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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百里骥立即采取暴力不暴力都合作的态度,点头附和道:“是,以后坚决不找他喝酒了。”
岂料百里骐闻言登时挑眉:“你还找过他喝酒?”
“没没没!我就这么一说,纯属比喻手法!”百里骥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赶紧猛摇头补救。
百里骐看了他半天,这才微笑道:“酒能乱性,以后只许在我身边喝。”
不期然想到两人第一次缠绵时他身上醇厚的酒香,百里骥脑袋里“轰”的一下乱了,晕晕忽忽涨红了脸蚊蚋般低低“嗯”了声。
气氛正好,百里骐突然揽着他侧身拂袖隔空就是一掌,将离地道入口几尺远的沈雨雁击倒在地,冷然道:“想跑?”
沈雨雁好不容易偷偷爬到入口附近,眼看就能逃脱却被一掌重伤内腑,跌在地上连着吐出好几口鲜血。她自知逃脱无望,反而上来狠劲不再害怕,怨毒地抬头瞪着两人厉声笑道:“上官静的两个儿子当真很好,果然尽得狐媚真传!她在地府看着你们暧昧不清的恶心模样,心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哈哈哈——啊!”
百里骐又一掌将她掀出去两丈远,眼睛里的冷冽比冰雪还彻骨。
沈雨雁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艰难的呼吸中带着杂音,似是被断骨刺穿了肺。
百里骥及时按住百里骐再次抬起的手,对他微微摇头,转而看着垂死挣扎的沈雨雁既冷淡又坦然地说:“所谓‘见心见性’,我今天才算明白了。像你这样一个人和我们小娘亲永远都不会在同一个档次上。那样温柔、美丽、善良的女子,你连她万分之一都不及,还妄想同她相比?小娘亲生前对我们的唯一期望就是能够幸福地活着,而我们现在就已经做到了。如果我爱的人正巧是他,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当然,像你这样的人恐怕理解不了沈雨雁似懂非懂地听了,一双怨毒的眼睛逐渐变得茫然,费力又模糊地重复着:“天堂……地狱……”突然又一口血咳出,她蓦然笑了起来,十指抓着雪里的枯草道:“好,那他和她……便再也……遇不到……遇不……”
见她脸上的笑容凝固灰败,无神的眼睛似空洞般半张着,颓然横在雪里不动了,百里骥长叹一声,尽管知她死有余辜,心里到底还是对她的下场起了一分同情。抬头看了看百里骐,却意外发现他根本就没看沈雨雁,一双眸子只认真地盯在自己脸上,奇怪之下正待相询,对方却先低头凑过来,微凉的唇印上了自己的。
然而不同于以往,百里骐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贴着。仿佛这并不是一个吻,而是某种虔诚的仪式……半晌,他稍稍后退,几不可闻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这下百里骥可真是莫名其妙了,不由呆呆地问:“谢什么?”
一抹温暖的笑意在百里骐脸上漾开,看得百里骥眼睛都直了,一瞬间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任对方静静拥着自己。那怀抱是如此温暖坚实,仿佛把冬天隔绝到了一双臂膀之外。
在这个见证他们出生并共同成长的地方,两个同穿黑色衣衫的少年伫立在柔软纯白的雪地,一切出奇的和谐搭调。
不知不觉中,新的一年到来了……
丝丝缕缕
雪霁日升,金色的阳光将背风处及膝的积雪映得晶莹剔透,枝头零星的红梅隐约在白雪的掩盖下显出火热的红,为素裹的大地凭添了一分娇艳。
临钦城里的普通百姓大都还不清楚,只消一夜,皇城中高高的金座之上,其主已易。
当然,这些在天子脚下混营生的人们也远比山野小民来得敏锐。走亲访友的人们很快就发现城门街巷上较往常增加了不少神情紧张严肃的兵士,皇城上空似乎也笼罩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氛。数名官宦的府邸连夜被抄封,慌张不安的情绪如疫病般迅速蔓延,小户人家闭户不出,富户豪门则忙着到处探听消息……
直到午后,新帝的榜文和讨逆的檄文同时贴出来。这种既古怪又不和祖制的组合明白地传达了一个信息:在寻常百姓团聚的除夕夜里,一场宫闱争斗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落幕了。
大年初一,改天换地。
冠冕堂皇的榜文用文人的笔掩饰了冰冷血腥的政治。百姓不需要知道其间的过程,只要明白结果就够了——李榕悦,这个羁留在北姜近十年的前太子,以先帝嫡长子的身份诛杀了冒充皇子的黎阳余孽,夺回了原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对此,惊异者有之,恍然者有之,恐惧者有之,庆幸者有之……当然也会有些事不关己偷懒躲闲的。
临钦城内百字号置下的产业不分大小都歇业七天,除了看铺的其余伙计统统放回去过年了。相较之下,严姓众人都是各忙各的,连聚首吃顿团圆饭的功夫都没有。
往年忙于核帐的严谨自是不消细说,比从前更添了无数事情。又要关注北姜和黎阳的动静,又要协助宫里的严禹,还要准备物资人手预防可能发生的意外……最后,核旧帐立新帐也主要还是他的事!饶是他聪敏勤奋七窍玲珑,也累得焚膏继晷,恨不能一分为三。
百字号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里里外外能忙的都忙去可,只除了最上头的那位……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百里骥对着面前的俊颜茫然了片刻,这才隐约想起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来的。微微一动想要起身,垫着脑袋和环在腰间的两条手臂同时收紧,将他拉得更近,一双含着宠溺的黑亮眸子近在咫尺。的70
百里骥见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那眸子里也毫无睡意,便抓着头问道:“现在几点了?你早醒了么?怎么不叫我?”
“三、四点吧……是不是饿了?我刚叫人准备了吃的,一会儿就好。”百里骐笑望着他,一瞬不瞬地欣赏那犹带慵困迷糊的可爱表情。
“哦……竟然睡了这么久,得赶紧起来……嗯?!我的衣服哪儿去了?”
百里骐将伸头探脑的人拽回怀里,用被子裹严了才道:“早上时你穿着衣服就睡着了,我看那衣服沾了些灰土,便替你脱了下来,叫人收拾了。”
“噢”,百里骥不死心地继续东张西望着:“那换的新衣呢?”
百里骐眼神微闪,揽在他腰间的手不甚安分地往洁白柔软的里衣内探去,一面邪邪笑道:“我忘了……”
“什么?!”百里骥眉头一跳,匆忙捉住那只意图不轨的“狼爪”,瞪起漂亮的眼睛没什么威慑力地狠盯着他,咬牙嘀咕道:“你这绝对是故意的……”
百里骐飞快地在那桃粉色的唇瓣上香了一口,在对方抓狂前抢先说:“你怎么奖励我?”
百里骥有些发懵,反射性地问:“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因为我坐怀不乱啊!”百里骐理直气壮地答道:“我亲手替你脱衣却什么都没做,你看我们是不是现在……”
“你给我滚出去~~~”百里骥黑着脸吼道。
话音刚落,一声奇怪的声响闷闷传来——
咕噜噜
于是,百里骥的脸瞬间又转红了。
百里骐哈哈大笑,再次偷香得手后迅速翻身下床,伸手一刮他的鼻尖道:“看样子还得先把你喂饱!”
百里骥彻底无语,心知比身手两人又着实不在同一档次上,只能奉送他一个“加强版”的白眼了事。
虽然从小就被教育要“寝有寝处,食有食所”,但他们两个骨子里都是自由懒散的现代人,因此这顿午不午晚不晚的饭也就在屋里摆下了。
趁着严云严湘抬来炕桌调开碗碟的功夫,百里骥默默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细细和记忆中的景象比较着——墙上的字画已经不是小娘亲喜欢的那几副了,架子上也空空荡荡的;桌椅的位置倒还没变,只是漆面有零星的瑕疵,像是反复擦拭所造成的痕迹……
当年成帝李锐业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并未对百里捷“病故”的事做出什么回应,完全是一副“冰冻处理”的姿态。这样一来可苦了吏部和兵部的官员们,因为按照先例,像百里捷这么高品级的官员死后皇帝是不能不闻不问的,要么褒奖封勋,要么慰问安抚,要么斥责查没……无论如何也没有晾着不管的道理。可成帝偏偏就是甩手不搭理,吏部和兵部只好低调草草结事。到现在民间只知镇北将军染病卒于任上,对具体的时间和经过都仅是传闻猜测。
因这座宅院原非敕造,而是百里家祖上的私产,再加上百里家并未绝户,所以兵部销了百里捷的军籍、户部停了他的俸禄,对这园子却没动分毫。这些年他们不明不白地流落在外,早已断了京中音信,府里的仆婢自是留不住的,偌大的祖宅只剩老管家王伯领着几个忠厚的家丁勉强支撑着。几年下来虽未破败不堪,却也难免大盗小窃,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散落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在三年前王伯去世后,几个家丁也都离开了,只有王伯的独子照爹爹临终时的嘱托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在这里不时看护打扫,其中艰辛困苦自不必细说。
这一切直至两年前百里骥派郝慈偷偷回府查看时才得到实质性的改善。郝慈按百里骥的意思稳妥地安置了王家四口,另遣可靠的人手暗中修缮保护这宅院,如此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手刃仇人后,百里骥心事了了一桩,放松之下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百里骐当然也就陪他在这里歇了。而院落屋舍中保持得最完好的就是关静生前住着的这三间屋子,除了贵重的摆设遗失外,几乎没有什么损耗改变。他们兄弟二人幼时的屋子虽然也还能住,但那张床对于已经长大两人来说还是略嫌拥挤,所以两人就暂住在了百里捷和关静的主屋内。
百里骥怅然出神之际,百里骐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知他心中所念却也不出言打搅。直到粥菜点心上齐,严云严湘悄悄退了出去,百里骐这才挨着他坐下,伸手揽他在怀。
回过神来的百里骥朝他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刚刚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百里捷去了飞鹰岭,小娘亲就在这里弹琴给我们听……你还记不记得我弄断了她的琴弦?”
“嗯。”
“我是故意的呢……虽然不太懂音律,但那首曲子很忧伤,我不喜欢看见她弹琴时那担忧牵挂的样子。”
“我知道。”
“你发现没,我们竟然连半幅爹娘的画像都没有!不过这个时代的画像太失真了,偏偏我的素描又画得很糟糕……”
“你心里记得他们就好了。”
“可是现在我突然很想念她,想看到她……即便是她偷偷蹙眉流泪的样子也好……但她已经不在了,他们两个都不在了……他们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
百里骐望进那双略显激动的眼睛,良久,坚定而平缓地说:“我还在你身边。”
寥寥几个字却有着平复心神的魔力。
百里骥一怔,慢慢扬起嘴角,伸手回抱着他道:“是,我知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哪天你要是敢不见了踪影,我就悬赏千金让全天下的人捉你!”
百里骐挑眉笑道:“你舍得花这么多钱?”
“那有什么,等抓住了你再从你身上挖回来呗!”百里骥大笑着拈起块芙蓉糕就往嘴里送。
百里骐笑看着他,一面也拿起碗筷陪他吃饭。
隆冬日短,方到酉时初天已全黑了下来。
两人这边将将吃罢饭,宫里便来人宣百里骥入宫。
进来通报的严水顶着巨大的低气压,半垂着脑袋候在一旁,只恨自己没学过那飞天遁地隐身化形之术。
此刻百里骐的脸色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不好”两个字来形容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悦就连瞎子都能感觉的出来;一双眼睛简直堪比冰岛的火山——既喷火又喷冰,不烧死人也得冻伤半条命!
百里骥默然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无声化为粉齑,心里毫不怀疑那是某人的替代品,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略一思量,还是勉强开口道:“我进宫去看看吧。”
“不行,不许去!”百里骐冷声说:“你已经帮他夺回皇位了,他还缠着你干什么?”
“什么叫缠着!”百里骥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才要去看看,也许他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找人商量……”
百里骐打断他道:“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商量的?还偏偏单叫你一个……居心叵测!”
看着他那别扭样子,百里骥“扑哧”一声笑喷,主动伸手拉着他道:“你不至于幼稚到和个孩子吃醋吧?”
“李榕悦是孩子么?”
“怎么不是?按实际岁数算他都能做咱们俩的儿子了!”
“咱们俩”三个字听得百里骐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