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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
“第一,我要你自废武功。”
罗轻裳恍然,绛色衣袖衬着长指如玉,须臾间连点周身数处要穴,白色的烟气自头顶缕缕发散,冷汗大滴大滴滑落下来。
为了不影响赶路,他选择了不伤内脏的刺穴手法。但这种废功的法子极为痛楚,时间也比内力冲穴要来得长,一般各门派在驱逐不肖弟子时才会用这种带有惩罚性质的方法。
待到全身内力散尽,罗轻裳的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连唇上的颜色都换成了青白,几层衣衫皆尽汗湿。他缓缓深吸着气,但依旧敌不过周身的刻骨疼痛,声音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第二?”
“第二,只能你一个人离开。”
罗轻裳浑身一震,慢慢回头。
摇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元夕穴道被制,虽勉强站着,然因剧毒消耗内力,气息早就沉重不稳了,只是拼着口气死守灵台一丝清明。
刚才的话元夕句句听在耳中,见罗轻裳回头,他勉强笑道:“主子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可惜……元夕不能跟随……”
蓦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心诚意地仔细看过这个人,罗轻裳心头一涩,喉间淡淡腥甜涌上。只得狠心别过脸,低头挤出个“好”字。
元夕双目一闭,轰然向后倒下,竟是宁可咬舌自尽也不愿被操纵着去伤罗轻裳半分。
视线有些微微模糊,罗轻裳死死攥着拳头
“第三?”
“第三,老实告诉我,崔长河是不是你杀的?”
本以为又是一项刁难,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
罗轻裳点头道:“是我让人动的手脚,否则他也没那么快……”
“好了”,百里骐打断他道:“你可以走了。”
说罢,不再看他,只淡淡瞥了翟忻一眼。
翟忻会意,掏出一个小盒子丢给罗轻裳说:“里面的丹药能助你缓解颠簸之苦。”
罗轻裳默默接在手里,不再赘言转身离去。
等那绛色的身影消失,翟忻方问道:“公子,今晚就启程么?”
“嗯,这里收拾一下。”
两人答应着各自准备,一旁丁乙上前见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百里骐点头说:“辛苦了。”
“分内之责,不敢称功。”
丁乙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呈上,恭敬地说:“这是公子和家主吩咐的,罗煜的宗族谱系与过往经历都在这里。”
百里骐接过来翻看了几页,忽而合上册子,抬头对丁乙说道:“很好,你先回朔州休息几日吧。”
“是。”丁乙再行一礼,迅速地朝百里骐身后瞄了瞄,接着便利落地闪人。
百里骐回头,见崔参手扶着门框站在屋里,似乎正在犹豫着什么,一脸的郁郁。微微一叹,问:
“方才你都听到了?”
崔参一怔,见百里骐正看过来,忙点头说:“听到了,原来都是他的诡计。”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没动杀机。”
崔参语塞,嘴巴张了又闭,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百里骐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此事已经清楚,我们两家的恩怨你也明白。如果你要报仇,我随时恭候,不过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我宁愿永远不是你的对手。
崔参心中不是滋味,却听百里骐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把酒论阵,我也同样欢迎。”
尘埃落定
从茂州到仙人渊,地势东低西高,缓慢地抬升着。沿途郡县修筑的官道宽阔平坦,交通已称得上是难得的便捷了。
然而罗轻裳从来不知道几百里的距离竟然可以这样的遥远,漫漫长路仿佛永无尽头。习惯了内力维护的身体在马匹奔驰的颠簸中好似随时都会散成一块块一节节,冷冽的寒风从各个角度灌进衣袍,高热眩晕伴着僵冷疼痛以几欲灭顶的强度漫天袭来避无可避。
但他不能停,因为前方的战事不会等他;他不敢停,因为一旦停下来说不定便再也赶不动了;他不想停,因为拼死换得的机会只有往前才有意义;他不愿停,因为从来没有一刻如现下这样心似明镜。
靠着不眠不休来弥补速度上差异,他几乎没比来时多耽误多少时间。
当终于能够远远看到仙人渊那土黄色的山石,罗轻裳几乎要从马背上滑落下来了。
眼前两条岔路,右往北,左向南。
罗轻裳知道自己的活路该是右面的那条。在那里,他位极人臣,多年的经营消灭了异己,即便没有楚恺祯他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况且如果楚恺祯真的被刺,他甚至能够获得更大的权利……但是一旦往右,他就离他更远了,也许想近距离见上一面都再不可得!
若是向左,眼见得是条不归路。他身上的衣袍绘有北姜卧虎纹,如果被当成奸细乱箭伺候,依他现下的状况着实没有反抗能力。就算侥幸不被认出,大战在即想要接近主将营帐也难于登天……
头脑中自然而然地想到种种可能,身体却早先于理智作出了决断。手中缰绳一动,他毫不减速地策马奔上左边的那条路。
约莫着又跑出了大半个时辰,坐下的骏马口中已经喷出白色的沫子,罗轻裳终于望见了黎阳的北郡大营。
瞬间,一种情绪填满心间,不是欣喜,而是惊惧。
他已离军营如此之近,却仍然没有士兵阻拦盘问,也没有任何预警发出。以齐偲的治军手段,营地周边的防卫不可能这样松懈。看这个架势,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变故发生!
心头冰凉一片,强压下的疲劳早达到极限。罗轻裳只觉耳中嗡鸣眼前一花,倾身伏倒马背,好半天都看不清周遭的景物。马匹不知主人的情况,即便汗如泉涌仍旧努力前奔,眼见几乎要直冲进辕门。
了望塔上的士兵早见一人一骑往这边过来,不过看他那毫不遮蔽的跑法,实在不像细作的样子。因为搞不清状况且主帅又不在营中,所以了望兵就暂未示警以静观其变。没想到那人一路冲来竟没有要停的意思,连带着把喝止警训都不当回事。见拦不住人,了望兵急忙发出信号,一面挽弓搭箭朝下便射。
这一箭没射着人,倒是正中马臀。马匹嘶叫一声发足狂奔,竟然一跃而起跳过拒马,在撞上栅篱的同时将背上的人高高甩了出去。
罗轻裳心知这么摔下去非同小可,却已无力阻止。
电光火石间,宝蓝身影腾空而起,轻盈如燕矫健如鹏,在那抹绛色坠落前将人接住。
原本百里骥正在帐内听着何商与慕容信汇报几日来各处的情况,忽闻得警号响起,他忙出帐来看个究竟。只见营外一匹马长嘶一声便往栅篱上撞来,直把背上的骑手摔进辕门里。那人头背朝下掉下来,若是这么着地不死也要残废。想叫何商他们救人,无奈距离太远已是不及。惋惜着急间,却见梦若溪飞身而起将人接住了。
百里骥心中暗赞他轻功绝佳,一面快步走过去想帮忙看看那人的状况。没想到梦若溪突然将怀里的人丢到地上,接连着退后两步,“唰”的抽出银光森森的宝剑来。只听他厉声呵道:“你怎么在这里?”
四周赶来的守营士兵骤然安静,没有半个交头接耳的。
百里骥靠过去,还没见到摔下来的那人,先被梦若溪的神情吓了一跳。
在他印象里,梦若溪可以是风流倜傥,可以是玩世不恭,可以是俊朗多才,可以是正经八百,可以是老神在在,可以是童心未泯,可以是狡猾机智,可以是黯然神伤……然而无论何种表情,他都是在笑的——只是有时那笑挂在脸上,有时隐在眸子里。哪怕是苦笑吧,至少也还是笑。
但现下这张脸上完全没有一丝笑意,不仅如此,此刻那双眼睛里剧烈地翻滚着的怨恨是这样明显,百里骥仿佛可以看见阴翳的杀气在他周身蔓延笼罩。
究竟要多深的仇怨才能逼得人失控如许?
百里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对上一双闪烁着同样怨憎的紫眸。
那人风尘仆仆狼狈不堪,乌黑的头发松松拢着。两颊晕着淡淡不正常的潮红,分明是正在发热。紧抿着的唇边一缕鲜血赫然刺目,更衬得美丽的脸庞憔悴如同鬼魅。虽然落魄如此,但他的姿态却是反常的凌厉——起码在百里骥的印象里,从未见过他这般的锋芒毕露。
如果说眼神能像刀剑一样杀人,那么这两个人无疑早被彼此剔肉削骨,凌迟得灰飞烟灭了。
百里骥不敢说自己从没恨过,但自己的恨比起眼前这两人,似乎委婉平和的再也称不上是恨了。
两人就这样被一种强大的负面情绪牢牢攫住,恨不得对方顷刻间消失;迫人的杀气使得他们周身丈内无人能近,小小一方天地自成地狱。
就在百里骥以为两人间的气场即将爆发时,突然远远传来“嗵嗵嗵”三声沉闷的炮响。几乎与此同时,仙人渊方向的天空黑烟升腾,隐隐夹着火光。
罗轻裳身子一震,匆匆四下张望着,眼神登时变得焦急而狂乱,喃喃地说:“这是座空营……”
梦若溪冷冷道:“当然,黎阳大军倾巢而出,布下天罗地网,你的北姜王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罗轻裳仿佛没听见他的嘲讽,自顾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似乎费了他十分力气,虚浮软弱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高手该有的状态。百里骥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不单是受伤和发热,那虚弱根本是内力全失所造成的。
梦若溪显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不禁眉头一皱,剑尖直指对方:“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罗轻裳勉强站直身子,重重喘着气道:“带我……去见他。”
“什么?”
“我说带我去见温文!”罗轻裳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量低低咆哮道:“事后随便你怎么处置我!”
“你还有脸去见他?”梦若溪手中紧握着的宝剑振颤着发出清吟声,正是真气激荡杀气暴涨的信号。
罗轻裳那双紫眸中瞬间泛起焦急与绝望,踉跄着后退半步道:“现在不行……我还不能死……他会有危险……”
“有危险?如果我傻到带着你去见他那才真叫危险!”
“你相信我……”
“我以前就是太过相信你了!”
“我说的全是真的……你们不知道,楚恺祯有一批专司刺杀的死士……两军阵前情形混乱……咳咳……难保他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百里骥已是心中了然——无怪乎百里骐会放他一马,这样看来还真说不上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了。
梦若溪被那双眼睛中的焦急痛楚怔住,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便冷冷回绝道:“你死心吧,他不会想要见到你的。今天你自己撞上门来,我定要替那些惨死的故人报仇!”
闻言,罗轻裳心中直往下坠,面上渐渐显出凄苦之色。望着仙人渊方向浓烟滚滚,真恨不得肋生双翅直飞过去。无奈,咫尺天涯!
百里骥暗叹了口气,略略思量片刻,抢在梦若溪动手前忽然开口说了句:“还是带他过去吧。”
这一声不要紧,所有人的视线统统调转过来,其间犹以那两人为甚。
罗轻裳看到他后不由得一愣一惊,随即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几乎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薄唇微微翕动似是欲言又止;而梦若溪先是愣了愣,身上的戾气有所缓和,却依旧沉下脸低声问道:“骏逸,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百里骥静静看向罗轻裳,直到那双紫眸里逐渐泛起不安的波动方才转开眼道:“我记得他……他的样子和十年前相比基本上也没改变多少。”
“那你还替他求情?”梦若溪不解地说:“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你爹和你娘也不会落得客死他乡!”
百里骥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不仅如此,他为夺玄罡剑挑动武林纷争、血洗轻絮园,几乎置我于死地,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替他求情。”说到此处,话锋突然一转:“但他拼着一死也不愿见惠亲王涉险的心我却是信的。”
罗轻裳目光一动,慢慢将手攥紧了。
梦若溪皱起眉头道:“你年纪尚轻,不知此人的狡诈无义,这只怕是他的苦肉计。”
百里骥不答,反而向罗轻裳伸出手道:“若无不便,可否让我检查一下内息?”
梦若溪大惊,一把拽过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狠狠训斥道:“别靠近他!你莫要被他那张脸骗了,就算失了内力他也精于妖惑蛊术!”
罗轻裳登时变色,瞪着梦若溪恨恨地说:“妖惑蛊术?我精于妖惑蛊术还不是你害的!”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