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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了狠心准备去个法属殖民地啥的度度假,但是非典却不期而至。
其实很多人和我一样,没有归属感,永远都是“旅”的状态,以前有一部新加坡的电视剧名字特别适合描述我们的处境——“人在旅途”,人的一生就是一次旅行。我17岁离开家去天津上学,那时候我一直把自己当作江西人,在天津呆了八年后,我去北京发展,大家都把我当天津人,因为我的户口在天津,在非典的时候,我想回老家躲一躲,我爸告诉我,凡是北京人都不受欢迎,一下车就会被隔离,怎么这么倒霉,我不明不白就成了北京人。
我的身份就是这样狼狈不堪,毕业以后,我还曾经做过六、七年黑户,因为毕业后户口没地方落,当时年轻,没把户口当回事,心里牛比轰轰地想:只要挣了钱,有没有户口还不都一样,而且没准过两年户口就取消了,或者我早就移民法国了呢。后来等我着急要落户口的时候,发现户口的迁移手续不翼而飞了,从法律上说,我彻底蒸发了。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为此在每个浓黑没有出路的夜晚,我都在反复追问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
我给未来设计了几条路线,比如,偷渡、隐居山林(没有居委会的山林)、单方面放弃中国国籍、找黑社会伪造假身份,实在不行我就回老家,找
医院办一个出生证,再活一次。幸好,在举家迁往北京的时候,这份要命的材料自己蹦了出来,虽然早就过了期(有效期两个月),但总比没有好嘛。
我委托一个牛比同学帮我处理户口问题,当时他已经成为我们大学的副处级校领导,号称在方圆几百里平趟,即使这样,还拖拖拉拉、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年多才搞定,一开始,派出机构和接收机构都不承认和自己有关,说底案已经没有了,也不提供任何处理意见,恨不得让我自生自灭,想行贿都无处着手,后来伟大的杨同学四处托人,旁敲侧击、软磨硬泡、请客送礼、曲线救国,甚至惊动了市局的领导,用杨同学的话说,你的案子已经通了天了。这让我受宠若惊,还从来没有上过这么高的级别呢。最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关部门给我重新立了一个户口,我终于获得了新生。
后来,我还碰见好几个情况和我类似的人,坐在我后面的同事就是,和他比较起来,我就算是幸运的了。他曾经是一位人民教师,但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决意要去南方淘金,学校不让,他就霸王硬上弓,不辞而别了,他的事迹上了地市级的教育系统通报,搞得单位灰头土脸、很没面子,为此单位黑了他一把,把他的户口整没了。在做了好几年黑户以后,他托人上了一个户口,街道和门牌号全是虚构的,更离谱的是性别、生日、身高全是错的,最后好说歹说,把性别改了回来,想一想挺后怕的,活了二十好几年,突然连性别都变了。
事实证明,我们年轻的时候想法多么幼稚,若干年过去了,户口没有取消,旅法也未遂,而且居委会盯着我要我办暂住证,尽管我已经在北京买了房。话说回来,我不应该有什么抱怨的,至少我没有像孙志刚一样因为没有暂住证而丢了性命。
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住在地下室,隔三差五被片警检查身份证、暂住证,被请到派出所好几回,被抄过两次,因为怀疑我窝藏三级片,写过一次检查。为了显示我是一个有文化的青年,我特意在检查里用了一些生僻的词,那个年轻的片警愣是没看懂,只好虚心向我请教,我心里想,便宜你丫了,我还没用骈文写呢。
后来我逃出了地下室,人五人六地冒充白领,在历次的节庆、国家开会、申办奥运、抗击非典等大型群众运动中幸免于难,据圈里人说,几乎所有搞摇滚乐的人都因为暂住证栽过跟头,在清河县的晒沙场洒下了摇滚音乐人辛勤的汗水。我遇见最危险的一次是两会期间,我晚上打车回家,被警察拦在了南二环,而且我和我老婆身上都没带证件,当时我老婆情急生智,摸出了一张饭票,这张饭票可大有来历,它出身于我老婆单位旁边一个安全机关的食堂,算起来和警察是一个系统的,结果很意外地,警察叔叔客客气气地让我们走了。
想一想真是很悲哀,别说旅法了,我们连在自己的国家呆着都挺费劲的。聊以自慰的是,最近,我换了上班的乘车路线,在法华寺倒807路,于是我终于成长为名副其实的著名旅法音乐人。
注:2003年8月7日,我终于拿到了“北京绿卡”。
婚姻,狂奔在三环主路
这是一个扎堆结婚的季节,空气里都是两口子的味道,不结婚的人是可耻的。10月份的时候,我们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在路上碰上了8队结婚的礼车。我们搬家的那天,在路上看见十几队。我是相信神启的人,一切的征兆都说明我们该结婚了。
2002年据说是一个桃花年,桃花有两种寓意,一种是情变,一种就是有作品问世。我认识的很多人纷纷失恋、离婚,很多人纷纷出了书,很多人既情变又出书,而我分明是一个异数,到年底我的唱片在审批的时候出了问题,预定要出的书也没有眉目,没有搞第三者,而是结了婚。聊以自慰的是,今年至少不是一事无成。
婚姻是一件神圣的事儿,为此在过程中设立了各种考验,比如装修房子、弄家具。我听说有两口子在宜家买的家具,兴高采烈地回家DIY,结果Do着Do着就离了婚。而装修就更严峻了,它对婚姻的危害基本上相当于两次婚外恋的效果。
在装修的那段日子,正好是我那个事儿逼单位最事儿逼的阶段,所以大部分的盯摊工作都由我老婆完成,为此她和我吵了五次架、哭了八回。幸好我们的装修要的是最简单的那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有了这次教训,我们在宜家买的家具都爽快地付了4%的拼装费,除了一次因为误会和宜家的工作人员吵了一架,基本上算安全过关。
然后我们开始筹备领证的事儿,因为我的户口在天津,她的户口在青岛,所以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就搞得很复杂了。我首先去天津的档案所在地开单身证明,然后寄到青岛,在她的档案所在地开她的证明,然后我们一起去天津民政局开证明,去指定的医院做婚检,最后才是结婚。在美国电视连续剧《六人行》里,罗斯和瑞秋因为喝醉酒一不小心就结了婚,转天醒过来完全想不起这件事。我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保证,这种情况在中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12月5号我们决定一大早就去天津,这样能连婚检一起做完。结果早上一睁眼已经错过了最早的一趟火车,于是心急火燎地去搭长途车。此后就一直不顺利,刚出北京就开始下大雾,伸手不见六指,在出租车上和司机吵了一架,照双人照的时候发现她穿了一件黑毛衣,没有赶上当天的婚检,在食品街吃饭吃到死鱼,我老婆最爱的一家商店倒闭了,晚上请她同学吃饭和人抢着付账没抢赢,唱卡拉OK没她同学唱得好给唱片界抹了黑。
12月10号,我们去天津取婚检结果,错过了半场著名的教育录像,后来还被医生恐吓,说我血液的某一项值特别高,需要去上级医院继续诊断治疗,否则就不能结婚。我们信誓旦旦,说确实是脂肪肝,不是恶性传染肝炎。我几乎动了贿赂他的念头。最后他让我们签字画押,保证一切后果自负,才让我们过关。
接下来在民政局填了几张表,拍了大照片,在一位头发蓬乱的大姐带领下宣誓结了婚。当天赶回北京,躺在我们舒适的大床上,我说:就冲结婚受的这么多艰苦磨难,我们也矢志不离婚。同志们哪,这是多么朴素的婚姻誓言啊。
我们现在住在空气清新的南三环,只是离单位的距离增加了一倍,倒两趟车绕三环半圈还要步行20分钟,不过我喜欢坐830狂奔在三环主路的感觉,像我们理想中的婚姻,通畅而有激情。
给群众一个交待
按照我们家乡的规矩,领了结婚证没有摆酒席都不算结婚,就是说你怎么也得。
而我怕极了各种繁文缛节和庸俗的闹洞房游戏,因为曾经在相关场合观摩过数次婚礼,每看一次都战战兢兢、汗不敢出。为此,我试图给家里人普及先进的结婚观,说随份子随来随去的没啥意思,随随相报何时了,最后占便宜的只有饭馆,而且实在太费劲了,吃累不讨好。当时我的姑父在场,立刻就要和我翻脸,“啊?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讨你一杯酒喝的面子都不给。”我姑父早年间演过铜锤花脸,声音铿锵,义正辞严,三两句话就把我镇压了。
我爸对此事一直很热衷,一早就上窜下跳开始筹划,好把历年随的份子钱收回来。我们达成一致的原则是,我爸给我一笔固定的出场费,双方独立核算,自负盈亏。本来预定春暖花开五一期间回家办事,结果遭遇了非典给耽误了。只好压后到十一。
而我们为了做秀做到位,特地就相关民俗程序咨询了很多专家,构思了各种风格流派的婚礼致辞,以及面对突发状况的应对措施,并郑重其事地选购了结婚礼服,我老婆来了一身红色的旗袍,我来了一身高级西服,穿上以后既夸张又搞笑。只是我家在南方,回去后才发现九月底反常的热,我们的行头根本派不上用场。我姐姐只好临时带我们去街上买衣服,因为我姐以善于划价著称,扫了一圈,发现夏天的衣服都卖断季了。好不容易在甩卖的一堆里找出几件合适的,一问价钱,十块钱三件。我姐当时就急了:“怎么能十块钱三件呢,我们是买了结婚用的,可不可以贵一点。”
酒席就开在我家楼下的酒店,一共定了20桌,除了三五桌亲戚,其他都是父母的同事朋友,我认识的不足两成,开席之前我们俩一身盛装站在酒店门口,满脸傻笑,宾客如流而入,基本没人理我们,倒是和我爸妈热烈寒暄,好像结婚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俩。我们面面相觑,有点百无聊赖,我怀疑是她的那身红旗袍惹的祸,大家肯定把我们当成酒店的迎宾了。
婚礼搞得意外的简约,没有主持人,也没有嘉宾致词,也不用夫妻对唱、讲恋爱故事、宣读结婚证,之前的精心准备全没用上。放了一挂鞭炮后,就直奔主题,上菜开嗟。敬酒的时候,我父母带着我们俩,我小姑父(法官)负责啤酒,表姐夫(警察)负责白酒,姐姐拍照,姐夫摄像,组成了一个公检法保驾、两大电视媒体跟拍的庞大阵容,一圈溜下来,我们喝了一肚子饮料,居然没人劝我们酒,也没有任何类似
新娘点烟之类的仪式。还没等我们敬完酒,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退场,一小时不到已经风卷残云般走得差不多了,效率高得不可思议,我妈说,大家都赶着回家打
麻将呢,而且跟你们也不熟,没什么可闹的。
等把人都送走了,我老婆还仿似在梦中,一再追问我:“就过关了?不会这么容易吧?”真是世事难料啊,虽然我老家地处偏远,但是没想到移风易俗的工作会搞得如此的好,我们没有猜对开头,也没有猜到结尾。为了以示庆祝,我特地作对联一幅,上联是:局外人。下联是:闪电战。横批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婚礼。
为俺爹俺娘拍电影
我十七岁离家上大学,后来就很少回家,我妈每每感慨:儿子是给别人养的。我姐还趁机落井下石:他还说准备过两年要移民呢,到时候更见不着了,怎么样,还是闺女好吧。说来惭愧,我是一个待人接物都很淡漠的人,和我父母的交流也只不过隔三差五的一个电话,我爸一直觉得长途话费很贵,所以讲电话也是有事说事,无事退朝。他们甚至不确切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一次有个老家的亲戚给我打电话,问我可不可以安排他去中央台实习。因为我爸告诉人家我在中央台上班。其实,我只是帮一个栏目做过几次策划而已,我还想去实习呢,人家都不要我。为了弥补我对家人的愧疚,这次回家结婚,我一心想为俺爹俺娘做几件实事。
我的老家是一个小县城,物质消费水平非常低,我们在家呆了十天,一共花了不到五十块钱,两个人吃一顿早点五块钱都花不出去,没有公共汽车和出租车,满街都是三轮,给一块钱就能载你到城里任何一个地方。生活节奏也比北京慢好几拍,家里没有电脑,有线电视只有十个频道,文娱生活除了打麻将几乎为零,一开始还真有点不适应。
每天清晨六点钟开始就有小商小贩在楼下吆喝,卖早点的、换煤气的、收破烂的,此起彼伏非常热闹,我妈说其中有一个换煤气的是我小学同学,但是机缘巧合一直没有碰上。晚上十点钟,爸妈已经开始招呼我们去睡觉,后来到了南昌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十一点钟才回家,期间,我爸给我打了六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