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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骏雄洗完澡, 头发湿漉漉地跑下楼, 嘴里大喊着, “妈妈, 我饿死了。 晚上吃什么呀?”
秦伟芳默默地把饭菜摆上桌, 示意儿子坐下吃饭。
李骏雄感觉到母亲有点不对劲, 试探地问, “妈妈, 你怎么了?”
秦伟芳冷淡地说, “没什么, 吃饭。”
李骏雄继续问, “还为早上的事情生气呀? 我都向你道歉了。”
秦伟芳不动声色, “吃饭。”
李骏雄心里悄悄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又触到哪根神经了。 他感到肚子实在很饿, 拿起比母亲大两号的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放下饭碗, 李骏雄似乎忘记了母亲的情绪不佳, 向她要求要到外面去。
秦伟芳问儿子为什么要出去? 得到的回答是和朋友们玩一下。 秦伟芳问他, 学校的功课怎么办? 李骏雄开始表示回来就会做, 后来索性说学校没有作业。 秦伟芳对儿子公然撒谎勃然大怒, 声色俱厉地斥责儿子太过分。 她掏出打火机, 追问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个在背包里出现? 用来做什么?
李骏雄看见打火机愣了一下, 随即大叫, “谁让你随便动我的东西?!”
秦伟芳怒火中烧, 大声指责儿子的言行, 并坚持要求儿子说明打火机的事情。 她担心儿子在外面偷着抽烟, 进而会被引诱尝试毒品。 想到这种极可怕的可能性, 她的心绞成一团, 疼痛难忍。
看到母亲罕见的激动与坚持, 李骏雄吞吞吐吐地说出打火机是同学的, 自己只是拿来好玩的。 他赌咒发誓, 自己绝没有沾染毒品, 而且从上次派对之后, 再也没有抽过烟。 他向母亲说明, “我是个运动型的人, 我不会傻到伤害自己的身体, 降低自己的运动水平。”
秦伟芳深知儿子对运动的喜爱和希望不断提高自己运动水平的渴望, 她觉得儿子的说辞可以接受, 心情稍微平缓下来。
见到母亲神情缓和下来, 李骏雄趁机再次提出要出去玩。 秦伟芳尚未完全消失的怒火再次蓬勃燃烧。 她几乎把嗓门放到最大, 厉声斥责儿子的不诚实 (先说有作业, 后又说没有), 不求上进, 不爱学习, 只是想到玩。 最后的结论是, 不许出去!
在秦伟芳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时, 李骏雄的脸色越来越阴暗。 当听到母亲严禁自己出去的时候, 他捏紧的拳头忍不住砸向墙壁, 同时大叫, “神经病!”
“轰” 的一声巨响, 木制的隔墙应声出现了一个洞, 李骏雄的手背也出现了丝丝伤痕。
秦伟芳被儿子的行为和话语刺激得跳起来, 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的一声脆响, 母子俩都呆在当场。
从李骏雄出生起, 没有一个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妈妈连重话都没说过几次。 到加拿大几年, 母子间的冲突愈演愈烈。 两人都在心里问, 这是怎么了?
夜深人静时, 秦伟芳情不自禁地打电话给在大洋彼岸的丈夫, 诉说心里的苦闷和烦恼。
李正军认为妻子是太累了, 身体疲劳, 所以情绪容易失控。 他完全没想到妻子在精神上所需要的支持。 他建议, “让你妈妈过去陪陪你?”
秦伟芳认为不现实, “我妈妈要给我弟弟带孩子, 根本不可能来。” 她想起回国时, 父母亲对弟弟的孩子百般呵护的样子, 以及爱屋及乌地对弟媳妇好得超过对自己, 心里发酸, 说不吃醋是假的。
李正军试着提出心里真正的建议, “要不让我妈妈过去? 起码可以帮你做做饭什么的。”
秦伟芳想到回国时, 公公婆婆一直追问她什么时候再给他们生个孙子? 说什么外国不是鼓励生小孩吗? 婆婆不止一次地表示, 你只管生, 我负责给你们带。 她心里一阵不乐意。 李骏雄一个孩子就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了, 再来一个怎么受得了? 她可不想再吃二遍苦, 受二茬罪。 婆婆在身边天天叨咕生孩子的事情, 自己恐怕真会疯了。 她婉言谢绝了丈夫的好意。
李正军见意见被否决, 意兴阑珊, 随便嘱咐妻子多注意休息, 少生气, 少发怒, 就挂断了电话。
秦伟芳望着手中的话筒, 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涌出, 进而淹没了她整个身心。 难怪江妍说我们是 “单亲家庭”, 这是她挥之不去的念头, 像厚重的乌云久久地盘桓在她的心头。
第十三章 乌云压城 (二)
温哥华的花照常开了又落。 天空如往常一样湛蓝如洗, 云卷云舒, 彩霞满天, 美不胜收。 可人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以至于无心欣赏大自然的美妙。
柳玉洁被那个 “一丈之内” 的说法搅得心神不安。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可是这么近乎直接套用在自己身上的情况, 绝对是第一次。 让她不安的是那人醉态中的清澈眼神, 是琢磨不透的话里有话。
移民前, 柳玉洁是个极讲究衣着品位, 服饰搭配的人。 她和丈夫各自管理着一个既有业务相关, 又相对营运独立的公司。 她在工作中雷厉风行, 处事明快果断。 但对人, 不论是客户, 供应商, 还是公司员工, 或者来往的朋友, 都是温文尔雅, 礼貌周全。 当面听到的是赞扬声不绝于耳, 她却从不骄傲张狂, 口碑颇佳。 在风光时尚的外表下, 她有着一颗传统保守到几乎呆板的心。 她内心很认同 “从一而终” 的观点, 认为 “执子之手, 与之偕老” 是爱情的至美至高境界。 骨子里很浪漫的她,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对感情的欺骗和背叛。 身在商场复杂的环境中, 见过许多悲欢离合, 使她越发珍惜自己的感情的同时, 也对丈夫的一些行为极为敏感, 并为此发生过不少矛盾与冲突。 但仔细论起来, 都不是什么重大的原则问题。
不大熟悉的人当面对她品头论足, 批评她的衣着发式, 柳玉洁完全可以坦然自若, 没有任何芥蒂。 可是事情一旦牵扯到感情, 牵扯到刘一夫的行为, 她就会乱了方寸, 变得六神无主, 思绪混乱。
柳玉洁脑子里摆脱不了一些奇怪的念头和有些荒谬的推测, 整天胡思乱想, 机械地重复着每天必做的事情。 忽略了生活中的许多方面, 也忽略了女儿和自己。
一个天色灰暗, 要下雨又没有下下来的日子, 柳玉洁发现家里的冰箱几乎空了, 不得不开车出去买东西。 一路上, 她的思绪仍然杂乱无章, 心情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她在大型的华人超市停车场停好车, 心事重重, 脚步拖沓地向超市大门走去。 忽然她看见一辆眼熟的车子在前面不远处停下, 定睛仔细一看 – 是赵立阳的车。 心里一阵高兴, 完全忘记了江妍已经被东部大学录取, 应该在东部上学才是。
她加快脚步向那车子走去, 果然见到赵立阳从驾驶室走下车。
“小赵, 赵立阳!” 她有些兴奋地叫着, 心里隐隐约约想起江妍好久没有音讯了, 好像应该是去了东部吧。 脚下的步子仍然没有放慢。
赵立阳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呼喊, 径自绕到车的另一边, 打开车门, 伸手搀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人。
“嗬, 平时挺大男子主义的小赵怎么变得这么体贴了? 江妍怀孕了, 还是他妈妈来了?” 柳玉洁心里想着, 又喊了一声, “小赵, 赵立阳!” 人也走到了车子附近, 才发现他搀扶的是一个颇年轻的女子, 根本不是江妍, 也不可能是赵立阳的母亲。
赵立阳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 抬起头, 看见柳玉洁似乎有点意外, “柳姐?” 其实温哥华就是那么大, 华人常出入的地方更加有限, 遇到熟人或不大熟悉的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柳玉洁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尴尬: 在这个身份不明, 而和赵立阳举止亲密的女子面前,不好问江妍的情况, 也不能问赵立阳什么。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心里纳闷一向沉稳冷静的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欠考虑的事情来? 她勉强笑着, “小赵, 好久不见了, 你好吗?”
赵立阳似乎并不想介绍身边的女子和柳玉洁认识, 但他不想让柳玉洁难堪, 直率地说, “我挺好的。 柳姐你暑假回国了, 可能不知道, 我已经离婚了。”
柳玉洁心里非常震惊, 但她说不出什么, 只能漫应着, “噢, 是嘛。” 她知道根本不用再问江妍的情况了, 也不能评论他告知的事实。 她第一次觉得嘴拙, 词穷。
赵立阳也无心与她攀谈, 说声抱歉, 有事, 和那女子走开了。
柳玉洁也慢慢迈开脚步, 隐隐约约听到那女子娇嗲地问赵立阳, “那老太太是谁呀? 神经兮兮的。 不过还算知趣, 没有对你刨根问底的。”
柳玉洁在心里苦笑, 她知道自从移民之后, 因为整天困在琐碎的家务事中, 缺乏保养, 缺乏整理的心情, 自己的外貌以在国内几倍的速度衰老。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旁人眼里神经不正常的老太太。 大受刺激的她没有心思去采购, 反而去买了一杯咖啡, 坐在临街的窗口, 视若无睹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 认真仔细地梳理着自己早已是乱纷纷的思绪。
杯中的咖啡渐渐凉了, 柳玉洁的心情反而明朗起来。 她从赵立阳和江妍的分离中感悟到, 如果感情出了问题, 即使是天天在一起也没有用, 可能会彼此伤害更频繁, 没有疗伤的空间和时间, 最后不得不分道扬镳。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句子早就烂熟于胸中, 怎么在现实生活中却不能想通呢? 如果自己的丈夫没问题, 自己胡思乱想, 杞人忧天, 对他不公平之外, 也影响自己的心情, 情绪, 身体健康和生活素质; 如果他有问题, 光在这里胡乱猜测, 完全与事无补。 她想到, 要好好地生活, 好好地过每一天, 珍惜眼前。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这样是不是很阿Q啊? 她努力忽略心底残存的疑虑, 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让生活丰富多彩。
其实柳玉洁遇到的问题是大多数温哥华 “太空人” 家庭普遍存在的问题, 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采取的态度不同, 也就有了完全不同的结局。 这些 “单亲” 妈妈们, 也有少量是爸爸, 除了要独自担负起教育子女, 照顾家庭的所有重任, 还必须承受生活的冷清, 精神的孤独寂寞, 不少人患上了心理方面的疾病。
柳玉洁努力放下包袱, 积极投入生活。 她去参加张玫琳他们组织的传销讲座, 聚会; 去杨莘楠的教会小组活动; 努力寻找做义工的机会; 甚至试图去找工作。 每天的日程都排满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里也过的挺快的。 但她知道, 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空缺, 无法弥补。
放下了自己杂七杂八的念头, 柳玉洁发现女儿有了明显变化。
自从回国度假之后, 刘柳每天起床后, 在卫生间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要催促几次才出来, 弄的上学都差点儿迟到。
柳玉洁仔细观察, 发现女儿是在化妆! 而且花很多时间在脸上涂脂抹粉之后, 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往头发上抹定型胶。 她了解加拿大的公立学校基本上不管学生的穿着打扮, 小学生涂脂抹粉, 戴耳环项链的比比皆是, 甚至有男孩子戴耳环的。
她知道女儿进入了爱美的年龄, 却不懂青春的美是任何化妆品都装扮不出来的, 有时候胭脂花粉反而会掩盖青春的靓丽。 她没有严厉制止女儿的行为, 只是提醒她, 不要花太多时间在梳妆打扮上, 而影响了正事儿。
刘柳很奇怪一向严厉得有些过分的母亲这次怎么没有暴跳如雷, 没有大喊大叫地斥责自己? 但她把母亲的宽容当作默许, 当成纵容, 行为越发放肆。 作业越来越马虎, 钢琴敷衍了事, 乱弹一气, 却对各种时髦的彩妆及染发用品极感兴趣, 花许多时间去研究, 比较。
柳玉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 情况已经有点失控了。
按照学校日历的安排, 应该是期中成绩单派发的日子, 刘柳放学回家像没事人儿一样, 一个字都没有提成绩单的事情, 倒是格外积极地写作业, 练钢琴。
柳玉洁见女儿主动学习, 没有追问成绩单的事情, 认为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问, 不要影响女儿好久都不见了的学习积极性。
晚饭时分, 母女俩围坐在小餐桌旁, 柳玉洁忍不住提醒女儿, “妞妞, 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对妈妈说吗?”
刘柳一愣, “嗯? 噢,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你也太聪明了吧。” 说着自己打起了没有笑意的哈哈。
柳玉洁心想, 你们学校的日程表上写着呢, 你妈妈又不是文盲。 她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温和地说, “你说吧。”
刘柳好像有点心虚, “我想吃完饭再说比较好。”
柳玉洁脑海里警铃大作, 这孩子有什么问题了, 可能学习成绩下滑得很厉害。 她不动声色地催促, “现在说也没关系, 不会影响吃饭的。” 心里还暗暗自责, 自己前一阵子过于沉溺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 忽略了孩子, 太不应该了。
“嗯, 呃,” 刘柳吱吱唔唔着, 想了想, 性格爽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