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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时候,他的感情世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种温暖的情愫,伴随着她的形象,在心灵默默渗透,就如初春的薄雨滋润干燥的土地。每当看不见她,她的形象就会好一些,而一旦看见她的目光、表情,他就会于骤然之间被什么惹恼,就会寻找一切方式跟她斗争。他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每个瞬间的行为都无法预料。自己身上的这些病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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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江碧玉无法忍耐了,虽然她给他的陪聊费又增加了二百块,成了每月六百。她只对他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以后再也不要去洗尸体。他马上答应了。见她还是疑虑重重,他说,他早就不干了。为了让她相信,他告诉她几个电话号码,让她询问。
可从这以后,他却频繁躲着她了。她一边给他付酬,还要给他干活。她把他的床单、被罩,统统抱到她家。一天,他跟她出去吃饭。她当着众多食客的面,拿梳子给他梳头。众人的目光倒没有流露出什么。他们大概以为,我是被她惯坏的大儿子吧?那一刻,他的男子汉尊严被她彻底剥去。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诅咒金钱。他真的等不到出头的一天了。好几天,他都不去找她。
他还反感她自以为把他包下来的优越感。其实她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甚至表现得有些谦卑。骨子里,她真不会把他当成男妓吗?她因为寂寞,才会对他这样忍让。他恨她,她有点钱,可以雇他,可以让他来就来,走就走,他明明就成了男妓。不能再跟她上床,绝对不可以了,我决不是男妓啊。
他一再逃避陪聊的责任,也是因为她除了愿意谈艺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除了对艺术不感兴趣,对什么都感兴趣。不过她的确能做一手好菜,他如今经常能吃到如鱼香肉丝、糖醋丸子之类的美味。她还把他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使它有了艺术气氛。她的才气在画布上一再受到捉弄,却在做菜和房间布置上发挥出来,这使她得到间接的满足。奇怪的是,她身上总是邋邋遢遢。当她把自己拾掇一番,就显得更邋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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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定国这一阵再也没来火车站广场,据说此人目前只在一家公园里设点。不过,黄现在就是来火车站广场,保瑞也不会帮忙了,两个人已经闹翻。黄对结拜义父义女着了迷,保瑞怀疑他心存不轨,反复劝告之后,就跟老头红了脸。老头盛怒之下,扔了句“迂腐”,就再也不来广场。
有人说,现在跟黄接触的都是老女人,对黄更加虔诚,她们都想高寿。黄依然称她们义女。义女们都练黄氏剑法。这种剑法的特点是,经常让剑头指向自己的心脏部位。这使她们觉得,黄氏剑法具有超凡的神秘感和诱惑力。
黄真是个强人,这就朝规模经营发展。可黄怎么有这么大的号召力。那种花招连几岁的孩子都应看出来,可她们偏偏坚信不疑。她们一定是在发泄。黄呢,也就成了她们的工具。黄当然很愿意了,她们不停地给他塞钱,他也只需要在地上打个滚。保瑞的那点信心,都要被这些超人揉碎了。
第27章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案子
两棵小树被人挖走了。而且,都是他新栽的。谁要这小树做什么呢?他很疑惑。他想马上报告刘雄,却忍住。他在校园里巡查一番。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发现了这两棵被挖出来的小树,根被砍掉。这是冲着谁呢?是冲着他?是冲着刘雄?他激动了,要找刘雄。可是,又忍住。刘雄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做到不让你赔偿。接下来,人家还会这么干。到头来刘雄就会想,是你侯保瑞得罪了什么人,你当清洁工真麻烦。碎纸屑事件,都让刘雄头疼死了。要是刘雄真烦你了,你还能干下去?而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再想想。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先忍着,别惹事。不就是两棵树吗?全赔上,有什么了不起。别因小失大啊。
他加强了巡查,并且及时买了两棵小树,补种上。
万万没想到,第三天,又有一棵小树被连根挖走。在一个角落,发现了被砍了根的小树。他太激动了,这就要找刘雄。可刘雄也只能觉得,你侯保瑞的敌人太多,你的事情太多太多。然而不汇报,你受得了?前天四十,今天二十。不,得汇报。
半路上,他又想,这说不定就是刘雄科里的人干的,是想出出气而已。在一棵小树身上出出气,对公家的人算什么。他们并不理解你的困境。你把事情不停地往大里弄,仇越结越深,将来能有你什么好结果。连刘雄都想把你赶快弄走了。你现在住着小白房子,那里面虽然吊死过一个女人,可想开了,死人能把你咋样?鬼都是人瞎编出来的。你无所谓,鬼还能把你吃了。想当初你睡在公共厕所,跟真正的死人并肩挨着,也就那么回事。如果没有了这个住处,小煤房也被收走,你就又回到了开头。二十块钱算什么,天天赔二十,捣乱的人有耐性,你就有耐性。
他完全想开了,不去汇报了。不就是想出出气吗?那就出出吧,我侯保瑞宽宏大量,让你出。他去把那三棵被砍了根的小树找到,存在小白房子。之后,又去买了树苗,补栽上。他完全是心平气和的。他预感到,还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多买了两棵,树根用土包住,用塑料缠住。他甚至也不再去巡查。人家只想出出气,这是公家的东西,你不让人家出,让人家把气压在心里,让人家不习惯,不闹出更大的事来才怪。出出就出出吧。
过了一天,就发现,一棵又没了。后来,分成两截的小树照例拿回小白房子。再补种。又过一天,又重复一次。他就想,一棵一棵补,也麻烦,不如几天补一次。他便买了六棵。第六棵小树没有了,他不再补种。过了一天,他去看,第七棵小树还没被挖走。又过一天,还是没有人再挖。
他有些着急。那六棵小树不能老放在屋里。这一天,他先把第六个坑补上。第二天去看,人家又挖走一棵。
这回,他真生气了。这是开什么玩笑。树也是生命。你出出气也就出出气,不能没完没了这样。我够给面子了,都六次七棵了。你把气出了,我心里却憋了一肚子气。这公平吗?我知道自己是临时工,但临时工也不是可怜虫。不要这样逼我了,咱们都是人,人活着容易吗?不找事都不容易活,这样找事,搁在你身上,你能受得了?人也不是树,有脑子,有脑子就要生气,搁着你,你不生气?就住手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他气乎乎地把第七个坑补上。过了一天去巡查,又少一棵。
不能再忍了,得汇报了,自己仁至义尽了。
“你不要怪我了,都八棵了,一百六十元了,你把我一个多月的工资糟蹋了,你让我喝西北风,我能不急吗?”
刘雄听了汇报,笑了。科长显然不信。科长要去看看。
“这不还是原来的树吗?”刘雄把树摇摇。
“是我新换的。你看这新土。”保瑞把土踢一下。
“不是新土。”
“我拿来发票,请你看。”
“你跟人家要发票,还不容易?别给我弄事。你对罚一百元不满意。可我将来会补你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唉呀,你想岔了。”
“好好干。我心里有数。”
保瑞想让科长去小白房子看看那几棵还没栽的小树,再看看被砍了根的树。可是一想,这什么作用也不会起。他朝科长笑笑说,那就麻烦你了。刘雄笑笑,走了。保瑞想了想,又新挖了几个坑,把几棵小树苗栽上,否则死了就可惜了。
“你看你看,我还是原谅了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都八棵了,你老这样,不伤身子吗?连科长都不信有这种事。有一次,我想让老天把你的胳膊劈了。我真可恶啊。你别气愤,我是一时生气啊。你就别这样了,看在我两个孩子的份上……”
过了一天去看,所有的小树都好好的。
只是,马路又出麻烦了。碎纸屑又出现了。这显然不是那女生所为。女生恐怕早回家过暑假了。碎纸被撕得一点不细致,一个个象大块头男人似的。说实话,院领导就不该在大会上讲这些事。这所大学里的人,全有逆反心理,你越批评什么,他就越干什么。他就是想在暗中跟你对着干。这不是针对他侯保瑞。只怪他管了一块最显眼的区域。刘雄很快发现,碎纸屑又出现了。这回他怀疑,侯保瑞是不是惹了太多的人。
“小树苗的事,也许是真的吧?”他瞅着保瑞。
“……”保瑞无言以对。他感到,危险在迫近。
“你盯紧点,别让院领导再看见碎纸屑。”
保瑞一晚上没睡觉,坐在暗处观察。风平浪静。
上午,碎纸屑又出现。但不在保瑞的管区。他松一口气。
傍晚,他的管区出现了一大片碎纸屑。他没有告诉刘雄,自己悄悄扫掉。第二天,刘雄问他,他说没有发生什么事。
小树一直没有再出麻烦,他很感激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可怜他有两个孩子。谁没有孩子?那两个孩子,受紧着呢。一百六十元,能管黑虎一年的高中,也许能决定黑虎一生的命运。
连着两天,马路上也没出什么事。
第28章 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保瑞跟苗圃的老师傅关系搞得很好。这一天,人家问他,想不想要地里的那两块巨石,想要,可以免费送到大学。原来这两块石头太占地方,苗圃一直也没有被辟为风景区,主任就想送出去。要的地方肯定不会少,但主任想做老师傅的女婿,就请老师傅处理这两块石头。老师傅也没什么朋友,想这个侯保瑞倒是很把他当人,而且小侯在学院混得不好,无根的树死了也得赔,别人还专门挖他的树,挖出来,还把树根砍掉。只几天功夫,小侯就自己花钱买了一百六十元的树补种上,多可怜。自己当年也是农村娃,也整天受气,老了才好了,就想把这两块石头送给年轻人,让它们摆到大学里,撑撑小侯的面子,别人以后也就别再这么欺负人了。大学是有层次的地方,也不委屈了两块石头,自己这老汉也有面子,主任知道了,也会高兴。
保瑞一听,当然高兴。他早就注意过这两块奇石,没想到它们会变成自己的东西,当天就想拉走。老师傅也正这么想,生怕夜长梦多,就赶紧去打电话。不一会儿,一辆大吊车和一辆巨型卡车先后开来。主任也随车过来,见了保瑞。对石头的去向,主任看来很满意,还特意叫来几个工人,随车去学院。
吊起来挺费劲,而且只能一次运一块。主任的手机响了,老师傅请主任忙自己的事去,这里有他就行了。主任便走了。
保瑞随车,把第一块巨石运回去。它的位置都想好了,就是那块最大的草坪上,这么一来,草坪也就不显得太空了。
这么两个汽车进了学院,自然引起办公楼一些窗子里的人们的注意。但保瑞却完全忽视了这些人的存在,他甚至可能都忘记了刘雄和后勤处的存在。有人打电话问刘雄是怎么回事。刘雄这才站在窗前,望见两辆大车和车上的巨石,就赶紧下楼。
“奇石,奇石——”保瑞见刘雄过来,兴奋地喊。
“搞什么名堂?怎么回事?”刘雄瞪着眼睛。
保瑞一怔,赶紧一五一十地说了。
“也不提前汇报?”刘雄问。
“来不及。”保瑞说。
“拉走,拉走,我们不要。”刘雄皱着眉头。
保瑞傻眼了。保瑞从科长的目光里看出,科长不是不喜欢这块石头,而是对临时工的做法生气。保瑞这才猛醒过来。刘雄确实不能要。这又不是刘雄点头的,刘雄甚至一点不知道,而且石头这么漂亮,而且不花一分钱,而且有工人运来,白白安放,你侯保瑞把面子捞尽了,刘科长也把面子和尊严失尽了。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把东西运来,难道就是想让刘雄丢丑?
一个副处长,听说这是白得,就说:
“刘雄,你行,手下一个比一个能,就放在这块草坪上。”
“科长指示我要多想法子,美化校园。不然,我才不管这闲事哩。巨石吊起来,运来,不容易。科长,你嫌不好看?还有一块更好的,我赶紧拉回来?晚了就不是咱们的了。”保瑞说。
“都要上,都要上。白得的嘛。”副处长说。
“那就要上。”刘雄说。
工人们就开始往下卸。人家连护草地的草垫子都带来了。半小时后,石头落了位,看着很漂亮。
“另一块是不是更好看?”副处长问。
“那应该把那块放在这里,而不是这块。”刘雄说。
“就是,怪我没想好。”保瑞很庆幸,自己到底没把事情做绝,给科长留下了批评的余地。
“匆匆忙忙的,怎么行。”刘雄说。
“就是,就是,我太匆忙了。”保瑞很诚恳。
吊车卡车去拉另一块,保瑞和工人们都上了车。
一路上,保瑞不停地责备自己,真是昏了头,过去没事整天去请示,现在有事却不请示,哪怕打个电话也好啊。
这天后来的时光,保瑞的心被捏住了似的,一直很压抑。虽然两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