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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慈的眼神又开始失去焦距。
“喂喂,说说看吧。”
“啊……”慈再一次把眼神集中,“没什么啦,今天暮的父亲出殡。”
贤瞪大了双眼:“啊?”
慈兀自点点头:“嗯……陈年老疾,平时打理生意太操劳了。”
“暮还好吧?”
“能好吗。她一整天都很失落。”
“人之常情啊。当初落落走的时候我也低沉了好一些日子。”这回换贤低下头若有所思。
俩人沉默了一会。
“见到她的时候帮我说声节哀顺便。”
“好。”
事实上贤的转告慈在一个多月后才转告成,那天晚上是一个雨夜,贤走到家楼下的时候蓦地发现一个雨人站着。
慈拿了自己的衣服给暮换上,披上毛巾被,用电吹风吹干她的头发。房子里太安静了,慈把电视打开。深夜的电视节目意料之外的丰富,重播的新闻和栏目节目,广告,足球比赛,黑白影片。也有一些频道已经停止播放节目了,打出由几种特定颜色和简单图形组合成的画面,又或者是“夜深了,请将音量收小”“祝你晚安”这样的字句。没什么节目勾起慈的兴趣,他于是试图观察哪个节目暮会想看,当然这只是徒劳,暮不言不语,脸上不存在感情的起伏。
“口渴吗,我倒杯水给你。”
慈刚一准备站起身暮拉住了他。慈重新坐下,暮挽过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慈不敢乱动。俩人僵持了一会。又一会儿。再一会儿。终于慈感到臂膀传来一阵阵的抖动——以特殊的力度特殊的方式,抖动的似乎不是手臂,而是别的什么。好一会慈才反应过来,那是心痛。慈下意识地将暮整个抱进怀抱,暮伸出迫不及待的双臂紧紧搂着慈的脖子。
“慈……我好想我爸……”
慈不语,用力把暮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约莫着暮止住哭泣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久。慈仔细地留意着暮的呼吸,确定已经很平伏的时候,问了句:“暮……”
又问了句:“暮……听到吗?……”
还是没有反应。睡着了。“你累了,是该好好睡的。”
慈尽量小幅度动作地动了动肩膀,暮一直搂着他的手臂顺势滑了下来。慈抱起她走进客房。原本以为客房没有需要,想不到派上了用场。
跪倒在床上后,为了不弄醒暮,慈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把她往床上放,但是刚一松开怀抱,暮好像还是醒了。
“不要……不要走……”暮梦呓般开口道。
“暮,在这好好睡一觉吧,听到吗。”
“不要丢下我……”暮像在客厅时那样搂过慈,但是双眼紧闭着。
慈把她带进自己房间。不好离开暮,于是慈灯也没开,凭借着厅里的灯光走到床边,依着暮一起躺下,弓着身子摸索着把被子拉到暮的身上,然后才看着她入睡。眼睁睁地看着暮紧锁的眉头一点点松开的期间,窗帘上透进的天光已依稀看到天亮的痕迹。
有好几天没去医院看望玛了,慈有点惦挂。又特地跑去买了一些红得灿烂的苹果,但这次没有去看火龙果和菠萝的区别。
敲门进得房间,玛在帮佣的帮助坐起了身子。眼神有点困乏,挤出一点微笑:“来啦。”
“嗯,还好吗,这几天有事情要忙。”
“看得出,精神不大好哦。”
“这句话我说才对。”
“会吗?”玛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抹不去倦容。
“嗯……”慈看着玛。
“工作顺利吧?”
“和平时差不多,没空闲的时候,但也不会太忙,不是假期嘛。”
“快啦,明天还是后天不是周末吗?”
“嗯,对啊。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吗?”
玛没立刻回答。慈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缄口不语。
“苹果很漂亮,要吃吗?”
“好。”
帮佣拿着洗好的衣服开门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慈和玛。咬苹果发出“嚓嚓”的声音很干脆,慈不一会就吃完一个,但是玛好像不怎么开胃。
“不新鲜吗?”
“不会啦。”
“可是怎么你最喜欢的红苹果好像成了苦瓜?”
“呵……”玛笑了笑,“今天有点不舒服。”
“那我来会打扰你休息吗?”
“怎么会?”玛又笑了笑,是眼角在笑。
“不会就好。你需要休息的话就休息吧,不用管我,我坐着好了。”
“嗯……”
见帮佣不在慈就自己去帮着玛躺下,玛口里是说不用不用,但不难发现她是有点虚弱,动作都很乏力。也是在帮她躺下时慈才发现她额头上的汗珠。慈抹了抹,玛躲了一下。汗是凉的。
“玛……”待玛躺下一会儿后,慈说道。
“嗯?”
“真的很难受吗?”
“不会啦。”玛弯起嘴角,眼睛眯成一条温柔的线。
听玛这么说,慈也只好跟着笑了笑。
“你喜欢什么颜色?”
慈想了想:“黑,白,灰。”
“怎么可以?”
“嗯?”慈很不解。
“喜欢这三种颜色的人对生活不积极哦。”
“噢……”慈点点头,但不像是在否认,也不是肯定。
“你呢?”
“蓝色,天空的那种蓝,还有就是绿色,草地上那种一看就让人开怀的绿色。”
“噢……”慈又点点头。
“你很闷哎。”
“嗯?”慈又不解。
“唉,好累啊,跟你说话。”玛的表情在说“你可以再闷一点”。
“呵……”慈还是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一个人住是怎样的生活?”
“怎样?不怎么样。”
“一个人很无聊吧?”
“还好吧,习惯了。”
“寂寞吗?”
慈回答不上,怔怔地看了玛一眼。
“不会吧。”
“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呢?”
“女朋友?”
“对啊。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不懂女朋友是什么东西吧?”
“呵……”慈像是在招供,“没人要啊。”
“怎么会?会赚钱,对人也好。”
“有用么?”慈的语气真像是在提问。
“怎么会没用?”玛今天笑很多次了,但都很快就淹没下去。
“没有啦,没有刻意去交女朋友,随缘就好了。”
“那也是。”
“那你呢?”
“我?”一个让慈觉得又说错话的反问。
“……没什么啦。”
玛倒不介怀:“谁会要一个病人呢?”
慈觉得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慈……”玛看慈没说话就叫他。
“嗯?”
“没什么的啦,我没事。”
“知道。”玛的语气多少让慈感觉好了一点,可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慈和玛的话都不长,但都很舒心。大概这样的对话就足够让他们平静下来。玛的平静比较彻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时甚至一个“嗯”就算是一句话。到后来就没有说话了。睡着了。慈起身静静地看着玛,用纸巾柔柔地擦着她额头上的汗。
走到走廊转角前慈听到有人在谈话,里面有一把声音是帮佣的。
“阿姨,玛真的累了,让她先睡一会吧。”
“唉……”声音回响在走廊里大得有点夸张。
“她都已经两晚没睡了,神经痛得很厉害,看得我都心痛死了。”
“好吧。我先回去,你好好照顾她。”
脚步声往电梯方向移步。
慈在另一边的楼梯往下走。低头打量着阶梯的推移,回想着玛的发冷的汗在他手指上留下的触觉。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深圳:今晚到明天阴天间多云,有阵雨或雷阵雨;偏南风转东风2至3级;气温18到24度;相对湿度70%到90%……”
城市随着夜幕如墨汁一般渐渐潜入而安静下来,从窗口望出,天边那仅有的一抹紫红色不舍得一样褪掉了最后的一片痕迹,取而代之的是重重云层掩埋下的一轮新月,和地上面呈线状陈列开的路灯。车前灯成双成双地睁开眼睛展开了追逐战,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可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一样,密密麻麻的光点穿梭在路灯连成的线上。慈在想,他们都要去哪里?再仔细想想,还是作罢——哪里都一样,哪里都去不了,无非是盲目追逐,远离,打转,然后又回到原点。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光亮的辐射愈发消退下去,黑暗则悄无声息地浓重起来,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黑乎乎的身影被更为黑暗的黑暗吞噬了。
慈也不晓得无言无语地呆望了多久,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不见天日的月光,路灯的线状,疲于奔命的车灯等等,甚至密不透风的夜幕也是如此,一点,一点,再一点地失去了其原有的模样,极夸张地被模糊,被放大。慈闭上眼睛,稍倾再睁开,但无济于事,反而更为模糊更为夸张。他退后了点身子,才看明白是下雨了。是沾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滴从现实领域里滑落,拖去现实景物该有的现实性。这天晚上的慈感觉到胸口异常压抑,早早来到酒吧,打开最低限度的灯光,躲在最里边落地玻璃窗边的位置里,独个呷着酒。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盯着天花板看,却仍是模糊的视野。雨水在不经意间蚕食到他的眼睛里。
春季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早了,往往清早刚睁开眼时窗帘布上已经透进新鲜的光亮,耳畔闻见热闹的鸟鸣。再睁开眼阳光已经艳丽得不行了,风扬开窗帘射进的阳光嚷着要人起床。当然慈会看到的更多是后者,因为酒吧的工作最早也要在两点左右结束。
慈有意想要早起一些,为的就是可以早一点到医院陪着玛。玛总是说不要那么早来,多点时间在家休息,慈嘴上是答应着,可是依旧是早早地来到医院,中午醒来,吃了饭简单洗过澡就到医院了。
“喜欢医院?”
“何至于。”
“那你还来得这么密,还越来越早了。平时都是吃过药之后你才来,今天我午饭没吃你就到了。”
“是你吃饭晚了吧。”
“是你早了。”
“好,是我早了。”
“嗯,这就对了。”玛嘴边展开笑容,酒窝还是那么迷人。
“你都喜欢吃些什么?”
“我哦,吃得比较少。”
“说来听听?”
“嗯……蔬菜的话行不行?我喜欢吃新鲜的蔬菜。”玛自己说完都在笑。
“呵……”慈有点无奈的表情,“养你很容易。”
“海鲜不能吃,其他都没什么所谓,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因为生病的关系?”
玛点点头。
“那……”慈从口袋里取出点东西,“给你的。”
玛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
“巧克力?”玛很惊喜的样子。
“对啊。不知道这个你会不会喜欢吃,上次来这里之前去商场买水果时就看到了,经过这个牌子的专柜。觉得包装得很可爱,无端端就想到你。”
“呵……”玛低头看了盒子很久,也笑了很久。
“打开看看?”
“好。”
玛拆包装的手势一丝不苟,样子专注得让慈看着看着忘记时间在走。每拆开一点表情都有一点转变,尽管微乎其微,但是都在慈的眼里放大了很多倍,他观察的专注的程度一如玛的专注。
巧克力是贝壳形的,都各不相同,黑白巧克力呈自然的曲线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玛把盒子凑近点闻了闻。
“很香……”拿起块放进了嘴里。
玛一副满足的样子看着慈,让慈不自觉地为送巧克力的行为感到高兴。
“来。”玛拿起一块示意要慈吃。
“我自己来好了。”
“你吃这块。”
“你把盒子移过来。”
玛反而把盒子移到身子另一边,慈犹豫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口。
“好吃吗?”
“还好,甜得刚刚好。”
“你应该说很好吃才对。”
“你觉得好吃就行了。”
玛把盒子轻轻合上,仔细地把一些包装上的扣子扣上。
“你一个人住平时吃什么?自己煮吗?”
“呵!”慈笑得有点过分,“可能吗?”
“不会煮饭?”
“倒不是不会,”慈收回笑容,“一个人住久了怎么都会一点的,但是不熟练,不常弄,懒。弄好都不知道过多久了,都不想吃了。吃完再把地方和碗筷弄干净,又不知道过多久了。”
“叫外卖?”
“嗯,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