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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笑就笑,不用憋着。”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只会叫她更懊恼。
“哈哈哈哈哈……”他立即放声大笑。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亏她刚才还冒生命危险把他从车轮底下拖出来。她绿了半边脸。
“怎么会有人取这个名字?”他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问。
“某男主角和某女主角在沙漠里一起看星星时,不巧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多愁善感的女主角就对男主角说:‘我们的第一个小孩就叫刘星,好不好?’结果,在我还没有姓名权的时候,名字就被定下来了。”
他又开始大笑。
说起来,连她也觉得可笑,先不说那天真的老妈会突发奇想,连那位原本理智的老爸也居然由着她荒唐,真是一出闹剧呀。哎!家丑。
“你父亲不阻止?”他自然也想到了。
“他是十足的‘妻奴’。”真是暴殄天物呀!让这么优秀的老爸一生都被那个“疯疯颠颠”的老妈羁绊,真是!
“真羡慕你的恩爱家庭。”
“说什么呢?因父母不和出走的离家男孩。”
“你……你……你怎么知道?!”
“看你刚才那个模样,那口气,想不知道也难呀。”她故意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不会赶你回家的。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跟我在一起。至少我不会把你拐去卖吧。”
他笑了笑,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而且不会无聊。好主意!
“不过,有一点要先申明,不准叫我‘星星’。”开玩笑,她才刚逃脱这个可笑的小名的呼唤者们。
“星星?”
“不是说了不许叫了吗?”
“星星。”
“不准叫!”
“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星……”
“讨厌!”刘星一挥手,朝声音来源打去。
“啪!”正中目标,好大一声响声,顿时叫刘星倏然清醒。
猛地睁开眼,眼前的光亮叫她突然有跨越时光洪流的恍惚。
待视力渐渐恢复正常,她才看清周围的一切;被她用彩漆涂得五花八门的“雪白”的天花板,贴满乱七八糟的海报的墙壁,被拉开的厚重的深蓝窗帘乖乖地垂于两侧,咖啡色的巨幅落地玻璃窗透出盛夏的光,清晰地照出室内凌乱不堪的一切,以及——不速之客。
圆圆的身子,顶着个圆圆的啤酒肚,圆圆的白皙的脸上,五个格外分明的红指印印在左颊,而圆鼓鼓的眼正瞪着她。
“老,老,老……老板?!”刘星结结巴巴地呼唤,这位便是她工作了三年的顶头上司,大名鼎鼎的“无所不能——万能”征信社社长手下的五大系二十六科之末“特殊科”的科长。说是科长,手底下管的人员却只有她、皇觋及孔孑三位可怜的跑腿。
虽然名曰“特殊科”,其实是“打杂科”。举凡二十五科的各种料理过程,都被要求全能。当任务过多或过重的时候,人手不足或人才不足的时候,便是“特殊科”出场的时候。
虽然排为二十六科之末,不为人看好,但其实这科任务少、风险低、薪水多,还具备一定的挑战性和刺激性,也倒让“特殊科”的三位员工过得逍遥。注意,只说了三位员工,不包括眼前这位因过度焦心而掉得头顶上没几根毛,正怒火冲天地死瞪着刘星的“科长”范老。
“叫我科长!”范老极力压抑住怒火。
“是,科长。”刘星从凌乱的沙发上起身,整理出一个位子,讨好地笑笑,“坐。”
“对了,范科长,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来我这狗窝坐坐?”刘星心虚地不去看那个清晰的五爪印。
“有任务。”范老指着桌上那一叠资料,“我说,你还真能睡的,电话老是打通了没人接。”
“我把它锁了。”刘星解释。
“手机也关了就罢了,呼机也不回。”
“我把电池下了。”她笑笑。
“你从F市回来都已经两天了,我实在呆不住,就提了那份备份钥匙来。反正我知道按门铃是没用的。”范老刻意点明自己的“先见之明”。
刘星不好意思地拨拨后脑的短发,“你知道我除了好吃,就是嗜睡嘛。”
“我知道F市的事,让你辛苦了,我会要求侦察科那群没用的饭桶给你加薪的。”
耶?耶!耶……范老使出“柔情攻击”了?!
刘星轻咳两声,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资料椎给范老,“诚心诚意”道:“范科长,我不要加薪,我只要你半年前许诺的假期。”
“那个,我自有分寸,假期可以延后,人命却是拖不得的。这个任务紧急,但我也知道你很疲惫……不过,这样吧,这个任务一结束,我立即给你三个月的长假。”范长立即诱惑道。
三个月?!刘星小心地吞了口水,上次许诺是两个月,虽然这次多了一个月好像很诱人……但是,范老越是退让,就表示这个case越严重。这个吸血鬼不是榨干她身上海一分精力绝不肯罢休的的人物,这次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她还是坚守“贪心人早死”的原则,义正言辞地拒绝“诱惑”。
“对不起,我只想好好享受一下我迟来半年的假期。我已经和人约好这个暑期到国外走走,连飞机票都订好了。”刘星“万分可惜”地婉言回绝。
“啊,这样呀……”范老眼珠子一转,展开狐狸式微笑,“其实这次任务也可以出去走走的,而且全免费,只要你能说动……”
“不用了。”刘星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没兴趣带个‘拖油瓶’到处走。你找皇觋和孔孑吧。”
“他俩都有其他任务。”范老有些咬牙切齿,三个员工就数她最不“体恤”劳心劳苦为他们联系任务的他。如果不是这个任务太过重要,而皇觋和孔孑又闲不下来,他何必扯下这张老脸,眼巴巴地跑来这个“狗窝”磨嘴皮儿。
“那就找那帮饭桶好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刘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此事不宜声张。”范老暗自咬咬牙,尽力控制不去纠正她闲散的态度。
“怎么?给政界名人带私生子?”刘星漫不经心地问。
“刘星!”哦,终于忍不住了,范老狐狸。
“不用吼,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刘星掏掏耳朵,打了个哈欠,真是,一大清早……噢,不,下午了,就扰人清梦。还真……欠扁。
她斜眼瞄瞄他的左颊,还好,散了不少。
“不接这个任务,就没有你的假期。”哈哈,狐狸尾巴终于夹不住了。
“呵呵,范老头,你迟了一步。前天我一下飞机,就向社长递了假条,已经批下来了。”早就知道他有这么一手了,她得意得很,“一个把戏玩两遍就没新意了,范老头。”
“我……我……”因过度气恼而抖动的啤酒肚显得格外可笑,“我要扣你薪水!扣你全勤奖!扣你奖金!”
“请便。”刘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送客。
“你,你,你……”范老气得满脸通红,“不用送,我自己会走。”
范老快步而行,正要跨出门口的时候——
“范老头。”刘星突然出声唤住他。
“嗯?”那家伙回心转意了吗?范老兴奋地回头,却一个没留心脚下——
“砰——”范老臃肿的身躯与地板撞击的声音。
刘星蹲下身,拾起还在滚动的空瓶罐,无辜地看着地板上那个狼狈的身影,“我只是提醒你脚下的东西。”
可恶!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狼狈地起身,恨恨地瞪了连偷笑都不掩饰一下的刘星,抛下一句,“你该清理一下你的狗窝了!”就气冲冲地离去。
“慢走,不送。”刘星毫不客气地甩上大门,快乐地跳上沙发,这次她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凉夏呵,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可是……每当一遇到这个天气,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柯小松……已经分别七年了,她都二十五岁了,二十二岁的小松应该已完成大学学业了吧?七年喔,一段不算短的时光,数一数日子都叫人感到那么遥远。偏偏……偏偏连她当初临走时,他捏着拳、红着眼、憋着泪,吼出绝不原谅她、绝不放过她的一串话却清晰地印在脑中。
大概是因为他是她这辈惟一感到心虚的人吧,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呀……但他那个委屈及愤恨的表情却总叫她愧疚呀……
不过话也要说回来,像这样温柔的人,就算是年复一年,也是,很难停止怀念的吧……
“咦,这是什么?”刘星随手拾起了沙发上的那叠资料,看来,气晕了头的范老“不小心”忘记带了。要她亲自送过去吗?
刘星想了想,自言自语:“反正,那范老狐狸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而且她有社长批准的假条,范老头又敢对她怎样?
——※※※——
“万能征信杜”的办事处是一幢高达八十一米的二十七层楼大厦。除底楼用来接待大厅和社长、系长的办公室及会议室外,每一楼是一科专用。而不巧的是位置二十六科之末的“特殊科”,办公楼层是第二十七楼,即顶楼。由于二十七楼的办公楼平时除了员工加老板四人,蚊子也懒得上去,所以电梯就在二十六楼停用。刘星只好拖着两条腿,挤着笑通过人多口杂的二十六楼“人事科”。
“哎呀,这不是‘特殊科’的刘星嘛。好久不见你来上班呢。”
“跑到哪儿去快活啦?哎,只有我们这些‘人事科’的苦命从早忙到晚,你们‘特殊科’的千金小姐们是做不来的。”
“哎,也难怪,有这种朝三暮四的员工,‘特殊科’排名二十六科之末,也理应当然!”
“哎呀!我们不是说你,你千万别介意啊。”
没有回言的欲望,挂着一脸心不在焉的假笑的刘星早习惯了这些杂啐,因为太过习惯以至有点麻木,因为不再年轻气盛,因为多年的人事经验添了分沉稳,所以既没有念三字经,也没有挥拳相向。
虽然一直排名二十六科之末,但知道详情的人会了解这四人一科的“特殊科”业绩不多,功绩却不轻。因为料理的都是其他科无法胜任或出了差池的任务。
好不容易摆脱这些无聊的哈啦,正准备爬楼梯的刘星,冷不防被叫住了。
是“人事科”自命风流的“科帅”,刚跨出大学不久,正是“年轻有为”的一代。
“星,我最近碰上一件很有趣的事。”贾伟强故作潇洒地一拨刘海,金边眼镜后的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抱歉,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已经熟悉得可以互唤其名了。”刘星拉下眉,以冷淡而生疏的口气隔离两人的距离。对他没有好印象,不外乎那副自命不凡又自封情圣的调调。还有,让她想起一个不爽的人——黎风,虽然他有些方面还不如黎风。
“不用这么陌生嘛。最近我接了个新任务,这个任务……”
“对不起,我没兴趣。”接了新任务有必要向她炫耀吗?她刚才还为推了个任务而高兴呢。
“你听我说完嘛。是寻人,稀奇的是那人居然和你同名。”
“有什么稀奇的?天下叫‘刘星’的又不止我一个。”少见多怪!刘星转身就走。
“等等嘛!你看这个资料,上面有补充说,资料全都是七年前的,父不详母不详,除了上面的年龄、性别和一张照片外,惟一的提示,是B市‘群英’学校的43届毕业生……”
刚走了两步的刘星迅速倒回,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资料,吓了贾伟强好大一跳。
没错,B市只有一所学校叫“群英”;没错,第43届毕业生中只有一个叫“刘星”的;没错,或许资料简陋不能证明,但那张有点陈旧的照片上的人正是七年前的她!
“委托人是谁?”刘星边看边问。
“好像是尤氏的负责人。”
“本省三大顶梁企业‘尤黎罗’之首的尤氏?”虽然对商行的事很少过问,但刘星至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嗯。”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大跳。
“尤氏?”刘星迅速过滤七年前交往的朋友、敌人,好像没有姓尤的……
“你认识她?”贾伟强小心地问。
“不认识。”刘星一甩头,顺手将照片揣人口袋,“照片我拿走了。”
“这怎么行?”他手忙脚乱地要拦她,冷不防一只“八爪章鱼”缠了上来, “伟强哥,你刚和她在谈什么呀……”
——※※※——
二十七楼,是个开阔的空间,一千二百平方的空间对十三四个人来说,是窄了些,对四个人来说又太过奢侈。好在这四个人都懂得如何利用这种奢侈。
孔孑的一大堆无生命的电脑器材占据了西北角。而东北角那堆稀奇古怪的占卜玩具,及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古书”,是皇觋的私人所有物。西南角的东西占据了一大片领地,首先是一张巨大的柔软的床,之后是一辆改装的重型机车,再来是个公用的变装衣柜,这是刘星刻意安置的。可怜的一张老式办公桌摆放的