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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在电话里听到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一条狗哭,觉得好笑。但他能理解这种感情,在夏米其,甚至在全新疆监狱系统,夏米是出了名的大功臣,多少大案疑案都是夏米配合破获的。有一阵儿,夏米被借过来借过去,像个英雄似的,相当风光。常晓在时把夏米当兄弟,裴毅不能不管。
裴毅火速赶到训犬队。
队长老莫精精瘦瘦,过去在部队当过指导员,是个极认真的人。老莫操着河南腔说:“裴毅啊,看来你是刀下救人救上瘾啦。不过这回夏米是死定了。”
裴毅对夏米的事有点耳闻,笑笑说:“能有啥大事儿?”
老莫说:“大啦,说出来能吓死你!我算体会到'老革命犯大错误,晚节不保'这话的含义了。”
莫队长表情严肃,一一归纳:“夏米近一个时期确实问题严重,其行为已构成犯罪,罪状有三……”这个人最近在自学法律,一说话就搬法律术语,有点意思。
“一、伤害罪。夏米自恃有功,称王称霸,闹不团结。自常晓走后,它绝食两天,此后脾气古怪,在犬舍里经常欺压同伴,打架斗殴。训导员多次对其进行管教,无效。训练时不听从命令,最后竟发展到攻击训导员的地步,致使我一名队员左手残疾。
“二、脱逃罪。每次训导员将其带至野外训练,这家伙便叼着空子逃跑,有时三天五天,有时长达半月,在同伴中造成恶劣影响。为了找它,训导员们风餐露宿,磨破脚掌,跟抓捕逃犯毫无二致。要论加刑,夏米的刑期不会比老托乎提短!
“三、流氓罪、强奸罪。夏米脱逃期间,多次骚扰地方群众家养母狗,它深更半夜翻院墙,爬窗户,大发淫威,甚至还奸污了一条名叫秀秀的母狗。为了争这个秀秀,最近夏米跟亚瓦格村村民周老财家的土狼狗旦旦大动干戈,把旦旦活活咬死,自己也落下一条残腿。亚瓦格村被闹得鸡犬不宁,群众呼声很高,一致要求处决大流氓夏米……”
裴毅听到这里想笑,老莫一瞪眼,制止了他。
莫队长口喷唾沫星子,接着控诉:“作为一名警犬,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和严格训练,战功赫赫的老英雄,夏米太不珍视党和人民给予它的荣誉,不珍视辛勤的训导员对它的一再挽救!……”
裴毅终于忍不下去,放声大笑。
老莫说:“你笑个〖XC;JZ〗!”
裴毅说:“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狗了。”
老莫跳了起来,说:“你敢骂我是狗?!”对准裴毅的心窝子,就是一拳。
裴毅想还击,这时看到了莫队长眼里的泪水。老莫说:“小子,你骂得好!我老莫还不如一条狗呢,我老莫是孬种啊……”
莫队长有难言之隐。前不久新婚妻子来监狱给老莫送红烧肉,老莫瞅着宿舍没人,把老婆摁到床上。紧要关头,忽觉屁股蛋子麻痒痒的,猛回头,我的娘哎,背后黑乎乎地站着个大小伙子!老莫当场就软了。细瞧,原来是夏米。夏米眼睛发亮,红嘴唇吧叽吧叽,一边美餐着红烧肉,一边观摩主人的精彩表演。老莫气坏了,把这个不要脸的赶了出去。回头脱了裤子再干,就不中用了。老莫不幸患下了现今很多城里男人得的时髦病——阳痿。老婆说,好男人都是上面软,下面硬。现在老莫嘴再软,下面硬不起来,也白搭。其时,警犬夏米不断脱逃,疯了似的在外面野合,老莫的老婆便认定丈夫生不如狗了,吵吵着跟他闹起了离婚……
缓期执行 六十九(2)
裴毅当然无法知道莫队长的苦衷。他还笑着,学着常晓过去那样,把手放到嘴边打唿哨。
夏米本来要被周老财拉走了,忽听一声唿哨,猛地挣脱了铁链子,狂奔而来。
周老财大喊:“站住!狗东西!老子非剜了你的不可,为我家旦儿报仇!”
裴毅甩给周老财100元钱,拉起夏米就走。只听后面老头儿哭:“旦儿呀,我的旦旦没啦!旦儿呀,我一辈子光棍熬过来啦,你咋就守不住哩,偏要去争秀秀那个婊子啦!……”
裴毅把夏米交给了玉山老爹。
虽说是残了,可毕竟是条名犬,素质摆在那里。裴毅对老人说:“老爹,夏米是条好汉,以后可以帮你看家护院。”
玉山一听这条狗叫夏米,就喜欢上了,说这是个英雄的名字。
裴毅说,是个犯了错误的英雄。
夏米和老人有缘,很快就成了玉山的朋友。半夜,玉山睡不着觉时,就起来跟夏米说话。夏米像一个历经坎坷、善解人意的老朋友那样,坐在对面,目光专注,静听玉山唠叨。偶尔,它呻吟一声,表示它的同情。夏米看出它的新主人是个饱经沧桑、生活贫困的好人,所以它很自觉,绝不动老人锅里的肉,哪怕是一块骨头呢。
另外,夏米不再脱逃,渐渐趋于宁静。大凡英雄,都有过疯狂的叛逆,有过自我否定,有过迷失和回归,这是历史的必然,人性的必然。狗类也如此,夏米在炼狱般的一生中,究竟得到多少,又失去多少,用什么能衡量呢?
现在看着夏米一瘸一拐走着,跟在后面的裴毅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中年美男”一条腿瘸了,倒好像显得更威严了。这很像我们人类的一些现象,有一些战功赫赫、一胸脯勋章的老英雄,不是腿有那么点跛,就是头发少了一片,这反而成为一种魅力的标志。
裴毅每次带夏米出来,夏米都要沿着河畔小路寻寻觅觅。而后无精打采地回来,蹲在路口,久久地不动,眼神是忧郁的。裴毅不知道这里是常晓跟夏米分手的地方。
眼看着夏米走得越来越远,裴毅打了个唿哨。但此时的夏米正沉浸在怀旧中,对这个唿哨显得有点麻木。它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往前奔。
“常晓——”裴毅大喊一声。
没料到这一声竟然胜过一切口令,那狂奔而去的夏米,猛一个急转身,站了下来,竖起耳朵,四下张望。
“常晓——”
夏米挟着一团飞尘,风一般扑将过来。
常晓这时真的出现了,出现在河畔的小路上。
夏米一个漂亮的旋转,啪地卧倒;而后两脚立起,用力站直,“两手”摇摆,热烈欢迎主人归来。
裴毅笑道:“行啊,常晓,夏米欢迎你呢。”
常晓上前跟夏米“握手”,说:“兄弟,还认识我吗?”
夏米不像普通家养的土狗,扭着屁股撒娇,翘着尾巴撒欢,它把思念和激情都藏在了呼吸中。它剧烈地喘息着,浑身的毛湿淋淋的,忽忽抖动,两只眼睛幽幽发亮,令你联想到一位冒雨寻找了你一夜的战友。
常晓马上就发现了问题,俯下身子,摸着夏米的腿,说:“兄弟,你怎么啦,嗯?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毅拍拍常晓的肩,说:“常晓,来,坐下,抽支烟。”
常晓在草地上坐下。夏米靠着常晓的膝头,它颤抖的身体将湿漉漉的潮热传递给老主人。常晓似乎明白了一切,两行泪水涌出眼窝。夏米啊夏米,你怎么也落得这个样子?
“跟老爷子吵架了?”裴毅问。
常晓点点头,吸了一口烟。
裴毅来这里之前准备去见常国兴的,走到半路,看见胡松林往招待所走,便退了回来。
月亮悄悄升起,芦花无声飘落。
河水驮着月光匆匆流去,夜鸟擦过头皮,发出尖厉的叫声。一对战友促膝交谈,夏米像一名哨兵,警惕地瞪视着远处。
一支烟抽完了,常晓说:“这回老爷子是恨死我了,他把我这个儿子当成了坏人。裴哥,你说,我是坏人吗?”
裴毅说:“你怎么会是坏人呢。”
常晓叹口气,突然从身上取出诗集,说:“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呆在肖尔巴格吗?因为我有预感,陈晨会在那里出现。果然,我在丝路度假村看到了这个……”
这是那天晚上断电时,陈晨匆忙中遗落在丝路度假村的。后来来电了,常晓巡视到拐角沙发那里发现了这本诗集。他打开诗集,看到上面有自己的签名,一时吃惊极了。这是他送给陈晨的,难道她来过这里?
裴毅说:“她怎么会跑到丝路度假村去?”
缓期执行 六十九(3)
常晓说:“那是我们分手的地方……”
“分手的地方?”裴毅有点弄不清这话的意思。
常晓不想再作解释,心里涌出莫名的忧伤。
从毛驴图失踪那天,裴毅就觉得丝路度假村是个不寻常的地方,那个法力克如果真像常晓说的那样,是做那种生意的人,那么在肖尔巴格一定有合作伙伴。这个合作伙伴会不会是丝路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是尹长水,或者郝如意?毛驴图也说不定是从这个渠道流出来的。遗憾的是,毛驴图现在不见了。
两个人谈到很晚,裴毅让常晓到宿舍凑合一宿。常晓一口谢绝,说:“我现在是被开除的人了,哪有脸回夏米其?”
裴毅说:“可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兄弟!”
一句话把常晓感动得热泪盈眶。
缓期执行 七十(1)
那张给秦家和裴毅带来灾难的纸条,终于被庄严在一堆废报纸中找了出来。庄严捧着信封和纸条,泪珠扑簌簌地掉。是它要了父亲的命,是它祸害了裴毅,现在总算找到了!
纸条上的笔迹与裴毅的笔迹相差甚远,不仅庄严能认定,胡松林和艾力他们也一致认为。当然也不是吴黑子的笔迹,吴黑子的字,没这么秀气。
然而单凭笔迹证明不了什么,既然有小红帽快递公司的信封地址,白纸黑字,那么就去找“小红帽”去挖线索。
通过一一排查的方法,不出一天,胡松林就在“小红帽”找到了那个曾给秦家送过信的王师傅。王师傅回忆说,他是从丝路度假村一位服务小姐那里拿到这封信的。但那小姐长啥样,他没记忆了。
胡松林又冒雨来到丝路度假村。他本想去见一下郝如意,说说那张“平安牌”按摩床的事,当面向他致谢。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郝如意最近给胡松林的瘫痪岳母弄来一张多功能按摩床,送到家里。自从有了这张高科技的床,老太太的病情开始好转,翻身、解手比从前方便多了。这大大缓解了胡松林的压力。他现在能安心工作,出来跑裴毅的事,多少与心情有关。
胡松林拿着那张纸条来到服务总台,让几位小姐辨认字体,转了一圈,最后有一位姓黄的小姐红着脸说,这信是她替一个客人写的。客人当时穿着白背心,满头大汗,像是很急。他说他的手干活受伤了,不能写字;他还留下100元钱,让这位姑娘跟快递公司联系……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确有人陷害裴毅。从黄小姐描述的情况看,这个人像吴黑子。艾力也证实,他带吴黑子、塔西等最近到丝路度假村送过一批鱼,吴黑子喜欢在囚服里套一件白背心。时间一对,刚好就是发信的那天。胡松林顿时对这个人恨得牙根儿痒痒,怎么啥坏事都逃不了他!
胡松林连夜提审吴黑子。
吴黑子仍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架势,任你胡松林怎么问,他端端地坐着,闭着眼,睡开了觉。
胡松林火了,一拍桌子,说:“吴黑子,你还要继续抗哪。说,你他娘的都干了些啥?”
吴黑子睁开眼,可怜巴巴地说:“胡警官,你这不是逼供吗?冤枉啊,我真的啥坏事也没干啊。”
胡松林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骗不过鹰的眼睛,鹿的耳朵。带证人来——”
门开了,丝路度假村那位黄小姐走进来。
“认识这姑娘吗?”胡松林直视吴黑子。
吴黑子抬了一下眼,糟糕!就是这个红脸蛋的黄毛丫头!但他随即摇头,咬着牙说:“不认得!”
胡松林说:“还有一个人,看你认得不认得。”
艾力带着塔西进来。
吴黑子一抬头,傻了眼。
塔西说:“我要妻死,妻就要死;我儿牛牛,啥事勿懂……”
胡松林说:“翻译过来,就是:5174 7914 5266 3450,这就是你的杀人密码吧?”
吴黑子对信用卡的感情由来已久,他一直把它视为财富和身份的象征。很早的时候他穷,挣来一点钱怕被人偷了,苦费心思,不是藏到鞋里,就是掖在紧贴裆部的口袋,掏出来一股臭烘烘的气味儿。花钱时也是一张一张地数,一次一次地点,手指头颤个不停。那情景想起来又可怜又可笑。后来吴黑子发了,他第一个愿望就是像城里大款那样,揣着红的绿的小卡片,从从容容往商场和酒店光亮的柜台上那么一拍!哇,那轻轻一拍,就拍出了人的等级。有一阵儿,吴黑子对信用卡迷恋到极点,他一气办了十多张卡,没事就对着卡上的数字发痴。他记忆力惊人,想像力更是丰富,再复杂的数字,经过必要的联想,可以说过目不忘。矿上的人都知道。凭着这一点,他剥削矿工也很有招。如今坐了大牢,吴黑子的金钱梦破碎了,信用卡也就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托乎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