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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的公司要调他到英国,我们全家都要搬过去。”上星期父母终于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长谈,母亲决定再给父亲一次机会,一起到英国重新开始。
其实他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令他舍不得的人,自从与麦芝屏结识后,他过得很快乐,一度希望这样的快乐能持续下去。
但他明白自己是父母之间唯一的牵绊,如果他没跟他们一起去,也许这个好不容易维持了十几年的家庭会就此冰消瓦解,所以他必须离开。
“嘎?!”麦芝屏惊愕的张大嘴,刹那间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窒息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艰涩的开口说:“那、那你不就不在国内读大学了?”
“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压抑著某种情绪,她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
“不确定。”
这句话令她的心沉窒得宛如压了一块大石头,胸口隐隐的发疼,连呼吸都觉得痛。
随著他离开的日子一日日接近,麦芝屏的眉问染上轻愁。
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填补心头那巨大的失落,和即将失去他的恐惧,她强颜欢笑,不让低迷的情绪泄露出来。
就在邝梓璿离开前的两个星期,麦芝屏决定把累积在心上一年多来的感情向他倾吐。
横竖他都要走了,她也不怕他会对自己说出以前在公园里对那名女孩说的那种无情的话,只是希望他能记得自己。
但每当面对著邝梓璿时,来到唇边的话忍不住又吞了回去,她还是没有勇气当面向他告白。
就这样踟蹰了一个星期,再拖下去她伯自己最后会胆怯得什么也不敢说,于是决定用写的。
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将满腔的情意写进信纸里,半夜偷偷摸摸的塞进他家的信箱。
翌日,下课后她怀著忘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他家,他却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提起那封告自信的事,仿佛没有收到这封信。
她没有脸问他这件事,只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如往常一般和他一起看书。
接下来数日都是如此,在最后三天时,他突然说:“你这几天不要再来我家,我们要忙著打包行李。”
她愣了半晌才启口,“喔,好,那我先祝你一路顺风。”
深睇著她,他淡淡说:“我离开后,别疏忽功课,有不会的要马上问老师。”
“嗯,我知道。”那时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快掉下来了,没再说什么,匆匆就跑回家。回到房里,难过的泪水一颗颗滚了下来。
为什么自己这么伤心,他却一副没事人样?
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吗?这个认知令麦芝屏的眼泪掉得更凶,哀悼著自己这一年多来一相情愿的感情。
但她不知道的是,邝梓璿把这些年来所拍的照片整理好全封存在一个纸箱内,放进仓库里,唯独她的照片,他用一本精美的相薄收藏著,随身携带去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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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梓璿离开的那天,上课时,麦芝屏情绪低落得连老师在讲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下课时,好友林淑媛兴高采烈对她说的话,也全被她当成耳边风。
“款,礼拜六要下要一起去听演唱会,早上隔壁班的男生给了我两张票哦……喂喂喂,麦芝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她一脸恍神,林淑媛不满的扬手在好友面前挥了挥,吸引她的注意。
“呃,有呀。”她回神望向好友。
有?“好,那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在听,对不对?”林淑媛关心的瞧著她,“你今天一早来学校就心神下宁的,一直看著手表坐立不安,是屁股长了痣疮,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呀?”一向开朗活泼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太反常了。
“你才屁股长疮咧。”麦芝屏没好气的横了好友一眼。
打量著她有些黯然的神色,林淑媛靠过来问:“款,真的有事哦,怎么了?”
“我……”犹疑了下,麦芝屏说:“淑媛,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假设哦,这个人绝对不是我。”她特别声明。
林淑媛笑道:“好啦,我知道这个人下是你啦,你要问什么?”嘿,不是才有鬼,八成就是她。
“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写情书给另一个男孩子,向他告白,但是都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那个男孩子一直没有回音,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呀,就是沉默的拒绝咩。”说著,林淑媛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的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单,看开点啦,何况邝梓璿不是要跟父母移民到英国去吗?长距离的恋爱很难会有结果的,早断早好。”
麦芝屏白她一眼,嘴硬的下愿承认,“我都说那个人不是我了咩。”
原来是沉默的拒绝呀,虽然把信投进他家信箱时,并没有抱著太大的期待,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那封告白的信可是她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删了又改、改了再删才写好的。
“好啦,我知道不是你。款,你信里是怎么写的?不会很白的就直接写你喜欢他吧?”芝屏的作文一向很烂,铁定写不出什么动人的情书。
“林淑媛,你皮痒讨打,听不懂人话呀,我都说不是我了……”匆然听到后面的座位传来几个同学在谈论一部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情节,她猛然顿住了话,拉长耳朵倾听著——
“……所以说如果赵敏没有咬张无忌那一口的话,说不定张无忌最后选的人不是她咧。”
“要是我才不会喜欢赵敏那样的人,她心机太重了。”
“我倒是很欣赏她哦,敢爱敢恨,就那样狠狠的在张无忌手上咬了一口,要他永远记得自己,这种事可没有几个女人做得出来。”
听到这里,麦芝屏眉目一动,突然跳了起来。
“对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她一扫悒郁的神色,兴奋的将书本和笔盒塞进书包里。
“效,你要干么?”林淑媛不解的看著她收拾书包的动作。
“我要请假,拜托你帮我跟导仔说我生理痛。”
“生理痛?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你会生理痛?”她很清楚芝屏一向是健康宝宝一枚,就连感冒都很少得到咧。
“反正你帮我那样说就对了,就说我痛到脸色发青受不了先回家,谢啦。”收好书包,麦芝屏匆匆的跑出教室。
低首觑著腕表,她轻拢眉心。希望还来得及!快步跑到后门,她将书包先丢过围墙,再俐落的翻墙过去。
来到公车站牌下等了几分钟,一直等下到公车,想到这个月的零用钱还有五百块,她索性招了一辆计程车赶回家。
在巷子口下车,就看见邝梓璿家门前有一辆车子刚驶离,她拔足急追过去。
“等一下!”她拚命的追在车子后面跑,一边叫著,“等等我,邝梓璿。”
不久,前方的车子在路边停下来,从车里下来一名男孩。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怎么跑回来了?”他明亮的眼盯著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孩。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胸口急遽的起伏著,她喘过一口气,来到他面前,冷不防的抓起他的手,张嘴便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你在干什么?!”邝梓璿吃惊的推开她,抢救回自己被咬痛的手。
她清亮的水眸深深的凝视著他,幽幽的开口,“邝梓璿,你到了英国以后,不要忘记我喔。”
瞥苦被她咬出齿印的手腕,邝梓璿低垂的眸里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轻声的哼道:“我再写信给你。”
“真的?你答应了哦,不能黄牛。”没想到他竟会答应要写信给她,麦芝屏笑开了脸。
凝视著她脸上的灿笑,男孩淡漠的神情露出一笑。“你特地跑回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吧?”
“是啊。堂她大方承认。
“梓璿,时间快来下及了,我们要走了。”车内传来催促的声音。
望著她,他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我要走了,你快回去上课吧。”说完便坐回车上。
她朝驶离的车子挥著手,扬声高喊,“邝梓璿,我等你的信哦。”
半年后,麦芝屏把邝梓璿和骗子划上了等号,因为她一封信也没有收到。
两人就这样断绝了音讯七年,直到在拉斯维加斯意外重逢……
第五章
“芝屏,你在发什么呆?你的手机在叫了。”林淑媛敲了敲麦芝屏的桌子,在她面前摇了摇手,召回说著说著就突然不知神游到哪去的人。
“喔。”收摄心神,她从皮包里取出手机,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禁感到有点意外。“今晚?有空……好,要在哪里见面……喔,我知道那里……好,六点半见。”
“谁呀?”发现她讲电话的语气很客气,林淑媛好奇的问。
“邝梓璿的奶奶。”
“她找你做什么?”
“她约我见面,说有些话想跟我聊聊。”她对邝梓璿那位英国籍的祖母很有好感,她是个虔诚的天乏教徒,目前在基隆担任一家私立教养院的院长,是个很慈祥的长者。只是不晓得她突然约她出去,想跟她谈些什么?
忽然想到一事,林淑媛问:“款,他爸妈呢?他们对你们在拉靳维加斯突然结婚的事是怎么想的?”
“他爸妈?我还没见到他们,不晓得他们知不知道我跟邝梓璿结婚的事。”
“他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
“那还好,不用跟公婆住在一起会自由很多,”拍拍好友的睑,林淑媛眨了下眼,媚笑道:“祝你好运喽,邝太太、”Teatime时间结束,她踩著高跟鞋晃回自己的位子。
好运?不,她比较需要的是一把爱神的箭,能射穿邝梓璿的心口,令他爱上自己。
没有爱的婚姻不会幸福,她很清楚,所以她只打算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如果邝梓璿还是无法爱上她,她会放他自由,撤销这桩婚姻,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下班后,依约来到邝奶奶约她见面的月琴咖啡馆,点了餐,两人寒暄过后,邝奶奶关心的问。
“这两天梓璿对你还好吗?”
“还好。”
一脸慈善的白发妇人再道:“芝屏,你会下会觉得很奇怪,当时我为什么会附和你母亲的提议,逼你们结婚?”
“嗯,有点。”
“对不起,老实说这是我的私心,因为我希望有人能带梓璿走出七年前那场恐怖的阴霾。”
“恐怖的阴霾?怎么回事?”麦芝屏讶问。
邝奶奶沉默了须臾,思索著该怎么启口,半晌才缓缓的出声,“七年前,梓璿他们全家搬到英国去,结果……”提起那段往事,满头白丝的妇人脸色忍不住凝重起来。
见她顿住话,没说下去,麦芝屏忍不住催问:“结果怎么了?”
长叹一声,邝奶奶悠悠的说:“结果,搬到那里的第三天,有一个男人找到他们住的地方,央求梓璿的母亲跟他走,原来这个男人是他母亲外遇的情人,知道她跟丈夫到英国后,不死心的追了过去。他原本是有妻儿的人,但为了梓璿的母亲而跟妻子离婚了,还带著离婚协议书过去找她,说要跟她结婚。”
听至此,麦芝屏惊诧的问:“那她跟他走了吗?”
邝奶奶沉重的叹息著,徐徐的诉说起媳妇在见到那张情人和妻子的离婚协议书后,便决定跟他走,此举引得梓璿的父亲勃然大怒,彻底的失控,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把刀刺杀了媳妇和她的情人。
冷静下来后,眼看自己铸下大错,梓璿的父亲举刀割断颈动脉自尽。
从外头回来的梓璿,最后看到的就是父亲自戕的那一幕,以及地上已失去心跳的母亲和她的情人。
听邝奶奶说毕,麦芝屏震愕的惊呼。
“啊,怎么会这样?!那邝梓璿他怎么办?”出了这样的惨事,她不敢想像对他的打击有多大,目睹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了母亲,最后在他面前自尽……要是她恐怕会崩溃。
邝奶奶缓缓的说道:“梓璿在震惊过后,很冷静的报了警,再打电话通知我过去,整个过程他一直表现得很坚强,一滴泪都没掉,他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压抑在心里。”
想到他竞经历了这样的惨事,麦芝屏为他难过得哽咽。
“他一定很痛苦,他是那种闷葫芦的个性,就算有什么心事也下会说出来。”
“是呀,虽然他嘴上从来没有说过,但我知道这件事对他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在他心上烙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他封闭了心灵,不让任何人走进去。处理完他父母的事,我便安排他到美国念书。”邝奶奶深深叹息著,接著再说。
“他把自己所有的心力投注于课业上,五年内就拿到了博士学位。毕业后,他应学校的邀请,留在学校任教,我本来以为他可能会长留美国,没想到今年亚文大学邀请他回来教书,他竞答应了。”
“他离开台湾这么多年,一定是想念故乡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想念过她?
对他一直没有写信给她的事,麦芝屏释怀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想必当时他根本没有心情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