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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止淮翻身坐起,容琛忙伸手按住他的肩:“你刚醒来,还是再躺一会儿好。若是饿了,我便令人送些吃食过来,可好?”
如此亲昵而自然的语气,晏止淮身子刹那间僵了一下,皱了皱眉,终于转头对上了容琛的双眼。
那双眸子里略含着笑意,神情随意,仿佛将他强行带回水府,又安置在自己房内,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龙君。”晏止淮默默叹了口气,开口了。
“嗯?”容琛唇边的笑意不敛,眼神幽深的望着他,“神君是不是又要对我说,我认错人了?”
晏止淮怔了一下,眸子闪了闪,慢慢的露出了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就算我说不是,龙君也不会信了吧?只是……我便承认了我就是那临虚真君,龙君将我带到这里,又想怎样呢?”
“既是故人,神君却三番四次避而不见,不觉得有些太不近人情?”容琛的声音低了下去,凝视着晏止淮的双眸,“我并不想对神君怎样,不过是想知道,在我化龙之前,究竟是如何与神君相识?神君又为何,要为我挡天劫?”
晏止淮笑了笑,侧开头,轻描淡写的道:“几百余年前的往事,龙君又何必再细究?不错,当年我与龙君,相识一场,甚为投缘。助你挡天劫,原是我高估了自己,没料想会落得个仙籍被削的后果。龙君若是为此自责,倒是大可不必,我如今虽是个散仙,却也自过得逍遥,不曾受苦。”
容琛心头一阵恍惚,猛然想起凌华仙君那句“临虚不过是求仁得仁”,当真便是只因为与他相识一场,就肯不顾一切的为他挡天劫?他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数百年不曾丢弃,若只是普通相交,又何必如此眷念旧物?
他说自己过得逍遥,又为何这三百余年来,守着这栖龙山不曾离开?
“可我却总觉得,我与神君之间,渊源颇深。”容琛近似于低喃般的,俯视着他,“神君知道吗,这数百年来,我不止一次的梦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对着我微笑。可我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模样,直到我在栖龙山见到了你——”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碰触晏止淮的脸颊,却又生生的忍住了,眼底一抹痛楚,“那一刻,我便觉得,神君便是数百年间不断入我梦中之人。我并非有意忘记你,我只希望神君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与你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晏止淮听到他那句“神君便是数百年间不断入我梦中之人”,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颤,心下瞬间便乱了。
转头看向容琛,如此熟悉的眉眼,数百年来,唯一入得自己梦中来的,又何尝不也是他?每每梦到以前的旧事,他还是小蛟的模样,松松的盘成一圈,将自己绕在中间,撒娇般的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呼哧呼哧睡的香甜。又或是成了人的模样后,霸道的,固执的依恋着自己,缠着他要与他永世相守,委委屈屈的瞪着他,然后蹭过来轻轻吮咬着他的唇……睁开眼时,唇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前却只余一片黑暗。
身侧冰冷一片,什么也没有。
这一切,他要如何对容琛说?说我当年答应要与你永远在一起,约好了等你飞升化龙,我必不负你所愿,天庭之上再得相见,定然与你一同归去。可当年分明是自己存心骗他,容琛已经全都忘了,再说这些,又能怎样呢?
让容琛愧疚,心疼,后悔,然后再喜欢上他?守着他看着他慢慢变成满头华发,身体衰弱,最后魂魄消散在他眼前?纠缠了一世不够,二世不够,第三世还要让容琛再疯狂一次么?
终于移开了视线,晏止淮低声道:“我与龙君,曾经相知相交,互相引为知己。当年临别之际,原说好了天庭之上再相见,当共饮一杯,笑言往事。只可惜龙君入了浣龙池后,便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并无责怪龙君之意,只是如今龙君与我,不过是初识之人,又何必非要细叙往事,徒增感伤?不若便只当是重新认识,我便住在栖龙山上,龙君随时可来访我,我也随时可来水府见龙君。再度相交,或许你我又是知己一场,岂不是更加随缘。”笑了笑,起身道,“我尚且有事在身,实在不便在龙君府上久留,待我先回栖龙山,事情一了,便来回访龙君,如此可好?”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一句相知相交,似有无限可能,却又好似平淡如水。容琛默默的盯着他的眸子,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你骗我。若我让你回了栖龙山,你一定便不会再见我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一眼看穿了,晏止淮在骗他。口口声声的说着,一定会再来找他,真等他脱了身,离开了这里,自己便是翻遍了整座栖龙山,也一定再找不到他了。
曾经在睡梦中,也有人这样笑着,不动声色的,坏心眼的骗他,说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骗得他入了浣龙池,骗得他忘记前尘,骗得他莫名不知所以的一次次心痛,那人却还是笑着,将谎话说得好似一片真心。
当年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他含笑骗着哄着,乖乖让他替自己挡了天劫,乖乖飞升去了天庭,入了浣龙池?明明是在乎着他的,明明为了自己,千年道行不惜一朝尽毁,即便是无法见面,也要留在栖龙山,眷恋着不肯离去——为何却要一再的骗他,想要逃开?
生着张温醇正直的脸,骗人时却连眼都不眨一下,晏止淮,你果然还是……恨我把你忘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我,是不是?
晏止淮面色白了一下,随即笑道:“龙君何出此言……我便是回了栖龙山,不过三两日,自然会再来水府拜访龙君。”
一面说,一面下了床,便准备离开。
容琛蓦然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晏止淮面色微变:“龙君这是要强人所难?”
容琛微微一笑,对上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我已说过了,不管你说什么,就算你不情愿,我这次也一定要将你留在此处。”松开手,转身道,“神君不妨再休息一会儿,待我处理完公务,再来与你叙旧。对了,这里四处已被我布下了结界,劝神君还是不要枉费力气想要离开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晏止淮,推门而出。
第 28 章
容琛离开之后,晏止淮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急忙走到房门边,手刚伸出去,便被一层透明的结界阻隔住了。他不死心的四处转了一圈,果然这房间的四周都已被容琛布下了结界,怎么也出不去,最后只得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以前容琛还是条小蛟时,他也曾在山洞的洞口布下结界,将容琛关在洞内,让他无法离开。谁知风水轮流转,如今却是他被容琛用结界困住了,无计可施。当年那条还不到自己大腿粗,被他倒提在手内,挨了骂只会哭,在他面前又弱小又可怜的小家伙,如今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神龙,态度强硬,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他,于是弱势的那一方,终于变成了他吗?
仙骨被抽,法力也去了大半,容琛布下的这道结界,他竟无法突破。可是容琛这样把他关在这儿,到底想怎样呢?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往事,为何还对他抱着如此深的执念?即使已经过了数百年,脱胎换骨,容琛却还是和当年的小蛟一般,霸道,任性,不容他逃避。只有这一点,从来没有变。
容琛匆匆回了正殿,处理了一番公务后,也未来得及歇一下,立即便回了寝殿。推开房门,见晏止淮坐在桌边,正默默端着杯茶,见了他,抬起头来,容琛心内暗暗松了口气。
即使已经布下了结界,却还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晏止淮不知用什么法子便会逃走。如今见他仍旧呆在房内,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一面不动声色的向着晏止淮走过来,一面暗暗留心他的反应,见他并无异常之色,容琛便在晏止淮的身旁坐下,伸手也替自己倒了杯茶,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含笑道:“神君便暂且住在此处吧,若有什么需求,尽管与我说。我这里虽比不得四海龙宫,应有尽有,却也万万不会怠慢了神君。一会儿我吩咐下人送些吃食过来,不知神君可想吃些什么?”
晏止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道:“龙君这是……想将我软禁在此么?”
容琛笑道:“神君何出此言?不过是故人相见,想多相聚些时日,留神君在我水府做客,何来软禁之说?”
“四处布下结界不容我离开,这便是龙君的待客之道?”晏止淮面色无奈,“你说与我是故人相见,你可知当年在何处与我相识?因何与我结交?便是数百年前,我与你相知相交,如今你我却不过是仅有几面之缘罢了。龙君将我强留在此,非要与我叙旧,难道便能与我恢复成过去的关系?相交之道,在乎合缘,既然缘分尽了,又何必再行多余之事?”
容琛也不急,等晏止淮一席话说完后,才微微一笑道:“说的好,相交之道,在乎合缘。我与神君必是有缘,才得再相见。数百年前如此,现下更应如此。”敛去了笑意,冷冷道,“果然说什么等你回了栖龙山后,隔几日后便会再来看我,全是说谎。你都说和我缘分尽了,还会再回来么?”
晏止淮眉头一皱,自悔失言,还来不及开口,容琛却又笑了起来,慢慢的开口道:“神君也不必再拿话来堵我,当年与神君因何而结交,我虽已经不记得了,如今怎么认识的神君,总还记得。当年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自然不知道。如今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神君却也不知道。”他对上了晏止淮的视线,一字一句的道,“既然上了心,我便不会轻易放手。说我是软禁也罢,逼迫也罢,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当年神君都肯为我挡天劫了,这情分想必也不是一般。既然神君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当年之事,我总归有法子弄清楚。来日方长,你避得过我一时,总避不过我一世!”
晏止淮面色微变:“容琛,你还想将我关在此处一世不成?”
容琛微微笑道:“你何时愿意与我坦诚相对,我便何时放你走。若不然,便是一直将你留在此处,又如何?”
这话说得既无礼又霸道,偏偏容琛还笑得一片温柔,见晏止淮惊怒之下竟说不出话来,那笑意便愈发加深了。
想要逃开我?即便是我不记得了与你之间的往事,如今又为了你心动,却做不得假。只是晏止淮,就算我曾经忘了你,那么如今再喜欢上你,又有何不可呢?为何你如此固执,非要将我拒之千里,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到底……有什么隐情,不能让我知道呢?
容琛见晏止淮垂下了眼,不再看他,笑了笑,便打算起身叫下人准备些吃食送过来。视线微微上抬,却见晏止淮正襟危坐,头上还戴着顶冲虚巾,忍不住笑道:“在房内你还戴着帽子作什么?也不嫌热?”伸手便要将他的冲虚巾取下,晏止淮急忙一偏头,却是晚了一步,被容琛将他头上所戴的冲虚巾摘了下来。
刹那间,晏止淮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容琛霎时便呆住了。
只见那垂肩而下的长发,早已不复光泽,竟是一片灰白相杂。容琛不敢置信般的看着他,半晌,才喃喃道:“你……你的头发……”
他呆呆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晏止淮的头发,晏止淮霍然起身,往后一退,勉强笑道:“哈哈,天生便是如此,吓到你了么?”
容琛一愣:“天生便是如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容琛陡然大怒,将晏止淮一把揪过来,“你骗谁?当日我见你之时,你分明不是这副模样!怎会突然就白了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晏止淮这才想起容琛当日见到他时,他还并未将头发尽数纳入冲虚巾内。如今自己撒了这么个显而易见的谎,竟是不知该如何圆谎了。对上容琛那双隐含着暴怒与震惊的双眸,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他无言以对,容琛慢慢的松开了手,晏止淮是神仙……神仙怎会白了头发?仙人不都是长生不老,任凭岁月流逝,也不会改变容颜吗?难道是因为……他被削去了仙籍?
容琛面上一片铁青之色,良久,盯着晏止淮的双眼,他终于缓缓开口了:“这便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接受我的原因?”
那声音里,浸着说不出的寒意。
第 29 章
晏止淮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容琛。那种寒冰一般的视线,冷到几乎没有语调的声音,这真的是他,曾经一手养大的小蛟么?
“我……”晏止淮的嘴唇动了动,却挤不出一句话来。容琛不比当年的小蛟,再不是他糊弄几句就眨巴着眼睛蹭过来,什么都信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