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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记忆浮起来,一些记忆沉下去。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里,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镜子里冲着自己微笑,然后载着我的幻觉上升,到达空气,到达空气之上的空气……我向下望去,什么也看不到。
上网我碰到了丫头,我说我赔了8万,丫头吃惊不小,说怎么这么不小心,问我怎么办。我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说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只想你在我身边,搂着你什么也不想。丫头说猪头,你别难过,我就在网上陪着你吧。
我凄然大笑,我需要温存的拥抱、安抚的亲吻,甚至是绝望而疯狂的做爱,我不需要网络,那对我毫无意义,没等她说完我就下了网,仰面躺在椅子上,我忽然想哭,却一滴泪也流不出。
这8万就这样成为了过去式,另一种说法是我成了这8万的过去式。我不喜欢第二种说法,这让我一想起来就好像被抛弃似的,有种心痛,又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音乐在房间里苍白而空洞的飘着,窗户外面的长绿树色彩暗淡,我看到北京的天空布满阴沉沉的云,如同这个城市司空见惯的灰色一样毫无生气。心中的悲哀渐渐弥漫,弥漫,无以言说。
夜半的时候我突然惊醒,恍惚了一会儿后开始发呆。杜若依然在熟睡着,台灯柔和的光晕中,我看到她的肩头从被子中露出半截,凝白如雪,光滑如脂。我侧过身,单手托着脸注视着她,心底里忽然感觉到一丝温暖,忍不住轻轻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肌肤,想抱紧她。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一次云雨后杜若问我。
“男孩。”我笑着说。
“为什么呀,我喜欢女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着人迷。”
“哈哈,现在的色狼太多,女孩不安全啊。”
“讨厌,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色啊!”
“嘿嘿,我就是色狼,我要吃小绵羊了……”
“滚……不要……啊……啊……啊……不要……你坏死了小淫贼,坏蛋……”
我是个坏蛋,偷走了杜若的心。可是我的心如今却在北京的夜空中飘飘荡荡,不知道何处才是归宿。
四十一
漂泊注定将无路可退,梅说:“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继续走下去。”下午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我躺在床上头脑空白,刚才给梅讲过我目前的处境了,我正静静地听着梅跟我说话。梅说你才26,往前面看,有那么多的时光还可以去努力。你不知道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做的出色,失败也许只是一时,但我相信你有一天肯定会成功的。
我无语。一只鸟啁啁着从窗前飞过,窗户外巴掌大的天空平静无波,街上的喧嚣清晰地
传进耳鼓,提醒着我外面的世界一如既往,不会因为我的失败而有所改变。我想如果我有一天突然从这个城市消失,也许不会激起任何的涟漪。最多,也不过是在熟悉的朋友脸上,写下一些短暂的悲伤,然后一切忘却,生活重新开始。
梅又说,当一个人拥有健康和生命的时候,比什么都重要,8万块钱算什么,你知道当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我说你想尽快好起来。
梅说不是的,我想到了死。可是等我稍微恢复的好一点时,我想的是只要有一天我能恢复健康,就不会再追求什么名啊利啊的,那都是空的。如果你没有健康,也没有生命了,你所拥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梅的语气清澈,问我:“你有再多的钱,能换回你的健康和生命吗?”我说不能。
“那你现在还痛苦什么,你还有生命,你还有健康,甚至激情,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你的公司,有几个跟你同心协力的朋友,你可以重新开始啊。”梅说她心目中的王愚是个坚强的男人,即便是赔了一百万,一千万也可以站起来微笑着面对的。
我在梅的鼓励中突然信心满怀。梅说得对,8万块钱又算什么呢,即便对于漂泊着的我来说,那已经是一笔可以首付买房的巨款,但只要我有信心,重新鼓足勇气,一定可以赚回来的。我说谢谢你,梅。梅笑着说:“在我病中的时候你一直在鼓励我,我虽然不能给你物质上的帮助,但是我希望也能鼓励你。”
我从没想过从梅的身上能得到什么,我为她所做的,只是尽了一个做朋友的责任。而梅对我的鼓励,让我觉得这点打击根本就不算什么,我相信自己不会被这次事件打垮的。
所谓朋友知己的意义也许就在于此。在你绝望的时候,朋友的话犹如春风,让你再次点燃生活的希望,扬起理想的风帆。而生活的趣味性就在于:总是在你坚定一种信念的时候,再毫不留情地颠覆它,只留下哭笑不得的我们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老谋接下来对我的背弃,远远超出我的想像之外;就像很多年前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此生非薇子不娶;再往前推,就像十年前的四郎肯定想不到今天的他已经彻底远离诗歌一样。
休息了一周,我特意修理了一下头发,穿了一套颜色明快的西服,精神抖擞的去公司了。这几天思路已经渐渐明朗,我希望重新鼓舞起大家的士气,重头开始。
老谋和那两个小女孩看到我有点惊奇,我马上发表了一通鼓舞人心的演说,号召大家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齐心协力,开创新局面,把损失的8万赚回来。那俩小女孩鼓掌欢呼,说王总胸怀广阔,敢与伟人比肩。我大笑。老谋在旁边默默无语,半天一声都不吭。然后我做了安排,每天公司留守一个人用电话联系客户,其他几个人都外出去跑客户。我以前的很多资源都还没有充分利用,我相信只要发动起来,很快就会有新的项目。
一周来我每天都在外面跑,但事情进展的不像想像中顺利,公司开业之初吃过饭的很多朋友要么推委,要么就直接拒绝,说市场环境不好,以后再说。我心里有气,但还是得装出一副笑脸,随声附和。这个社会残酷而现实,你求人的时候,你就是孙子;别人求你的时候,你就是爷爷;你求别人而人家不答应的时候,就操人家大爷,就这么混蛋而又富于哲理。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操了无数回别人大爷,一点结果都没有,我只好恹恹地回宿舍了。睡一觉,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吧,有首歌这样唱。
忙碌了几天公司的业务没什么进展。我心里渐渐有点着急。偏偏祸不单行,据说人倒霉的时候放屁都砸脚后跟,一连串倒霉的事接踵而至。先是上火,引起牙疼咽喉肿痛,连饭都吃不下去,每天只吃点流质的东西,跑来跑去的联系业务。更恼火的是,有个客户居然想吃火锅,为了这笔单子我只好陪他吃火锅,那孙子酒量大,好喝一口北京二锅头,我假装若无其事陪着他吃的热火朝天,心里却苦不堪言。那孙子口口声声肯定要把单子交给我,我心说认了。谁曾想吃完饭之后再联系的时候,他推三阻四,说他们老总正在考虑,其实我心里知道单子已经黄了,忍不住想像中痛扁他一万次。
忙中又犯了个错,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迷糊着把包拉在出租车上,里面有手机和1000多块钱。我连忙打自己的手机,提示对方已经关机,只能暗叫晦气。北京的出租司机普遍素质高,报纸上经常刊登某某司机拾到装有手机、巨款的包而拾金不昧的光荣事迹,我就丢这么一回包,偏偏就碰了个黑心司机,真是倒霉透顶。现代人必不可少的两件宝贝一是手机,二是银行卡。我心里憋着气,但还是回公司取了卡去买手机,顺便查了一下账,上面还有两万四千多块钱,我算了算,够公司支持一两个月了。我想虽然暂时接不下单子,但只要努力了,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周末两天老谋都没去公司,他推说我有点私事,我也没仔细问。晚上回去的时候老谋在收拾东西,我奇怪的问他做什么。老谋说他女朋友已经来北京了,这几天本来想给我说,但公司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没说。他已经租了个一居室,一月1400,现在搬过去跟女朋友一起住。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说这里不是可以住吗,你们住卧室,我住厅。老谋说不方便,房子已经租好了。我有点生气,公司现在正在水深火热的地步,我没好气地说,你现在哪来的钱租房子。
老谋说他有,然后就匆匆地提着皮箱出门了。我心里隐隐感觉有点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老谋的离去一下让房间里空空荡荡。我看着凌乱的床,地上堆积的垃圾,说不出的恼火。
晚上失眠,爬起来上网,丫头也在,正在聊天室里莺歌燕语。看到我之后说要为我献歌一曲,我突然不耐烦起来,问她什么时候来北京,丫头说猪头,我们不是说好的,等天气不冷的时候嘛。
我说我等不及了,你要再不来,那就这辈子永远别来好了。丫头说不来就不来,然后下线了。我关了电脑,心蓦然一痛。我爱的人呵,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脆弱,我想你在我身旁,我们拥抱,接吻,缠绵;我们在彼此的对视中感应对方的存在;我们彼此温暖,关爱;我们呼吸着对方的呼吸,然后在黑夜中沉沉睡去。
抽完了一根烟,我穿好衣服打车径直去了杜若那里。当杜若责怪我怎么大半夜的跑来了,吓她一跳。我二话不说,把头埋进她的怀里,深深地埋下去,吮吸着她的肌肤和体香,就想这样睡去。杜若叹口气,说傻孩子,真是个可怜的的孩子。我无声地轻笑,感觉温暖异常。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我才去公司,两个小姑娘说老谋打过电话,问我在不在。
我打电话问他怎么没去上班,老谋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半天说我休息的那一周他已经找了个图书销售的工作,月薪4000,干的好的话年底还可以有好几万的奖金,那8万的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在公司里继续干下去。而且他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想再折腾了,最后他祝我的公司蒸蒸日上。我几乎是机械地听着他说完这些话,一个字都没说。
我隐约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一些古怪,老谋应该没有钱租房子,他女朋友还没从学校毕业,也不会有很多钱的。我决定查查公司的账,这一块一直都是老谋负责的,我上周查还有两万多块呢。打通银行的电话,我听到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声告诉我……“现在账上余额4412块……”没等她说完我就挂了电话,突然发成一声凄厉的长笑,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吓得那两个小姑娘以为我疯了。
原来这一切早就蓄谋已久。老谋为了他女朋友极力的促成我去做那个图书项目,在看到我大势已去的时候已经为自己找好退路,在我为了公司的发展不顾嘴巴上火陪客户吃火锅喝酒的时候,我最亲爱的朋友已经在算计着从公司提走可以算做他工资的那部分钱了。当然,他也没有多提,还犹存善心的给我留了四千多块钱。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如此有趣的玩笑,真相大白的刹那,我蓦然发现我和老谋的7年之谊如同校园里曾经的爱情,如同狗屎,或者,连狗屎都不如,在白花花的两万块钱面前,可笑而苍白,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仰天大笑,笑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还在笑,笑声震的自己心痛,心痛得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想起了四郎这孙子的话,他引用了一句伟人说的话:“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当时反驳说我跟你的友谊看来也不长久?四郎大笑,将啤酒喝的满脸都是,不做回答。“那君子之交淡如水呢?”记得那次我还问他。
“那简直狗ú皇恰保睦啥哉庵指星楸梢耐蚍帧K的阆胂氚桑阆衷谟信笥盐奘且蛭闶乱荡悍绲靡猓率澄抻牵笥延星笥谀闶笨梢愿锩Γ偕栌幸惶炷闱罾Я实梗踔炼忌娌幌氯サ氖焙颍峙露阅惚苤┛植患澳兀降木又荒芨闶裁矗看馐俏娜嗣窃谝庖澜纭按丝涛液鋈痪醯谜馑镒铀档恼嬗械览怼?/p》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决定一句话都再不说,然后从记忆中抹去老谋这个名字。《圣经》上说,原谅他们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两万块钱是老谋应得的工资,他没有问我要,在暗地里提走也不错,甚至还给我留了几千块钱,这就是我的朋友,真他妈的不错。
朋友算什么?我终于明白,所谓朋友的真正意义就在于互相利用,利用的最高境界是双方都心安理得,不知羞耻,就像我跟老谋。我利用老谋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他利用我在北京站稳脚跟。我们各取所需,从此互不亏欠。
那两个小姑娘问我老谋怎么不干了的时候,我无法回答。公司一片死气沉沉。昨天我还慷慨激昂的鼓动大家,今天却已经是暮色迟迟。我极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给那俩小姑娘说该干吗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