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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无所遁形。
我别扭转过头不看他,讪讪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上次喝醉招惹你是我不对,你放心,我还有点良知,以后你走左边,我就走右边,你休想再来笑话我。”
不知怎的,我扒着窗小指头划拉着窗口的姿势竟让自己像是十八岁闹脾气的小姑娘,说不过人家就躺下来撒泼耍无赖,说起来,这事我还算擅长。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康子弦斟酌着,忽然我听到他爽朗一笑,然后他似乎心情很好地说道,“可万一我们走的是圆形花坛呢。”
我彻底被他打败,跳起来凶巴巴嚷道,“那就把花坛拆掉!不不,炸掉炸掉!!!”
见我暴跳如雷,他转过头笑得高深莫测,笑容绽放那一霎那,我以为我看到了这个黑夜所有的明媚与光芒全聚敛在他脸上。
这个美男子是不是金城武在外头偷生的啊?
我这个“坏女人”终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吼吼吼
等我们到达邓垅坐落在青山秀水边上的名为“奔”的私人会所时,已接近凌晨两点,我昏昏沉沉成了只病鸡,身上微微发烫,不过我向来乐观主义,抖索了下精神后,就跳下了车。
当然我把康子弦的西装脱下来了,穿着男人衣服去找男人挑事,气势上弱了几分,并且绊手绊脚。
这会所是座欧式建筑风格的小楼,春藤乱爬,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称得上破败,没想到进了门,确实别有风味到极致。
按理说“魅色”已经是穷奢极侈了,不过跟这“奔”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牛棚,层次上太不一样。
康子弦往来无阻,见他进门,一个领班经理模样的人上来客气迎接,康子弦也不跟他多废话,问了邓垅所在,领着我大步上楼。
我在后头跟着他,心里啧啧称奇,这男人真TM有老板派头,心里顿时酸得跟什么似的。
突然想起来,为了接济菲哥买房过上小康生活,我已经负资产了。
两分钟后,我杵在门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很生气。
艾东同志好好的,菊花也好好的,而在他关机我为他提心吊胆的那几个小时里,这家伙斜叼烟嘴,在云雾缭绕中打牌打到忘了自己还是个曾经宣誓要为大众服务终身的人民警察。
但是生气归生气,这里是群魔乱舞的蛇窟,由不得我发脾气。
为今之计我得先把东子这家伙弄出这个鬼地方,要不然等他输到只剩条三叉内裤,别说做卧底了,别反过被人扔进夜店做鸭还债就不错了。
房内四个赌鬼赌得正酣,我一声做作的惊呼,“你这死鬼,居然跑这来了,吃药时间到了,你还想不想活了你?”
东子见我出现,惊得半张嘴,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我则扭着屁股气急败坏走了进去,泼妇一般抓住他的耳朵,死命一拧,听他“哎哟”杀猪般叫唤,心里这才舒坦很多。
我冲着坐东子对面的邓垅眨眨眼娇媚一笑,他面沉如水,我倒也不害怕,理直气壮却又尖着声音做作道,“老板,我家这口子有毛病,不能熬夜,每天还得定时吃药吊着他这条小命。”我横眉竖目指着东子卖力演戏,“你看看,这死鬼,有病还老忘吃药,还得我大老远送过来。”
我的横空出现显然让邓垅大为不悦,他扔了手中的牌,盯着我低沉问,“谁带你进来的?”
“我。”康子弦斜靠在门口应了一声,姿态风流,他下巴指了指我,“我是被有情人千里送药感动了。”
精神紧绷之下,我还是禁不住被他的说辞恶心了一下,不过这人还算靠谱,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邓垅见康子弦出现,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冷着脸嘲讽他,“你TM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
康子弦勾唇一笑,而边上的胖子苏锦维轻插话进来,“最近你们俩都变得很有人情味了。这值得我们好好分析,这是为什么呢?是William Shakespear口中的那种叫做 爱情的东西吗?”
“瑞德!”
“闭嘴!”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喝止了胖子的胡说八道,胖子举起手做投降状,“ok;ok;不要激动,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他啜一口酒,闷闷道,“最近很困惑,读了点他的诗而已。”
康子弦扯了扯领带,淡淡道,“我很怀疑他是否能帮助你。”
邓垅冷哼,“你这家伙在法庭上精明的恨,怎么平时老犯傻,莎老头写这堆东西的时候说不定TM自己还没开窍呢。”
我和东子对视一眼,听懵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莎翁诗歌研讨会?现在我们不是应该命悬一线吗?不是应该僵持不下吗?可是看起来我和东子这对“苦命鸳鸯”已经被彻底无视透明化了。
我刚想拉着东子离开,那边康子弦锐利的眼风一扫,盯着我状似无意地说,“我开车一个小时不是请你来听莎士比亚的。”
我弯腰朝邓垅笑笑,说道,“嘿嘿老板,我先去喂我那口子吃药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谢谢老板款待哈,那老,老板我吃药去了。咱们……明天见。”东子还算机灵,也站了起来一起赔笑。
邓垅巍然不动,皱着眉目送我和东子手牵手离开,那架势阴森森的,有点可怕。
走到门边与康子弦擦肩时,我轻声说道,“谢谢。”为了报复他刚才恶心我,我又不死心的添一句,“你不光外表美,心灵更美。”
然后我拽着东子,飞一般大步离开。
走到楼梯转角无人处时,我终于怒不可遏,一把把战战兢兢的东子推到墙壁上,通亮的镜子映出我布满血丝的眼,那愤怒根本掩不住,而东子也狼狈,小身板颤了颤,双手合十求饶着,“师姐……”
我瞪了他一眼,倾近他悄声警告道,“你今天脑子带出门没有?分清楚地方再喊人!记住,我现在是你女朋友。”
东子大概从赌局里醒转过来,点头不迭,连连应道,“师……哦,我知道了。”
“你吃了豹子胆了,居然关机?”
“不是不是,我可以解释的,姓邓的不爽我老是拿出手机,强迫我关掉的。”
“你猪脑啊?他说不用就不用,你不会找个借口去厕所给我打电话吗?”
“我也想啊,可是手机被他没收了,我很无辜的。”
“什么?!那手机呢?还在他那儿?”
“好……好像是。”
我忍不住猛地拍了这蠢货的脑壳一下,真想在他脑门上镶“蠢货”两个字,我气得头顶都快冒青烟了。
“哎哟,姐……姐……疼。”
“疼疼疼,菊花没疼算你走运了。”我拉了他一下,“去,进去把手机拿回来。”
东子不依,“师姐我怕……”
我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凶巴巴道,“现在怕了,你刚才叼着咽赌牌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怕啊?欠揍!”
我轻声训斥东子,这时角落里意外传来清脆的打火机啪嗒声,鬼魅一般,我吓了一跳,循声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康子弦已经靠在一米外的墙边,低着头玩弄手里的打火机。
啪嗒啪嗒,一张一合,配合着他冷峻的脸,让我的心跳快了几拍。
我大脑处于暂时的空白状态,但随即反应过来,推了推身边也受惊不小的东子,示意他进去拿手机,康子弦这边我来对付。
东子瞥了一眼康子弦,小兔子一样地跑了,我绷着脸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质问道,“姓康的你什么意思?偷偷摸摸听人家讲话,亏我刚才还夸你心灵美。”
他抬起头来,“是你一厢情愿认为的。”他指了指前方,“你们堵住了路。”
他又在玩打火机,“所以你们说悄悄话,选择这个地方实在不太明智。”
自己草率在先,我也无话可说,冷哼一声不看他。
“不过师弟师姐感情要好,急着聊聊感情,我也倒可以理解。”他云淡风轻地脱口这么一句。
前面东子已经顺利拿着手机出来了,我气呼呼瞪了康子弦一眼,扬扬手,“后会无期。”
还是不解气,我又回头补了一句,“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美,一点都不!”
身后传来低沉愉悦的轻笑,在静默的深夜竟有些性感诱人,我憋了股闷气下了楼。
嗷嗷嗷
两分钟后,我跟东子两个可怜人杵在会所楼下,两双眼睛惆怅地望着漫天雨水以及一辆辆潇洒离去的豪华车,我们十分有默契地陷入安静中。
这年头有钱人要的是绝对的隐私,方便偷鸡摸狗男盗女娼,所以这会所附近根本没有老百姓熟悉的的士车。
我跟东子大眼瞪小眼,一阵凉风吹来,灵魂都禁不住抖了三抖。
东子颤着小身板,嬉皮笑脸道,“师姐,要不咱们劫车吧。”
我搓着肩膀,唇微微哆嗦,“也好啊,劫完让他们直接送咱们回局里。老谭不是说了吗,常回家看看。”
东子目视前方驰骋而去的保时捷跑车,故作玄虚道,“悬,万一这些车配着什么导弹系统,直接把咱们轰平了送局里怎么办?”
我瞪了他一眼,“你小子007看多了。”
东子挠了挠头,胡说八道起来,“也对,咱们是和谐的发展中国家,到处都是良民,没有海盗恐怖分子,邦德要移民到咱这了,嘿,他不得失业卖烤番薯去?啧啧,他要卖烤番薯那生意得多好啊。”
“艾东,你TM再不闭嘴,我马上从良民变成杀人犯你信不信?”
“信信,能死在美艳师姐刀下,我做鬼也风流了。”
“闭嘴闭嘴,我头痛死了。”
成千上万的雨点直线落下,这场春雨不休不止,时不时伴随着雷鸣闪电,我和东子继续迷惘站了半分钟,等待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的士车。
“怎么办?回不了市区。”东子不冷静了。
我冷得直哆嗦,不舒服到极点,咬紧牙关道,“再等等,说不定有车,实在不行堵辆车直接强上了。”
东子小心翼翼瞄了我一眼,支支吾吾道,“师姐,那姓康的看上去不坏,要不让他载……载我们?”
他不提康子弦倒好,一提我心里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我怒道,“蠢货,蛇鼠一窝这道理你不懂?我今晚为了找你这蠢货,受了他多少气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气炸了,你还跟我提他?”
“可,可是他看起来好像对你有意思?”
“你TM娘们啊,你以为演麻雀变凤凰呢,那种斯文败类能看上一夜总会小姐?得了吧,他别来残害老娘我就阿弥陀佛了。”
“女人做到像你这样粗鲁也不容易了。”身后那恶魔般具有共鸣感的男声戏谑响起。
又是他。
我背对着他咧了咧牙,回过头来冷冷看他,“康先生,你看不惯我大可以当没看见我,这样你好我也好,我谢谢你了。”
康子弦在我们一米外,淡淡一笑,“恐怕很难,方小姐是很有趣的存在。难道你自己没有察觉吗?”
变着戏法骂我是小丑呢,我下意识扭过脸不想理他,这时东子悄悄靠了过来,贴着我的耳朵悄声说,“师姐我说的不错吧,他看上你了。”
“呸呸呸!你少咒我。”
此刻我心情糟糕到没有任何心情谈论风月,再说我喜欢的是像傅辰这样温柔儒雅的男人,只消看了一眼他的笑,再不踏实的心情也能安静沉淀,给人无比的安全感。
傅辰才不会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讨人厌,十句话中有九句能把我气得想撞墙。
这两天我急火攻心,脾气火爆到像个炸药桶,这男人手里拿着火柴,明摆着是来点燃我让我自焚的,我才没那么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夜晚的山色荒芜,鬼影耸动,雨声淅淅沥沥,下得人心烦,康子弦走到我身边瞄了眼苍茫的雨夜,顾自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东子大喜,忙说,“谢谢啊康先生。”
那边门童已经把康子弦的车开过来,鞠躬将钥匙交给他,东子拉了拉我,示意我“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心怀仁慈,都放低姿态给咱们台子下了,这是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呀。
但是东子总归不了解我的倔脾气,我最见不得别人面露施舍,我不稀罕,要是真惹毛我了,我方亮亮就是个泼妇,哪怕我现在身体极其不舒服,但是比起精神不舒服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今天若不撒泼一回,我辜负“泼妇”这一伟大而历久弥新的称号。
今晚这康子弦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精神高压线,之前为了东子,我按捺火爆的脾气,嬉皮笑脸强忍了,但是现在东子人没事了,我终于可以选择和他分道扬镳了。
康子弦从容地坐进车中,东子拉扯我,当着康子弦的面别扭说道,“亲……亲爱的,我们走吧。”
我靠在圆形柱子上,脸一偏,下巴昂着,“要走你走,我自己回去。”
东子急了,瞥了一眼车里面无表情的康子弦,“走吧,难不成你要靠11路公交车回去?亲……亲爱的你这么漂亮,半夜三更很容易被劫色的,我担心。我们快走吧。”
“怕什么,待会我大腿一撩,还愁搭不到回去的车吗?”
东子急的跳脚,凑到我耳边轻轻央求,“师姐,别啊,咱回去再说。”
我瞟了他一眼,朝东子娇媚一笑,软着腔调轻声道,“亲爱的,士可杀不可辱,你不知道呀,我今晚为了你被人笑话好多回了呢,咱们穷归穷,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