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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世界·七天七夜-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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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已经被整整羁押24个小时。
一天一夜,对于我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我不知道,这样的煎熬,是否只是所有痛苦的开始。
也许,这是一条没有归途、没有终点的通向地狱的单程旅途。
我此刻的命运,已经不再取决与我。
回首这被关押的24小时,已经让我大开眼界,对看守所、对于监室和关押在里面的囚犯,有了一个全新真实的体验。这种体验,是书本电视上所无法接触到的。
为了这种体验,我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自由!
明天依旧会有新的太阳。但是,明天对于我而言,会有新的希望吗?
至少,明天的妻子,仍然还在路上奔波,而且公安局也还在休假,所以我是铁定不会在明天得到释放的。
我的生命只有两天,我对明天没有把握。
既然没把握,我也懒得再去做无谓的猜测,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伴随着渐渐迷离的灯光,逐渐进入了梦乡。
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自由的飞翔。
外界对于我的压力和折磨,我只有通过我的梦境得以消融冰释。
对于我这种生性敏感的人,梦,是一种最好的镇定剂。
面对着第一天的种种见闻和遭遇,我急需这样的镇定剂。
明天,一定会更好。我,一定会比今天更坚强。
这是我的大脑中,掠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十八章
    2004年7月24日第二天晴
凌晨
半夜三更,好梦已深。
恍惚间,所梦见的皆是与妻子有关的人和事:拥挤的车站、摇曳昏黄的灯光、熙熙攘攘的乘客……
在梦中,妻子的相貌是如此的清晰可见,但当我想张开双臂拥抱时,却又是那样遥不可及,仿佛融化于空气一般。
望梅固然可以止渴,但当人最终发现梅果只是遥遥可望不可及,那种痛苦更是无以复加。
“老婆,你怎么不说话。来让我摸摸你的脸,看是不是消瘦了。”
我伸手摸向站在月台上的妻子,可是妻子的身影消逝渐远,隐约不清。
“呜——”一声长长地笛鸣,妻子和火车,以及空旷的月台,皆化为泡影。
“老婆!老婆……”
梦醒时分,枕留泪痕。
醒来方知梦为空,但悲不见郭彩荣(我妻子的名字)。
外界一如既往的了无生机,只有火车掠过时车轮与铁轨交错时的声响。
因为火车的一声鸣笛,方才将我从无边无际的苦梦中唤醒。
看看外界微微发白的夜色,可以估算出大概时间——凌晨四点。而这个时刻,看守所外呼啸而过的那趟列车,正是我妻子今天所要乘坐的。
也就是说,片刻之后,妻子将从这列火车的始发站出发,经过20多个小时的煎熬,于明天的这个时候,抵达这个城市。
到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虽在同城里,相见却不易。
但至少有一点,那个时候,我在这个城市里,再也不会是对影成双的孤家寡人。
何时,我俩才能再见面?对于这个问题,尽管我不知道确切答案,但是我的妻子回来后,一定会奔走于相关部门,积极设法营救我。
对于我的爱妻,我充满了无比的信任。
这种过程,颇似民间传说《白娘子》中的情节:许仙被法海和尚羁押在金山寺,不允许与心爱的白娘子会面。白娘子想尽方法积极营救许仙,但法海皆百般阻挠。为了爱情,最后白娘子不惜水漫金山寺,以求得以释放许仙。
无疑地,我是许仙,妻子是白娘子,看守所就是那可恶的金山寺,那么,谁又是法海或是法海们呢?
结果会是什么样?这——不是我所能影响的问题。
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保全自己的身心安全。还有就是要多吃多喝,好好休息,保重自己的身体健康。保证最后出狱的时候和入狱时并无差别。
想到这里,不由看看窗外,苦闷嫌长,难耐天亮。
耀眼的白炽灯光下,映照着充当枕头的衣服包,表面隐约可见的斑斑泪痕。
残梦,在刚才,一如散落在枕边的发丝,抑或是凌晨疾驰而过列车的一声鸣笛,随风而逝;有可能还是那一笔挥就,犹豫了再三又装进封筒内寄来的“爱情大字报”吧,有泪痕参与其中——
横念也不是……
竖念也不是……
环顾四周,众人的鼾睡百态尽收眼底;侧耳四听,酣畅的呼噜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环境,刚经历的梦境,让我无法再次回到睡眠状态,我只有倚靠着墙,披上褶皱不堪的校服,呆若木鸡地瞅着对面墙壁上斗大的监规,大脑中翻来覆去的,都是若干人和事的碎片……
起床 后
吵醒我的,是众人的喧哗嘈杂声。
我努力抬起那重如泰山的眼皮,强撑着向四周看去,发现诸位狱友早已忙碌收拾个不停。而心急的陈超,早已经站在便池上刷起牙来。
旁边的李志超折叠被褥的同时,不忘捣我一拳,轻声埋怨道:
“你昨晚咋睡的,又是乱翻身又是喊老婆老婆的,让我半夜睡不好!”
我摇摇头,嘴角抱之以歉意的微笑。诚挚道:
“对不起,昨晚梦到我妻子了,估计做梦说梦话,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抱歉。”
说着,我尝试着挪动僵直的身体和倚靠着墙壁的脑袋。随即从神经处传来一阵阵麻木掺合着酸楚的痛,真不知道,我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已经有多久。
旁边叠床的刘猛顺势接过话茬:
“眼镜呀!你老婆长的漂亮吗?让你做梦都想。”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抱着整理好的衣物下了地,踩着拖鞋向李建国的箱子走去,随口道:
“不是的,她不在我身边,我就想的不行。”
“嘿嘿。”擦身而过的亮亮不怀好意地干笑两声:“还是咱光棍好,没结婚,不会做梦想那个,连觉也睡不好……”
刘猛一边弯腰找自己的脸盆,一边不停嘴地评述道:
“亮亮,你别在那站着说话腰不疼,要是你有个媳妇,你夜里还不知道咋说梦话闹春呢!”
吕小刚是我们当中起床最早的一位,此刻他一如既往靠在窗台边,悠闲的挖着鼻孔,不时地插过话来:
“刘猛这话我爱听,想当初,我一进来,天天夜里想老婆孩子的,一想就哭,一哭就半个月。亮子你还年轻,感情的事你还不太懂。”
亮亮不情愿的呶呶嘴,嘟囔道:
“反正我要是闹春的话,你们可要小心自己的屁股喔。”
粗俗不堪,但众人却因此笑做一团。
我在监室的第二天,就在这样的一团笑声中缓缓拉开序幕。
放好李建国 的包袱,我下意识揉揉自己发酸的脖子,敲敲业已发麻的脊背,舒缓一下紧绷一夜的神经。
望及床上床下忙碌的众人,看来一时难以注意到我,趁此良辰美景,不打个盹更待何时。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潜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蹲在地上,顺势将脑袋缩进衣服内,靠着墙壁迷糊起来。
恍惚间,感觉到路过的陈超在很近的地方啐了一口,忿忿道:
“靠!这个新来的还想老婆呢!象咱们这样,判个三、五年什么的,莫说老婆分手离婚,就连父母都要断绝关系呢。这小子,想的还他妈单纯。”
接着又仿佛是吕小刚的劝慰声:
“算了,陈超,你那个开理发店的对象本来图的就是你的钱,散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就当花钱长期包了个小姐呗。人家阿伟刚进来,想媳妇实属正常,可别说那么严重。”
“那是事实,新来的要是不信,判他个三年就知道厉害了……”
陈超还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在意。但前面的这些对话却已经深深刻在我心里,我相信我的妻子不是那样见利忘义之辈,但是如果真是若干年不能共婵娟,那结果岂不是残酷之极?
迷迷糊糊间,他们说的话语象天外飞仙的“传音入密”般,逐渐飘渺而逝。我的大脑也随之昏沉沉一片,晕晕昏睡过去。
…………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几乎所有人员都在打着瞌睡。有盘腿端坐在床上的“鸡啄米”,也有全身趴伏在窗台上的“大鹏展翅”,而李建国则又钻入他在床板下的秘密巢穴,用以躲避监控器的追踪。而更多的,则是象我这样的缩脖瞌睡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来我才知道在这里的常住客,每天早晨起床收拾完毕后,所做的事情无一例外的是以各种方式睡回笼觉。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年轻人瞌睡多,另一方面的可能是看守所叫人起床的时间太早。
这一切,在周日,要延续到早餐时间为止。
第三十九章
    但是,因为我的到来,他们这种传统而有规律的生活有了一些新鲜的刺激。所以注定了他们会研究出各种新花样来耍弄我。
就在我睡着不久后,一双大手有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将我从昏睡中晃醒,迷迷糊糊地我,下意识地问道:
“谁呀,让我再睡一会儿中不?”
“新来的,你有啥资格睡懒觉!快起来干活!”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谁?因为睡眠而迟钝的脑袋反应了半天,才回想起来是认识一天的李志超。而这里,则是冷冰冰的看守所。
一瞬间,所有的幻想温情皆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从美梦坠落到真实的残酷。
“还不快点干活,太阳都快升起来了,地没有扫,垃圾也没倒,这些活你不干谁干!”李志超一脸怨气道。
也许是李志超的声音过于响亮,也许是满腹心事的吕小刚本来就在假寐。吕小刚恰到好处地睁开了双眼,淡淡道:
“阿伟,快点替李志超干吧,这是看守所的规矩。想当初我也是替在我前面进监室的人干活,一干干了三个月,直到又有人进来……”
说到此处,他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带有淡淡的忧郁,话音也小了不少:
“现在排我前面的那个人上了刑场,后面接我班的那家伙也被判二十年,打发去了S监狱。唉,花开三朵,惟独剩我。独影飘摇,尚无着落……”
听见吕小刚搀杂着文化底蕴的情感隐私,好奇心驱散了所有困意。我睁大眼睛,望着吕小刚,想从他嘴里再获悉什么隐私情节。但他却叹了口气,闭合住自己的眼帘,不再言语。
“行了,快去干活,等再有新来的,就算你小子解放了!”身旁又传来李志超有力地吆喝声。
脑海中,还清楚记得昨天李志超干活时的每一个细节。但是所谓知易行难,别的不说,我那800度的近视眼就够我戗,扫地时认真地扫过地面,随后李志超就能从地面找出一堆我没发现的饭渣。
“你怎么放着这么一堆垃圾不扫!”李志超不禁大动怒火,呵斥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
“不是,不是。”我委屈地辩解道:“在家里,我都是这么搞卫生的,妻子也没有说我什么不是呀。”
在一旁的亮亮闻及此语,不由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小崽儿,要不然你给眼镜当媳妇吧。哈哈!”
李志超没好气瞪着亮亮,怒道:
“你给我闭嘴,你不用扫地,也别多事。”
为大家的争吵声所累,杨所也收起了在窗台上展开的胳膊——大鹏揽翅,睁开双眼为亮亮帮腔道:
“小崽儿,你嚷啥。人家亮亮和你开个玩笑,咋的,开不起还是找茬。”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吕小刚忙不迭插话打断虎视耽耽的杨所和李志超。
“都别吵了,人家阿伟眼睛就那样,他媳妇都不嫌弃,你们在这儿说啥纯属浪费吐沫星子。亮子,少开两句玩笑也死不了你!”
接着,他又将脑袋偏向李志超,和颜悦色道:
“你多担待点,阿伟扫不干净,你多受累帮他一把,咱们到这儿都是缘分,可别因为一两句就撕扯起来,那也不象大老爷们。”
姜还是老的辣,话还是小刚会说。一番话下来,说的亮亮惭愧的满脸通红,讲地李志超羞赧地耳根发烧。我在心里听着也受用不已,明知自己摆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心头倒也一阵舒畅。此人,真是遣词造句的高手。
隐约间,我明白了吕小刚能够在这个监室拥有如此崇高地位的真实原因——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大家信服。
我很向往吕小刚 的那种功夫,这些都是社会急需的真功夫,而这些功夫,在校园中是学习不到的。
相比之下,还是社会上所接触的东西更为真实实用。
吕小刚说罢,李志超从我手中一把将扫帚抢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嘟囔:
“扫地还是我来吧,看你这样子扫地还不够添乱的。”
说着,朝墙角一指。“去!擦地去!”
我忙不迭向墙角走去,背后还传来亮亮的声音:
“真羡慕这小子,媳妇对他这么好,连地也不让扫。”
我对于亮亮之流,无意是绝佳的笑料。
拧开水龙头,接水入盆,投洗两遍抹布,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擦地工作,所谓当一天犯人擦一天地,指的就是这个。
纵观我这七天的干活,惟独在擦地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受到众人的谴责。原因很简单,家里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弃拖布不用(因为我拖地就和画胡子一般,不认真彻底),而改用抹布这种近距离装备来清洁地面。三百天如一日,自然练就擦地的好工夫。
(事后,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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