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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我知道,妈妈因病去世时爸爸几乎要疯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他一定会随她而去,可为了我,他活了下来,现在……他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说着,樱唇颤颤扬起。
望着她带泪的微笑,路西法猛然一震。
爱。
思索着这轻易就从燕琉彩口中吐出的字眼,深邃的蓝眸忽地闇沈。
爱。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天真地对自己的父母寻求这样的情感,可他们从来不曾,从来不曾浪费一丝丝注意力在他身上。
得到他们全部关爱的永远是他哥哥,米凯.班德拉斯。
米凯,他体弱多病的哥哥,与他拥有相同样貌的哥哥,得到父母全部的爱的哥哥。
爱。
在他眼睁睁看着一手抚养他长大的母亲坠落山崖时,这个字便永远离他而去了。
他不再认为有人会爱他,更不认为自己会有爱人的能力。
直到他遇上了她……
「路西法。」柔柔的呼唤忽地拂过他的耳,她仰起头,举高双手攀住他手臂,眼神淡淡依恋,「当年你究竟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究竟为什么?
她柔声的追问令他身躯蓦地紧绷,眸色苍茫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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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彩,妳很喜欢路西法吧?」熟悉的男声教路西法停下步伐,悄悄在门扉后躲了起来。
他是来找琉彩的,因事请假半天的家庭教师已经回来了,他来找她一起上课。可他没想到,琉彩的父亲燕云千竟然会在家里,照理说他应该在诊所的。
「……嗯,我喜欢。」
他听见小女孩天真烂漫地回应,心脏蓦地一紧。
父女俩是以华语进行交谈的,可他完全听得懂,因为他母亲就是个华裔,从小他便学会四种语言──华语、西班牙语、哈斯汀语、英语。
语言对他而言从来不是个障碍,可就因为听得懂,他更加震撼。
琉彩喜欢他,她,喜欢他……
「琉彩,今天一个阿姨来诊所,她知道路西法住在我们家,告诉我一件事。」燕云千缓缓道,苍沈的嗓音带着某种警钟,敲响了路西法的神智。
他倏地一凛,更加将耳朵贴向门扉,专注地聆听房里父女的对话。
「什么事?爸爸。」
「她告诉我,一年前当妳遇到路西法时,其实他正在跟她儿子打架。」
「真的吗?原来她儿子就是那天欺负路西法的人。」
「嗯。阿姨告诉我,她儿子被路西法撞倒在地,撞伤了后脑杓。」
「那他有没有怎样?」
「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了。」燕琉彩松了一口气,接着一顿,「爸爸,你的意思不是怪路西法吧?不能怪他的!那天那么多人打他一个人,他当然要反击的啊。」
「不,爸爸并不是怪路西法,只是……」
「只是什么?」燕琉彩屏息等待。
门外的路西法同样屏息等待。
「琉彩,」过了许久,燕云千才沉沉开口,「那孩子……有一种野兽的气质。」
「野兽的气质?」燕琉彩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这一分钟也许会乖乖依偎在妳怀里,任妳抚摸,可下一分钟他就会对妳吼叫咆哮,甚至……」燕云千一顿,没再说下去。
可燕琉彩却明白他未尽的言语,「爸爸,你的意思是路西法有一天可能会伤害我?」
燕云千叹了一口气,「爸爸不愿意这么想,琉彩,可他的眼神……那不像个孩子的眼神,他……」
「他不会伤害我!」燕琉彩打断他的话,语音清脆。
「琉彩……」
「路西法不会伤害我。」她一字一句,坚定地重复,「我知道。」
「妳怎么会知道?」燕云千不敢相信。
路西法同样不敢相信。
这一刻,如果琉彩看到躲在门外偷听的他,她就能看见他面上的表情有多么冷酷,眸中的眼神有多么锐利。
她怎么能肯定他不会伤害她?
「我就是知道。」
「孩子,妳不懂……」
「我懂,爸爸,你是怕路西法既然能那么粗暴地打别人,有一天可能也会那样对我,可我知道他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当我是朋友。」
「朋友?」
「嗯,我们是好朋友。」她清清回应,嗓音蕴着淡淡自信,淡淡笑意。
傻瓜!
路西法身躯紧绷,双拳紧握,牙关紧咬。
她真是傻瓜!最天真无知的笨蛋!她的世界太美太好,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太美太好,所以才蒙蔽了她的眼,教她认不清残酷的现实!
她以为他们是朋友他就不会伤害她吗?他连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哥哥都可以伤害,又怎会在意一个区区朋友?
她父亲说得没错,他是野兽,虽然包裹着人类的外皮,可他内心知道,他的本质就是一头野兽。
一头冷酷、残暴、邪佞,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野兽!
他不懂得善,不懂得爱,他只懂得报复与毁灭。
他会毁灭这个世界的,有一天,他会亲手送那些造成他存在的人下地狱!他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看着他们痛苦地呻吟,看着他们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一定会这么做,一定会的!
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即使是她……
「琉彩,爸爸在哈斯汀停留的时间不长了,过两个月就要回台湾去,妳……我们……」
「我们当然要带路西法回去!」燕琉彩接口,听出父亲言外之意,她嗓音有些发颤,「他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是琉彩,他的家乡在这里……」
「不!他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迅速应道,语气焦急,「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啊!爸爸!」
「琉彩……」
她沈痛的吶喊让燕云千沉默了,同时,也让路西法面容蓦地刷白。
他错了,她不是傻瓜,从来就不是。
她是天使──如果这世上真有那种善心天使存在的话,那她就是一个。
绝对的真诚,绝对的善良。
他,必须离开她……
想着,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一扬,翻飞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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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当年你为什么要走?」她问。
思绪,从迷蒙的过往收回,他望向她,露出了跟下定决心离开她时一模一样的微笑。
像是自嘲,恍若痛苦,又彷佛坚定无比。
她看着那样复杂却又清澈的微笑,不禁怔了。
「别问我为什么要走,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路西法淡淡说道,一面回到餐桌对面坐下,从容扣起威士忌酒杯,「不如说说妳为什么来布拉格?为什么不留在台湾?」
「啊,我……」不知为什么,这问题似乎令她很尴尬,莹润的玉颊缓缓漫开嫣红。
月光,温柔映照着她羞涩的容颜,宛若一朵美丽出尘的夜昙。
路西法一震,怔怔地望她,「怎么了?琉彩,妳……」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她忽地撇过头,似乎不好意思看他,「我觉得好……尴尬。」
「尴尬?」他一愣,「为什么?」
「你一定会笑我。」她嘟着嘴,不情愿地说道。
他忍不住微笑了,「我不会笑的。」
「真的?」明眸自眼睫下悄悄瞧他。
「真的。」蓝眸绽放的璀光与琥珀色酒液相映成辉。
「其实是因为……嗯,你听过仲村英树吗?」
「仲村?」意念一转,想起了那个目前在布拉格主持研究计划的男人,「就是妳现在的顶头上司?」
「嗯。」
「他怎么了?」
「他……嗯,很了不起,我从学生时代就很仰慕他了。在美国读书时,他曾经应学校邀请当了我们一学期的客座教授。」说着,燕琉彩忍不住微笑了,粉色的柔唇漾开曼妙的弧度,明眸清澈有神,「我一听说他来布拉格主持实验计划,公开招聘研究助理,就忍不住来应征了。」她偏过头,自我嘲弄般地吐着舌头,那模样既可爱又俏皮,令人心动。
路西法看着,胸膛蓦地空落,奇异的沈冷狠狠漫开。
他说不出话来,所有的反应、言语,彷佛都在那一瞬间冻凝成霜,好半晌,他才强迫自己继续呼吸。
「妳……喜欢那个男人?」
「正确地说,我暗恋他。」她半掩瞳眸,容色依然嫣红,可唇畔与眸中的微笑却逐渐加深,衬得她一张容颜如诗若梦。
那是他的梦,他永远的梦──然而那样的神情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展露。
她……喜欢那个男人,她暗恋他,暗恋着一个年轻有为的科学家。
路西法紧紧握着酒杯,翻找着记忆库。
他在寻找,试图忆起有关仲村英树的一切,试图想起他的外貌特征──可他想不起来,只朦胧地记得他似乎是个模样斯文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那家伙留给他的印象如此模糊,可却是琉彩深深记在心里的男人,是她仰慕暗恋的对象。
为了追随他,她不惜离乡背井,远从台湾飞来捷克。
她来布拉格,是为了仲村英树,为了他以外的男人……
某种类似嫉妒的恶虫狠狠啃噬着他的心,狠狠地,教他全身忽冷忽热,被奇异的痛苦折磨着。
极度的痛苦令他更加扣紧手中的酒杯,终于,玻璃杯耐不住他强烈的劲道,碎了。
鲜血,在他右掌交织流窜,造成一幅让人心悸的画面。
燕琉彩喊了出来,「路西法!」她蓦地起身,急急奔向他,拉起他受伤的右手焦急地审视,「你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
「你当然有事!」她反驳他,一面扬声呼唤,「来人啊!有没有急救箱?快拿急救箱来!」
锐利的呼唤引来了女佣,在意识到主人受伤流血后,她同样惊呼一声,急急奔回屋里,捧来急救箱。
当她带着急救箱出现时,燕琉彩正用从自己裙角扯下来的布替路西法止血。
「怎么回事?路西法,杯子怎么会忽然破掉呢?」一面擦拭血痕,燕琉彩一面问道。
她没注意到,没注意到路西法抬起头,朝女佣射去两道冷寒的眸光,没注意到后者被吓了一跳,立刻鞠躬告退。
她只看着路西法,只注意到他受伤的右手正流着血,而这深长的伤口一定令他非常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止血,温柔地替他擦洗伤口,消毒上药。
他默默看着,看着夜风卷起她墨黑的发绺在额前飘逸翻飞,看着她浓密的羽睫在月光下轻颤,看着她小巧的菱唇因为担忧而微微发白。
他看着,神思忽地恍惚,彷佛回到了久远之前,当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有个更小的女孩总是温柔地为他护理伤口……
「琉彩,」他低低开了口,嗓音沈哑,蕴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情感,「妳能不能留下来?」
「留下来?」她扬起头,不解地望他。
「留下来,住在这里。」他哑声解释,「在妳停留在布拉格的期间,能不能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可是实验室已经配给我一间宿舍了啊。」
他没说话,只是默然凝望她,没受伤的左手缓缓举起,抚上她秀发。
他没有求她,没有开口求她,可他的眼神,那深深藏在蓝眸底的眼神却正祈求着她,求她留下来。
她知道,她可以感觉得到,可以感觉到他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渴望。
「好,我会留下来。」她笑着答应,美眸点亮某种顽皮辉芒,「可我要警告你,我上下班的时间很不一定的,到时你别怪我打扰你清静的生活哦!」
「我不会怪妳的。」他静静说道,语气平淡。
她不知道,她早已打扰了他的生活,从她的照片再度映入他眸底的那一刻起,她便打乱了他总是淡定的思绪。
她不知道,而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第三章
即便是透过屏幕,路西法冷硬的眼神依然足以让一个人彻头彻尾胆寒,如坠冰窖。
契塔维夫现在就在冰窖里,他垂下眼,虽然心中恨透了正与他通话的男人,神情却不敢显现出一丝丝反抗。
他恨路西法,非常恨,恨他总是那么霸气自信,恨他只要一个眼神便令自己哑口无言。
他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