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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她打了我,打了我!”金绮兀自在尖叫。
宁氏的眼中闪过了冰意,对于红锦她可以说是憎恶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断呼一声:“够了!此事休要再提。”此时容家人在府中,此事只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金绮却不依不饶,非要宁氏给她出口气不可。
宁氏是真怒了:“出气,出气,你就是知道出气;不是你成事不足,何以会有现在的情形——不是你想的法子把她推下楼来,现如今我自然有更好的法子,让容家的人主动和她退亲,和你们姐妹的亲事当然也就顺理成章。”
金绮动了动嘴角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跌下楼来也就算了,我花用那么多的银子,给她那么多的补品,好不容易才让她调养好,你却偏又下什么泄药;这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被六丫头利用,致使她生出疙瘩见不了风;我就是有什么法子也使不出来了。”
宁氏恨恨的盯着金绮:“现如今六丫头居然和她联手,你这也是自作自受,还能怪得了哪个?”她不是不爱金绮,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母亲有法子有什么不能用的?”金绮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宁氏的训斥,只是一脸祈盼的看着宁氏。
“她在屋里出来不来,在这个时候动手只会让容家的人怀疑我,从而让他们不喜你们姐妹!你不要总是这样横冲直撞好不好,遇事多用用脑子;脑子在很多时候就比拳头有用的多。”宁氏可以说是苦口婆心。
自家女儿并不笨,只是在凤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才会懒得动脑子:也是她太过宠女儿了。
金绮终于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只是她心底自是不服的,还在想法子要把这两个耳光的仇报回来。
知女莫如母,宁氏当然猜到了金绮的心思,现在可不是容她乱来的时候;不过现在说教并不能让金绮听进去,她想了想一叹:“你不想一想,六丫头那么个爱钱的性子,无缘无故怎么会和那个死丫头联手的?”
金绮恨恨的一握拳:“六丫头迷了心窍。”
“错了,一定是那死丫头用了什么心思在六丫头的身上;依我看,给好处打动六丫头的可能不大,八成是用什么要胁了六丫头。”
宁氏一开口便猜了一个七七八八。
“要胁?”金绮喃喃的道:“不可能啊,那死丫头怎么可能要胁得了六丫头。”
“脑子,动脑子啊;那个死丫头向来是个有心机的,只是原来她隐忍而眼她不想再忍下去罢了;你也看到了,她在屋里什么也没有做,却让你……。”宁氏终于绕回了动脑子上,以此来点醒金绮。
只是此事也让她极为恼怒,不止是对红锦,也是对五娘和青绸:为了那个死丫头,六丫头出手也太狠了些。
她的这番苦心并没有白费,虽然眼下金绮还没有一下子转过性子来,但是日后金绮的确学会了隐忍二字,并且极擅于动脑子。
看到金绮冷静下来,宁氏这才道:“其实你要出气,法子多得很,并不一定要打到她身上才是出了恶气;有时候,你一指不加于她身上,也能让她气得吐血,不是更让人痛快?”
金绮猛然抬头:“母亲教我。”
“这一次我教你,但是以后再有什么事情,要你自己动脑子才成,知道吗?”宁氏看了女儿一眼,然后轻轻的道:“她想出屋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容家公子?那你就让她见到容家公子好了,免得容家的人整天疑神疑鬼的。”
金绮愕然:“母亲——!”
“你怎么就不知道动脑子呢?过几天让容家公子见到她是不妥的,但是眼下嘛……”宁氏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金绮立时明白过来:她打了红锦、伤了红锦,都比不上容家公子给红锦的伤害来得痛!她搅着手里的帕子冷冷的笑了。
老天这一次很给宁氏母女面子,没有让她们动手,便让红锦和她的未婚夫见面了。
用过晚饭之后,天气异常的闷热,红锦实在是受不住了,让茜雪等人做了一顶中空的斗笠帷帽,不过却是用得月白色的纱,能挡风却不会完全遮住人的面目。
红锦几天不曾出来,便带着茜雪几个丫头到园子里走动,绕开了人多的湖边,到秋千架旁坐下说笑。
容家公子受邀也在园子乘凉,因为月色很好而动了兴致便离席出来走一走,就如此之巧看到了秋千架上的红锦。
一身长大的月白色衣衫,是茜雪等人特意为红锦所做,只为了能遮住她的手脚,并且为了舒适,衣服也有些宽大。
容连城看到红锦的第一眼,几乎认为是月中的仙子:红锦正好淋浴在月光中,加上那一身衣衫,虽然无风也让人感觉到了飘逸二字
他并不是想偷看或是偷听,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在大树旁呆立。
就在些时忽然起了风,天边也涌过来的乌云,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红锦便起身要回房,就在转过身子来时,正正好看到了容连城;也是一身的月白色衣袍。
容连城没有想到红锦会忽然起身,不过倒也没有半分尴尬,当下施礼:“在下容连城,大姑娘有礼了。”
他猜到了红锦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猜,凤家的姑娘们他都见过了,只有他的未婚妻、凤家的大姑娘一直不曾相见。
在自己家中还戴着帷帽一类东西的人,当然只有生了病怕风的凤家大姑娘了。
红锦听到他自报姓名后脸上无端一红,福了一福:“容公子好。”
两句话的功夫,风已经大了一些。
容连城看了一眼天边,急忙侧身:“起风了,大姑娘快些走吧,莫要吹到了风伤到身子。”
红锦没有想到容家公子居然如此细心,又福了一福:“容公子见谅。”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带着丫头们急急的走了;一来她是心急自己的病,二来当然是因为有些害羞。
茜雪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容连城:居然还立在那里没有动;她微微一笑,转过头追上红锦去了。
到了房里不久,大风便起来了,茜雪等人急急的把窗子都关上,这才回来笑道:“姑娘,容公子一表人才呢。”
红锦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笑道:“月色平添几分好看——就如同你家姑娘我,哪里能看得到一身的疙瘩?说不定那容公子是一脸的麻子呢。”
茜雪笑着嗔了一眼红锦:“姑娘。”
红锦只是微笑催她去准备热水洗濑:就算是一表人才又如何?长得貌似潘安,也不能就此证实此人品性上好——她是要嫁人的,所以首先所希望的当然是品性。
男人好色,如果品性好一些的,至少到时能顾念几分夫妻之情;红锦慢慢的坐下,看着摇晃的烛火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妻妾多也就罢了,只是此人太过凉薄——自己是生母不在了,自己这个女儿便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长得比潘安还要俊三分也不是良配啊。
随着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雨夜,让红锦睡得不太踏实,做了一晚上的梦:梦中到处都是红色,但是却没有声音,静静的红色让她感觉不到喜庆,有的只是一种伤感。
二十一章 兰花表意
醒了之后的红锦,还因为梦境发了好一会子的呆。
用过早饭之后,红锦还在想今天要如何打发漫漫长日时,便听到了三姑娘金绮的声音:“大姐姐,妹妹来请罪了。”
红锦微微一愕,示意茜雪迎出去,她只是站了起来:“三妹妹言重了。”
金绮进来对红锦福了一福:“妹妹年少不更事,昨天的事情还请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红锦看着金绮眼睛眯了眯:“昨天的事情?昨天哪里有什么事情,自家姐妹快坐下说话。”她当然是要放在心上的,岂能不放在心上。
她向来是个爱记仇的女子。
金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坐下看了看红锦脸上的红疙瘩:“姐姐这病倒是见轻了。”
红锦轻轻点头,随口应付了两句。
“姐姐的病好多了妹妹也就放心了;”金绮笑得很欢快:“我刚好听说今儿容家公子要看探姐姐呢。”
红锦闻言一愣,还没有开口就听外面有人来报:“姑娘,容公子来探姑娘的病情。”
听到这里,红锦抚了抚自己的脸看向金绮,明白了她的用意:“容公子来了?姐姐怎么也要换身衣服才成,就劳妹妹先去厅上替姐姐待客吧。”
金绮笑着起身应了:“姐姐可要好好装扮一番才成。”
红锦道了一声有劳,也没有再同金绮多说,便和茜雪进了内室。
茜雪却急得跺脚:“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红锦一笑,让茜雪取来了一套素雅的衣衫;长褙子上面是紧身的,下面却是八片做裙,在下摆处都没有缝合,且布料质地是极轻柔的纱——穿上不止有轻灵之感,而且很适宜夏季穿用。
这衣服是今年初夏时二姑娘翠绢穿着肥大不要送来给红锦的新衣,而被茜雪巧手改过。
“取一块同色的纱来给我遮脸。”红锦看了看自己身上:“不要太细密的纱。”
红锦收拾好之后很满意,她相信容公子看到之后,一定会想起昨天晚上的偶遇来:听茜雪的话,容公子昨天晚上应该对自己的印像不坏。
她带着茜雪到了厅上时,看到了身着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袍的容公子:面色有些白晰,一脸的英气十分的精神。
红锦轻轻福了下去:“容公子。”
容连城看到红锦衣袂飘飘的福下去,立时便想起了昨天晚的一幕:“大姑娘快快请起。”
红锦轻轻一笑起身,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翠绢:居然是她陪着容公子来的。
金绮没有料到红锦会以纱遮面,笑道:“姐姐的病莫非又重了,刚刚还没有戴这劳什子呢,在这屋里不闷吗?”
容连城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听家母说大姑娘的病不能见风,这厅里窗子大开,大姑娘还是遮一下为好。”
金绮没有想到容连城居然会为红锦开口说话,一笑看向他:“我只是怕公子怪我们大姐姐失礼。”
容连城淡笑:“在下不敢,说起来也是在下扰了大姑娘的静养。”
红锦也没有想到容连城如此维护自己,不过倒也免得她开口了。
翠绢此时笑道:“大姐姐,午饭你可要备好,我们可是不打算走了,要叨扰大姐姐一顿。”就不相信你吃饭也不摘下这劳什子。
容连城又抢在红锦开口前道:“大姑娘和姐妹们一聚吧,在下还有些事情,也不敢太扰大姑娘静养的。”
红锦看了一眼翠绢:“公子客气了,怎么也要用过午饭的。”
容连城笑了起来:“来日方长,等姑娘病好之好在下再来叨扰;”他自袖中摸出了一方小锦盒:“一点心意,还请大姑娘收下。”
红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接还是不应该接。
“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一些解痒的东西,是在下托了人自京中买来的。”容连城把锦盒递向茜雪:“只说对止痒有些奇效。”
红锦真没有想到容连城如此用心,她接过茜雪手中的锦盒来找开,里面是四小盒药膏;药膏散发着一阵阵的清香:这样的药,怕是价值不菲的。
几天之间能把药买来,想来也是用了快马的,如此算下来,这一锦盒的药可以价比黄金了。
“公子费心了。”红锦把药收了起来,她并没有过多表示谢意;因为容连城为她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让她感激的。
容连城笑了起来,笑得很温暖,为了红锦明白他的心思:“姑娘还是太过客气了。”这话含而不露:未婚夫妻是不用着客气的。
感觉到容连城和红锦之间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心灵默契,让翠绢和金绮的眼底都闪过了不悦;她们不明白容连城为什么连红锦的相貌都没有看到,就对她如此之好?
她们相陪容连城几日,也就如此而已。
容连城扫了一眼金绮,看了一眼外面:“大姑娘,家母说当年她和唐夫人共同绘了几张图,现在可收在姑娘手里?”
红锦看了一眼茜雪之后才点头,因为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如果当真有,茜雪应该是知道的。
容连城起身施礼:“不知道可麻烦大姑娘让在下去书房一观?”
红锦听了之后心下一动,暗暗扫过金绮二人的脸起身:“当然,请公子随我来。”她带着容连城径直去小书房。
而容连城没有提让金绮二人同往,红锦也没有提及:他们好像已经把两个人忘在了脑后一样。
金绮想站起来,可是看看厅上的丫头们,最终她还是坐着没有动:硬跟上去,她丢不起这个人。
进了书房容连城对着红锦深施一礼:“请大姑娘见谅,几日来慢待了姑娘。”
红锦急忙还了一礼:“公子言重了。”容连城不能来探她是因为凤家人的阻拦,并不能怪到他身上。
容连城还是表示了歉意,并且暗示他是非红锦不娶的:没有什么条件。
红锦听得一张脸通红,以取画为由唤进了茜雪来做掩饰。
容连城不过是想问红锦这些年过得可还好罢了,红锦只是默然了半晌并没有说什么:对夫家哪里能言娘家的不好。
就算娘家有千般的不好,也不能自红锦的嘴中说出来。
容连城如此问,只是出于关心、认真来说是出于礼节上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