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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们本来只是想解救叶莎于泥潭中,恰巧遇到的这帮团伙隐蔽A市多年,逼迫欠债的女孩或是诱骗无知少女拍摄□光碟,然后制作成碟,通过自己的销售渠道流传到台湾东南亚等地,除了制作光碟,还组织□活动,服务一条龙。
这帮犯罪分子手段老辣,女孩子们通常哑巴吃黄连,不敢把自己遇到的不堪的事报告给警方,再加上这些人够狡猾,打一枪换一炮,够机警,每次都能在警察眼皮底下溜掉,嚣张得不得了。
这次警察顺藤摸瓜,把隐藏在A市的这些毒瘤给挖了出来,抓了不下三十个人,听说前段日子河床上出现的裸体女尸的无头案就跟这个团伙有关,这些糟蹋女性的害虫被抓,新闻报纸无不喊“大快人心”。
算起来,我跟菲哥虽然行事鲁莽,不过也算大功臣,网上支持菲哥的帖子超过十万条,宣称菲哥要是因为拎着菜刀抓坏人而被赶出国家队,那么以后女排的比赛网友就一律罢看,女中豪杰不应受到此等对待。
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菲哥领导打来训了她一通,无非是训她没纪律没脑子,出去打抱不平也不知道把菜刀藏一藏,哪怕揣兜里,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毁坏健康形象,这样粗鲁,以后哪个男人敢娶她?
菲哥油腔滑调没心没肺:“男人不敢娶我也行,我娶男人好了。”
她领导当时就被这女怪物给弄噎住,满腹的训话全缩回去,啰嗦两句就挂了电话。
方易恒果然也马上电话轰炸,这管家婆看起来是唯一能制住菲哥的男人,菲哥也怪,平时的大女人,一接到方易恒的电话就成了小女人,先是唯唯诺诺地应着,十足温柔纠结样,然后被方易恒训得恼了,淑女装不下去了,就开始指手画脚破口大骂,什么“姓方的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三天两头来管我,你这么想当我妈啊?我拎菜刀砍人怎么了?我又没砍你,你甭担心你自己”,什么“方易恒我就是块朽木,甭他妈想改造我,是是,老娘我就是开脏口怎么了?我就是嘴臭,你别理我,嫌我嘴臭就绝交,老娘不稀罕你这种伪君子朋友。”
吼完电话菲哥眼眶就泛红了,呸一声,然后摔电话,好多年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喊“绝交”喊了那么多年,每次都会不欢而散,可是隔了一段时间,那人的电话又会响起,菲哥就会变了个人,然后又被那人打回原形,直到再次不欢而散。
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菲哥的吧?但他能给菲哥爱情还是友情,这个谜题的答案恐怕连他自己都未知,还在犹犹豫豫地摸索答案,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连我这旁人都厌倦了,又何况菲哥?
菲哥成了网路红人,大红大紫,天天有人要采访她,而我就没这么幸运了,除了被老谭骂到需要写检讨书外,我的麻烦一个接一个来临。
首先找上门的人令我大吃一惊,是康子弦外婆万太君。
菲哥本来打算躲我家,结果因为她大红,被她那当官的大舅召回去当面接受领导表扬,菲哥前脚刚走,星期天的晚上,康子弦外婆万太君就咚咚咚敲开了我的门。
嘘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门口见到这一脸厉色的老太太,我半张着嘴,脑中只划过这么一句话。
我杵在门口,完全不知所措:“您,呃,我……”
我祈祷她是找错门了。
万太君微微一笑,皱纹舒展开,总算看起来有几分老者的慈祥:“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请我老太太进去坐坐吗?”
我总算反应过来,差点想扇自己一巴掌,我这人平时挺胆大的,见着局里领导还能偶尔调侃活跃气氛,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康子弦这厉害外婆,我就脚底抹油急着跑路,细想下来,兴许是狗血电视剧里富豪人家棒打鸳鸯的戏码看多了,如今我跟康子弦眉来眼去牵扯不清,隐隐我就对这种大户人家的长辈心里犯哆嗦。
“您,您请进。”我心里极不情愿地把老太太迎进门,挤了个皱巴巴的笑,见到到万太君正扫视自己媲美垃圾场的客厅时,脑子轰隆一声响,全身血液都往脸上冲,脸上一下子无可救药的热了起来。
“呃,那个,让您见笑了,最近忙,没时间收拾,呵呵呵,其实我还是挺爱干净的。”手忙脚乱地把堆在沙发上的脏衣服扔到一边,总算腾出地方让老太太坐下。
见老太太还在面无表情观察四周,我直觉她对我的好感度在直线下降,可能接近负值了,我顿感头大,感觉不妙,挠挠头发道:“那个,您要不要喝水?我……我去给您倒一杯。”
我只想赶紧离开老太太的视线好好顺顺呼吸,有她在,我都不知道把脚往哪搁,可明明这就是我家,大概这就是传奇女人的强烈气场。
万太君没好气地瞟了眼那堆衣服,气定神闲地望着墙上我的那些照片,终于把挑剔的视线定在我身上,总算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说的话却够直白不客气的:“我老太太年纪大只喝热水的,忙成这样,你还会记得烧开水吗?”
我缩着脖子一愣,本来就明白老太太来者不善,可好歹也会先客套几个来回,虚情假意一下吧?哪知道劈头就给我个下马威,可真够出人意料的。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高,真高。”我挺直腰板迎战,诺诺道:“我这就去烧,您等等哈。”
“行了行了,坐下,每次见到我就溜的快,两回了,我老太太可不是被你们年轻人耍着玩的。”万太君雍容的脸闪过一丝不快,指指旁边的小沙发:“坐下,陪我老人家说说话。”
她要说什么,我心知肚明。
这万太君明摆着就是趁康子弦出差在外市的空挡来收拾我的,而且是在我犯错的节骨眼上,她更有了响当当的挑剔的理由,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康子弦的外婆,到了康子弦这代,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悻悻坐下,惴惴中又掺着不舒服,我方亮亮好歹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女青年,稀罕我的人也不少,凭什么到了老太太眼里,我就成了什么也没有从灰堆里爬出来的灰姑娘,凭什么在她眼里康子弦就是王子了?她知不知道康子弦尽欺负我?我还有苦无处说呢。
老太太收起客套的笑,老眼凌厉地射过来:“叫方亮亮?”
“啊?……嗯。”
“今年24了?”
我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做警察两年了?”
“到今年八月就满两年了。”
“怎么还在做卧底?”
“这不领导安排吗?呵,呵呵。”
“高中的表现不太好?”
“啊?这个……记不清了。”
“记性果然是真不大好。你是你妈妈养大的?没有爸爸?”
……
这就有点过分了,我心里腾腾的火焰窜了两尺高,做不到静若处子被动接受袭击了。
老太太越问越犀利,来之前肯定是调查过我,现下有备而来,目的是让我无所遁形,自惭形秽,然后自动从她外孙面前消失,好让他的宝贝外孙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免得因为我的平民基因糟蹋了他们家高贵血统。
我高中确实胡混过一段日子,这我承认,被人揭疮疤我也忍了,可这万太君现在暗示我高中打架成绩不好,全是因为我方亮亮是没爹的娃,什么传奇老太太,还不是跟我舅妈那些势利眼的女人一个德行,我犯的所有错都归咎于我缺少父母的完整教育,所以想当然的认为我人格上必然会出现缺失。
就这么残忍地将我定性。
我脑门一热,心头的火气压抑不住了,笑笑应着:“您不都查清楚了吗?您不用问了,您调查的都是事实。”
对面墙上的镜子映出我桀骜不驯的脸,而万太君嘴角一勾,若有所思地笑,一脸诡异叵测。
我挺直腰板说:“关于您调查的事,肯定不全,我作为被调查对象,可以帮着补充点。”
“我是我妈养大是事实,我爸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我妈已经怀孕了,不过我妈当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是把我生下来,因为太爱我爸了。您也别拿什么没爸的孩子没人教的事说我,我妈挺尽心在教我,等我成年了才敢再嫁人,这话她听了接受不了,我虽然从小没少做过让她头疼的事,不过我妈自我感觉挺好的,我自我感觉也挺好的,我跟我妈都没觉得我心理上有什么残缺,还有,我刚出生我妈就把我爸的照片搁我床头上,天天让我捧着玩,所以从小到大,我爸一直陪着我长大,我是有爸爸的人。”
万太君气势十足地端坐在沙发上,肃着一张老脸,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她眼底的温度似乎又没有那么冷冰冰。
但总归是不可小觑的大人物。
老太太把柳眉一挑,口气不善:“怎么?我老太太才说一句,你就顶上十句,没有规矩,我把你怎么了吗?你瞧你那炸毛的样子,沉不住气。”
对面的老太太斜瞪着我,没了刚开始的假笑客套,瞪我的表情甚至有几分邻家老太太的味道,还有那么点孩子气,知道总归是被嫌弃的结果,我索性豁出去了。
我畏畏缩缩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咕哝:“您都来砸场了,叫人怎么沉得住气?”
唉
刚才那虚情假意的薄纱彻底被我撕破,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双方索性奔向正题。
万太君冷哼了一声:“你是聪明孩子,不错,我确实不满意你。”
听到长辈这样毫不掩饰的对我的反感之词,从小到大拼命努力想要寻求认同的努力再次遭到挫败,我的心就跟针扎了似的,戳出的一个个洞在往外冒热腾腾的血,我全身的反叛因子在叫嚣着,浑身都热了起来。
我说:“我也不满意你外孙,你叫他别来缠着我。”
老太太冷笑:“小姑娘,不要在大人面前口是心非。没得好处。”
我接招:“不敢口是心非,是你外孙缠我在先没错,我可老实着呢。”
她别有深意瞥我一眼,似在揣测:“你不喜欢我家阿康?”
“喜欢啊。”我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心思,不打算在老人家面前骗自己,我必须磊磊落落地面对来自她的挑衅。
“那你还不满意?”老太太犀利的眼颇不赞同地看过来,似在指责我话里的矛盾。
我理直气壮:“喜欢并不代表着一定满意吧,就比如别人只看到他的钱包他的长相他的派头,可是我被他缠上我就知道了,他喜欢算计人,一肚子坏水,控制欲强,几乎是个难以打败的敌人。”
“什么?你把他当敌人?”老外婆皱眉惊呼。
“有时候是,所以跟他相处并不缺乏快乐。”
对我理所当然的解释,老外婆似懂非懂,再问:“那他的优点呢?你看到了吗?”
“他优点挺多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他。”我沉吟片刻,说出实话:“不过我宁可他不要长太好,钱也少一些,我宁可他憨厚点,偶尔让我也胜一回,他太强很伤我自尊心的。”
不知不觉就跟老外婆和盘托出心中的苦恼,主要是在康子弦这儿吃瘪很多回,我又无处可诉苦,今天索性全倾倒给老外婆听,让她也知道,她那外孙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很可惜,我对康子弦的微词听在万太君耳里又变相地成了对他的溢美之词,毕竟我抱怨的是他太强势而我拜了下风,这又成了另一种肯定,万太君满意一笑,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斩钉截铁反驳:“您不明白。”
老太太生气了,冷凝着脸跟我杠上了:“我老太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饭都要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说还有什么事是我老太太不明白的?”
老太太倚老卖老发起飙来,我歪着脖子不服气地咕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桥?”
老太太自然听到了,沉着脸不快,交叠着还挺圆润的两手,像只栖息在树上生闷气的老斑鸠。
“不听话,说话没大没小,没规矩。”她嘴里唠唠叨叨,已经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我很不满意你。”
我索性不掩藏自己的无赖性子,尾随着她气呼呼道:“行,您不满意您的,我不满意我的,不过现在我挺喜欢你外孙的,您就扔支票我也不放手,您要拆散我们俩,我就天天去您家静坐挂横幅,您赶我出去我就把您外孙拐骗走。”
老太太虎着脸转身,色厉俱荏道:“好你个方亮亮,十几年没人敢出来威胁我万祺花了,你倒是胆大。”
我嘟着嘴一扬下巴,馋着一张无赖脸皮:“就许您花婆砸场,就不许我亮亮威胁啊?”
万太君寒光逼人的眼狠狠瞪着我,我就回瞪她,结果四只眼睛相持瞪了会,老太太大概觉得眼睛累,紧抿的嘴“扑哧”一松弛,肌肉一抖动,虎着脸笑了。
我下巴掉下来,本来全力迎战的,结果我们这一老一少的对峙竟然开始往滑稽发展,本该火星四射怒火冲天的,可说着说着,在我的搅合下,老太太怎么就笑了?哪好笑了?
我禁不住问:“花婆,您笑什么呀?我很严肃的。”
万太君倏地收敛笑,僵着脸瞪我:“我老太太笑什么还要跟你解释?”又给我贴了个标签:“不尊老。”
“还有,不准叫我花婆。”
我撇撇嘴,当着老太太嬉皮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