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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马丁当时在场,听见了上述内容。
斯坦顿大夫到楼顶套间来看菲利普。他小心翼翼地揭去绷带,一条又长又难看的疤痕露了出来。
“看看手能不能弯曲?”
菲利普试了试,根本不可能。
“疼痛怎么样?”斯坦顿大夫问。
“很厉害,不过我不想再吃那些该死的止痛片了。”
“我还是要给你开一份的,痛得受不了就服几片。请相信,过几天就不疼了。”他起身告辞。“我真的很难过。碰巧我也是你的崇拜者。”
“那就去买我的唱片好啦。”菲利普莽撞无礼地说。
玛丽安·贝尔向拉腊建议说:“请个伤科医生来治治阿德勒先生的手,你觉得有效吗?”
拉腊想了想。“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治好。”
拉腊把这个想法告诉菲利普时,他摇摇头。“不,那有什么用?大夫不是说过,……”
“大夫也会说错的。”拉腊坚定地说。“我们打算什么法子都试试。”
第二天,一位年轻的伤科医生来到公寓,拉腊把他带进菲利普房间。“这位是罗斯曼先生。他在哥伦比亚医院工作。他将尽力帮助你,菲利普。”
“祝你走运。”菲利普讥讽地说。
“请给我看看那只手,阿德勒先生。”
菲利普伸出手,罗斯曼仔细检查起来。“看来肌肉损伤比较厉害,不过我们还是尽量想想办法看。手指能动吗?”
菲利普试了试。
“不怎么能动。是吗?我们试着练练看。”
菲利普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
他们折腾了半个钟头,然后,罗斯曼说:“我明天再来。”
“不。”菲利普说。“别费心了。”
拉腊早就在一旁看着。“菲利普,不想试试吗?”
“我试过了。”他吼道。“你没看出来吗?我的手死了!神仙也没法妙手回春了!”
“菲利普……”拉腊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菲利普说。“我只……只是一时不能适应。”
那天夜里。拉腊被钢琴声惊醒了。她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门口。菲利普身穿睡衣,端坐在钢琴前,右手轻轻地弹着。他抬起头,蓦地看见了拉腊。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拉腊朝他走过去。“亲爱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吗?你嫁给一位钢琴演奏家,到头来落得和一个残废人在一起。”
她伸出双手,搂住他。“你不是残废人。你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别再充当什么乐观女郎啦!”
“对不起,我只是想……”
“我知道。请原谅,我……”他伸出那只残废了的手。“……我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回去睡吧。”
“不。你去吧,我没事。”
他一直坐到天亮,想着他的未来。他心里狠狠地嘀咕道:还谈什么未来!
拉腊和菲利普每天都一起用晚餐,然后看看报纸或电视,随后便上床睡觉。
菲利普歉疚地说:“我知道我算不上个好丈夫,拉腊。我一点……一点都不想做那个事。相信我,这根本不是你的关系。”
拉腊坐在床上,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为了你的身子才嫁给你的。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全身心地疯狂地爱着你。我现在还是这样。假如我们永远不能再做爱了,我也无所谓。我只想要你拥有我,爱我。”
“我确实很爱你。”
宴会和慈善活动的请柬源源不断地送来,菲利普一概谢绝。他不想离开公寓一步。“你去吧。”他总是对拉腊说。“这对你的生意很重要。”
“没什么比你对我更重要的了。我们就在家里美美地静静地享受一顿丰盛的家宴吧。”
拉腊要厨师务必准备好菲利普爱吃的所有菜肴。可他没胃口。拉腊尽可能安排在家开会或接见。白天,她如果非得出去不可的话,她总要对玛丽安说:“我出去几个小时,照应一下阿德勒先生。”
“我会的。”玛丽安爽快地答应。
一天早上,拉腊说:“亲爱的,我真不愿离开你,可我不得不到克利夫兰去一天。你不会有什么吧?”
“当然不会。”菲利普说。“我又不是孤弱无靠的人。你就去吧,别为我担心。”
玛丽安拿来了几封她代菲利普回好的信。“请您签个名,好吗,阿德勒先生?”
菲利普说:“好的。幸好我是个‘右撇子’,对吧?”他的话语里带着苦涩的讥讽。他看看玛丽安,说:“对不起,我并不是存心想拿你出气。”
玛丽安轻声说:“我知道,阿德勒先生。你不认为出去走走,到朋友家去串串门对你来说是个好主意吗?”
“我的朋友们都在工作。”菲利普没好气地说。“他们是音乐家,都在忙着演奏。你怎么居然蠢到连这都不懂?”
他气冲冲地出了屋子。
玛丽安站在原地,看着他出去。
一小时后,菲利普回到办公室。玛丽安正在打字。“玛丽安?”
她抬起头。“什么事,阿德勒先生?”
“请你原谅我。我精神不正常。我不是存心对你无礼。”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我之所以不想出去,”菲利普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像个畸形人。所有的人肯定都会盯着我的手看。我不想要任何人的怜悯。”
玛丽安端详着他,没说什么。
“你总是那么好,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可是我成了这个样子,谁都无能为力。不是有句俗话说‘人物越大,摔得越重’?这不,我就是个大人物呢,玛丽安。真够大的,人人都来听我演奏,国王、王后……”他突然不说了。“全世界的人都听过我的音乐,我在中国、俄罗斯、印度和德国都举行过独奏音乐会。”他哽咽起来,泪水夺眶而出。“你最近是否注意到我经常哭?”他说,极力想控制住自己。
玛丽安温柔地说;“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不能好起来了。根本不可能!我是个该死的残废人。”
“别那么说。要知道,阿德勒太太说得对,你还有成百上千的事可以做。等这阵子疼痛过去了,你就可以着手干起来。”
菲利普掏出手帕,揩了揩眼睛。“天哪!我都快成一个爱哭鼻子的婴儿啦。”
“要是能让你好受些,”玛丽安说,“那就哭吧。”
他抬着头看着她,笑道:“你多大啦?”
“26。”
“26岁就这么精明达理,不简单啊,是吗?”
“不。但我知道,这种事对你是多么大的打击。倘若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可事情毕竟发生了,我知道你定能想出个好办法来正视它的。”
“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啦。”菲利普说。“你真该去当个精神病医生。”
“我给你弄点喝的来精神精神如何?”
“不用,多谢。你有没有兴趣玩盘15子棋?”菲利普问。
“我很乐意,阿德勒先生。”
“你要是打算做我的棋友,你最好开始叫我菲利普。”
“菲利普。”
从那以后,他们天天都玩15子棋。
拉腊接了特里·希尔打来的电话。
“拉腊,我恐怕得告诉你个坏消息。”
拉腊赶忙问:“什么事?”
“内华达赌管会已表决,在进一步调查之前吊销你的赌场执照。你说不定要吃官司。”
这真是晴天霹雳。拉腊想起了保罗·马丁的话。别担心。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我们有什么对策吗,特里?”
“目前还没有。沉住气,我会处理好的。”
拉腊把这消息告诉凯勒时,他说:“天哪!我们正指望夜总会赚钱来支付三幢楼的抵押金呢。他们打算把执照还给你吗?”
“我不知道。”
凯勒动了动脑筋。“好吧,那我们就卖掉芝加哥饭店,用余下来的钱作为休斯敦地产的抵押金。房地产市场真是倒了霉啦!许多银行和储蓄与信贷机构都面临困境。德雷克塞尔、伯纳姆暨兰伯特已经停业。宝贝米尔肯也维持不了几时。”
“情况会好转的。”拉腊说。
“最好是转快点。我不断接到银行电话,催我们还贷款。”
“别担心。”拉腊信心十足地说。“你要是欠某家银行100万,你就被它捏在手里了。你要是欠了1000万,它就捏在你手里。他们不会对我们撒手不管的,他们经不起我们出什么事的。”
次日,《商业周刊》上刊登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卡梅伦‘帝国’摇摇欲坠——女强人吃官司已成可能,铁蝴蝶振雄风看来无望!”
拉腊一拳狠狠地砸在杂志上。“他们竟敢登这种东西?!我要起诉他们。”
凯勒说:“这主意可不怎么的。”
拉腊急切地说:“霍华德,卡梅伦大厦差不多全租出去了,是吧?”
“70%,到目前为止,还有上升势头,南方保险公司包下了20层,海外合股投资公司包了10层。”
“大厦峻工后,能腾出足够的钱解决我们所有的困难的,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6个月。”
拉腊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到那时,瞧我们的。世界上最大的摩天大楼!那将是多么壮观啊!”
她转身看着背后的大楼框架蓝图,那是一幢高插云霄的全玻璃幕墙建筑,每一墙面都映照出对面邻近大楼的身影。最底下几层有个中庭,中庭周围是供人散步的长廊,长廊内侧是一排排豪华商店。这之上是公寓套房和拉腊的办公场所。
“我们要举行一次盛大宣传活动。”拉腊说。
“好主意。”觊勒蹙起眉头。
“怎么啦?”
“没什么,我刚刚想起了史蒂夫·默奇森。他可是很想得到那块地的。”
“行啦。我们抢先了他一步,不是吗?”
“是的。”凯勒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抢先了他一步。”
拉腊召来了杰里·汤森。
“杰里,我想为卡梅伦大厦竣工仪式来点特别的举措。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个很棒的想法。竣工仪式是不是在9月10日?”
“是的。”
“那没使你想起什么吗?”
“嗯,那是我的生日……”
“不错。”杰里·汤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我们何不为你举行一次盛大的生日宴会来庆祝摩天大厦的竣工?”
拉腊略微沉思了一会。“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我很喜欢。我们要把每一个人都邀请到。我们要在全世界引起轰动。杰里,我要你准备一份嘉宾名单,一共200人。我要你亲自办这件事。”
汤森咧嘴一笑。“看你急的。我这就去准备好,然后交你过目。”
拉腊再一次把拳头狠狠砸在那本杂志上。“我们要让他们瞧瞧!”
“对不起,打扰一下,阿德勒太太。”玛丽安说。“全国建筑工人协会秘书打来电话,请你接三线。你还没有回复他们星期五晚宴的邀请。”
“告诉他们我脱不开身。”拉腊说。“请代我道声歉。”
“是,夫人。”玛丽安离开了房间。
菲利普说:“拉腊,你不能因为我把自己变成隐士了。去参加那些应酬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没什么比在这儿陪你更重要的了。在巴黎为我们主婚的那个有趣的小个儿男人不是说过‘同甘共苦,福祸与共。’”她蹙起眉头。“至少我认为他是这么说的。我不会法语。”
菲利普笑着说:“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我感觉到我真是在让你活受罪。”
拉腊贴近他。“此言差矣。”她说。“是共沐爱河。”
菲利普正在穿衣。拉腊帮着他扣衬衫扣子。菲利普照照镜子说:“我看上去就像个该死的嬉皮士。我该理个发了。”
“要不要让玛丽安和理发师约个时间?”
他摇摇头。“不。对不起,拉腊。我还不想出去。”
第二天上午,菲利普的理发师和一位指甲美化师来到公寓。菲利普一看,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穆罕默德不肯去就山,只好让山来就穆罕默德啦。他们将每星期都为你来一次。”
“你真叫人不可思议!”
“好戏还在后头呢。”拉腊咧嘴一笑。
次日,来了一位裁缝。他带来了几套西服套装和衬衫的样衣。
“这又是怎么回事?”
拉腊说:“就我所知,你是唯一拥有六套燕尾服、四套无尾晚礼服和两套西服的男人。我想我们早该为你准备几套合适的衣服了。”
“为什么。”菲利普反对说。“我可不打算出门呀。”
可他还是同意给他试了样衣。
几天后,又来了一位做鞋的师傅。
“这回有什么理由?”菲利普问。
“你该添几双新鞋啦。”
“我对你说过,我不想出门。”
“我知道,宝贝。可是等你出门的时候,总不能等鞋穿呀。”
菲利普紧紧搂住她。“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可不是吗?”
拉腊他们正在办公室开会。霍华德·凯勒说:“我们打算在洛杉矶建购物街的事看来要泡汤了。几家银行都决定收回贷款。”
“他们不能那么干。”
“他们已经干了。”凯勒说,“我们如今是入不抵债了。”
“我们可以抵押一幢楼来偿还贷款吗?”
凯勒耐心地说:“拉腊,你贷了那么多款,至今没有一点收益。单这一幢摩天大厦,就有6000万债务正等着你还呢。”
“这我知道。可是离竣工还有4个月吧。我们可以把那笔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