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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正碰上刘星的“有色”视线,他想他总算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刘星,你给我滚出去!”
可怜的刘星还来不及申辩,就被柯小松大力推出门外,门板“砰——”的一声被甩上,离刘星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刘星死瞪着木板,扼腕,功亏一溃,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看到小松的“那个”了……
气血一冲,鼻息一窒,一股甜甜的液体从鼻孔流出——“小松,我流鼻血了!”
——※※※——
忍住打哈欠的欲望,定定神,身置一群黑压的“群英”毕业生中的柯小松抬头看看天,万里碧空无云;再看看拿着话筒唾沫横飞的校长大人,没有停下来喝口水的意思;再看看主席台上那个又看得见一顶“X”黑鸭舌帽的位子,身为学生代表却公然趴在位子上呼呼大睡的刘星,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高中组的学生会会长接替了“体力不支”的校长的话筒,“……现在请我校高考的第一名,即将跨人T大校门的高三一班的刘星同学上台接受荣誉证书。”
全场鸦雀无声,“X”帽子连动也不动。
略显狼狈的会长提高声量再重复了一遍,还是没反应。
几千双眼睛开始蠢蠢欲动。
副会长接过话筒说:“咳咳,嗯,因刘星同学身体不适,无法上台领受,由嗯,咳咳,柯,柯小松同学代领。现在请初三D班的柯小松上台受领。”
柯小松好无辜,为什么又是我?!
在柯小松还未踏入“群英”高中部,他的大名因刘星之故,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
“小松……”可怜的刘星眼巴巴跟着柯小松。
“不要叫我!”
“不要生气嘛……”
“我要生气!”柯小松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罢了,罢了。早上她偷窥他换衣服的色女行为,他可以罢了;上午她公然在主席台上睡大觉,害他代她受领的事,也可以作罢;但是,关于她考上T大的事,而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这件事却万万不能容忍!
可恶!和她“同居”三年,原以为他们是无话不说的挚友、姐弟,原以为他们之间设有秘密,绝对透明,原以为他们的默契可以一齐渡过任何难关,原以为他们已彼此熟悉得可以猜测对方的心思,原以为……
不仅周围的人都这么以为,连他都开始这么以为的时候,她却突然打破了这种平衡!
可恶!心底酸酸的,是背叛吗?毕竟她隐瞒了这么一个重大的决定,而且隐瞒的对象,是他呀……
视线开始模糊,柯小松加快了脚步,喝止身后的尾随者,“不准再跟来!”
“但是……”
“柯同学?”一边传来柔柔的女音。
没有多想,柯小松循声而去,意图甩掉那个烦人的家伙。
刘星果然顿步,“小松,今晚十点,‘天堂鸟’酒吧。请—定、一定来。”
可恶,总是霸道地为别人作决定,今晚,他就是不去,看她怎样……
“柯同学?和学姐吵架了吗?”柔柔的罗婉玲柔柔地问。
“嗯。”他点了点头,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淡然有礼地问,“有事吗?”
“我想问你,这个暑假要不要一起去旅行?”罗婉玲白皙的脸颊上飞上一抹娇羞。
“对不起,”没什么好心情的柯小松道,“请把我们之间的交往约定当做一个玩笑。”
“不用这么伤人吧。”罗婉玲居然没有一点意外的意思,“其实,我早就放弃你了,虽然嘴上还不怎么服气。”
“哦?”反倒是柯小松有点意外了。
“我,一直很羡慕你和学姐间的感情,那个空间是没有我这个第三者的立足之地。不知不觉的关心和依赖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网住了对方的同时,也网住了自己……”罗婉玲垂下眼睑,掩饰眼中乍现的金光。
“你说什么?”柯小松轻皱眉,有些不懂。
“呵呵,没什么,只是警告你,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只要跨过了那条模糊的临界线,都有可能变为爱情……当然,你和学姐之间的关系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定位。我言尽于此。”
柯小松看着罗婉玲优雅离去的身影,轻皱眉,还是不懂。
——※※※——
“天堂鸟”酒吧里热闹非凡。
昏暗而炫目的灯光不停旋转,震耳欲聋的电子合成音乐刺激着人们的耳膜,混和着汗水、香烟、香水及料酒的浑浊的空气充溢在人群周围。
没有去凑合舞池里的红男绿女们,刘星一个人趴在吧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闷酒。
“老大,小松也许不来了。”被众人唆使前来当“亲善大臣”的阿B壮着胆告诉她这一事实,“而且,这地方也不适合他。”
“是呀……”刘星将整张脸贴在冰凉的流理台上,寄望它的冰冷能让她清醒一些,“可是,过了今天,也许就没机会了。”
“别这样嘛,老大,今天你是主角耶,不下去跳一曲,怎么对得起大家呢?”
“好吧。”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正准备下舞池疯他个一曲两舞的时候,刘星突然听到了咳嗽声,柯小松的咳嗽声。
“星——”奇异地,明明耳边有那么多的噪音,还是无法阻止这熟悉的噪音窜入刘星的耳朵里,“这里好吵喔。”
刘星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地看向他,“那,我们出去。”
深夜12点还开着的店不多,即使在夏夜,开着的也不过是那几家乌烟瘴气的酒家。
所以,刘星和柯小松只好站在凉夜里对峙,不,是面谈。
“说吧,为什么你要上T大,而且明天就要走的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冷冷地问。
“好啦,相信我,我——”刘星习惯地抓抓头发,“我已经尽力将伤害降到最低了。”
“那就带我一起走!”没有她的存在,他不认为B市还有什么可留念的。
“不可以的!”
“我要知道原因!”柯小松深吸一口气,压抑不住,突然吼了出来,“你终于要舍我而去了吗?”
“小松……”刘星讶异地看着突然崩溃的柯小松,叹息道:“我……我告诉你一切。”
“13号码头的事发生后,我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了。那时……D帮的人不会放过我的,因而必然牵连到你。无论我把你守得多紧,一旦被D帮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后果……你已经知道了,那当然是一场真正的‘杀人游戏’。不说那么多,一开始我就有走的打算了,但走得太仓促反而引人注目。如果不走,他们迟早会抓你。明知道你会被抓,如果做好严密的防备措施,你反而会被认定是我的弱点。所以,我事先做好跟踪的准备,而放任你被捉去。
“武飞扬是‘风云’武校副校长的儿子,是D帮中继十三长老后的第一掌权人。他说的话却不曾骗过你。那个‘游戏’是真的,如果我无法依据你留下的线索,在三小时内找到你,那么,从武飞扬枪膛中射出的则不会是彩带,而是货真价实的铅子弹。所以,你说得很对,天下的狼没有不吃羊的……”
轻吁出一口气,刘星继续解释:“我找到那幢楼的时候,武飞扬就直接把我‘请’上了楼。和他们约定,等你毕业典礼一结束就离开,坚决不干涉他们的事。条件是放了你。他们那些老狐狸口中说好,摆上宴席要我一起吃吃喝喝,却连一点放你的意思都没有,还推托说你在睡觉。那时,你一定不知道空气中混入了少量的催眠剂吧?”
柯小松瞠目,那时他……
“你也不知道,武飞扬端去的那几盘菜,是我借口尿遁偷偷为你炒的吧?大师傅做的饭全被我倒掉了,我也怕里面有毒。”
“啊?”他就是说嘛,大厨的手艺怎么会这么差劲。
“武飞扬开枪的时候,我正在监视银屏上看着,只要我的表情流露出过于悲痛或过于麻木的表情,他们就不会遵守约定,毕竟,一个得力的助手要比一个中立人对他们有用。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你是我的弱点,所以只好委屈一下毫不知情的你扮演一下无知小儿。”刘星苦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那你突然说肚子饿,要我离开,也是怕我的言语激怒了那些人?”低垂着头的柯小松带着奇异的浓浓的鼻音问。
“喂。那时盛怒中的你不知还会说出什么话来……而我也的确饿了。”刘星笑了笑。什么都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柯小松突然扑入刘星的怀中,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刘星愣了一下,回他一个姐弟式的拥抱,“请……原谅我的隐瞒,好吗?”
“……可恶!……这么突然就说要走……”要他原谅吗?
“十三天前,那个饿肚子的晚上,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柯小松一愣,回想起当时的话……
“……回来吧,星——”
……长达十五秒的缄默……“我要走了。”……
“可恶!怎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是要挂电话呢!你耍诈……可恶!”
然后,一阵凉风吹过,缠在刘星腰间的手不禁紧了紧,他垂首于她右肩的衣服泛起了一种湿湿的凉意。
“你……就不能晚几天走吗?……你的朋友们都不用说声再见吗?……你的宝贝哈雷进了修车厂还没回来……我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有学费都没有着落……你就想留下这么多烂摊子给我,这样一走了之吗……”柯小松极力想出挽留的理由,只要多呆一天也总是好的。不过——
“小朋友,这些琐事由我来全权处理吧。”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阴邪的人——武飞扬。
“呀!你?”柯小松迅速拉开彼此的距离,衣袖胡乱地抹抹眼角,赶忙做出一派平常的严谨之相,无奈,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心事。
“偷听可不是一种好习惯喔。”刘星漫不经心地拍拍折皱的衣服。
“说什么呢?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上路的时间到了。”武飞扬可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
“什么时间?上路?!”柯小松立即瞪向刘星,原本亲密无间的气氛立即烟消云散。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刘星暗暗咬牙。
“好说。”武飞扬打了个哈哈。
“刘星,”柯小松咬牙切齿地呼唤,“不要告诉我,你马上就要走?!”
“这个嘛……”她心虚地拨拨后脑的短发。
“这个嘛,由我来回答吧。因为帮主和她的约定时间是27号,所以只要过了12点,就是超时间了。”
“可恶!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忍不住开始咆哮,最近刘星似乎越来越懂怎样挑拨他原本温和的脾气了。
“除此以外,好像没有了!”刘星越笑越慌。
“是吗?”
“小松就拜托你了。”刘星向武飞扬道。
“放心,这里是我的地盘。对了,这个旅行包。”武飞扬丢给刘星一个熟悉的牛仔包,“你的衣物少得那么可怜吗?”一定不超过十公斤。
刘星接过,走到暗处,推出了一直放在一边的宝贝哈雷。
胸口不断起伏,不断聚集风暴,就要爆发。
刘星骑上机车,发动——
回头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比了个“再见”,她将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摘下,抛向柯小松——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接住的同时,轰然一声,刘星离去。
“星——我……”压抑在胸口的风暴终于爆发,柯小松朝着那个背影狂吼。
“我绝不原谅你!绝不放过你!”
“绝不!绝不——”……
地上急驰的车影仿佛是黑夜里一颗闪亮的流星,应和着远方天际破空的发光陨石,急逝……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
只是,真的可以那么容易就去了吗?
第五章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直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
两旁的路灯不断向后飞逝,耳旁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轰鸣的机车声,震得人头晕沉沉的,迎面扑来的凉风抽在脸上,有些生疼。
她怀中的他勉强抬头,睁开被风吹得虚眯起的眼,试图看清头盔下救命恩人的脸孔。
“你……”刚一开口,劲风便卷去了他细若蚊吟的声音。
“什么?”她低首问。
“该,该怎么称呼你呢?”他怯生生地问,想了想,又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柯小松。”
“刘星。”她爽快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流星?”他直觉地看向夜空。
“不是天上的星星,是我的名字。”虽然生性洒脱,但每次介绍名字的时候,总会懊恼。
“啊?”流星——是人名?!讶异过后是止不住的笑意,不行,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的。
“要笑就笑,不用憋着。”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只会叫她更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