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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晞晖一脸镇静,对着麦医生点点头,然后抱着宝宝离开。临走宝宝伏在米晞晖肩上,用小手指拉拉下眼皮,做了个鬼脸儿。
麦医生略略休息,扶着老腰一瘸一拐回办公室去了。
工作关系,他的病人职业有些挺特殊。老实说麦医生其实挺可怜这些女孩。年纪轻轻的。性病不少根本不能去根,有复发的危险。或者侵蚀着脏器,让她们过早衰竭。不孕不育,要不然就遗传给自己的孩子。
今天麦医生却看了一个孕妇。孩子刚刚成型,小腹凸现出来。她却是来检查性病的。是她的丈夫传染给她,大概是头两个月无法做,于是去嫖,嫖了一身脏病回来再传染她。无法确定病毒有没有透过胎盘感染到胎儿,得到妇科抽羊水化验。那个女人哭的声嘶力竭,孩子够呛保得住。她走了好久麦医生满脑子都是她的哭声。他捏着鼻梁,突然想砸东西。
其实麦医生有严重的洁癖。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消毒自己,疯狂地清洗。接过重症患者之后白大褂立即焚烧,从感染科借来消毒药剂到处喷。有时他恨不得喝掉一瓶漂白剂,把自己从里到外清洗一番。这是个疯狂的想法,可他控制不住。
当初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事关人类最羞耻的私密。欲望带来的肮脏的结果。发炎,溃烂,化脓,肿胀,麦医生检查病人的时候心里在大笑,你知不知道,你所信赖的,正在给你治疗的医生本来的目的,就是要看你们痛苦。
麦医生把这称之为欣赏。欣赏一些活该得到的报应。
他想起少年时一次忘了拿课本,半道回家,正撞见自己的母亲在偷情。那个陌生男人黝黑的玩意儿正插在他母亲的 阴 道 里。他冲到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差一点脱水。
他认为这是一件羞耻的事。耻辱到了顶点,可以给人快感。真有意思,他想。
他搜集那些病灶。各种各样烂香蕉一样的生殖器图片,一共用了两天时间,编成一个大本子。这两天他什么也没吃。拿去吓唬清和,把清和恶心得脸都白了。他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家伙让他憎恨。总是一脸阳光健康的模样,更恶心人不是么。
麦医生把办公室门关上,突然一脚蹬在桌子上。桌子闷响一声往后一退,又在地面上划出一下尖锐的声响。
圆珠笔在桌面上缓缓滚着,滑下书页,掉在地上。
一只相框倒了。从麦威这个角度看来,是个奇特的形状。麦医生嘿嘿笑起来,指着暗黄色相片里的男人喃喃自语,说到底,狗屁虚怀若谷。你也就一窝囊男人罢了。
下班时间麦医生准点换了衣服,和漂亮的年轻护士们打招呼,儒雅斯文,彬彬有礼。讨女人喜欢,又很矜持。根据最新的行情估价,麦医生是院里排名第三的黄金王老五。竞争激烈。
往外走看到几个小孩。一个一个小小的,被家长牵在手里,走路一颠一颠,扑闪着眼睛,看什么都好奇。他冲着孩子笑笑,他喜欢小孩子,极喜欢。
很久之前他问罗靖和,你知道为什么说幼儿都是最纯洁无垢的吗?
罗靖和摇头。
他说,因为理论上,只要不是早熟,十岁之前的孩子还没有开始性发育。
回家上QQ。最近他上网的主要目的就是等着小竹笋。和他说说话。只是等他一个字一个字敲都是一种让人高兴的感觉。偶尔一晚上等不到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今天还很幸运,小竹笋的绿色小恐龙头像亮了起来。东拉西扯一通。小竹笋突然说起,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大叔哟~
麦医生愣。
小竹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我们去医院看爷爷~叔叔上厕所~有个怪大叔闪了腰~
麦医生颤抖着问:“奇怪大叔”长什么样子。小竹笋发来一个笑嘻嘻的表情:比叔叔老好多,不如叔叔帅~
麦医生石化。脑袋里来来回回两个字:报应……
木瓜脸米晞晖。小肉包子宝宝。
那边宝宝又千辛万苦地打了一句话:可是叔叔说,那个大叔的屁屁很好看哟~
……谁来告诉麦医生究竟应该做什么反应。
鬼子那边叫“言灵”,咱这儿说的是“一语成谶”。麦医生讨厌别人喊他小麦,随口说“还大米呢”。于是真就出来个大米。麦医生上网忽悠胡编帖子,欺骗人民群众的感情。文笔不错,塑造了一个在暗处伏着的,盯着猎物一动不动的冷面律师。于是……
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缘分,还是报应。
第 7 章
7
今天急诊室病人似乎格外多。临街中学发生集体中毒,院里连二线医生都出动。业务院长吴院长也在。许医生是吴院长的学生,这会跟在他后面。大厅里来来回回都是人,穿白大褂的,不穿白大褂的。
许医生无意间瞥到麦医生站在粗壮的柱子后面,平静地向这里看。当时许医生并没有在意,转过脸突然记了起来。人总是在不恰当的地方突然想起什么事,仿佛有人塞进脑袋一样。许医生冲麦医生点点头,继续抢救学生。是食物中毒,好在发现及时,没引起什么并发症,只是腹泻呕吐,除了两个体质弱一些的开始低烧。善后事情的处理由着学校,医院能做到的也只有抢救学生。许医生疲惫不堪,突然发现麦医生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今天休班?”许医生轻声问。
麦医生一直看着值班室的方向:“我请假。”
许医生伸手握住他的肩:“麦子。”
麦医生轻笑:“今天是我父亲忌日。”
麦医生的父亲,麦俊林,也是T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急诊医师。生前是。
麦俊林以前是T大医学院的天才医生,吴院长的师弟。活人无数,毕生梦想就是仁心仁术。
可是到他死,好像也没有实现。
“吴院长刚才还说到你家看看去……又怕打扰你们。你……”
许医生的话头被麦医生止住:“不用,我家就我一个人记得。别打扰她倒是真的。”
“算啦,人也走了十几年了。我刚才只是在想,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十几年,太长了,长得让人觉得思念也矫情了。”麦医生笑:“当个医生就是这么悲哀。无论医术多么高超无论救过多少人,最终,也救不了自己。”
许医生只是陪着他站着。半晌,他才说:“当年我就是仰慕麦老师,才选择一定要进急诊室。只是没想到,我还没来,他就走了……”
许医生是南方人。平时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带点小小的婉转。听他说话很舒服,麦医生郁闷的时候听他废废话就能舒畅不少。麦医生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他笑笑,背转身去接手机。
许医生在他后面,看他说话。
麦医生先是喂了一声,然后语调突然拔高,用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莫名其妙的热烈语气道:“啊,妈啊。您有事儿?您最近好不?”
麦医生家那点破事,许医生捕风捉影的也知道点。麦医生和他母亲不和,傻子都能看出来。大学的时候一个寝室八个人,只有麦威的家长从来没来看过。自己母亲还坐过几天几夜的火车跑来看自己,麦威就缩在一旁看许妈妈从兜里往外掏东西。许妈妈是不知道的,许医生却略略尴尬。
“……哟,刘叔叔病啦?那可不得了,得好好治治,这个岁数了,可是说歇菜就歇菜啊!”
略略寂静的大厅麦医生声音显得很突兀。吴院长向这个方向看了看。许医生觉得自己似乎是触到了一个什么秘密,不好。他转身准备离开,后面麦医生一无所觉。
刘叔叔就是那天被麦医生撞见的男人。麦医生还没看到他脸就看到了他那玩意儿,黑乎乎脏兮兮的。麦俊林死了以后姓刘的就光明正大搬到了麦医生家。以后,麦医生就想办法自己住,连门也不进了。
电话里麦医生的母亲似乎是有些无奈。刘廷得病了,她本意是让麦医生打点打点再让刘廷住院。毕竟有个人在怎么也好办事。她没想到即使十多年过去,麦医生还是那样。容不了他,也容不了她。
男人都有恋母情结。母亲在男人心中都是圣洁的,碰不得的。麦医生却看到她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床上浪叫。绝妙的讽刺,人就是被这么造出来的,然后反过来认为这是羞耻。
她叹气道:“小威,你刘叔叔心脏一直不太好,只是想让你先在医院里看看。吴院长不是心脑血管出身么……”
麦医生大笑。他全身都抖,抖得拿不住手机:“‘我刘叔叔’心脏也不好了?哦哦哦太遗憾了。妈诶,您儿子是干什么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疏通个屁啊我。人吴院长听我调遣?您很幽默啊。这样吧,啥时候‘我刘叔叔’他得性病了我指定尽心尽力!真的!”
那边摔了电话。麦医生就是想恶心她,他就见不得她快活。他和她是这世上血缘最亲的人,也是最不相容的人。
吴院长走过来,拍了麦威一下,蹙着眉道:“小威!急诊室里不准喧哗,你跟我来。”
麦俊林要是能活到吴院长这个岁数,他们一定很像。带着窄方框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胸口的口袋里插着笔式手电筒和钢笔。很少笑,但为人随和。渊博,严谨,一派医学泰斗的风范。
麦医生在吴院长的办公室里坐着。吴院长把听诊器从脖子上拿下来,笑道:“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医生的勋章。我在脖子上挂了几十年,到现在不挂着就找不到北一样。”
这个东西麦医生也有一副,是他父亲的遗物。他这个科室用听诊器的几率不高,就扔在办公桌里。平时也几乎想不起来要看一看。十几年前的听诊器,淡黄色胶皮,质量不是那么好。部分氧化,变得干硬,开裂。似乎摸着还发粘。让人心生厌恶。
麦医生也不吭声。
吴院长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接了杯水。指着沙发道:“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坐在那儿喝茶,喝完该干啥干啥去。”
麦医生突然道:“我都记不清我爸长什么样了。每次都得靠照片记着他。”
吴院长翻开一本书:“那也很好。起码你还有照片。”
宝宝戳了戳盘子里的小鱼:“鱼鱼!鱼鱼!”
米晞晖围着格子围裙,在厨房里看着锅。因为怕孩子会磕着烫着,他禁止宝宝进厨房。宝宝搬个小塑料凳坐在厨房门口,靠着门看米晞晖炸鱼。选用小指大小的小鱼,清洗干净,颇费了一番事。每个都得细细地洗,一天也只能洗一小盆。洗干净了之后,用鸡蛋,面粉,盐,绵糖调成的面糊一条一条裹好,放进油锅里炸。一炸下去一屋子都香。宝宝爱吃面糊柔韧一些的,因此面粉放得少。炸出来的小鱼金黄可人,宝宝管这叫“猫咪鱼”。吃饭时把馒头中间挖空,塞上小鱼,夹馒头吃。异常的香。
晚饭喝小米粥。对人体好,特别换季的时候。宝宝小手拿着一只米晞晖特地蒸的小小馒头,里面夹着猫咪鱼。另一只小手搭在桌上,肉嘟嘟的。米晞晖举着碗在一边等,一小勺一小勺喂他粥喝。最近一直在忙刑龙若,疏忽了宝宝。
宝宝咽下一口粥,嫩嫩地说:“叔叔~我们叫麦麦到家里吃饭好不好~”
米晞晖舀出一勺小米粥等着:“为什么?”
宝宝笑嘻嘻,小表情坏坏的:“叔叔也喜欢麦麦吧~因为麦麦很好笑~”
米晞晖嘴角抽动几下:“还行。”
宝宝咬馒头。然后米晞晖喂了他一勺粥:“等会儿上床睡觉,我去医院看看你爷爷。”
宝宝嘟嘴:“叔叔说过要搂着我一起睡的~”
米晞晖道:“我等你睡着再去。你爷爷最近又不是太好,你奶奶一个人陪床我不放心。”
宝宝眨眨眼睛:“叔叔你都不会困哪?”
米晞晖没说话,捏捏他的小胖脸儿。
赶到医院之后刑龙若坐在EICU外面。
“刚刚又抢救了。”他说:“医疗账户上钱不够了。我刚发了工资和奖金,全都充在上面了。”
和孙敏离婚之后刑龙若几乎一文不名。原本不至于,米晞晖觉得孙敏实在是贪得无厌。帮忙打官司的民事律师和米晞晖很铁,他们能把刑龙若的损失降到最低。刑龙若却把钱都给了她,留下个房贷还没还完的三居室。“我对不起她。离过婚的女人生活总是要艰难一点,最后一次补偿她了。”
但好歹是把赡养费这一项取消了。否则即使刑龙若执行任务死掉了凑上抚恤金人寿保险都不够的。
“我还有些积蓄。你也存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米晞晖道。父母家已经没有钱,特别是刑龙若结婚后在孙敏家那边就是个提款机,高额的医药费全靠米晞晖撑着。也有一些社保医保,但杯水车薪。
刑龙若手上有张纸,病危通知书。刑家兄弟收这个已经麻木,最多一次一个月收了四五次。抢救一次用美国进口药,有一种玻璃瓶儿,一小支四百多人民币。虽然不常用,但用一次真是够呛。刑老爷子生命强劲,只要抢救就能救得回来。米晞晖实在是已经激动不起来了。
刑家兄弟坐在手术门外等。刑老太太在病房里睡觉,米晞晖中途起来去看了一次,没什么事。兄弟俩就这么干坐在椅子上不吭声。米晞晖尚且不论,刑龙若更多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