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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念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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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有何善策?”
“有一计,倘若事急,不妨采纳。”念一和尚凑在他耳边说,“可以去外国,东渡扶桑。”
“去日本?”张玉双目的的盯着他,声音细若游丝:
“怎么走?”
“可有两条路走。一条路是先去江阴,再转崇明岛,由张煌言将军护送出海。还有一条路,是由宁波直接出海。”
“唔—;—;实在到了不堪的境地,可以作为一条下策。”张玉又无可奈何地说,“那时,还要有劳念一兄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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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他想吃爆肚儿。
准确地说,英夫是想吃童年时代和青年时代吃过的那种爆肚儿。前些日子,他和子君从长安商场出来,忽见旁边的胡同有一个卖汤爆肚儿的小摊子,他来了兴趣,垂涎欲滴,无论如何要买一碗吃。子君厌恶皱眉捂鼻说:“这玩意儿,黑糊糊的,又膻又臭,有什么好吃的!”英夫眼巴巴盯着那爆肚儿说:“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吃了,做梦也想吃这个。好吃,可好吃哩!”子君拽着他胳膊,非让他回去:“算了吧,老爸!您看那个碗,哪个人都用,多不卫生呀!”英夫却答:“要真正品尝美味儿,就管不了那么多啦。”这回他可不能依从子君子,非吃不可!女儿就只好怏怏地一人回家了。他神充气足往小摊前一站,便问:“你们这里是爆肚仁儿还是散丹?”操勺的蓬面中年女子奇怪地朝他眨眼睛:“闪—;—;闪……丹?”后面穿一身旧军衣的中年男子立刻吆喝说:“有—;—;有!我们都有。”他又伸头往黄糊糊汤水的锅里望一眼:“嗯—;—;这是肚儿板?”中年男子满堆堆笑着说:“什么都有,什么都有,我们是汤爆肚儿。”英夫不由分说,要了一碗,蘸着香菜,葱末儿,水澥;芝麻酱,豆腐乳,卤虾油,辣椒油等制成的佐料,咯吱咯吱大嚼起来,却大失所望,爆肚儿“焯”的时间肯定太长了,老得咬不动,像是咬一堆皮子,只好又吐了出来。调料也是死咸,吃过后嘴里又有一股羊膻味儿。他又勉强吃两口,就把碗推开了。
他明白,记忆中的那碗鲜美的爆肚儿,大概永远在梦中了。如今,即使复制了一碗原模原样儿的爆肚儿,他也品尝不出什么味道了。他的学生陈勃知道此事后,跟他讲,可以叫一辆小汽车,拉他去尝一尝“爆肚儿满”的爆肚儿,那里的爆肚儿又脆又嫩又筋道,越品越有味儿,而且卫生,再去领教一回如何?英夫立即婉谢了。他是个聪明之人,自知此时的心与过去不一样,必定是找不回以前的感觉,倒不如留一个梦给自己细细品味才好。他不相信那些厨师们的技艺还能如以前一样,譬如爆肚儿,如所爆的原料不同,切好的肚和料放入漏勺,就看厨师的感觉了,眼神心神并用,一眨眼的功夫,漏勺中捞出的肚儿,或是生了,或是老了,或是恰到好处,都大有讲究。
英夫自幼丧父,跟着寡母住在江苏省江阴县城郊。长到十四岁,又被送到北平的叔叔那儿,在北平念中学。他的叔叔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虽然在花旗银行担任高级职员,却又充满了士大夫气。叔叔很喜欢英夫,待到星期日,常常带他去北海公园的五龙亭消消停停混一下午,一壶碧缧春,一人捧本书,他总是拿着新出版的小说,叔叔则带上那本《世说新语》。这时叔叔脱下笔挺的西装,换上长衫,叔侄俩看一会儿书,闲聊一会儿,望着柳树婆娑的岸边,波漪荡漾的水面,一只只游船,内心真有说不出的纤徐闲散……英夫酷爱篆刻和字画的癖好,有卢文泽教授的影响,也有叔叔的感染。叔叔喜欢他,常常拍着他的脑袋说:“孺子可教!”以后几乎将他看成是宋家最有希望的传人来培养。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叔叔预感到他自己花旗银行的位置也可能不保了。他花了一大笔美金,辗转托人将英夫带到香港,又安排人将英夫送去大后方的西南联大去读书。因此,英夫一辈子感激叔叔,若没有叔叔的一番安排,他如何能去欧洲留学,如何又有今天!他刚到昆明没几天,珍珠港事件便发生了。他从此再也未见到叔叔,在法国时堂兄与他通信,才得知叔叔在抗战胜利后不久即病死在家中,临死时还嘱咐家人不要告诉英夫,怕他伤心。叔叔当时不知道心心想念的侄子已到了欧洲,若是知道,必定会欣喜若狂的。叔叔年轻时家境未衰落,也曾经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一年书,因为家中开的钱庄突然倒闭,断绝经济来源,才不得不回国。此事是叔叔一生中最大遗憾,为负担家庭经济,也只好极不情愿地在银行当职员。实际上叔叔一生中总是抑郁不乐,他不新不旧,不中不洋,不儒不商,不贫不富,在银行穿西服,回家立即换成长衫,喝酒,吟诗,赏画,写字,与一群诗酒之友混在一起,倒也安分守己。婶婶说,他只有见到英夫,脸上才会绽出真正的笑容。叔叔也是个吃客,今日称为美食家,全北平城的馆子无论大小,都吃遍了,他最喜欢品尝街头小吃。见到侄子放学回家,悄悄拽一把他的袖子:“咱们到街上吃一碗爆肚儿,如何?”英夫岂有不遵命之理?于是,在叔叔带领下,他俩走进各色的小摊贩之中。那时,卖零食的各种小摊都有各具特色的吆喝。“馄饨喂—;—;开锅!”“卤煮喂,炸豆腐哟!”“爆肚儿—;—;爆肚儿,汤爆肚儿!”叔侄俩从这里走过,一点儿也不嫌这是一种噪音,甚至感觉在嘈杂的市声里有那么一丝怡人心神的乐趣。他瞧叔叔咯吱咯吱嚼着爆肚儿,津津有味咬着小芝麻烧饼,方才领悟,什么是真正的“世味”……
他陪着叔叔去门框胡同的“爆肚儿杨”吃过几回。叔叔最爱吃那儿的“爆散丹”,这家小店铺面并不大,但是,“爆肚儿”却做的极精致,尤其是“散丹”(如今也称百页),据说,这是由于绵羊胃部内壁有很多皱褶,其状似书页,便称为百页。做此道菜,羊胃—;—;也就是肚儿,先要整个放入木桶中反复冲洗,用粗盐已翻来覆去搓,才能搓得雪白,除去膻臭之气。百页特别要逐片漂洗,多次洗涤干净后,方能捞出。叔叔每次到此店来,必坐靠墙角的一个桌子,伙计与他认识,笑脸相迎:“宋先生,您来啦!好久不见啦!”必先递给他俩一人一个热毛巾把儿,再上一壶茶。叔叔则简洁地吩咐,“哦,一斤散丹,一盘盐爆,一盘汤爆。我的绍酒还有哇?”“有,有。”“来半斤吧。”叔叔不喜欢喝白酒,却嗜饮家乡的绍兴黄酒,专有一坛“女儿红”存在此店中。因为北平人喝白酒的人多,黄酒须专从南方运来,常常断档。不一会儿,洗得雪白的大片散丹,如细细的柳叶条儿,雪白,脆嫩,当小锅水即将沸腾之际,漏勺只一翻,飞速地被捞出。有清汤氽煮的汤爆,亦有用葱花香菜炒出的盐爆,叔叔举着酒杯,浅斟慢饮,细嚼慢咽,与侄儿东拉西扯聊着天,足足能吃上两个多钟头。这时候,叔叔必要大讲他在美国的一段经历,这一年多的短暂时光,成了他一生中幸福美好的黄金记忆,他总要嗟叹着,后悔只是途经纽约市,未能在那儿好好盘桓几天。他总叹着气说:“唉,早知道,我就玩儿啦!何必那么用功!”一次,英夫天真地问:“美国,有卖散丹的吗?”叔叔噗哧一乐,旋即说:“有呀,有呀,那儿有华人餐馆。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吃着。”他用筷子拨拉着白花花的散丹说,“不过,一般美国人都不吃这个,他们不敢吃动物内脏。”又说,“他们管这个,哈,叫,叫‘李鸿章杂碎’”。
那个时候,他听得糊里糊涂。以后才得知这个有名的历史典故。十九世纪末,清朝洋务大臣李鸿章首次出访俄国、英国和美国,他拖着一根辫子,戴着红顶子,率领不少随从周游列国,大开洋荤,据说也出了一些洋相,如在国外的地毯上吐痰等等。但也算是放开了眼界,增长了外交才干。他去美国,受到颇隆重礼遇,鸣放礼炮十九响,住在豪华大旅馆,甚至美国总统克里富兰也陪他游览。访问毕,李鸿章择一华人餐馆,举行答谢宴会。其中就有一道菜,使克里富兰总统赞不绝口,问这是什么?李鸿章得意地拈着微黄的小胡子答:“此乃炒杂碎尔。”席间,有记者得知此事,在美国报纸上大力宣扬。“李鸿章杂碎”这道佳肴一时喧腾人口。其实,这“杂碎”不过是爆肚儿的下脚料,也就是全羊肚儿被裁出主要部分而余下的零碎。
在法国的那些年,英夫和水泊几乎吃腻了面包黄油。那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经济极不景气,能弄到一点儿面包黄油也就不错了。他特别感谢房东拉杜霍老太太,她有时搞到一些牛肉,总是先尽他俩吃,还唠叨着:“吃吧,吃吧,你们这两个小伙子,太瘦啦……太瘦啦!”有时,她老伴让·;克鲁多吃了一点儿,她就狠狠瞪老头儿一眼。这个主妇心地善良,让·;克鲁老头儿极憨厚,他与水泊将这两位老人看成是亲人一样。有一回,罗水泊在巴黎的一个小菜市场买到了几个猪肚儿,都洗得挺干净,据说是留给一个富人喂狗的。罗水泊喜出望外,费一番口舌全部买下来。他拿回家,做了两道菜,凉拌肚丝与溜肚片。拉杜霍老太太惊异地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如此肮脏的东西怎么能入口呢?英夫与水泊两人劝老两口尝一尝,他们拼命摇头。后来,倒是让·;克鲁尝了一口,他承认的确是美味儿。可再让他吃,却说什么也不干了,拉杜霍老太太则始终未尝一口。不知怎的,他们法国人的观念里,就认为猪肚必定是很脏很臭,即使洗得再干净,也是摆脱不了脏和臭的。罗水泊与英夫在国外那些年,像这样能大快朵颐的机会是极少的。更多的日子是白开水与面包,能有一杯清咖啡,或是一点菜汤也就算享受了。他俩常在一起精神会餐,他说一个清酱肉如何好吃,你也说一个棒棒鸡怎样其味无穷,一道菜一道菜数下去,无非是分泌出一嘴的涎水。有一次,英夫大喊:“唉,唉,我是第一想吃爆肚儿!”罗水泊竟不知爆肚儿是何物,他长期居住在南方,吃的都是南方口味的菜肴。直至临死,大约也未能领略爆肚儿的鲜美味道,这在水泊的一生中也是一桩憾事吧。当然,只是英夫替他遗憾。
吃爆肚儿最痛快的一次,是英夫回国后的第三天。他出去看一位朋友,回家时已近黄昏了。一人独步在大街上,忽见一个饭店支起的幌子有“爆肚儿”三个大字,心中狂喜,立时进店,连叫了三个菜,一个盐爆肚,一个汤爆肚儿,一个油爆肚儿,再加上二两莲花白酒,他就咯吱咯吱大嚼起来。以前,在法国进餐,他俩遵守洋人习俗,从来是规规矩矩的,喝汤不出声,刀叉不碰碟,嘴里也不能巴唧响。如今可是百无禁忌啦,二郎腿一翘,解襟当风,真是越嚼越有劲儿,越嚼越过瘾。那里的油爆肚做的最好,勾的芡粉恰到好处,又嫩又筋道又不硌牙。这一堆爆肚儿,直吃得英夫牙根酸疼,店主又端上一碗用调料冲的爆肚汤水,浮着辣油和香菜末,再加一个油酥饼,真是酒足饭饱,大摇大摆把家还,平生快意莫过于此!
英夫顺着河边遛达,倒背着两手,从荒凉的河岸边走来走去。这条护城河,是惨点儿,坡岸上杂草丛生,扔着一些破塑料袋,白色包装盒等杂物。黑绿色河水哗哗流着,时不时漂来一束杂草,或是一团油腻的泡沫。河对岸,倒有一棵柳树,朝前倾倒,发黄柳树条子浸在水里。一个戴墨镜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握钓竿,一动不动,如一座石像。
刮起一阵小风,吹乱了英夫额前的白发,他却傻怔怔站在那儿,瞅着,瞅着。听见后面一阵叽叽咕咕的笑声,又是杂乱的脚步。啪!一巴掌,落在肩膀上,他正要回头,却被蒙住了眼睛。
“你猜,你猜,我们是谁?”
“哈哈,哈哈,崔贝儿,你松手,别把宋先生吓着!”
“啊—;—;哈!你们呀!”英夫回身,顺手也把那两位老爷子搂住了。三位老人抱成一团,嘻嘻哈哈,煞是热闹。英夫见到他俩,是真心地快乐。听着他俩的一口京腔,就是觉得悦耳。
“我们一直说哪,您老爷子,咋不去林子里遛鸟啦?别是病倒啦,还想去看看您哪!”崔贝儿缩着肩膀说。
“啊—;—;您那只百灵,可好?”赵哥也笑眯眯问。
“好!好!每天早晨,由我家小阿姨遛呢!”英夫忙不迭地答。
“哈—;—;哈!”两个老头儿乐了,“您瞅瞅您哪!干嘛让别人去遛呢?哈……遛鸟可是一乐啊!瞅瞅,瞅瞅,这事闹的!要不,您就甭养鸟呗!”
“唉—;—;这一阵子,我是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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