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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财告诉罗杰,他看了很多资料,感觉到中央对开发大西北的宏伟设想目前还顾不上,还要再等许多年,估计施实起来也相当困难,他就先走了,不在这里苦等了。他让罗杰好好干,在这个引进工程中做点自己的贡献,也多学点东西,以他罗杰的理解水平,相信可以学到一些东西,再有,他觉得罗杰的业余爱好,也许真能从宝鸡市这个落后的城市的变化中看到什么。
王财走的时候,告诉罗杰,做为财务人员,注意一定要坚守国家政策,千万不要为公家的事犯错误,那不值得。
王财是这个厂办公楼里第一个毅然放弃公职离开的人,而且是去南方挣钱,这件事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罗杰这时候又想起了赵林当初对自己的邀请,觉得趋利挣钱的势头正在他的周围蔓延。这没有什么不对,可是罗杰觉得自己对这种事确实没放在心上想过,他觉得在一个国营企业工作很稳定,那么多的人都在这里做着正常的工作,虽然总觉得挣的钱不多,可是很难一下子下决心离开。再说,他一直为那个理想默默地积蓄着能量,一刻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罗杰知道,他本身是个会计,这个职业现在在南方,在经济发达的地区很吃香,他明白他要是去了那些地方,凭他的能力,凭他对社会的理解能力和适应能力,以及他的沉稳的心态,不至于很失败。
但是他觉得他会在这里呆很久很久,他当初没考大学而是选择上中韦,就是想找份安定的工作挣工资维持正常的生活,好把他他认为的艺术事业做下去,他觉得他的心没能浮燥起来,这对他可能有好处。
中国的经济改革开始出现失衡,大量的劳动力往东部转移,渴望中的财富投入并没有进入落后而贫穷的西部,经济特区发展起来以后,辐射了周围的边缘地区,原本就很发达的那些沿海地区,借助经济开发的势头,更加扩大了与内地的距离,原本设想的等东部发展起来以后,国家将建设的重点转向内地贫困地区,但是那些已经借助于国家政策倾斜而发展起来的地区,哪肯放松对中央的挟迫,他们要建设更为发达的经济区域,想赶超东南亚,甚至日本。资本在运行起来以后,除加速敛聚财富以外,已经没有了停下来的可能,没有谁愿意停下来等一等,腾出一部分资金来支持西部的开发和建设。中央现在没有多少财政资金可用来投入西部,光一个浦东的建设,足以让中央停下许多设想。
西部还得再等待。在等待中流失财富,失去厚重,使以后的发展难上加难。经济格局的失衡。必然导致社会矛盾的加剧,中央政府没能端平一碗水,让西部的党政干部们慢慢地失去了信任,他们的信仰开始崩溃。
大致吧,从深圳开发以来,宝鸡市上的领导们还是看到了改革的希望,他们等待着深圳的成功经验形成理论,借以推动西部落后的经济改革。可是,上海凭着深厚的政治因素,硬是抢在开发西部之前挟迫中央拿到了开发浦东的机会,让西部的领导们失去了信心,他们看到大量的财政资金倾泄到那边内海,真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他们的心态变了,不那么积极地开发自身的潜力了,也不伸手向国家要钱、要政策,知道伸手也没用,于是就等,就耗,以现状来维持现状,不怕不发展。
罗杰他们厂的引进项目因为在国家立了项,多少还能从国家拿到一些资金支持,这块资金预算在宝鸡市是占了绝大份额的,其他的小项目也就剩下一点钱了,所以,宝鸡的经济改革步伐进行的异常缓慢。
一些工厂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政府无能为力,看着那些过去的老厂慢慢地处于停产状态却无所作为。
工厂停产了,工人拿不到工资,肯定要发泄对政府的不满,而政府也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只好龟缩起来等待中央和政策。像文革后期解决社会矛盾时的情况一样,地方政府需要政策的时候,中央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就没有什么政策传达下来,这造成了政府官员的思想混乱。
多事之秋平添几分严峻。
而这时的政府官员已经大规模地卷入到吃喝的浪潮当中。
罗杰陪着吕萌、芦欣等人为解决引进项目上的资金计划问题,多次宴请市上领导,而且规格越来越高,吃完了还要到舞厅继续消费。罗杰有点疲惫不堪,有点厌倦了,他想松懈他的工作,想去好好地,而且是专注地培养他和江华的爱情生活了。
但是,还没等罗杰去行动,引进项目在这个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
因为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大幅度下降,原先可行性研究报告上的预算资金数额出现了大面积的缺口,而争取追加投资的报告没有得到落实,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项目解决不了资金缺口,到最后很可能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厂房和一大堆技术图纸了。
市上和省上答应筹集部分资金应付即将到期的涉外合同的设备款支付,而国家经贸委则想削减项目的投资,不打算再追加任何资金计划,并指定总局想办法修改项目的设计规划,万一实在没办法,就放弃这个项目。
吕萌在这个时候有点慌了,他原本以为他的这个改革计划要是成功了,就是一个巨大的业绩,宝鸡市的一个超大型引进项目在他的手里完成了,他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他的能力也将被市上所认同,还有,他的人生的奋斗目标也将有一个好的交待。现在,这个项目却遭到了拦截,几乎看不到前途,原先的规划,美好的前景,随着中央的政策变化而即将成为空谈,可怕的后果是一堆没有完成的厂房将变成废墟堆地那里等待很长一段时间,那将是很难堪的场面。如果这个项目废止了他肯定得下台,他将不能再当这个厂的厂长了,那是他人生的一个失改,他觉得他无法接受。而这个项目目前的处境只能由自己来决定,市上的领导交待过了,不干涉厂里的决定,总局也打过招呼,只能厂里做出决策,总局给予理解和支持。
现在似乎看不到前途,也许这个历史的决定性时刻入要由自己来把握,成败在此一举。
然而如何将这一举做出,吕萌却是毫无头绪。争取不到资金的投入,一切都是空想。废掉这个项目,自己也许就只是舍去了仕途,给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只能由国家来负责了。
吕萌看不到项目的前途,他召集的中层干部会议一连开了好几天,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到后来竟然有人说厂里的好多人借这个项目不停地出国、出差,借工作的名义游山玩水,大吃大喝,搞腐败,更有人发牢骚指出有些人借引进项目捞取政治酱争当市上、省上先进分子,甚至国家劳模,借以提高工资待遇,后来就有人提出了用引进项目资金盖的那栋家属楼的分配方案中有重营私舞弊行为,说某某人为分房子走后门在市上报批了高级职称占了大房子。等等。不一而足。
杜雯作为会议记录员,越来越觉得这些中层干部的丑恶,本来寄希望看到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一幕没有出现,却在会议上抖出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虽然都是未经核实的东西,但让她听见了,还是觉得不可理解。这些中层干部大多是多年的老党员,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党性的觉悟体现在哪里,那些难听的话都让她无法用文字记下来,只好省略,她只记上谁谁发言,几分钟,说的是什么样事。
杜雯忽然想,要是罗杰参加这样的会议,他该怎么表现?
晚上,杜雯到江华的宿舍去,她知道罗杰一定在那里,她想跟罗杰讲讲会议上的事,虽然有很多事她还不能透露出来,但一些有关会议的情况她还是想听听罗杰的看法。
罗杰果然在江华的宿舍里,杜雯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江华见杜雯来了,就让她一起来吃,杜雯见罗杰也在,就不客气,坐下就吃上了。
江华知道杜雯挺累,就让她吃慢点,边吃边说。
杜雯给罗杰讲了一些会议的进展情况,说那些中层干部这时候根本就不去考虚厂里的前途,净在那里发牢骚,互相攻讦,并说那些平时看上去正二八经的老党员老干部在这时候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让人恶心。
罗杰听了杜雯的话,对她说,这才是真实情况,要是这时候不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正襟危坐的样子,反而不正常了。罗杰说,一般在危急时刻能看到一些人的本能反应,但请一定要记住,人的本能反应并不是价值判断的依据。举世瞩个例子,一个平时很正经的人在某个特定的情况下,就像《老井》里反映的那样,张艺谋和那个初孪的情人在塌方的井下干那事,并不能说明他们的道德水平,人的社会的价值体现是在社会的约束力之下做出来的,其实他的本意或许并不完全是这样,这不能说明他不对或者不高尚,这是很正常的事。
后来,罗杰开玩笑地说,这回杜雯长了见识了,在干部会议上居然看到了那么多党员干部的表演,开了眼界了。
杜雯最后问他对厂里这个项目的看法,罗杰说他只能算几笔帐,关于出路的问题不是他所关心的。
搞笑的是,第二天一上班,还没等中层会议开始,市公安局的同志给厂里送来了办好的出国护照。这事由杜雯负责接收。
这是以前报批的出国考察学习的三十名技术人员组成的工作团到美国亚特兰大学习培训人员的出国护照,朱明、钟铃、陈艳他们都在其中,还有一些车间的骨干人员,他们是要去学习美国的先进操作技术,在以后的引进合同工厂里作骨干力量。出国的时间为一个月,这期间可能由美国方面负责安排部分人员到欧洲国家的生产基地去考察学习。当然,这三十名人员里面有十多名是中层领导干部。
杜雯拿到这些护照的时候,感到在这种情况下是一件极具讽刺意味的事。她告诉罗杰,让他出个主意,要不要把这个消息给透露出去?
罗杰说当然要,这可能是促进厂长下决心的一个契机。
果然,在会议上,大家都沉默了,不再说什么不相干的话了,他们在等待厂长的决定。
做出决定是件困难的事。现在的吕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让大家发表看法,看用什么办法来挽救这个项目。
吕萌从内心里不想放弃,但他实在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么大的资金缺口。
吕萌心里清楚,省上可以拿出一部分资金,但不会太多,估计也就一千多万,这一千多万元资金在此刻毫无意义。
一上午都没人发言,大家就那样干坐着,抽烟喝茶,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
下午再开会的时候,吕萌问芦欣,看还有什么办法能弄到投资,先把设备款付一部分,其它方面再拖一拖。芦欣说没办法,现在只要涉外合同一执行,目前帐上的全部资金中的大部分就马上被汇率蒸发掉了,除非修改合同,但已经执行一半的合同要对条款的修改,恐怕要费很大的事,这要让总局那边来斡旋,弄不好就引起国际经济纠纷了。现在的情况是外商要按合同执行,而我们执行不下去,那么违约的是我们,一旦延误就会遭到处罚,那我们以前的付出就剩下这堆厂房和图纸了,现有能够掌的资金根本就无法把这个项目做下去。如果设备已经到了国内而我们不付款,政府还有可能出面解决问题,问题是现在想骗外商都没门,设备还在人家那里,做没做出来还都不知道呢。吕萌想了想说,要不然让罗杰列席会议,看看他的思路,这小子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也许会对在座的中层有点启发。
芦欣说罗杰这人的观点有点极端,只可参考,不可轻信,他对技术是一窍不通,而且对这个项目的总体设计有个人看法,我害怕他说出什么话会彻底击碎在座的信心,罗杰这个人,要么不说,一说准炸锅。
吕萌说,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大不了停下来再说,看政府怎么出面解决后面的事。
芦欣说那就给在座的中层打个招呼,让他们做好思想工作准备,别让罗杰一上来就给弄炸了场。
那些中层的心思其实也在想让罗杰在这里出现,他们想看到一幕当年那个罗杰舌战厂长杨明的戏。历史上就有相似的场景出现,不过当年的情况是宏图,而现在是事实,而且是非常严峻的事实。也许这个厂里的青年人,还只有罗杰能把话说清楚,关键是只有他敢说。问题是罗杰想不想说?他已经好多年没在这样的会议上说过话了,现在的罗杰,还有没有当年的锋芒?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吕萌见大家对让罗杰列席会议没什么意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