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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恨自己如何能够恨你?
恨你,却也爱你。曲红颜倾下身,很温柔地吻了一下风静为冰冷的唇。“你,比我干净啊——那么残酷——”曲红颜的声音游离飘忽。
风静为没有醒来。
“无论爱恨,你——都是唯一的那个啊——”曲红颜的额头微微抵住风静为的额头。
但是,你却说——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恨自己——恨少一点点就是爱——为了恨你,我不敢恨任何人——除了你——
恨少一点点,就是爱——
然而,如何去爱,如何去爱——
微微靠着,直到不再有可怕的冰冷从额上传来,曲红颜叹息一声,白衣一拂,象游荡的幽魂离开竹屋,轻轻带上了门。
风静为睁开眼,淡淡瞧了一阵合上的门又沉沉睡去。
凉楚一清早来到湖心小筑,却发现无香已经到了。推开门看到那个娇俏的孩子静静立在床边,凉楚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无香的鹅黄纱衣飘起来,看上去好象幽冥的旨意在引领。
无香却回头微笑:“凉楚姐姐,你来了——”一脸灿烂的笑意迎上前来。
凉楚不理会她,径自走到床前,风静为果然醒着。
“无香,你跟着宫主,果然有了些心机。”凉楚冷冷淡淡地讽刺,探了探风静为的脉。“你拿什么威胁他?”
无香敛去笑容:“天下。”她移近三步,看了看凉楚,然后盯住一脸淡漠的风静为:“他,爱宫主,但,更爱天下。否则当初怎会为了天下放弃宫主。无香要他活下来,就要拿他最珍视的东西威胁他,逼他。”
凉楚失笑:“无香,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天下——”
“她不天真——”一直冷冷听着的风静为截住凉楚的讥笑:“她确实有这个本事。”他十指交握,垂眼望手,静了静,抬眸,眼神锐利如刀锋冷冷刻过无香脸颊:“居雍虽非大国,百姓却是彪悍异常精于骑射,真要与萧朝对抗,必是血流成河。”
居雍?南蛮边境那个小国?无香和居雍有什么关系?
凉楚惊异,望向无香。无香却仍望定风静为,似乎在等他说下去。风静为却闭上眼,不再说话。
“无香?”凉楚打破沉寂。
无香回神,拉回目光:“居雍人人信奉古兰教,以教治国,教中圣女比国主地位更尊。”
“你就是圣女,对不对?无香?”凉楚有些明白了。
“我姐姐是七十三代圣女,她不在了,就由无香继任。”
凉楚摇头:“既然你有如此显贵的身份,又为何会流落中原,流落红颜宫?”
“无香并不很清楚原因,”无香显得有些忧伤:“姐姐说有人要害我们,所以就带了无香逃到中原来。但那些人还是一路追杀,后来是师父救了姐姐,姐姐为了报恩就留了下来。”
凉楚点头。
风静为闭着眼,声音如冰开口残酷:“可惜居雍内乱平定得太早了。”
无香凉楚听他如此说话背后蓦然起了一阵凉意。
居雍内乱平定太早了——
居雍内乱历时三年,起于莫氏八十五年,平于莫氏八十八年。莫氏八十八年,萧飒扬初遇风静为。
风静为的意思是,如果居雍内乱多延些时日,他竟是准备乘虚而入,一举攻破。
无香想了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白了白:“你——”
风静为并不抬眼:“居雍民风尚武,教化不易,对萧朝终究是个隐患。”
无香脸色再变:“居雍素来不涉中原之事,你竟也要赶尽杀绝!”
风静为容颜苍冷,唇色如雪,眉目清湛卓绝无情:“我从来不是个慈悲的人,只是天意要存居雍,我亦无法。如今你以古兰圣女的身份威胁天下,只怕到头来祸及居雍,毁了古兰千年基业。”
无香一时哑然。风静为说的不错,居雍正是因为不涉中原方能得享安然千载之久,若自己真举国动兵,只怕居雍从此再无宁日,但是——无香定了定神:“如果萧朝没有天下第一人,真打起来恐怕胜负难分。”
风静为这才睁开眼睛,却不看无香,而是望向窗外。一望冷清,仿佛望到天之尽头,江山沟壑收于眼底:“你太看得起我了。萧朝人才济济,都是一时俊杰。风静为名动天下不过因为杀的人比较多而已。”
无香默然。风静为太强太狠,几番力挽狂澜,看在所有人眼里都觉得似乎是他一手撑起了萧家的天下,但是——真真想来——孟青浪用兵如神,江去雁谨慎深谋,加上萧飒扬豪情纵横,求贤若渴——江山,似乎更是他们一城一寨打下来的——
风静为名动天下,汶水河畔借刀杀人,清安县纵火烧粮,围攻名阳水淹城墙逼得莫氏不得不降,独断专决三万降兵尽赴黄泉,太多太多,让他名震天下竟都是血腥残忍之事,都是杀人放火的事!
风静为名动天下不过因为杀的人比较多而已——
他杀的人岂只是比较多而已!一国亡一国立,为这一破一立而死的人大抵都可以算在天下第一人风静为头上。无香想到这里觉得毛骨悚然。早就知道他的残酷,他的血腥,但是,听到他那样冷冷淡淡无喜无忧地说风静为名动天下不过因为杀的人比较多而已,还是忍不住心头阵阵恶寒。
凉楚看着风静为,暗自叹息:无香,你不该以天下威胁这个一望苍远的男子。天下早就在他的指掌之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许连他自己都再也不能撼动一手撑持起来的江山。叹息着,拉了发怔的无香离开竹屋。
屋子里又只剩下风静为一个人。他仍是极清极远地望着窗外,晨光映透无血色的容颜,莫名地有点柔软的忧伤。
凉楚无香只当他一望江山尽,其实,他没有,他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出水荷花而已。
你,比我干净啊——那么残酷——
他想着昨夜曲红颜的话,看着风里摇曳的清丽白荷——
那一日,醒来,她就是这么坐着,望着窗外,望得那么出神,原来就是望这荷花,原来——如此——
她,也许更恨她自己吧?
风静为倚着床头,抬手扶额。手冰凉,掌下肌肤却更冷得透心冰寒。昨天夜里带着梅花味道的温暖早就不在,但是,手心触及,虽然冷却依稀有点缠绵的柔软。
恨少一点点就是,爱——
手滑落,拂过唇畔,掩口。绯艳的血漫过指缝,沿着清瘦的指骨在雪色的手背上蔓延出一丝一丝交错的血纹。
风静为拉回目光,移开掩唇的手,瞧了一眼满手的血红,那神色比看荷花来得冷淡许多。干净的左手掀开丝被,忍着昏眩走到搁着铜盘的架子前,正要将手浸入清水中,门骤然大开。
云惊秋维持着推门的姿势,看着侧首望来的风静为。
门开得很急,带进一阵风。风静为微微侧首,未束的发微微飘起青衣当风,蓦然起了清秋意兴,风扬之中更显得眉目清定,千古寂静。如雪如玉的左手衬着染血的右手,清愈清邪愈邪。看在云惊秋眼里只觉得菩提鬼刹皆在一人,善恶同身。
风静为淡淡看着云惊秋,并不言语。
惊怔瞬过,云惊秋很快镇定下来,拱手为礼:“风先生,红颜宫突遇外袭——”
“你家宫主呢?”风静为截声问道。
“宫主昨日就离宫了,先生不知道?”云惊秋有些奇怪。
风静为神色淡了下来:“如今何人主事?”
“右使兰颜。”
“好,我随你去。”风静为移了一步,身形一折,一口血呕了出来。
“先生!”云惊秋抢上几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手心下的肌肤透过青衣竟是一阵冰冷一阵炙烫。云惊秋低头,见风静为脸色煞清,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是没有经过风浪的,红颜宫里的人,走出去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杀手。但现在,红颜宫遇到的不是一般强敌,何况宫里的好手大都在外有任务,留守宫里的都是二流角色,何况宫主还不在宫里,群龙无首,情势着实危殆。兰颜要自己来请风静为,也是希望借重这天下第一人挡上一挡。可是,眼下看来,风静为自保尚不能够,哪里能助红颜宫拒敌。
风静为神色倒是淡定得很。他清楚,不死不休已然发作,等这一阵痛过去必要半个时辰。何况如今又有血毒之症,伴着不死不休恐怕是死也不休了。强敌在即,惟今之计,只有……
“你身上可有刀?”
“有。”
风静为撑起身子,神色冷湛:“你挑断我左腕经脉。”
“你——”云惊秋立时明白过来,惊愣。不错,只要挑断不死不休伤处经脉自然断了不死不休的顽毒祸害,这么简单的道理,几百年来竟是无人想通。这么想着,拔刀出鞘,森冷的刀刃逼上风静为的左腕。
刀光寒厉如冰,云惊秋却不能下手。
风静为微微举袖,青色宽袖褪落露出纤瘦的手腕。一色的雪青,望着竟是漠漠秋愁细柳寒的惆怅。如此清寒,如此清致,云惊秋竟是一时下不了手。
风静为却不容他迟疑,凝眸一望,左腕如风倏然划过雪亮的刀锋,带起一溅血光。左手无力垂落,退了一退,跌坐于地。
“你——”云惊秋惊绝。天下第一人,果然出手无情,对自己,也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地残忍。说废就废,竟是没有一丝犹豫迟疑的。这样的激烈,无端端地激得心中热血澎湃,恨不得追随他血饮刀口啖敌肉,纵使骂名滚滚亦无所撼。
风静为两手血腥,平平静静地抬头:“带我过去。”
云惊秋回到红颜宫的议事所在醒心厅时,侯在那里微微有些纷闹的一干人立时静了下来。云惊秋清楚自己没有令人震撼的本事,他看向兰颜,发现连兰颜都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手上抱着的人。
兰颜是第一次见到这传得神乎其神的天下第一人。早就大略知道这个人和宫主的过往纠葛,早就知道他被宫主禁闭在湖心小筑,没有宫主的许认不得擅见。但是突逢强敌自己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他。天下第一,带给人太深的震撼太稳定的安心,逼得人不由自主地去依赖。
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清白幽弱却也如此清寒明厉,病不胜衣却煞气透骨——至弱却也至坚。
风静为脱开云惊秋的扶持,负手而立站得笔直。他冷冷看着兰颜:“打得过么?”
“还不确定来袭者的身份,但依他们连闯三道暗哨的速度来看,必有超绝的高手。以宫里现有人手,打不过。”兰颜的声音是一贯的冷静,也很清澈就象他的人。
风静为的目光淡淡扫过厅内众人:“红颜宫周围地形如何?”
“红颜宫建在山巅,林木环绕。”
“他们要抵达宫门需要多少时间?”
“一柱香。”兰颜毫无凝滞。
风静为微一沉吟:“你看火攻之计可行得通?”望定兰颜,他很相信这个看上去清秀得清澈的右使。这究竟是红颜宫不是萧家义军,他远不如兰颜熟悉一切,也不如兰颜来得清楚眼下局势。他需要这么个人确定自己的想法。
兰颜目光冷凝:“宫里没有那么多桐油。”
“如此说来,火攻是可行的?”风静为逼问,见兰颜颔首,微微一笑:“不需要多少桐油,陈年好酒也是一样。你带人在通往主殿必经之路周围十尺花木林丛中浇上桐油陈酒。”他右袖轻拂,指着云惊秋:“你选四个有臂力的人出来,听我差遣。”“无香凉楚,你们马上带人整理一下,该带的带。打理停当之后与右使汇合避往东南方向。”
兰颜决定相信这个清如幽兰厉如刀锋的男子,与无香凉楚交换一下眼神,领命而去。无香虽然觉得不战而退自己烧了红颜宫是糟透的法子,但既然兰颜都同意了,也只得依计行事。
一下子大厅之内只剩下风静为还有云惊秋及他选出来的四个人。人少了,气氛却骤然紧张起来。风静为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几欲夺口而出的血腥,脸色比平时更清更寒,呈现出接近碎裂的晶莹透彻。方才那些都只是铺垫,火攻成败与否,却在留在厅内这些人身上。
香炉上三支香细烟袅袅,已经燃去了小半。
兰颜凉楚无香收拾停当,依着风静为的吩咐避往山之东南。
兰颜看了看日影,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了,自己和凉楚已经汇合,但风静为却还没到,云惊秋也没有踪迹。
风静为要云惊秋留下来究竟要做什么?兰颜衡量一下局势,如果火攻不能成功,自己一干人是极容易被追上的,如若动起手来,连原本的地利优势也没了。
兰颜心里的不安慢慢涌荡起来,一手掩心,缓缓靠上树干。他清楚宫里的布置,纵使失火也决无可能困得住突袭的那些江湖高手。风静为究竟要如何?他突然没了信心,甚至后悔那时竟会丝毫不犹豫地信了风静为的话,那样坚定地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如果,万一风静为失策了呢?那如何是好?死则死矣,但,突然有些遗憾,遗憾不能和那个一直追逐自己的男子在一起。
凉楚的神色却很淡,她生性凉薄,看什么都是冷冷淡淡不太在乎。她攻的是医道,经常干的却是杀人的事,活人性命夺人性命都在一手之间,除了效忠红颜宫,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执著的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