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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贡献,如果他投入其中,将能获得一些真实的体验,这些体验将可以作为创作的素材来加以表现。也许吧,他的艺术事业将会从这场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改革中开始。
但是现在,正处于这场改革的前沿部分,他还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从已经发生的事来看,从厂长到市长,包括市上搞工业的领导,目前对许多事物所缺乏的基本技能的现象来看,这该是一场生动的从无知到未来的一个充满戏剧性的过程,这中间应该有创作上的切入点。
罗杰想到,就先写一部小说吧,反映一个基层单位从落后到奋发的过程,着重描写一个富有创新意识的小厂长的思想历程。但转念一想,罗杰就把这个创作构思否定了,他知道从一个概念出发去写一个厂长,必然很难把这个人物写得十分丰满,具体地归入什么类型的体裁的作品中的人物一定有概念化的倾向,这是罗杰所不愿意做的。
罗杰忽然想到一个现象,在艺术作品里的人物形象,无论他的天性如何,他或她都不可能逃脱所处环境对性格的约束,表现出来的东西无时无刻地被环境或事件所影响,不管他或她原先是多么地希望能按自己的设想真实地表露最本质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还是无法摆脱环境的影响,表现出虚假的东西出来,原来真实的东西会被一些其他小细节所掩盖,有时候是处于自我保护而有意地掩藏自己的本性,有时候则是无意识地陷入对环境的屈从,从而表现出矛盾的东西出来,造成人格的分裂具像。这在文艺作品里很难完全地统一起来。
罗杰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身处官场,不管他能表现出多少自己的个性,都毫无疑问地流露出一些拿腔拿调的做派,形成一道风景线,无论是怎样麻木不仁的人身处官场,都会摆出高深、庄重、富于思辨的表象,也无论他或她是如何深恶痛绝官场的八股作风,他或她的语言形成系统思想时无不带有公文的色彩,这表定失却了原真的本性。再比如在涉及到法律的环境中,无论真实的想法是怎样,人们的表现无一例外地会自然倾向于显示自己的无辜或委屈,趋于保护自我的利益和权力的倾向上去。想一想,事情的真相绝不会是像被告说的那样无辜和委屈,要不然就不可能有对立的双方相对于法律面前而非要把事情的真实面目通过律师和辩护人的唇枪舌战来搞清楚,直接认了不就省事了吗?
在社会的复杂的关系中,人的本性肯定部分地被修饰了,不管是自愿还是无意,那么作为艺术品应该如何运河还原这些被修饰了的人的本性呢?这样去还原这些东西并把它反映到艺术作品里究竟有什么意义?自然而真实的生活本身就处于真实与虚伪的胶着状态,纯粹的真实,就是那种深入揭示人的内心活动的创作手法,无论多高明,是否就真是艺术品应该去做的事?更何况,罗杰慢慢地认识到,用艺术的手法去描写别人、或者同时描写数千个人的心理活动,本质上就不是一个客观真实的现象,在人的世界里,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掌握另一个人的心理活动,任何推测和猜想都不右能达到和实际情况一致的程度,那么,惟独艺术品可以肆意采用这种手法,究竟意义何在?抑或那就是作者本人的权力?
罗杰越想越复杂,他开始感到这些艺术理论层面上的问题越想越多,他就越不可能写出什么作品了。通常的现象是人不太可能同时是作家与艺术理论家,就像人不能同时是哲学家与实践者一样,对理论的思考越深入,对行动的实践就会越迟钝,这是不二的亘古规律。
现在,罗杰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想到了过去在中学时代,他还没有看多少书的时候,他能凭意识中闪过的一丝灵感去写一篇小说或诗歌,慢慢地他读了许多书,知道了很多道理他觉得他写东西就有点困难了,只是他在对文字的掌握与运用上比过去自感更熟练与准确了。他没能保持住一种纯粹的思想状态,也许是他还没有能突破理论和羁绊,他现在时常感到他处于一种矛盾之中,往往是他刚有一个好的构思,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用理论上的一些东西把那个构思给否定掉,一旦被否定了,就很难再重新运河深入探究下去,这是他很早就感到他不会很快成功的一种认识,或者是一种感觉。
罗杰想他现在看到的人和事,差不多都可以照此观之,这是他不能下决定给他所看到和感觉到的人和事定一个理性的调子进入作品的原因,因此他不能写出这些东西。
罗杰想,他应该放弃一种思维习惯,要不然他既不能写出好的文艺作品,也不能写出理论的文章,他应该等待一个顿悟的时刻。
省财政厅派来一个工作组到罗杰他们厂里来考察,说是做一项社会调研工作,需要最基层的一些真实的资料,这种资料的获得必须是由工作组的人员亲自做出,不需要任何辅助和暗示,其目的是帮助一个重大的科研项目收集基层信息。这种信息的收集可以带有个人的倾向,这不会影响信息的质量。另外,这个工作组的成员都是年轻人,他们是从科学院校毕业直接进入高层管理机构的工作人员,对基层尚缺乏真实的体验与了解,所以,要求他们不得带有任何上级领导的意识来进行工作,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收集信息,不得对基层的任何做法做出带有组织倾向的看法,更不允许他们干涉所到企业的任何事务。
因为是省财政厅下来的工作组,估计与经济和财务上的联系更多一些,因此厂办在做了最初的招待以后,就把这个工作组的日常接待工作交给财务科去处理了。
王财招集财务科的所有成员开会欢迎工作组的到来,给他们专门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表示了欢迎指导工作的态度,并简要介绍了厂里的现状和财务科研项目的成员以后,也没做具体的工作安排,让他们自行处理自己的事务。
工作组的组长是一个中年男性,叫刘戈,他介绍了工作组的成员,并对王财讲了上级派他们下来时宣布的工作纪律,并嘱咐要由王财对工作组的成员进行出勤考核,同时也宣布了上级严格规定的招待标准。
王财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那应该都是表面的东西,量谁也不会真按上级要求对待这些省级工作人员,是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呢。
罗杰看到工作组中有一个十分秀气的女成员,她的气质很优雅,眼睛很大,皮肤很白,个子也挺高,身材很匀称,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这次罗杰又是没能听清刘戈介绍她时提到的名字。
罗杰心里暗笑,这是上级领导,估计是不带官衔的职员,但省级政府的普通职员说出来那也算是高级干部了,他居然又是面对着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后熟悉了免不了一顿笑话。
工作组一共四名成员,除了刘戈和那个还不知道姓名的女士外,还有一个青年小伙和一个姑娘。
那个小伙叫胡为,人长得看上去很精明,但罗杰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仿佛他过于精明,像概念中的广东人,在精明中透出那么一点点贼性,就是小聪明,或者是那种强于心计的处事风格。罗杰一般不太喜欢与这类人打交道,不管他胡为是不是这么一个人,罗杰从对他的第一印象中就能明显感觉到,那是一个不太能够与之交心的人,以后的相处也就可能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了。
那个姑娘的名字罗杰倒是记住了,叫吴越,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蛮精干的,身上透着一股坚毅的气质,估计语言铿锵干脆。
按理说像罗杰这个年龄段的青年人,应该很容易与同代人交流,但罗杰清楚地感觉到不会与吴越深交,他没有接近吴越的一丝欲望,他倒是觉得可能会与那个他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年轻妇女接触的多些,因为她看上去要友善与平和一些。
与人的交往,罗杰越来越能感觉到他很注重他的第一感觉,他往往在第一次与人接触的时候就能知道他可以不可以与对方深入交流下去,如果他觉得不可以,他就会以平常的心态去处理,建立很平淡的工作关系;如果他觉得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用真诚的语言去与对方交流。罗杰也知道他以第一印象作为依据去处理人际关系,并不是可取的做人的态度,但他还是无法避免地产生这种认识,他想他应该有意识地去改变这种观念。
工作组的工作由王财去安排,其实王财也没怎么安排,让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什么事找罗杰就行了,他说罗杰对科里的资料的保管比较熟。
刘戈他们先是翻阅了厂里近几年的财务报表,从那上面抄录的一些东西,然后就到车间去了解情况了。
罗杰依旧坐在办公室里做他的日常工作,只是这几天他闲的时候不能随便乱跑了。
这一天,罗杰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吴越过来对他说:“罗杰,等一会虞梦要来找你,向你了解一下你们厂那两台进口设备的数据,你先准备一下吧。”
罗杰说:“好吧。”
罗杰去翻那些凭证,他在翻的过程中还在想,可不可以告诉她详细的真实情况?万一说不好露出什么问题,让他们记录下来捅出漏子,那就不好办了。罗杰知道那件事的真实情况让省上的人知道了,恐怕又是原厂长杨明的一个罪状。
虞梦挟一个公文包进来,给罗杰打招呼。
罗杰说:“虞梦,你最近挺忙的啊?”
虞梦:“比在工作部位轻松多了,像是在度假,还行。”
罗杰:“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们的头儿?”
虞梦:“你是说刘戈?他回西安了。”
罗杰:“当头的在哪儿都不干正经活。”
虞梦:“都一样,当领导的有当领导的活儿,咱不能跟人家比。对了,我想看一下你们厂那两台日本设备的有头凭据,你准备好了吗?”
罗杰:“在那几本凭证里,我用纸夹着,你自己看吧。”
虞梦:“谢谢你了,我发现你们财务科这几个人里你干活挺麻利的。”
罗杰:“一般般吧,对业务的事我喜欢利索地干完,然后做别的事。”
虞梦:“我听说你爱好文学,能写小说?”
罗杰:“写着玩的,反正下班以后闲着没事。”
虞梦:“闲着没事写小说玩,这可是一个不错的爱好。”
罗杰:“也没什么名堂。”
虞梦:“罗杰,我问你个事,这两台设备的结算单后面怎么没有附上合同?”
罗杰:“我们财务上没见到过中文合同。”
虞梦:“按道理你们财务在结算时需要对照订货合同的呀?”
罗杰:“原来厂长曾出示过一份合同,那上面全是英文,我们看不明白,反正我们付款时是按照中国进出口公司的账单付的,把货款传送给北京了,我们打电话问过,北京说对日本结算是用美元,中间还要根据外汇牌价换算,反正我们是按中国进出口公司的中间手续结算的,怎么,有问题吗?”
虞梦:“你们厂里一般没什么问题,据我们了解,像这样通过中间环节进行贸易结算的,通常都会被在中间提价,估计你们多付了很多钱,可能超过50%吧。”
罗杰:“不会吧,我们另外付了手续费和管理费,在那后面我写有详细清单,应该是规定好的,10%。”
虞梦:“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因为你们没有原合同,没法对照,多付款也看不出来。”
罗杰:“中国进出口公司也太黑了吧?”
虞梦:“所以我们要了解这种情况,我们在其他单位也发现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像你们单位这样的企业,对外贸易肯定不在行,只是偶尔有进出口业务,又都不是直接与外商结算,因为你们没有对外贸易权,你们手里没有外汇。像进出口公司这类单位,接到一个客户的业务,一般都是用国家计委的钱支付外汇,然后再向你们结算,计委的钱是白用的,只是有项目批文就可以动用,他们与你们结算时,账是由他们来算的,外汇牌价是由他们来选定的,实际与外商结算时的外汇牌价你们并不知道,一单大的结算金额,光汇率差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你们不掌握对外商的合同金额。”
罗杰:“你这么一说,好像挺可怕的,我们多付多少也不知道?”
虞梦:“中国进出口公司对西北落后地区经常这么干,反正你们也不了解具体情况。”
罗杰:“不过这项目应该是由我们亲自谈的呀,价格不会差太远吧?”
虞梦:“国际贸易中的商务谈判更复杂,有关价格条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