿佛五瓶啤酒一杯白酒一下子从身体里飞了出去一样。因为害怕“患者”肖云飞行使暴力,酒吧里的所有女人都钻到了男人怀抱里,而所有男人都二目圆睁,做好了为女人而献身的准备。但雪儿却用零点一秒的时间从那男人怀里挣脱出来,表情万分惊讶,即使布什听说世贸双塔被撞也不见得有这副表情。两年了,她早就习惯了闪躲,习惯了陌生,习惯了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寻找她向往的自由。姗姗的出现,不仅意味着旧友重逢,还使她看见了自己早已死去的青春和无法承载的过往,那些如扬花飞落般飘零的记忆突然间来到她的面前,让她难堪其重,她觉得那些青春和记忆都是一样的荒芜寒冷,缺了温暖的线索,无法守望,无所祭奠。后来肖云飞和姗姗回忆起来时还说,他们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站在门口看见的雪儿的那张惊悸的脸,象在笼中囚禁了太久的鸟儿,猛然飞出却发现同伴好友是那样的陌生,疏离了同类情感。然后他们的心就疼了,听得见破碎的声音,象摔在地上的碗,四分五裂,砰啪作响。他们说那样的一张惊讶的脸就那样永久地镌刻在他们的记忆里,因而也永恒地镌刻在了生命里。成为日后寻找疼痛的永不迷失的线索。
然而雪儿是见过世面的,至少她在酒吧这两年什么事都遇到过。她那张惊讶的凝固的脸瞬间被理智带来的羞耻感占据,于是涨得通红通红,连脖子都红了,姗姗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她微笑了一下,对旁边那些处于战备状态的红男绿女说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了,我有点事,你们继续吃继续吃,没有什么事,说完雪儿就从容转身朝门口走来,于是大家长吁短叹,欢庆不战而胜。
姗姗的手还在抖,泪水还在流。从雪儿的位置到门口只有十步之遥的距离,可姗姗却觉得雪儿走了十年。真美啊,脚步翩跹如舞步飞扬,姗姗想起雪儿大一时的白色连衣裙。
那件白白的裙子。那时雪儿和它一样纯洁。
雪儿低着头走了出来,姗姗看见有泪滴在雪儿散乱的头发上缓缓滑落。她抱住姗姗,眼泪潮湿着她的肩头。她们互相拥着,久久站立,一句话都没有说。时空凝滞,忘了繁华,忘了霓虹。路灯把冷冷的光辉洒落到她们单薄的肩膀上。
后来雪儿带着姗姗去了风中篱笆。在雅间里她们聊了一夜,然后在天明分离,走向各自的陌生。
临走时,雪儿说你要为我保守秘密,不要陈迪知道,否则她会疯掉。
学期结束时,姗姗收到了雪儿的信。
姗姗:
如面。已经很久了,想拉回一些记忆和脸孔。
人生永远都在进行着永不停息的放逐,就象那些曾经朴实,视贞洁如生命的打工妹,当她们返乡时都已不再朴素。她们浓装艳抹,妖艳多姿,对自己进行了彻底的反叛,与曾经的自我进行了彻底的决裂。我说不清什么是命运的逼迫,什么是现实的残忍,我只知道,这是一个信仰脆弱的年代。惟有现实才是真理。为了生活我们必须放弃一些坚持,放逐一些梦。我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原谅那些妓女,她们在日里在夜里进行着永不停止的沉沦,她们的工作简单到只是做爱而已,她们要做的只是脱光衣服,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然后渴望时间快些过去,就这样。。。。。。
她们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他(她)们都是可怜的流浪者,只是一个为了生存,一个为了宣泄。宣泄者比比生存者更孤独,他们都是空壳,被虚荣和文明时代的符号淹没,踏上宿命的歧途,日渐远离真实的幸福。他们太可怜,太紧张,太虚空。直到今天,我才慢慢发现,真实的幸福深刻而永恒地存在于生活的平凡与平淡之中,这是所有曾经刺激,曾经浪漫的爱情的必然归宿。幸福就是在夜里为伏案的老公送上一杯奶茶,就是清晨起床后为妻子挤好牙膏,就是在孩子稚嫩的脸上留下唇印。。。。。。这些我都懂,也都不懂。懂与不懂之间横亘着一种宿命的东西,那是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有的人能跨越,有的人不能。我是后者。每天晚上把自己的身体使用权出租给别人,我早已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妓女,我知道我无法停止漂泊,我需要钱。。。。。。姗姗,也许你懂,也许你不懂。我希望你能懂,那些没有被生活逼上绝境的人不会明白漂泊,也不懂流浪,更鲜有机会体味孤独。我们对世界的感受和看法也许早已不同,我们都没错,活着就无所谓对与错。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培养的纯洁友谊,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想起那一年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还记得当时去我家时,路过爸爸的墓地,你吓得要哭吗,记得我们在马哲课上讨论帅哥的事吗。。。。。。那些日子,真好。对了,云飞待你好吗?抓住你的幸福,且行且珍惜吧。
好了,就写到这儿。八点了,我要去做爱了,珍重。
你永远的雪儿
雪儿没在信封上写自己的地址。
和姗姗的突然相遇让雪儿尴尬和措手不及。世间的相遇演绎了千万种情感,但无非两种最广泛——幸福或悲伤。而雪儿的相遇恰在这两极之中,和谐地在伤心中幸福,在幸福中伤心。雪儿本以为真正的寂寞是永远都不会有出口的,但是那夜,雪儿静默生命中一个极普通极宁静的夜,成了一种真实的释放。姗姗说雪儿我爱你,而且我永远爱你,如果这世上有一百人爱你,那里面有我,如果这世上有十人爱你,那里面有我,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爱你,那个人就是我。
如果世界不再爱你,我依然爱你。
雪儿把目光投射到那熟悉的街。然后看见班驳错乱的光影,闪烁着闪烁着就模糊了。一切都不再具体。只嚣张的黄和诡异的红在她的意识里存在。依稀有人来人往,有车来车往,有匆匆的和缓缓的,人或狗。望着他们流动,远去或消失,有时雪儿觉得那就是轮回和永恒。
然后姗姗问,知道我为什么流泪吗?雪儿不语。
我的视觉没有给我任何过渡的余地。纯澈如水到冷艳乖张是需要过渡的,雪儿。可是这个铺垫和过程你拒绝给我,就那样离去。你知道吗,我不敢在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上徘徊,每次我都发现你的影子就象记忆一样的悠长,触及我的痛处。我无法也无处躲闪,因为校园里到处都有你的影子,宿舍,食堂,图书馆,自修室。。。。。。有时真想随你而去,没有你的日子,学校变成了地狱。回忆成为痛苦,而我是活在记忆中的人。
“我的话会伤害你吗?”姗姗问。
“不会。”
。。。。。。
那夜,两只手牵成一只手,那夜,肖云飞的友情观有所改变,以前他认为这是个拒绝友谊的时代。他先前坚信“他人即地狱”,“朋友即敌人”的观点。
姗姗在天明离开。雪儿自此不喜欢黎明。
寂寞也许是可以有出口的,但人人都是生而孤独的。雪儿的孤独在于,从第一眼看见肖云飞之时,就喜欢上了他,这个秘密注定无法和姗姗分享。
然后雪儿就自掘坟墓,把它埋葬。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天,肖云飞如此真实地在她面前出现,雪儿就那样看着两个心爱的人牵着手出现又离开。
几度飞花
让这飞花飘起来吧,让它弥漫我们整个的青春,为你我引来生生不息的幸福。
直到今天,雪儿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令狐。她觉得令狐就是另外一个肖云飞,他俩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而且棱角,眉宇,和笑容都象极了。
很想念肖云飞的那夜,雪儿去了风中篱笆。外面下着细细的雨,似少女低声的抽泣。一进门,雪儿就看见一张凝重,颓靡,破败的脸,只令狐一个人幽灵般存在,和由烟雾制造的昏天暗地。
“你说梵高这个人算不算悲剧?”
雪儿听到这问题,心里咯噔一下。
“就其个人而言,是。”
“哦?”
“就美术史而言,是大大的喜剧。”
“可我没有梵高那样伟大啊?”
雪儿知道,梵高一生穷困潦倒,饱受挫折。而令狐的酒吧,也许陷入了同样的境地。他俩开始喝酒,令狐因雪儿的到来而格外高兴。意兴阑珊之际,令狐拉着雪儿去了一家花店,买了两大捆玫瑰。在二楼空旷的大厅里,有一张空床,绵软舒适,四周都是透明玻璃窗,星光与灯影一齐倾泻而来,冷冷的暖暖的,很温馨。可以听见街上行人的喧闹,汽车的鸣笛,雪儿喜欢这种感觉,自由,可以高贵地俯视。
令狐疯狂地把玫瑰花朵摘下,扔到地上,扔到床上,厚厚的一层,香气四缢,恍如进入了玫瑰花园,雪儿高兴得叫了起来。那些花红红的,凝重而热烈。
雪儿看见令狐的眼里有火焰,不可遏止,既怕又喜。然后令狐就抱着她进入了浴间,雪儿生命中第一次与异性共浴。
然后令狐抱着她,象抱着失散多年的爱人,温柔地把她放到床上,让她躺下,让她闭上眼睛,雪儿就闭上眼睛。
令狐说,好了,睁开吧。
雪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她看见顶棚上的小灯泡闪烁着依次出现:我——爱——你三个字,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心字。沐浴在花的芬芳和光影的温暖里,雪儿不再恐惧,只有幸福。她想起了梦境里和令狐在冰山之巅做爱时那不眠不休,无法言表的幸福,如今近在咫尺。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这次终于是真的了。
令狐来了。四周的玻璃透明,不过雪儿并不害羞,因为没人看见。有光影来袭,添了浪漫与明快。
外面的声音时而尖刻时而从容,演绎着俗世的喧闹。雪儿拒绝关注他们,她宁愿那声音来自隔世。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令狐突起的肌肉缕缕分明,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令狐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极健康的肤色,雪儿觉得那上面布满纯洁,那是她曾经拥有,现在只能在梦里找到的东西。但她终究还是忘记了自己已不再是一个处女,已不再纯洁如昔,她以为她和令狐一样纯洁。
美国乡村音乐在大厅里荡漾,象是缠绵的世世笙歌。玫瑰花香氤氲郁结成醉人的气息,把浪漫在大厅里慢慢铺展。这样的场景,是雪儿在对自己新婚之夜的幻想中才有的。真是心心相通啊,雪儿想。
令狐抚摸着雪儿的长发,让它慢慢滑过指间。然后她静静看着雪儿的眼睛,那么专注,那样深情,许久许久。没有说一句话。雪儿有一点冷,令狐抚着她的双肩,两人裸身跪坐在床上,形成很美的风景。看着看着,令狐说你好美啊,他看见雪儿的眼里有异样的光亮在闪动,心里想到两个词,明眸善睐,秋波如水。然后他发现雪儿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好象又想起了什么。
令狐说,你怎么了雪儿,怕吗?
雪儿说不,只是别和我做爱,我已不再纯洁,我不想玷污你的纯洁。
令狐说,我纯洁吗?
雪儿说是的,你纯洁死了,你是雪莲花。
令狐说你怎么知道?
雪儿说,直觉。就象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宿命的孩子,没有原因,直觉而已。
雪儿的声音低沉缓慢,象是怕惊扰了那个喧闹世界的秩序。令狐突然把雪儿紧紧抱在怀里,她感到他心脏的急促跳动,砰砰的,他的肌肉结实而富有弹性。他开始吻她的长发和脸颊,雪儿慢慢躺在床上,他的双手触碰雪儿乳房的刹那,那对乳房一下子涨了起来,绷紧有弹力,仿佛把二十年的情感堆积成鲜红的血液浇注其中。她开始不自觉地抚摸令狐的脸颊和胸肌,自己身上有麻麻的感觉。
令狐说,其实我不在乎你的身体曾经属于谁,因为你的心纯澈如水,所以你依然纯洁,永远纯洁。我愿意把第一次给你,没人值得我放弃处子之身和她飞翔,而你,是个异数。
雪儿说,真的吗真的吗,你不在乎我不是处女?
令狐说是。
雪儿说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堵得慌吗?
令狐说没有。他说如果我爱你,就只是爱你,而不是只爱你的第一次,我想贞洁该是一种罪。
雪儿那么幸福地笑了,把眼泪滴落在那些在暗夜里绝然盛开的玫瑰花瓣里。祭奠它们的死去或者感谢它们的盛开。
那些花瓣红得深沉灼烈,他俩开始做爱。汗水滴到花瓣里,发出奇异的香味。凌晨时分,他们拥抱着睡去。
后来,雪儿说那夜她差点幸福地死去。
万道霞光升起,照耀和抚慰了大厅里灼灼盛开的玫瑰花瓣。可雪儿离去时还是发现有好些花枯萎着死去了,象极了哭泣的小孩。
在陈迪和姗姗发疯般寻找雪儿的日子里,疼痛背后依稀存留了惊喜的光影,伴她度过很多的暗无天日。
那天,他们急匆匆下楼,只见一女生急匆匆上楼,其来势甚猛,且不抬头,一下子撞到姗姗,撞得满怀,姗姗差点应声倒地。且那女生撞完了后就站在那傻愣着,既不赔礼,也不道歉,连“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