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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先发现了可意的反常,呼道:“大作家,你今天不做总结发言了吗?”
可意愣了愣,想说点什么,却又打住,顿了一顿,说:“还记得咪儿结婚前夜我跟你们玩的测试题吗?”
“半夜敲门的那个。”咪儿先想起来,“你还没说答案呢。刚选完就有人敲门,我们猜了半天是谁,结果是限时专递和酒店服务员。”
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同时想起的还有快递的内容——晓慧的绝笔信。
大家都有些沉默,陆雨振作一下,说:“半夜女邻居惊慌失措地来敲门,问: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记得我选的是她男朋友和她打架,她跑来求救。”
可意说:“选这种答案的人,潜意识里有极强的不安全感,热衷于生死相许天崩地裂的爱情,却无法让自己的爱源远流长,总是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和恋人制造无数事故与痛苦……”
咪儿很快地说:“SM倾向。”
陆雨不在意地笑:“毫无根据。”
咪儿接着问,“我的,我的呢?我选的是闹鬼。”
可意解答:“充满浪漫想像,常常先爱上爱情本身,在理想中为自己制造了一个爱情模式,然后再照着这个模式寻求和塑造所爱的人,一旦理想和现实发生冲突,就会非常不快乐。恋爱成功与失败的可能性各占一半。”
咪儿也不大信了:“怎么听起来我好像和陆雨是颠倒的。”
陈玉虽然从不相信,却禁不住好奇:“我觉得可能是她家里有人得了急病,她来求助。”
可意说:“选这个答案的人,万事都喜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潜意识里非常自卑,由于对伴侣的不信任而不能享受真挚的爱情。然而也因此,她的恋爱成功指数很低,偷情指数却是最高的。”
咪儿和陆雨都笑起来,陈玉不干了:“你瞎编的,故意陷害我。”
陆雨说:“我来给你们出个心理测试题吧,这个可是经过心理学家们考证过的,准确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咪儿大感兴趣:“那你快说。”
陆雨说:“有个女人在亲戚的葬礼上见到一个很帅的男人,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她回到家里后,就拿了一把刀把自己的妹妹一刀捅死了。”
陈玉问:“然后呢?”
“完了。”
咪儿不满:“什么就完了?”
“故事完了,现在请大家猜猜,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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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隐私(2)
…
可意率先猜:“因为她妹妹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
陆雨说:“典型的小说家言。”
咪儿说:“她妹妹也看上了这男人,想跟她抢。”
陆雨说:“这个答案跟可意也差不多。”
陈玉努力地想道人所不能道:“那个男人和她妹妹有仇,她想替男人除害。”
陆雨笑笑:“其实这道题是没有答案的,它要测试的仅仅是一个人的犯罪意识。所以,你们的答案都可以说对。”
三个女友不干了:“什么?怎么会没有标准答案?你涮我们吗?”
陆雨说:“当然不是。什么答案都无所谓,只要合理就行。但是心理学家曾经将这个问题在监狱里做过调查,发现杀人犯们的答案惊人地一致,就是都认为这女人杀死自己的妹妹是为了再见到那个男人,因为这男人是在亲戚的葬礼上认识的,于是她要尽快再筹办一次葬礼。”
女友们惊呼:“天哪。”
陆雨接着说:“选择这个答案的人对生命的价值看得极轻,因此暴露出潜在的犯罪可能性。所以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而是犯罪意识的诊测。”
李佳这时候走进了画面,也就是走进咪儿的书房,笑着招呼:“亲爱的。”
陈玉等一齐大声回应:“亲爱的。”接着放肆地大笑。
李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妻子正在视频聊天,于是冲着摄像头摆摆手:“你们好。”
陆雨等再次齐声回答:“晚安。”不约而同地关掉了视频。
李佳对咪儿说:“你的朋友们真识趣。”
咪儿也关了电脑,回过头娇媚地笑:“这是因为我的眼光好,无论选择朋友还是老公都是一流的。”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跟你玩个心理游戏,有个女人在葬礼上见到一个男人并爱上了他,于是她回到家里就杀了自己的妹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佳想一想:“大概是因为她想再办一次葬礼,好再见到那个男人吧。”
咪儿一愣。李佳再问:“你们大半夜地不睡觉,就是聊这些?”
“不是,我们在谈论爱情与奸情。”
李佳又吓了一跳:“什么?”
咪儿更进一步:“还有上床与下床。”
李佳不由得笑了:“女人们谈话也这样色情吗?”
“当然不是。色情的是男人,女人是情色。”
“好吧,你们的讨论有结果了吗?”
“她们认为爱情是不上床的,上了床的叫奸情。”
“那结婚是什么?”
“合法通奸。”咪儿大笑。
李佳柔情万种地将咪儿抱在怀里:“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就是什么都敢说,出语惊人。”
“不会把你吓跑吗?”
“吓得我飞跑了来娶你回家,生怕来晚一步就被别人抢跑了。”
“一秒钟回答出我最大的优点。”
“敢做敢当。”
咪儿狡黠地笑了:“人家说缺什么补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是个特别不敢担当的人呢?”
“我吗?”李佳指着自己的鼻子做惊讶万状,“我不敢担当吗?”
咪儿几乎把全身的重点都倚在李佳身上,挑逗他:“能担当多少?”
“你的全部。”李佳完全领会妻子的意图,一用力将咪儿打横抱起……
这个晚上咪儿很满意,因为她不但确认了老公非但不冷淡,而且技术超凡。但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他的性欲燃点那么忽高忽低,并且行踪不定。
她不知道他下一次高峰会在什么时候来到,而到底又是什么原因令他如此抑郁寡欢。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度过了结婚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夜晚,甚至比洞房花烛夜更充满探险的激情与重逢的喜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找回了被自己不小心遗失的百宝箱,然而箱子的钥匙却不知在何处一样。
但是没关系的,她安慰自己:反正这箱子是自己的了,愿意慢慢地找到钥匙打开它,还是干脆用一把斧子劈开它,全凭自己高兴。有的是时间,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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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隐私(3)
…
2、
可意的心思没有瞒过老同学陆雨,因为她刚到大连三天,却已经换了五套衣裳,同时不断抱怨鞋子带得不足。不等服装节落幕,就迫不及待地要拉陆雨陪她逛街。
陆雨提醒她:“你太花枝招展了,这可和你的一贯风格不符。太招摇的装扮有时候含意约等于窗根下那只猫的叫声。”
可意不承认:“我一向有恋衣癖。”
“可你也一向有计划,知道适可而止。当女人特别注重打扮,总觉得没有一件合适的衣裳的时候,那是因为她以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同时当一个人对某种欲望突然放纵,那是因为她正在对自己的另一种欲望横加压抑。”
“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心理医生了。”
“一点没错,我正在报考心理学科目。”
可意诧异:“你不是在学会计学吗?”
“那个已经毕业了,我领了会计师证。”
“是吗?这太好了。”可意更加诧异了,“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
“为什么要提?”
“那是很多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啊,是件大事。它意味着你又多了一种职业的就业可能性。”
“我喜欢开茶楼,我没打算改行。学了会计,我可以做自己的出纳,财务,更好地理财和偷税漏税。”陆雨笑,“不过要是能在茶楼增设一项服务,开个包间顺带经营心理治疗也不错。”
“你可真是个职业学生。你说你已经拿了多少个证书了?”
“你是恋衣癖,我是证件收集爱好者。”陆雨笑,“从心理学角度讲,我们都是有心理缺陷的人。”
岳可意低下头认真思索陆雨的话,同时想着可不可以将这个命题作为下期杂志的情感主题。
她们俩坐在香格里拉的哈根达斯店堂里,因为陆雨说哈根达斯在大连开业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分享的人,所以始终都只能望洋兴叹。
“你知道吗?如果我想找个人陪我喝酒,会有一大把;喝茶,可以从客人里随便选一个顺眼缘的;喝咖啡,找情人;可是吃哈根达斯……”陆雨叹了一口气,“没有人陪我吃哈根达斯。”
可意将手放在陆雨的手上:“我明白,甜蜜的冰激凌总会叫人伤感,秘密的喜悦与隐隐的担忧,随时都会融化。它是属于童年的部分,表达了人们返朴归真的心愿,所以不愿意夹杂一点点勉强和伪装的东西,是吗?”
陆雨苦笑:“你这番话,比我更像是心理医生。”
“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别这么说,别人会当我们是女同志。”陆雨说着,却抓住可意的手轻轻在脸上贴了一下。
那一刻,可意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感觉到陆雨难以言说的寂寞与孤独。她忍不住又一次想:陆雨的先生到底在哪里呢?她真的结婚了吗?
可意和陆雨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无话不谈。然而关于陆雨的婚姻,却一直是她们谈话的禁区。
不,陆雨并没有拒绝回答女友们关于自己丈夫的任何问题,但是她给人的态度就是迂回婉转且不以为然,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结果她越是这样,女伴们就越想知道,却又越觉得难以开口。于是她们得到的回复便仅限于“我的先生在国外”这样一个扑朔迷离的答案了。
女伴们也曾私下里审过可意,然而可意所知道的也仅仅是:陆雨曾经与一个叫童钢的人恋爱,并在可意嫁到西安半年后忽然宣布结婚,似乎没有邀请多少客人,因为连可意都是在事后得知的,同时得到的消息是童钢出国了。换言之,可意并没有见过童钢其人,没有参加过陆雨的婚礼,并且这么多年来即使与陆雨的家人寒暄,也从未听他们谈起过关于童钢的任何话题。童钢似乎仅仅存在于陆雨的谈话中,除了这个名字和出国留学的身份之外,便别无其他资料。
可意和所有女人一样都有着极强的好奇心,然而这抵不过她对朋友的尊重和理解。她知道维持友谊的前提就是:不打探隐私,不做对方不喜欢的事。因此,她决不会在此刻冒然问出“难道童钢也没陪你吃过哈根达斯吗”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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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隐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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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样的情况下,如果换作咪儿,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说:“告诉童钢,哪怕就是为了陪你吃顿哈根达斯,也得专门飞回来一趟。”如果是陈玉,则会洋洋得意地列举自己都在哪些城市里和哪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吃过,可是岳可意,却只会轻轻握住陆雨的手,一言不发。
她知道,朋友的隐私就好比一座守卫森严的城堡,非但不能破门而入,即使是朋友主动打开门来邀请你参观,也尚要三思而后行——因为你所看见的可能是你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甚至会令你拔腿便跑,那么朋友的大门就会在你身后永远地关闭。而如果你留在城堡里,好像帮人看房子那样忠心耿耿地为朋友保守秘密,你却又从此成为了城堡的囚徒,进得去,出不来,即使你可以与朋友共用一把钥匙,自由地在城堡里进进出出,那么一旦城堡失窃,你就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知道秘密太多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此刻,陆雨便告诉了可意一个新的秘密:“昨天茶楼有个熟客对我说,古总的父母前不久去了一趟北京,回来的时候抱了个孩子。”
“孩子?”可意猛一激凌,“男孩女孩儿?”
“男孩儿。”陆雨肯定地说。
“会不会……”
可意没有说下去,但是陆雨已经听懂了。
“我也在想,会不会就是慧慧的孩子。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做?”
“你可真沉得住气,坐了这么半天才说。”可意心乱如麻,脑子里有一万个念头在转,“我们怎么才能证明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慧慧的?如果是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做?慧慧和古总……是古总逼慧慧自杀的……我们得救那个孩子,慧慧把他托付了我们的……我们要不要报警?”
“你先别急,总得弄清楚了再说。可惜知道消息晚了,要是早知道,那天赏大红袍的茶会就该请古老爷子一起来的。”陆雨遗憾地说,“不过现在也不迟,我已经想好了,改天我给他们家打个电话,就说店里来了一批新茶,问问古老爷子要不要。如果他说要,我们就给他送上门去,亲眼看看那孩子,问清楚他的生日,如果生日没错,大概就不会错了。”
想到就要看到慧慧的遗孤,可意不寒而栗起来,湿了眼睛。
走出哈根达斯的时候,陆雨忽然将岳可意猛地一拉,藏在旋转门后面,然后又极快地闪进,转出。
可意不解:“怎么了?”
“是魏剑名。”陆雨的脸色很不好看。
可意回头使劲将刚进去的两个人看了两眼,“旁边那女的是谁?”
“谁知道?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