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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我的房顶呼呼作响,好像有石头在滚。
我住的是简易房,房顶是油毡纸,纸的上面是石棉瓦,那风简直要把房盖掀下去。
我不时地望望房顶,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我没有丝毫夸张,我总感觉房顶在动。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风啊!你停停吧!这样刮下去,难道你不累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莫非人们得罪了你?使你这样怒吼!使你这样悲嚎!
但它还是不停地刮着,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我心神不宁地看着书,因为我怀疑这风有点不正常,它的声音像人的哀嚎,从废虚里飘来,疯狂地飘来!
我害怕极了,不敢再看下去,于是熄了灯准备睡觉。
可是房顶仍然呼呼作响,像有石头在滚动,又像有人往上扔石头。
我非常害怕,用被子把头蒙上,然而不起任何作用,风声一阵紧似一阵。
小时候听说好多鬼神的故事,难道这废墟里有鬼不成?在这寒冷的夜里来吓我?
不!没有!哪有什么鬼神?我给自己壮了壮胆。
风啊!风!我求求你!别再刮了,好吗?要刮你明天吧!今夜我要睡觉,明天我还写作!可是不管我怎样哀求,它就是不停下来!
我把灯打开,又继续看书。
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我伏在桌上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
我又开始写作,就在这一天,我的长篇小说写完了,然而我也病倒了。
我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累着,然后给我开了一些药,可我没钱买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只好回家乡养病。
临走时,我把东西寄存在林雪梅那里。
回到家乡不久,我写信给她,信中说如果她见到路尚楠的话,请告诉他,我回家了。
没多久,我收到了路尚楠的信,他在信中说我走的时候,不该不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该找到他。他真后悔,当初没告诉我,他的住处,如果可以的话,他要去我家看我。
我写信告诉他不要来,我很快就回北京,然而遗憾的是,我的身体一直不好。
在这期间,我们通了很多信,他在信中安慰我要好好养病,说他很想我,还说他很孤独很苦闷。
他不止一次地说想去看我,但都被我拒绝了。
一年以后,我回到了北京。
我按照通信地址去找路尚楠,他的房东告诉我,他春节回家还没有回来。
从路尚楠的住处回来后,我去找林雪梅。
她住的房子非常残破,任何人都想象不到在北京圆明园还会有这样的房子。
房檐很长,窗户还是旧式的方格型,用纸糊着遮挡风雨。即便是房檐长,如果刮大风,下大雨也会把窗纸揭去,随之进来的就是雨。
她的房东住在城里,这里的两间破房都出租给圆明园的艺术家了。
门没有锁,我以为屋里有人,就喊了一声,但没人应。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于是我推开门,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她的东西都不在了,我寄存在这里的东西,除了书和小说稿之外,也都不见了。
这时,我意识到她已经搬走了。
在找房之前,我去找米丽和苏滢,房东说搬走了。
我找不到一个熟人,见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就像一个婴儿刚来到世上一样。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间便宜的房子,月租100元。记得“二六七号牢房”里有这样一句话:“从窗到门是七步。”而我的房子“从床到门是一步。”
如果进屋的话,必须先开灯,后关门,因为没有窗户,关上门之后,屋里一片黑暗,由于没地方放桌子,我都是趴在床上写,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住了半年。
一天中午,我在北大吃饭的时候,碰见彭莱仙,他是我在一个小店里认识的,当时我正在打电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电话本说。
“你是搞写作的吧!”
我点了点头。
随后,他告诉我,他写了一部当今中国绝无仅有的长篇小说,用不多久就要出来了。
他知道吹牛不违法,就狂吹,但无论怎样吹,也不会把他的小说吹成绝无仅有之作。
我知道他和路尚楠经常来往,就顺便问他一句。
“路尚楠回来了吗?”
“你问得可真是时候,他刚回来。”
听说路尚楠回来了,我的心里乐开了花。他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能见到他了!
走在洒满阳光的路上,我想着见到路尚楠的种种情景:是他先张开双臂拥抱我,还是我立刻扑到他的怀里?或是我们同时拥抱在一起?
我敲门进去时,他坐在桌前写东西。
在他抬头看见我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眼里有一种幽深而暗淡的光芒。
我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眼睛一刻不停地望着他。
一年的离别,有多少思念啊!此时此刻,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而情感却在轻轻地流……
他坐在椅子上深情地望着我,我坐在床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从我的眼里读出了我对他的思念,我也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他对我的相思。
啊!我的爱!
你就是我在病痛中朝思暮想的人!你就是我在心中呼唤过千万次的人!你就是我在梦中向往的人!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你!我是多么地想你!又是多么地爱你!你知道吗?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诉说。
他无言地望着我。
他的眼睛在说:我的爱!这一年,我好孤独!好苦闷!因为没有你。你知道我想你吗?你知道我爱你吗?你的离去,使我感到生命的悲凄!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亲爱的!来吧!快来吧!来到我的身旁!来到我的怀抱!让我好好地……
我满眼泪水地望着他。
我们同时站了起来,拥抱在一起!我紧紧地抱着他,他用力地搂着我。
他一边吻我,一边迫不急待地脱掉的衣服,我躺在床上,任他疯狂地吻着……
我无法忍受他的狂吻,因为我的身体早已等待他的进入。他脱掉了我的衣服,发疯般地抓住我的乳房,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刺激,又用嘴咬,像饥饿的狼,见到食物一样。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感到疼痛,相反,我希望他这样!但他没有继续,而是迅速地进入我的体内。
我感到有一种精美的张力感,一种渴望的振荡,一种无法言说的兴奋,我希望他快速地抽动。
他按照我的愿望去做了。
他肆无忌弹地在我的体内运动着,疯狂地运动着,我希望他不要停下来!永远不要停下来!
啊!多想让时间静止!让爱永恒!
我大口地喘息着,紧紧地抓住他,好像抓住了他的生命!不!他就是我的生命,我的永远。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身体不停地颤动着,呻吟着。我喃喃地对他说:
“快点!快点!再快点!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永远不要停下来。”
他的眼睛告诉我:放心吧!我不会停下来的,我们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我想你!我太想你了!我要不停地要你!我要让你满足,我要让你快乐,我要让你知道我爱你,多么爱你!
此时,我真正感到,我是多么地爱他!我的整个身心都爱他。不知进行了多久,外面有人敲门。
“查暂住证的。”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路尚楠却笑了。
“别管他,是我的朋友。”
我们没有停下来,确切地说,我们停不下来。
“路尚楠,怎么回事?还不快开门,我可不客气了!”王辉大声地笑着说,“不开门,我可要把门踢开了!”
我们停了下来,但没有动,也没有应声。
“走吧!别扰乱人家的春梦!”
与王辉一起来的刘春风说,他是新疆人,搞摇滚的,不带帽,是有名的光头。
路尚楠告诉我的时候,我非常好奇。
“他总是光头吗?”
“是的,他的头发不长。”
“世上还有不长头发的人?”
“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还没有呢。”
看他一脸的严肃,我就信以为真了。
“路尚楠,别在床上起不来,晚上去我那吃饭。”
“知道了。”
王辉看我们不开门,就无奈地走了。我听他们边走边笑,还说了一句淫秽的话。
“这两个人怎么这样?”
“别在意,开开玩笑。”
“晚上你去吃饭吗?”
“我们好久没几面了,王辉是我多年的朋友,你也去吧。”
“我不去。”
“他和他的女朋友是写诗通信认识的,挺浪漫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紧紧地搂住他,深情地对他说,“我不想起床。”
“吃完饭回来再继续,我们今晚不睡觉。”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要不够你!我要死你!”
突然他扳开我的两腿,吻我的下体。我看不到他的脸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正在那里用他的舌头,他的嘴和他的眼睛探索女人的神秘。
我兴奋异常。
“我要——我要——”
他狠狠地把他放到的我身体里,直到我体内的最深处,并紧紧地挤压着我一动不动,随之而来的是,不紧不慢地来回抽动,我感到舒服和兴奋。
他看我很兴奋,立刻加快了他的速度,眼里放射出一种贪婪的光。
他是那样的凶猛,又是那样的有力,我的体内好像有火在燃烧,他向着火光冲去,一遍又一遍,一回又一回。
我怀疑他不是人,是一只动物,一只深山里的勇猛、坚强的雄性动物。我被这只动物主宰着,我希望被他主宰着,我高兴被他主宰着——
屋里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来,这时他突然想起还要去王辉那儿吃饭。
“太阳要落山了,赶快走。”
“晚了,就别去了。”
“那可不行,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能让人家等着。”
当我们从他那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里出来时,夕阳还剩下一点点余辉,空气是那样的清新。
我们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在春天的旷野上,心情非常舒畅。极目远望,夕阳把它暖黄色的光照射在圆明园那片已经蒙上一层淡绿色的林子里。
这富有诗意的景色使我的心情难以平静。
我突然想起俄罗斯十九世纪著名的风景画家列维坦曾描绘过许多这样的景色,每当我从画册中或什么地方看到那些油画时,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将毕生的精力与才智献给伟大而辉煌灿烂,但又是那么平坦的艺术事业。
望着那片被美丽的夕阳映照的丛林,心中有一种力量,这力量会使我沿着艰难的艺术之路走下去。
他看我陶醉在春天的旷野上,微笑着对我说。
“今年的春天真好!”
“去年的春天不好吗?”
我的目光还没有从那片景色中收回来。
“你在看什么?”
“那景色多美!”
“你比那景色还美!”
“殷勤献得不错嘛!”
“真的!如果我是画家,我一定要把你画下来。”
我们停下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走吧!吃完饭就回来,看人家等我们。”
当我们到时,几个人还真在等我们!路尚楠把我介绍给他们。我很不自然!如果下午不被他们发现,就不会这样!但王辉女朋友晓兰的热情使我的不自然慢慢地变得自然了。
她有一种诗人的忧郁气质,难怪路尚楠赞赏她。
不一会,大家开始吃饭。
饭吃完了。每个人要表演一个节目,王辉和晓兰来了个男女二重唱,刘春风来了个独唱,轮到我和路尚楠,他们非要我们来个二重唱不可!但我们没有共同会唱的歌。
正说着,我看见刘春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这使我想起路尚楠说他头发不长的事。
“你的头发是不是不长?”
刘春风看了一眼路尚楠,然后对我说:“当然不长,如果长,那就不叫光头了。”
“别信他!他骗你呢。”
晓兰帮着我说,路尚楠看着我笑,我瞪了他一眼,原来他真是骗我!
“别开玩笑,该你唱了。”
“我不唱,谁叫你们骗我!”
“我可没骗你!”
“你也好不了多少。”
“路尚楠,你看,我什么时候把她给得罪了?”王辉拉上了路尚楠。
“好了,她不唱,我唱,我给你们唱一首俄罗斯的歌曲《相吻》怎么样?”路尚楠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